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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娡儿,随朕去未央宫吧。太多奏折,太多事务!朕,有心无力……”景帝刘启,声音里满是疲惫无奈。

“陛下!”王娡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下。只要不死,熬过你,本宫就是赢家!

“帝之所需,妾之所为。只是……会不会被人质疑,牝鸡司晨?”王娡故作怯怯地问。

“皇后母仪天下,又是太子之母,惟娡儿可代朕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刘启的声音低沉而虚弱,“若朕撑不下去……主少国疑,内外交困,太子需要皇后助力!”

“陛下过虑了……娡儿会代陛下处理简单事务。求陛下安心养身,不日定会好转。大事要事,还需陛下亲为。”王娡柔声细语安慰着。

心情大好!翻身农奴要把歌唱!原本担心景帝刘启突然示好,是要拉她陪葬。看来刘启羸弱的身体,已被各郡、国雪片似的奏报,压得快崩溃了!

治大国,虽不似烹小鲜,但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对王娡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将景帝刘启送回温室殿,嘱咐青青和宫人们悉心照顾,王娡便来到未央前殿,看到案头堆积的书简。

一卷卷批阅,王娡不由心惊!除了边关时有烽火,各地灾情奏报,多的是豪强与饥民冲突!而长安城,最为人诟病的,是长陵田府!

“田蚡!你这瓠瓜!”王娡恶狠狠地把书简摔在地上,气得起身走来走去。

看来景帝刘启对王娡和田府的忌惮,并非无道理。田府一门二女获帝王盛宠,更有王娡贵为国母,其子刘小猪是未来天子。俗世多的是逢迎之徒,吹捧得田氏兄弟不知天高地厚,胆敢胡作非为!

王娡心知,刘启不会百分百放心,将儿子和江山托付于她。只是朝野上下,除了皇后,无人与太子利益高度一致。之所以刘启敢于让她参与朝政,必有密旨制衡、压服她。一旦刘启生了杀心,临死拉她陪葬不是不可能。

窦太后在世时,最豪横的是窦氏一族。王娡让田蚡投窦婴门下为客卿。那时的田府上下,还知收敛行止。窦太后薨逝后,窦氏一族变得低调起来,而田府却沐猴而冠,招摇成了众矢之的!

必须让田府低调行事!这样是对田府的保护,也是对她王娡的保护。

“拜见皇后娘娘!”田蚡一脸谄笑,跪拜堂下。

不知道这田蚡怎么歪长的,集臧氏与田申缺点于一身。暴眼塌鼻,尖嘴猴腮,黑瘦低小,却巧舌如簧。扒拉扒拉看来看去,也不过丑似瓠瓜。

王娡很吃颜值的,不知道她的亲娘生得出清秀的长子和赛花似玉的两个女儿,又怎会生出这丑陋怪胎!若不是田蚡一张巧嘴,又机灵殷勤,对王娡言听计从,办事得力,早被王娡丟垃圾里去了!

沉着脸下堂,王娡走到田蚡跟前,抬脚踢倒他,一顿拳打脚踢!

“娘娘仔细手疼、腿疼!”田蚡抱头喊着,不敢躲闪,“若要打小弟,蚡儿自罚,姐姐息怒!姐姐息怒!”

“汝本瓠瓜,竟要成仙?!”王娡恨恨瞪着田蚡,又补上两脚,“你做了何等好事?竟有这多臣子参奏!”

王娡抓起书简,砸到田蚡身上,“你要作死!本宫成!休要老母来求本宫!”

“姐姐明察!是有人诬告小弟!”

“诬告?!饥荒之年,你囤粮易田,强逼饥民低价售地!你要这多田,是不是把长安城也买下来?要成王还是成仙?”

王娡说着,将一卷书简丢过去,砸到田蚡额头,刮破了他的脸皮。

“魏其侯窦婴的田,你竟也敢打主意!谁给你的胆子?!”王娡的眼里喷出火来,“窦太后死了,余荫还在!他好歹是皇帝的表哥,为江山社稷出过力!你于大汉可有寸功?!”

看长姐大动肝火,田蚡吓得磕头不断:“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小弟知错!小弟知错!”

王娡平抑心情,看着田蚡额头又是血又是伤,嫌弃地说:“罢了!你起来吧!”

田蚡战战兢兢起身,期期艾艾看着长姐。田府的富贵荣华,皆因姐姐的尊贵而来,他哪敢有一丝不从?

“你,备厚礼去魏其侯府,登门道歉。将与魏其侯渭水旁肥田相邻田地,一并送与窦婴!”王娡淡淡说道。

“姐姐!那田是花了……”田蚡肉疼地梗起脖子。

“嗯?!”王娡瞪眼。

田蚡低头嗫喏:“小弟遵命!”

“身为国舅,这大汉江山不都是你外甥的?等彻儿登基,多少好物予取予求,何必急于这一时?”

王娡嗤笑,“再多金银,再多富贵,吃饱不过三碗,安睡不过三尺。警告田府上下,不与人争短长,不和人比名利。须知登高必跌重,悬崖之顶揽身自顾,方得安身无虞。”

看田蚡若有所思地点头,王娡叹口气。

“你速速清理不义之财。凡强占之田,退回去!本宫要调郅都回京,你准备好去接替临江郡守之职。”

“姐姐,娘亲不让小弟离京……”田蚡忙说。

那临江郡湿僻之地,谁会傻到放弃京畿繁华,远离权力中心?

“那就免了你太中大夫之职,回田府陪侍老母吧!”王娡冷笑。

“这,小弟还是去临江吧!”田蚡垂头丧气说道。

小样!还拿捏不了你?这么多参你的奏折,避走临江,只为保你的小命!

“临江郡郅都治理井井有条,夜不闭户。你去只需萧规曹随,不折腾、不懒政即可。京城,接下来,不太平!”

由冬至春,景帝刘启终日卧床休养,时不时咳点血来,吓吓周围的人。听王娡汇报奏折及处置情况时,偶尔起床让人搀扶走动几下。

政令皆从后出,诸事妥当,条理清晰,众大臣莫不臣服。

大旱之后防大涝。各地趁冬季农闲水旱,疏浚河道,兴修水利,凡服徭役者,饭食管足;

太中大夫田蚡赴任临江郡太守;

临江郡太守郅都回京待命;

各郡县粮粟官仓足量留种,不得动用。至播种季节,直接发放农民耕种;

程不识、李广据守边关,以防为主,不主动出击。增派轪侯利彭祖为材官,归程不识帐下;

燕相栾布去世,追封俞侯。其子栾贲继承爵位,接田蚡太中大夫之职;

……

丞相卫绾与大司农巡视赈灾情况,回京复命。

“文景盛世,钱粮无计,也扛不住大灾呀!看来自耕农储粮仅够两年,逢灾年歉收,即难过青黄不接时节。”王娡叹息,“佃户要依靠豪族大户的宽宥施舍……还是要倡导节俭啊!”

“娘娘,此番巡视,老臣以为,豪族大户非但不缺粮,仍奢靡浪费。赈灾之粮层层克扣后,到百姓手中,解不得饥荒。”卫绾沉痛说道。

“为防赈灾粮层层盘剥,本宫已下令停发。粮食发至各郡都水长丞处,疏浚河道、兴修水利之民夫,饭食管饱。以劳力换食物,总赛过坐等救济……”王娡叹息。

“娘娘,”卫绾低头,忍俊不禁笑,“老臣见河工,皆赤背劳作,滴水成冰之寒,他们竟周身冒汗。听说是皇帝有令,凡工人上工不得穿厚衣……”

王娡也笑。河工不得厚衣劳作,阴损了些。是逼迫一些吃饱饭懒出力、偷奸耍滑之徒,拼命干活,才得御寒。

指点江山的人,从来都是统治者。其实平民百姓,盛世之牛马,乱世之炮灰,安泰榨其力,战时用其命。

“陛下本欲令太子巡检之前赈灾粮发放……只是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本宫不敢令太子离京……”王娡愁眉不展。

“臣听闻临江郡郅太守要回京?”卫绾问。

“本宫要命他为廷尉,另设“搜粟材官”随他到各郡县,整饬吏治,清查户赀。”王娡点头。

豪族大户,等着刮油出血吧!

“臣窦婴参见皇后娘娘!”

望着堂下的窦婴,王娡笑颜如花,“魏其侯近来可安好?本宫听说剧孟剧大侠离魏其侯府,回洛阳了?”

“皇后娘娘神通!剧大侠称年老体迈,归乡养老。姚翁卦象,言剧大侠三年之内有灾厄,让他稍避。”窦婴恭敬说道。

“窦卿,本宫曾言,请魏其侯以师傅之心,多加辅助太子!”王娡叹息,“陛下身体抱恙,太子年幼。诸多国事,不得不由本宫代为处理。一妇道人家,总有偏颇不当之处。是以请魏其侯协助太子与本宫,处理国事。”

“魏其侯事先皇与当今皇帝,两朝贤臣,文韬武略,皆为旌胜。”王娡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京城豪强遍地,已至目无法纪境地!本宫可以家法管束舍弟,田府已将所占田地退还。可豪强望族无人约束,逼得平民无立锥之地,只怕京城会生祸乱!”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窦婴也一脸沉重,“治世需用重典!臣下建言,勒令侵占土地之豪强,交出闲置土地,均分给无田耕作之农户!”

“到底是社稷肱骨之臣!”王娡赞叹,“一言中的!本宫也是此意。不知魏其侯,可否主持此事?魏其侯两朝重臣,德高而望重,众人无不侧目。也唯有魏其侯能担此大任!”

“皇后娘娘高看臣下!朝廷所需,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王娡笑着吩咐郅晴,“晴儿,请太子来此。”

“魏其侯,本宫将太子托付于卿,请悉心教导。均分田地,抢墒抢种。今岁丰收,赖窦卿了!”

王娡说着,深深一躬,惊得窦婴慌忙下跪回礼。

“微臣无以回报皇后娘娘厚爱!唯有力以赴,办好均田大事!臣,愿献出家田五百亩,以为先范!”窦婴毫不犹豫承诺道。

“魏其侯,真,国之柱石,民之典范!”看到刘小猪进殿,王娡招手,“彻儿来!拜表叔为师!魏其侯上马平天下,下马安国政!自古高卿名相,辅国良臣,不过如此!”

王娡啧叹着,看乖觉的刘小猪恭恭敬敬向窦婴行礼。

“彻儿,你父皇病体难支,我母子所能倚重的,也只有魏其侯了!”王娡言语哽咽。

窦婴感动落泪,郑重回礼:“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主忧臣罪!臣,唯有以身报国!”

“夺人田产,开罪于人。魏其侯大胆行事,不必拘泥手脚。本宫请圣旨一道,太子协从。但凡有人抗旨,杀无赦!”

王娡衿印完备,将圣旨双手托与窦婴。

窦婴叩首,一脸庄重双手接过,踌躇满志抱于怀中,眼神瞬间变得冷厉。

“彻儿,多听表叔教诲!带护卫侍从,随魏其侯,办差去吧!”王娡嘱咐刘小猪。

看窦婴跟随太子而去,郅晴忧心忡忡地问:“皇后娘娘,太子能办好差事吗?”

王娡不以为然说道:“太子一黄口小儿,办差的当然是魏其侯。就让彻儿跟随,学学收拾豪强的手段吧!”

魏其侯窦婴为废太子刘荣太傅,因反对废黜刘荣太子之位,称病辞官下野,假模式样地归隐终南山。自视甚高的窦婴,敢于和皇帝较劲,和荣华富贵有仇?

经王娡派田蚡劝说点拨,幡然醒悟,却被景帝刘启冷落闲置,一直郁郁不得志。尤其窦太后薨逝,窦家失势后,拍马逢迎的人都转投他人。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习惯被众人群星捧月的魏其侯,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敢于欺压失落的魏其侯的,不光是太中大夫田蚡,更有列侯重臣,皇亲国戚。

瓠瓜田蚡,被王娡教训后,赴任临江郡太守。魏其侯会如何收拾豪强大族?切瓜剁菜一般?

圣旨在手,又有太子依傍,报复性反弹的自尊心,会让之前倍受冷落的他严苛立威。要的就是魏其侯不徇私情,执法严明啊!

吹捧拉拢一番,窦婴便成为手中利刃。帝王者,就是要善驯善用臣子,为我所用。王娡唇角浮现笑意。

京内,由魏其侯窦婴搏杀老虎;京外,由苍鹰郅都拍打苍蝇。老虎、苍蝇一起打!

本宫要掀起一场由上而下的风暴,把因灾而失的民心,凝聚起来!铸魂聚力,打造一个强汉!

深呼吸,王娡把目光看向身旁的郅晴。

“晴儿,你父该进京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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