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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文灿是22号收到八百里加急公文的。看完公文的第一时间,老熊就命令亲随去城里的商栈传递消息请曹将军立刻来见。
而张冬东这边在收到电报后,也没有耽搁,当即坐船从台湾出发,于23日傍晚,曹镇台副)来到了福建巡抚衙门。
见到来人的第一时间,老熊便拿起桌上的公文递了过来。与此同时,老熊语气也变了,亲切中透露着急躁“老弟,京城出了大事。”
张冬东对老熊嘴里的大事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接过公文,细细看了一遍。
不出所料勤王诏。
“大人,此事该如何是好?”看完公文后,张冬东按照套路递上了话题。
熊文灿此刻少有地皱起了眉头,轻捋着颌下长须,摇头分析道“此诏一出,天下诸军镇必定会上京勤王。如此一来,闽地若无动静的话,怕是交待不过去。”
熊文灿说到这里,扫了张冬东一眼。
看到老熊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张冬东此刻心下雪亮。
历史上在郑芝龙就抚后,崇祯曾经多次下诏,欲调老郑去北方出力——打鞑子或者打农民军都可以,总之,在崇祯看来,大概就是狗咬狗。
然而崇祯那一套简单的驱虎吞狼手段,根本就忽悠不住人。郑芝龙在关于勤王这类事上,从来没给过熊文灿和崇祯半分面子。
总之一句话我是军阀我自豪,老虎不出洞,谁也不能把老虎怎样。
于是老熊今天就有点吞吞吐吐。毕竟他是有施政经验的正常官僚,他很清楚对于军阀来说,这个勤王要求有点过份。
要让一伙海盗跑去几千里外的北方平原和鞑子干仗,这个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弄不好让曹川以为他老熊要使什么“调虎离山”之类的把戏,破坏了双方之间的盟友关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老熊今天还是很谨慎的,不敢大刺刺得就这么提要求出来。
然而某人的反应却让老熊猝不及防。
曹海盗此刻满脸的忠肝义胆,碧血丹心,只见他一手竖起呈切菜状,上身微倾,双眼圆睁,紧盯着熊大说道“可是要川带兵北上勤王?好说,这就是大人一句话。末将这就回去整军备船,一千兵够不够?要不两千?”
熊文灿闻言先是张口结舌,然后当他确定曹川不是在说反话后,顿时一脸的感慨,满怀歉意地伸出手,在曹忠臣胳臂上轻拍了几下“国事日艰,唉,委屈破空了。”
“大人说哪里话来。”曹忠臣这时一脸的推心置腹“皇都被围,若是闽地不闻不问,那大人岂不是坐腊?如今之计,勤王也好,尽忠也罢,此事说不得就着落在曹某身上。”
熊文灿此刻捻须点头,心怀大慰曹川能这么快就看清事件的本质,这让他省了很多不好说出口的语句。
事实上按道理来说,姓曹的早就该上京陛见了副总兵这么大的官,在任命前都是要去金銮殿面见皇帝的。而曹海盗由于情况特殊,属于招安的贼寇,所以从当初招安开始,这一步就免掉了。
然而曹海盗和别人不一样他当初从招安到现在,可一直是保持着一种“尽力融入体制”的姿态。而这次的勤王事件,从另一个角度来讲,也算是一次考验不管你平时说什么做什么,现在朝廷就需要你带兵上京,你去不去吧
当然,曹川真要不去,那老熊也拿他没任何办法,只不过从那一刻起,大家彼此就都心知肚明了。姓曹的从今往后,也不需要再摆出一副混体制的姿态——你连皇帝都不敢见,可不就是心怀叵测的军阀吗?
所以对于熊文灿来说,某人今天能这样表态,实在是他预想中的最佳情况了曹军阀“彻底”表明了混体制的态度,愿意千里赴险,而他熊文灿也不用在朝廷和曹军阀之间难做,可谓是公私两便,忠孝两。
熊文灿的书房里这一刻温馨感人。既然确定了曹川是真正打算与自己“同殿为臣”的“大明臣子”后,那作为亲密盟友的老熊,自然不可能眼看着碧血丹心的曹忠臣去北方吃瘪了。
所以老熊这时也打开了天窗说亮话“今趟勤王,你无需带大军前去,也无需上阵搏杀那辽东建奴其势已成,乃离合之军,你手下那些水兵不习北地风雪,去了不过是送死。”
“闽人不耐酷寒,这天下诸路大军勤王,也不差吾这一路。你去便去,稍稍做些样子也就罢了。”
“至于战功你手上须不缺银子,缓急之时,“找”些脑袋去交差也就是了。”
熊文灿到底是封疆大吏,一夜之间就把勤王事件分析到通透明白有九边诸边镇在,有北地各省的勤王兵马在,这些南方省份千里迢迢勤王的,说白了就是为完成政治任务而去的。
大家都去,你不去,可不就被皇上记住了?
所以熊文灿嘴上喊着勤王,实际上他也不打算让曹川带着大批海盗跑去雪地送死。
按熊抚军的意思,曹川这次就是带些人上京,把气势做足;等事情完结后,随便“找”一些脑袋拿去京城点个卯,在皇帝面前表一波忠心就完事了。
听完老熊一通分析和交待后,张冬东自然是要满口称是的。至于他回头去了京城会怎么干,现在肯定不会告诉老熊。告诉了他,万一把老头吓着怎么办?
不过对于老熊的淳淳教导,张冬东还是买账的——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并且暗示曹忠臣“找”一些脑袋交差,老熊可确实是拿曹川当自家老弟在对待了。
意见统一后,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
对于熊文灿来说,这次勤王既然是政治作秀为先,那么他是一定要派出抚标亲卫,代表他老人家去京城转一圈的。要不然的的话,自己在皇帝心目中的好形象岂不是白维护了?
另外,这次勤王既然是正儿八经的公事,而且要曹忠臣远赴凶险,所以熊文灿当即表态由官库先行出二十万两银子作为军费,如果不够的话,他可以再次追加。
关于费用问题,二十万两银子张冬东自然不会拒绝。至于抚标营那些亲军,这个张冬东就提前把话说在头里了人数一定要少,必须无条件听他指挥,反正到时候张冬东不会忘了在崇祯面前商业互吹老熊一波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义胆雄心曹破空同志不日将会率领福建代表团上京去参加大会战。
至于说广东方面由于曹副将和广东官军头号大佬关系恶劣,所以这次就没广东什么事了——王尊德想勤王的话,自己掏银子找何汝宾商量去,曹某人这边压根不奉陪。
这之后就是一系列准备工作。好在福建这边也没什么准备的,熊文灿把银子拿出来后,另外划拨了50名甲马齐的亲军归曹副总兵调用。
而张冬东第一时间就把那些亲军的马匹给退了回去——天津又不是没马,这边海船再千里迢迢运过去那就是脑残了。
至于那50名亲兵,他在接见了领头的千总陈策后,便收了下来。
陈策是一员年轻小将,当初在诱杀郑芝龙时,此人还在城门口射死过一个郑芝龙的手下。陈策此人弓马娴熟,武艺精通,是河北一户世袭千户家的长子。陈策之父由于多年前和熊文灿有旧交,所以在老熊当了巡抚后,就上门请托,把长子送过来奔个前程。
而熊文灿也没有辜负老友所托,陈策年纪轻轻便当了野战军千总。不过这次陈策被派来勤王却非老熊所愿他生怕平日里就闲不住的小将一腔热血跑去北边捅篓子,所以本来是派别人出这趟差事的。
后来老熊之所以改变主意,一是陈策跑来苦苦哀求,二是老熊考虑到陈策是河北出身,熟悉当地风土人物,在南人居多的勤王军里算是个向导,于是在狠狠叮嘱小将一番后,最终还是把他派了过来。
当五十名官兵和二十万两银子都上船后,张冬东便拜别了熊文灿,径直回了台湾。
而台湾这边则在疯狂备战错了,是“备货”。貌似没人关心曹忠臣去了能杀多少鞑子,反倒是窑区运来的工业品在源源不断地往运输船里塞。
好不容易等到月底,第一批大腹便便的运输船队便先行往中间站上海驶去了。这批运输船是清一色的600吨级新闸船,而且都是安装了动力系统的机帆型。
在机帆船队出发后的第5天,1629年12月5日,庞大的战斗舰队也终于从台江涌了出来,开启了速,直奔上海而去。
这次的战斗舰队中包含了两艘有光级炮舰和两艘台江级护卫舰。而真正能令舰队称得上“庞大”这个词的,则是帝国海军花费了整整十个月时间才建造完成的1200吨级铁肋木壳机帆双层炮舰镇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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