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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城外,秦军大营中。
王翦看着魏国传递来的军报出神。王贲第一次作为大军主帅,还是一支灭国大军的主帅,王翦这个当老爹的怎么可能不关注?从王贲入魏之后,王翦便让人也前往了魏国,随时注意战争的走向,同时每当魏国送到咸阳军报的时候,他都会争抢着去看。
可惜后来王翦被指派到了楚国,但嬴政也知道王翦的想法,特地让传送军报的人抄写了两封,其中一封送到王翦这里。王贲入魏之后的种种表现,以及子游早就安排的后手下,让王翦觉得自己当初让王贲亲近子游真他吗是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
子游安排的后手大大便利了秦军的进攻,相反一些不是子游门客治理的地方,秦军遇到的反抗是格外的激烈,王贲入魏也打了不少硬仗。
“竟然击败了廉颇?不错。可惜啊,昔日更够和武安君交手的信平君在年老之后也容易发昏啊。”王翦看着军报感叹道,这封军报正是启封大战的军报。
廉颇过度相信已有的情报,情报到手之后,没有进行仔细的检验,这对于为帅者是大忌。当然这虽然是廉颇战败的主要原因,但这也是不可避免的,哪怕廉颇派人去仔细探查,但要将情报传回来一来一回的时日是廉颇等不起的。如果秦军当真是被焚烧了粮草,廉颇还犹豫不决,足以给秦军喘息的机会。
而让王翦感到廉颇发昏的是因为廉颇没有准备任何后手,完全将魏楚联军压上,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这对于有着人数优势的魏楚联军是错误的战略。
转而王翦又拿出军报,这封军报上记录的是王贲指挥战斗的过程,里面王贲的任何命令都被详细记录了下来。王翦看着军报上的内容,转而蹙眉,王贲的指挥在他看来有些地方实属不该出错,若不是秦军战斗力更强,启封大战结果尚且未知。
“还差得远呢?这些明显的错误都还犯下,回去定要给他几棍子,让他涨涨教训。”王翦吹着胡子说道,但眼中闪过的笑意还是隐藏不住的。为了不让王翦担忧,从大军到朝堂,所有人都没有将王贲被下毒的消息告诉王翦。
王翦拿出笔墨在纸上写下了王贲失误的地方和看法,以及正确的做法,做完这一切之后,王翦起身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中已有了不少的军报和写满了的纸张。在将纸张折叠好之后,王翦小心翼翼的将将纸和两封军报整整齐齐的放入了盒子中。
“上将军,楚国令尹,李园求见!”士卒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李园?他来干什么?王翦有些疑惑,但并没有不见而是一边将盒子合上,放起来一边说道
“让他来吧!”
“诺!”
在士卒的带领下,李园带着笑容走入了营帐,在看到王翦后,李园率先对王翦行礼
“拜见上将军。”
“令伊大人,不知道找王某何事?”王翦回礼说道。
按照身份来说,李园身为楚国的令伊兼大司马,可要比王翦这个上将军高的多,但李园看到王翦,不等王翦起身便主动行礼,这不符合礼法,更是一种自降身份的做法,但李园并没有觉得不合适,毕竟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弱国是没有尊严的。
“我听闻上将军派人前去攻打城父,不知道可有此事?”李园看着王翦问道。
王翦心中一愣,想到李园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啊。但还是笑着回道
“没错,寿春久攻不下,我准备先去拿下城父,断了回援的景家族长的路,为我们攻打寿春争取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我听闻现在秦国内儒学以公羊儒为主,又颇受秦王喜爱,不知这件事是真是假?”李园坐下笑着说道。
看着李园一副像是上门找好友探讨儒学的样子,王翦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虽然不知道李园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王翦开始开口说道
“是真也是假,秦国内百家聚集,公羊学的确十分盛行,但大王是否喜爱我就不知了。大王对于百家一视同仁,既不会因为儒道两家势大而听之信之,又不会因为堪舆等小门派式微而弃之不用。”
“秦王心在天下,不会以出身而定英雄,此等胸怀值得我们楚王学习。我听闻儒家公羊儒以大复仇闻名天下,我不由得想到了当初秦国丞相,张子张仪在城父被侮辱的事情,当初楚相陷害张子窃玉,并鞭笞其,据说想初陷害张子的人便是屈家之人,持鞭之人是昭家之人。
后来张子为秦相,入楚,以窃国为复仇。我听门客说秦国境内的公羊儒以张子的事迹为表率,推行自己的学说是真的吗?”李园又继续说道。
听着李园的话,王翦深深的看了李园一眼,他现在明白李园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张仪并非是在城父受辱,而是在郢都受辱。李园提到张仪,故意混淆了张仪受辱的地方,又说屈昭两家。再结合到公羊儒的大复仇主义,明显是在暗示,希望秦军在攻打城父的时候,替张仪报复一下屈景昭三家,实际上是替李园除掉屈景昭三家。
但王翦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没有好处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于是笑着说道
“是啊,公羊儒们确实推崇张子,也十分推崇昭襄王,更是以武王举鼎亡于洛阳,而昭襄王灭周替兄报仇为事迹。”
你用张子的事情暗示我,那我就用昭襄王灭周为事迹告诉你,这件事我需要听从大王的命令去做。
“哈哈哈哈,我早就听闻上将军乃是秦国除太尉之外最强之将,没想到上将军除了在兵法上颇有造诣,在学术上也颇有研究啊。”李园笑着说道,他没想到王翦和项燕是一样的人,不仅带兵能力极强,在玩弄政治上也是一把好手。
“略有耳闻罢了。”王翦笑着说道。
“我听闻上将军平日里颇为喜欢钻研兵法,正好我这里偶尔见的到了两卷当初孙子亲自所写的兵法,上面还有其注释。”李园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卷包好逐渐放到了桌子上。
“君子不夺人所爱,这既然是令伊大人所收集的,我怎么好意思拿走呢?”王翦说道。
“哎,正所谓宝剑配英雄,我不通兵法,这两卷兵书在我手上才是明珠蒙尘,在将军手中才能发扬光大。夜间读书对眼睛有所伤害,这是当初楚国宝库中珍藏的夜明珠,放入暗室之中,亮如白昼,也一并送给将军了。”李园说着又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李园打开了盒子之后,顿时两颗夜明珠将整个营帐照亮,被突如其来的亮光照的王翦闭上了眼睛,李园连忙将盒子合上。
“我早就仰慕将军,这些不过是朋友之间的赠礼罢了,将军的毛笔倒是十分的特别,能送与我吗?”李园拿起了桌子上的毛笔说道。
看到李园这个样子,王翦也知道推脱不了了,点了点头说道
“这根毛笔的确有些不一定,乃是蒙武将军之子,蒙恬改进而来的,的确比其他的毛笔更容易书写。”
“那就多谢上将军了,最近楚国将要进入连绵阴雨天气了,我正愁缺少合适的毛笔来书写奏章,多谢上将军了。”李园拱手说道。
“正如令伊大人说的,宝剑配英雄,这根毛笔便送给大人了。”王翦说道。
“如此便是多谢了。”李园笑着说道,李园明白事情王翦答应了。
王翦和李园又客套了两句话之后,便离开了,等到李园走了之后,王翦的副将走了进来。
“将军,刚才是楚国令伊李园?”副将问道。
“没错,你怎么回来了?”王翦问道。副将昨日就被他派去攻打城父了。
“城池已经被攻下了,属下便回来通报将军了。”副将说道。
“这么快?”王翦有些疑惑,城父是寿春门户,虽然不如寿春这般坚固,但也不可能一天就攻下了。
“说来也奇怪,寿春的守军除了第一天有些抵抗之外,今天白天他们根本没有抵抗,今天便一举拿下了,进城之后,当地的屈景昭三家族人想要面见将军,于是我便回来了。”副将说道。
“也是,城父是屈景昭三族的根基,里面三家族人遍地都是,想要让他们拼命守城自然是不可能的。”
王翦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城父中大多都是屈景昭三家的族人,让他们上城墙抵抗秦军他们才不会去做,屈景昭三家都没人站出来抵抗秦军,更不要说其他的百姓了。至于屈景昭三家为何有恃无恐,这就不得不提到秦国最大的外戚楚系了。秦国的楚系大多都是楚人,这些人要么是出自屈景昭三家,要么就是和三家有着密切联系的,所以丝毫不担心秦军攻下城父之后是否对他们出手。
“现在这些人想要面见将军,见还不是不见?”副将问道。
“还记得我们行军之前,大王说过的话吗?”王翦说道。
“我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去做。”副将拱手说道。
“不,楚国不同于其他国家,屈景昭三家在楚国影响力太大了,若是我们贸然屠族,整个楚国都都会出现动荡,不利于我们之后的统治。”王翦摇了摇头说道。
屈景昭三家在楚国的影响不言而喻,若是贸然杀光他们会造成整个楚国动荡,地方的巫祝这些人都会想尽办法煽动百姓们造反。这也是为什么屈景昭三家现在就是鱼肉,但李园不敢自己动刀的原因,他需要一股外来势力动手,灭掉屈景昭三家,这时候李园再取而代之。
“那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副将问道。
“自然不会,暂时不要对三家动手,派人去联络一下詹台家的家主和陈家家主,就说子游先生有要事商议!”王翦说道。
“诺!”
副将离开之后,王翦将两卷兵法和夜明珠放在一起装入了一个大的盒子里,随后挥毫书写,等到写完之后,王翦叫来了自己的护卫。
“你快马加鞭将这份书信和这个盒子呈现给大王!”王翦说道。
“诺!”
此时,寿春城内,楚王宫内。
负刍坐在王位上,下方是屈家族长和昭家族长,负刍脸色极为难看的看着下方的两人。
“寡人知道你们和王兄熊启有联系,寡人也不在乎这些。我和王兄是正宗的楚王室后裔,楚王这个位置只要不是熊悍谁都可以。现在秦军和李园大军就在城外,寿春危矣,现在只有王兄能来救寿春。你们写些书信派人送给王兄,求他来救寿春。”负刍说道。
两个族长面面相觑,眼中充满了无奈,他们根本不怕负刍知道他们和昌平君私下有联络,负刍知道了又能如何?至于说写书信求援的事情,他们自从李园和秦国进攻到现在,每天最少三封书信派人送出去,但到现在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复。
看到两人不说话,负刍脸色更为难看了起来,他虽然是寿春的楚王,但实际上他就是一个傀儡,以寿春为中心的楚国上下全部听令的是屈景昭三家,他在朝堂上的就是一个摆设。但他好歹也是楚国的王室后裔,体内流淌着里历代楚王的血液,如今他已经如此卑微的请求两人求援,但两人如此态度彻底惹怒了负刍。
想到自己从登基以来,到现在完全被当做一个傀儡,在朝堂上说句话如果没有三家人回应,整个朝堂都不敢有人回话,甚至自己吃穿用度三家都要严格控制,知道的知道他是楚王,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三家的宠物呢!
“你们当真以为寡人好欺吗?”负刍脸色阴沉的看着屈家族长和昭家族长说道。
两人也看出来负刍的不正常,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负刍一拍手,盔甲碰撞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随着大殿门被粗暴的推开,身披盔甲,手持武器的禁卫冲了进来。
屈家族长和昭家族长看到这个场面当即明白负刍想要做什么了,当即脸色大变看着负刍质问道
“大王这是何意!?”
“何意!?你们如此欺辱寡人,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掀桌子吗?还是说你们当真以为自己楚国的主人不成!?”负刍一脚将眼前的桌案踹翻暴怒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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