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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至和医生离开病房后,江寒悄悄跟在后面。

他失去部记忆,身上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他像个初生的婴儿,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是陌生的,给他的只有不安和惊惧。

盛夏至是他唯一记得的人。他记得她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也是她哭着求自己不要死。她是他唯一的安感。

江寒看得出来,盛夏至认识自己,他也看得出来,盛夏至不想带自己回家。

他很怕盛夏至丢下自己,便跟在他们身后,想到她和医生说了什么。

他越听越不安,正想着找个借口赖上她,又听她说,需要男人解决个人问题。

江寒如遭雷击。

他看向前方窗户上的倒影,这么帅的脸,这么好的身材。他绝望地抱紧将近一米九的自己,老天爷,你为什么要为难我这个可怜的小男孩!

他只是失忆,又不是傻子。

个人问题还能怎么解决,就是这女的馋自己呗。

唯一能依靠的人,竟是个女流氓。

我只能在出卖肉体和流落街头这两个选项中选择一个吗。江寒越想越窒息,几乎对这个冰冷的世界绝望了。

这时医生喊他:“213床,213床那个小伙子,人呢?”

“来了。”

江寒应了一声,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让那女人得逞。

病房门口有辆担架车,上面躺着大肚子的胖哥们,据说是吃了不干净的海鲜闹肚子,正在输液。

路过他时,想到自己之后要成为他的邻居,江寒悲从中来,随手帮他把衣服扯下来,遮肚挺大个肚子。

胖哥们赶紧道,江寒拍拍他的肚子,认真叮嘱:“以后多多关照!”

盛夏至不知道自己馋的男人忙着助人为乐,正在接受郑小满的拷问。

郑小满叉腰,呵斥道:“说,你要男人干什么。”

盛夏至挠挠脸,看起来有点羞涩,又有点烦躁:

“之前你问我,有没有人催我结婚,我说没有。我最近才发现,我错了。

不是没人催我结婚,是催我结婚的人,都被我妈妈拦下了。

他们不和我说,去我妈妈那里烦人。我妈妈就自己忍着,一点也不让我知道。

过几天,方立冬结婚的消息该传开了,他们又要烦我妈妈了,我想找个男人顶一下。”

方立冬就是盛夏至的前男友,给她发结婚请柬那位。

郑小满不爽:“不要直呼死人名讳,不吉利。”

盛夏至点点头,又说:“而且,我的瓜丢了,得重新种。那个江少不说负部责任吧,只有得负一半责任。我带他回去,既填补死人的位置,又能帮我干活,是不是一举两得,很有性价比。”

郑小满沉思片刻,翻起自己的挎包:“我自己做了瓶防狼喷雾,应该落家里了。你等我下班,给你送过去。

虽然这个江少虽然受伤了,你也要小心。

还有,记得把手机快捷键设置成你契爹契妈的,他们住得近,有事能及时赶到。”

朋友就要交郑小满这种,不管你要做的事多不靠谱,她都愿意支持你。

盛夏至很感动,向她比心,“我缀爱你了。”

郑小满也向她比心,“等他妈妈给你一千万时,记得签赠予合同,然后分我一百万。”

两人回到江寒病房,那位医生又在给江寒检查。她看看化验单,问:“你喝酒吗?”

江寒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悲惨的未来,随口回答:“现在吗?”

医生叹了口气,真诚地告诉盛夏至:“他真的不能留在我们医院。你带他去市立医院,先查个智商。”

盛夏至站在江寒床边,问医生:“您确定他没事吗,我现在能带他回去吗?”

江寒大惊,把自己缩进床角,这女人都不避人的!

他看着盛夏至,好像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盛夏至肤色微深,头发微卷,一双眼睛清透又明亮,有种蓬勃的生命力,看起来是个挺外放的人。

但她身上又有种特别的气质。

江寒觉得自己读过的书和记忆一起消失了,他想不出一个确切的形容词。如果非让他说,他觉得这气质有点像月光下的大海。

咋看清冷而平静,一副与世无争的沉稳,其实随时能翻涌出滔天波涛,将人吞灭。

总之,绝非善类。

江寒决心要捍卫自己的清白,冷声拒绝:“我不和你走,谁知你安得什么心。”

盛夏至还没说话,医生先不高兴了:

“小伙子,做人要有良心。我在医院呆了这么多年,见过亲人为了赖医药费偷偷溜走的,可没见给陌生人掏住院费,还忙前忙后的。”

旁边病床的病人帮腔,“对啊小伙子,你怎么说这种话。你自己瞧瞧,你俩还穿情侣鞋呢。”

盛夏至依旧穿着那双缺斤少两的高仿货,江寒的正品陪着他折腾一宿,邋遢得不像样子。

这样看来,两双鞋子倒真有八分像了。

江寒看向鞋子,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一艘游艇的甲板上,自己捡起了这双鞋子。

江寒大惊,我们真的认识!

盛夏至也在看江寒。

比起上次见面,江寒狼狈不少。

他穿着挺旧的老头衫,头发半湿不干的,鼻梁和脸颊有些轻微的擦伤,不是在海里受的伤,是盛夏至搬运他时弄伤的。

变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睛。这双本该神气的眼睛此刻是警惕,警惕后藏着满满的不安。

有一瞬间,盛夏至觉得他有些可怜。但是同一时间,她又想起自己的瓜。

恋爱哲学家郑小满说过,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于是她来了灵感。

盛夏至皱起眉头,装出不耐烦的样子,问:“你是不是装的?”

见江寒惊愕地看着自己,她又说:

“我们都分手了,你怎么还阴魂不散。你赶紧回家吧,不要做这些无聊的事了。我早说过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郑小满虽然搞不清状况盛夏至用什么剧本,却不耽误她捧哏,帮腔道:“对啊对啊,这都多少次了,你别再纠缠夏夏啦。”

江寒脸上写满疑惑:“你,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其他病人和家属也说:“对对对,说说清楚嘛,我们给你评评理。”

盛夏至能说清楚什么,她是即兴表演,靠胡说八道。好在,她确实有个渣男前男友可以借鉴:

“既然你为了自己前途和我分手,就不要一次次回来找我。”

盛夏至是老实孩子,没撒过这么大谎。话音才落,她便捂住脸,看起来像是在难过,其实是怕人发现自己心虚。

好在郑小满专业对口,立即剽窃看过的偶像剧和小说,帮忙补充细节。

什么半夜楼下打电话,雨天开车送蛋挞,海边夜晚放烟花,……众人听得眼花缭乱,直呼小年轻就是会折腾。

江寒不信自己是个渣男,但郑小满说得真情实感,盛夏至地难过又不似作伪。

他有些心虚:“你,你有证据吗。既、既然我们交往过,总有合照之类的吧。”

盛夏至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我们已经分手了,明白吗。分手了为什么还留前任的东西。死——”

她想说,死了的前任才是好前任。但在医院里提‘死’字不太好,便改口说:“消失的前任才是好前任。”

江寒恢复一点底气,仰着脑袋问:“所以,你是凭空污蔑我。”

这人也太不好骗了。盛夏至真有些不耐烦了。她想了想,决定最后试一次,不行就算了。

她说:“你人鱼线延长的位置,有颗红痣。”

江寒拉开裤子,低头一看,她说对了。

同时,他脑子里又出现一个片段:

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自己半裸着身体,盛夏至推门进来。

还真是前男友!

她刚才说什么,自己为了前途抛弃她。

看周围环境和盛夏至的衣着,并不像很有钱的样子。他们能交往,起点应该差不多,自己也不是什么豪门富二代。

盛夏至刚才说过,自己有一座游艇。

老天爷啊,年纪轻轻的我,靠什么拥有这艘游艇的!江寒捂脸,怪不得盛夏至要用自己,原来自己根本就是个不检点的男人。

见江寒垮下脸,盛夏至不满,干嘛,和我交往过这么打击你吗。

她还想试探江寒有没有相信自己的话,却听江寒无精打采地问:“我叫什么?”

这题超纲了。

盛夏至只知道江寒姓江,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没提前准备一个名字给他。

对上江寒疑惑的眼神,盛夏至淡定道:“江九夏。你叫江九夏。

陶渊明《荣木》里写的‘日月推迁,已复九夏’的‘九夏’。”

郑小满很小声说:“竟然有典故。我还以为是‘将就下’的谐音呢。”

盛夏至同样小声:“本来是我为自己名字收集的诗词,借他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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