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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杀疯了,赵王和朱祁镇越看越像!

“漠北王,站起来。”

朱祁钰端着酒杯,走过来,和漠北王并排站着,面向诸王:“有人造谣,说朕不是先帝亲子!”

“诸王,你们看看,朕和漠北王,像不像?”

嘶!

一直没说话的吴太后,捂住了嘴。

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事怎么能当面说出来?

万一被实锤了,怎么收场?

孙太后也被朱祁钰的骚操作惊到了。

皇帝玩命捆绑胡濙,不就为了证明,他是先帝亲子吗?

如今把这个话题公之于众,这是捆绑诸王?

强逼诸王站位他,证实他是先帝亲子!

那她手里的把柄……岂不失效了?

诸王则瞪大眼睛,这也能造谣?

宣宗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会搞错?

先帝又不傻子……

“大谬也!”

郑王高声道:“微臣乃宣宗皇帝亲弟,亲眼看着陛下长大的,又有内宫归档佐证,完全可以证明,陛下乃宣宗皇帝亲子,绝对做不得假!”

多好的跪腆机会呀,郑王怎么可能放过?

“微臣来京朝觐多次,也可证明陛下乃先帝亲子!”鲁王忍着剧痛为皇帝鸣冤。

诸王立刻跟进,抓住机会谄媚皇帝。

乾清宫内全是为皇帝证明的声音。

“诸王,先回答朕的问题。”

但朱祁钰并不领情:“看看朕和漠北王像不像?”

诸王一滞,皇帝似乎不止要为他正名,还要什么?

“陛下和漠北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赵王抓住机会吹捧。

“睁眼睛说瞎话!”

朱祁钰陡然厉喝:“朕和漠北王并不像,所以才会有流言蜚语。”

“你信口胡说,为了哄骗朕?吹捧朕!”

“可外面衮衮诸公,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再说一遍,朕和漠北王像不像?”

“谁都不许敷衍!”

“赵王,你先说!”

朱祁钰目光凌厉。

赵王抬头,小心细致地比较下兄弟俩。

“陛下眼睛比漠北王大些,颧骨略高,嘴角下沉,和漠北王,确实没有十分像。”

“但是,陛下和漠北王的脸型,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微臣一打眼,就知道陛下和漠北王是亲兄弟。”

看看赵王,嘴跟抹了蜜一样,胡说八道。

明明是漠北王眼睛大,眼大有神,反倒是朱祁钰,眼睛细长,颧骨高,嘴角下沉,一副暴君的模样。

“庆王,伱看呢?”

庆王辈分高,说话更有公信力。

“回禀陛下,要论长相,陛下和漠北王有四成像,但论气质,陛下和漠北王全然一致,皆充满贵气。”

庆王像模像样的端详一番,得出结论。

朱祁钰目光看向沈王。

“这人呐,儿时和老年,会和同宗兄弟很像,反倒青壮年时期,面貌长相有所偏差,没那么像。”沈王是想方设法给皇帝找补。

没等皇帝看过来,鲁王立刻道:“黑灯瞎火时,微臣看陛下和漠北王,恍如一个人。”

蜀王、肃王等辈分大的诸王赶紧附和。

郑王恭恭敬敬磕头:“陛下,微臣是看着陛下长大的,陛下确实和漠北王长得不像,但陛下却和先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诸王,你们记得先帝的龙相吗?”

“是不是和现在的陛下,一般无二?”

肃王痛心疾首,活该郑王待遇好,看人家的脑子。

“朕和先帝很像?”

朱祁钰看向孙太后:“皇太后,您怎么看?”

诸王有点明白了,皇帝不但要诸王给他作证,还要皇太后盖棺论定。

孙太后却跟吃屎了一样。

她能稳如泰山,靠的就是这个把柄!

皇帝却要求她公开表态。

难怪皇帝之前,苦心造诣和她和解,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

你有张良计,哀家有过墙梯。

你削了镇儿的正统性,把法统争到自己这边嘛,又把诸王捆绑在你的身上。

可你考虑过没有,哀家能把你的疑心病放出来,也能让那疑心病无限放大!

逼着你,亲手杀光诸王!

孙太后站起来,郑重道:“陛下乃亲子,哀家可以证明!”

“陛下和先帝,长得极像。”

“漠北王是哀家亲子,当今陛下乃哀家庶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哀家乃正统太后,先帝册封的皇后!无可指摘!”

“哀家的话,是正大光明的懿旨!”

“哀家可为天子证明,哀家更不许任何人质疑当今皇帝朱祁钰的正统性!”

“他是先帝亲子,更是正统皇帝!”

“哀家作证!”

孙太后这番话,得到满堂喝彩。

可是,这番话经不起推敲,皇太后给证明,若有一天她不给证明了,会是什么结果?

孙太后暗藏心机,想让手里的把柄依旧有效。

“圣母圣明!”诸王山呼万岁。

朱祁钰躬身下拜:“谢皇太后为朕正名!”

“陛下请起。”

孙太后极有太后风范,轻笑道:“陛下说起此事,哀家反倒想起永乐朝的趣事。”

“太宗皇帝在时,偏爱汉王,原因是汉王最类太宗皇帝。”

“无论长相、性格,都和太宗皇帝是极像的。”

“诸王想必是记得的。”

“而太宗皇帝也最爱太孙,原因是太孙更类汉王,是以太宗皇帝爱屋及乌,对太孙千依百顺。”

“如今想来,不禁唏嘘呀。”

“哀家历经五朝,仍然记得太宗皇帝的风采。”

孙太后神情追忆过往。

看似是说了一件趣事,但是吴太后是什么身份,怎么被养在宫外的?老一辈诸王都有所耳闻。

尤其是郑王,那是亲身经历过的呀!

他太知道吴太后是什么身份了!

孙太后却说宣宗皇帝最像汉王,什么意思?

秃头虱子,明摆的事。

皇帝说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这不呼之欲出了嘛!

诸王趴伏在地,谁也不敢说话。

朱祁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朕不许你作妖,你非不听劝,给朕作出个大妖来!

“朕年幼时,先帝便去了。”

“朕不记得先帝的容貌了。”

“郑王,你还记得吗?”

朱祁钰幽幽开口,想让郑王去反驳孙太后。

郑王打了个激灵:“先帝顾盼神飞,风流倜傥,微臣就算想忘,也忘不了先帝的风采。”

“微臣虽是先帝亲弟弟,但和先帝比起来。”

“微臣可就相形见绌了。”

他顾左右而言他。

就是不往正题上说。

也不愿意为皇帝冲锋陷阵。

朱祁钰面容阴鸷:“可惜了,汉王一脉已经灭绝了,不然朕真想和他们比一比,看朕和他们像不像?”

“侄子像叔叔,情有可原。”

“若侄孙再像叔祖的话,可就说不过去了!”

“对了,汉王是先帝的亲叔叔,赵简王(朱高燧)也是先帝的亲叔叔。”

“赵王。”

“过来,和朕比一比,看看朕和你像不像?”

赵王直接吓软了。

他哪敢和皇帝像啊!

要是真像的话,就出事了!

“过来!”

朱祁钰招手。

赵王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猫着腰站在皇帝面前。

朱祁钰两只手抓住赵王的脑袋,详细端详一番,再捏着他的下巴,让诸王看看他俩像不像?

“陛下,一点都不像。”郑王哆哆嗦嗦回答。

这时候显你了?

朱祁钰却端详着赵王的脸:“啧,你和朕确实不像,怎么看都不像。但朕看着,你怎么跟漠北王有几分相似呢?”

咣当!

孙太后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皇帝的报复来得就这么快。

“诸王看看,他俩像不像?”朱祁钰把赵王的脸,和朱祁镇的脸,放在一起比较。

完了,皇家算完了!

之前骂辽藩、宁藩、楚藩黩坏人伦,这回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皇家也黩坏人伦了!

皇帝好似不是先帝亲子,连带着漠北王也不是了!

敢情先帝生了个寂寞……

朱祁镇都傻了,你臭了,就想拖着整个皇族一起臭?

“像不像啊?”朱祁钰声音阴沉。

“确实有几分相似。”

宁王趁机跪腆皇帝:“诸王看看这眉眼,越看越相似,之前二王没有对比,微臣也没细看,如今这一看,真的很像,不愧是同宗兄弟。”

论颠倒黑白的能力,还得看你。

“微臣也觉得像!”新荆王(原都梁王)上任,投桃报李,送给皇帝一个大惊喜。

近支诸王都说话了,远支诸王只能跟着附和。

他们每说一句话,朱祁镇的脸就黑一分。

本来背上就有伤,闻听他和朱高燧的孙子朱祁鎡长相相似,他眼前发黑,几欲昏厥。

感情本王又是野种呗?

“多亏陛下提醒,微臣竟也觉得和漠北王有几分相似。”

赵王扑倒在地。

也开始颠倒黑白了,狂腆皇帝。

他皮肤发黑,而朱祁镇皮肤白皙,他有点斗鸡眼,朱祁镇面容端正,朱祁镇是个帅哥,赵王最多算个普通人,哪来的像?求求你别碰瓷我家哥哥了。

“朕没说错吧!”

“赵王和漠北王有几分相似。”

“朕和汉王系长得像,漠北王却和赵王系长得像,皇太后,你怎么看?”

朱祁钰看向坐立不安的孙太后。

孙太后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就差直说了,哀家和赵王苟且,才生出朱祁镇这个孽子!

你亏不亏心啊!

哀家和先帝青梅竹马,相敬如宾,岂能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你就是要把哀家变成臭屎坑!

“哀家头疼!”孙太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宣太医进来,给皇太后诊治头疾!”

朱祁钰目光森然:“郑王,先帝和赵简王(朱高燧)长得像吗?”

等等!

朱祁镇想着,我若成了赵王的私生子,那该把朱祁鎡踢出去,让本王继承赵王王位啊!这是好事啊!

就是母后的名声……

孙太后脸色煞白,头也不疼了。

郑王更浑身瘫软:“赵简王长相凶悍,和太宗皇帝并不像。”

言下之意,是宣宗皇帝和朱高燧不像。

那长得和赵王像的朱祁镇是哪来的?

噗通!

朱祁镇竟吓得跪倒在地上,恰逢其会。

好似秘密被揭开了一般。

时机完美,内容实锤。

“漠北王,你跪下干嘛?朕也没说你非先帝亲子。”朱祁钰直接一刀,捅死漠北王。

顺着这口风,先帝够冤的。

俩儿子,都不是自己努力出来的,都是别人帮着播种的。

孙太后差点气绝过去。

“陛下!”

孙太后佯怒:“先帝崩逝二十余年,如何还能开此等玩笑?子不言父之过,你堂堂天下人的君父,岂能口无遮拦?”

“朕喝多了,信口胡说。”

“大家别传出去,当个乐子一听,就算了。”

朱祁钰笑道:“皇太后莫怒。”

“您有头疾,这位王太医乃江南名医,最擅长针灸。”

“不如请他为皇太后治疗一番,也好缓解皇太后疼痛。”

针灸?

你要公然杀了哀家?

孙太后赶紧拒绝:“哀家好些了,不必让太医诊治了。”

“太后这头疾,来得快去得也快啊。”

朱祁钰讥讽道:“既然大家都是亲戚,把话说开了也好,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是不是啊漠北王?”

朱祁镇有点明白了,母后手里的把柄,是质疑皇帝是否是先帝亲子。

结果呢,皇帝直接把他拖下水。

若他也不是先帝子嗣,就只能便宜宗室了……

等等!

母后的意思,是放大皇帝的疑心病,把皇帝的怀疑,转移到宗室上去,让皇帝沾满宗室的鲜血!

这才是母后的深意!

没错,朱祁钰是一个疑心极重的人,孙太后无限放大他的疑心病,就是想让他把刀对准宗室。

进而放松对漠北王的掌控,给漠北王一息喘息之机。

母后爱他之深,天可怜见。

“微臣以为,此事倒可以听诸王的意见。”朱祁镇也不否认,也不解释,反而祸水东引,继续放大皇帝的疑心病。

朱祁钰微微皱眉。

诸王胆寒。

皇帝家族杀疯了。

遭殃的是他们啊。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出去后不可再议。”朱祁钰知道,问下去,也是和稀泥,没有意义。

本想一劳永逸,彻底解决。

可孙太后使幺蛾子。

干脆送她走吧。

也一劳永逸。

“诸卿,举起酒杯,陪朕喝一杯。”

朱祁钰笑道:“朕之前骂你们家,狗屁倒灶,现在看来天家也差不多,狗屁倒灶的事也不少。”

你怎么还说呢?

要不要脸啊?那是你亲爹!

孙太后整张脸涨得通红。

你直接就说哀家出轨了不就完了?

至于指桑骂槐吗?

你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吴太后淡然,哀家本就是妾室,以瑟娱人,有什么不对的?哀家娱得还是自己的丈夫,又不像某些人,以瑟娱叔……

孙太后快被气疯了。

“大家喝得开心,却没有舞乐!”

“郑王,你来给大家舞一曲!”

“漠北王,你擅长吹拉弹唱,你来弹唱。”

朱祁钰笑眯眯道。

报复来了!

郑王不是两面讨好吗?

那就就当个伶人伎子,给亲戚们舞一曲。

朱祁镇却习惯了,反正都是传统手艺,给瓦剌人弹了,给自家人弹了就弹了吧。

“皇帝说的对,郑王,你来舞一曲。”

孙太后也把矛头指向郑王:“淮王,你擅长音律,你来弹琴,漠北王受了伤,不便弹唱。”

朱祁钰看向她。

孙太后也瞪着他,你要干什么?把漠北王当伎子般糟践吗?哀家不同意!

哀家手里的法宝,还能用呢!

“那淮王弹,漠北王唱。”

见孙太后还有话说,朱祁钰幽幽道:“王太医,跪在一旁候着,万一皇太后头又疼了,你要及时诊治啊!”

言下之意,就是你再说话,就扎死你!

当着天下诸王的面,杀了你!

朕之前就说过,你敢乱说话,朕就杀光所有人!

看这大明听谁的?

淮王却哭了,你们母子俩龙争虎斗,带着我干什么啊?我无辜不无辜啊!

“微臣伤势无碍,可弹唱娱乐。”朱祁镇算豁出去了,反正我脸皮厚,扎不透。

“淮王跟着漠北王弹。”

朱祁钰嘴角翘起:“郑王,跳起来!”

淮王发现,自己就是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没人问他的意见。

郑王也想哭,皇帝的报复也太恶心了吧,我堂堂郑王,竟在宴会上跳舞,取悦诸王,我多大岁数了还遭这罪?

音律响起,郑王“翩翩起舞”。

肥肉般的舞姿,简直恶心死人。

多大岁数了,胡子都长到胸口了,却还跳媚人的舞蹈,一看就知道平时爱看这种,没少祸害小姑娘。

着实倒胃口。

但朱祁钰看得津津有味。

跳了半刻钟,郑王满头是汗,扶着膝盖喘息个不停。

“不许停,接着跳。”

朱祁钰饶有兴致:“郑王虽老,但跳得颇有韵味,朕喜欢看。”

郑王看了眼已经死透了的荆王。

咬牙接着跳。

诸王哪有心思看郑王跳舞啊,反而在琢磨着,如何讨皇帝欢心,难道也下场跳一舞?

荆王死了,郑王跳舞,漠北王、淮王弹唱。

这几位可是皇帝血缘最近的兄弟了。

都被折磨成这样。

他们会是什么下场呢?

“好!”朱祁钰鼓掌。

诸王跟着鼓掌,一个个却神游天外。

郑王累得实在不行了,血压上涌,血糖爆炸,停歇下来,坐在地上喘粗气。

“接着跳。”

朱祁钰表达不满:“朕看着正入迷呢,怎么能停呢?”

“陛下,微臣年老体衰,体力不支,请陛下恕罪!”郑王趴在地上求饶。

“郑王,朕的心情重要?还是你的体力重要?”

朱祁钰问他。

郑王知道,皇帝这是报复他。

可他实在跳不动了。

您就看在我是第一个入京的份上,饶了我吧!

“陛下,微臣实在跳不动了!”

郑王哭着求饶:“回去后,微臣苦练,等下一次,一定会让陛下尽兴!”

他头发、胡须上全是汗珠。

但是,朱祁钰的脸色却阴沉下来:“下一次,你们下一次入京,就是给朕奔丧了。”

“难道去了地下,朕再看你跳舞吗?”

皇帝说话不忌讳。

但诸王不行啊,跪下求皇帝收回此话。

“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一次相聚,下一次就没机会了。”

“你们都回了封地,到京中路途遥远,如何来回奔波?”

“后日,你们就要启程,返回封地了。”

“朕就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朱祁钰语气阴寒:“哪来的下一次?”

诸王是又惊又喜,再熬一天,就回家了?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微臣就藩怀庆,怀庆离京中甚近,微臣练好了舞蹈,便入京由陛下观赏。”郑王真的跳不动了。

他要是能再坚持坚持,也不会这般得罪皇帝的。

当了这么久的老好人,终于装不住了,人设崩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你下次来,就没有这天下诸王了,就朕一个欣赏,有什么意思?”

朱祁钰不听那些:“站起来,接着跳。”

“弹唱!”朱祁钰幽幽地看向淮王。

淮王打了个激灵,弹就弹呗,反正我一个小透明,没人在乎我。

白给皇帝捐献家业了,皇帝不值得投靠。

郑王只能爬起来,但做了一个动作,就摔倒在地上,酒气上涌,胃部翻腾,要吐了……

“拖出去!别脏了乾清宫!”朱祁钰见状挥手。

整张脸阴沉似水。

“快乐的时光总是这般短暂。”

“今日这场家宴,就要落下帷幕了。”

“明日朕就要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也不能再和诸王团聚了。”

听到这话,诸王心里都在欢呼。

这辈子都不来了,发誓!

“朕这心里舍不得啊。”

“也许,下次见面,就是在地下了。”

“有生之年,怕是见不到了。”

“来吧,再满饮此杯。”

朱祁钰端起酒杯:“这是今晚的最后一杯酒,喝完了,你们也要准备回封地了。”

诸王万分庆幸,终于熬过来了。

脑袋还在,太幸福了。

“相见终究短暂。”

“快乐也只是一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都站起来。”

“陪朕喝完这最后一杯酒。”

朱祁钰眼角含泪:“都在酒里了。”

一饮而尽。

诸王欢欣雀跃,终于要回家了,以前从来没发现,家竟然这么美好。

这时,郑王被太监扶了进来。

“吐完了,舒服了吧?”

“朕折腾王叔,是因为太想念王叔了,担心以后就见不到了。”

朱祁钰终于说句人话:“郑王叔,把酒喝了,这场宴会就进入尾声了。”

郑王也是个戏精,泪如雨下:“微臣舍不得陛下啊!”

就等你这句话呢!

朱祁钰擦了擦眼角的泪:“朕也舍不得你们啊。”

“朕罚你们,不要怪朕。”

“朕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都是朕的血脉兄弟,是朕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啊。”

朱祁钰动情流泪。

“微臣等舍不得陛下啊!”

诸王更都是戏精,嚎啕大哭。

一副不依不舍的模样。

反正就要走了,做做样子,让皇帝痛快些,说不定皇帝一开心,多多赏赐些金银财宝。

“朕也舍不得诸王啊。”朱祁钰眼泪流了下来。

“微臣也舍不得陛下啊!”诸王的哭声此起彼伏,从殿内哭到殿外。

坐在上首的孙太后有点看懂了。

皇帝诏诸王入京,就没打算放出去。

又用科举,把封地诸王家的各级将军诏入京中考春闱,等于说,把诸王全都禁锢在京师。

唉,五代积累,长达五十多年的苦心造诣,终于瓜熟蒂落。

本来这个瓜,应该是镇儿亲自摘下来的。

谁知道,竟便宜了景泰帝!

未来彪炳史册,必然有这浓墨重彩的一笔,朱祁钰怕是能因此捞个好谥号。

“不如再留几天吧。”朱祁钰借坡下驴。

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

前一瞬还哭得死去活来,下一瞬,哭声没了。

都张大嘴巴,还能这么玩?

求求您,别开玩笑了。

“怎么?诸王是喜悦懵了?”

朱祁钰也尴尬啊,反正朕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那就留到春闱之后,再回去。”

“都在京中,也能多陪陪朕。”

“万一鞑靼攻来,你们也能为大明出一份力……”

“哈哈哈,朕开玩笑的!”

“大宁破不了,蓟州镇会防御好的,九门提督府也在征兵,用不了多久,京中便有十万大军拱卫,军械武器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被破呢?”

朱祁钰笑道。

但诸王以为皇帝说开玩笑,是不留他们呢。

结果是这事啊。

战场上让诸王顶上去,只是气话,大家心知肚明。

可让诸王留在京中,这是真话啊。

等等!

皇帝还要诏各级将军入京,是不是说,诸王以后再也无法出京了?

他们小心翼翼看了眼皇帝。

“怎么?留在京中了,不开心吗?”朱祁钰笑问。

“开、开心……”

回应这寥寥。

什么意思,傻子都能听明白。

但是,朱祁钰的脸又阴沉下来:“看来是不开心呐,刚才说想朕、舍不得朕,是骗朕的吧?”

“微臣不敢!”

诸王吓傻了,承认了,就是欺君之罪。

“不敢?那就还是想了,原来亲戚们是骗朕的?”

“都是朕自作多情喽?”

“可笑!”

“朕才是小丑啊!”

朱祁钰忽然炸怒:“你们,你们可扪心自问,王爵是哪来的?”

“朕赐的!”

“你们吃喝用度哪来的?”

“朕赐的!”

“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朕赐给你们的!”

“跟朕耍心眼?”

“好啊!”

“鞭来!”

朱祁钰一伸手,郑有义赶紧把鞭子送上来。

“臣等愿意留在京中,臣等愿意啊!”郑王惨叫。

第一个挨抽的就是他!

接着是肃王、庆王、沈王,殿中的亲王一个都没落下,全都挨了鞭子。

“欺君之罪,该杀头的!”

“朕饶了你们,那是看在亲戚的份上!”

“赵辉,按着他们!”

朱祁钰见老驸马老神在在,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赵辉也懵了。

宴会都要结束了,难道我也要挨鞭子?

啪!

一鞭子把赵辉的思绪拉回来,痛得他浑身扭曲。

“聋了?没听见朕的话吗?”朱祁钰凶厉地看着他。

驸马?

孙太后的人?

朕直接教你做人!

“微臣遵旨!”赵辉满脸惊恐。

他只是驸马,而且宝庆公主早就仙逝了,以前他仗着资格老,连皇帝都不敢动他。

但现在不一样了,诸王都在京中,资格老的比比皆是,他算个屁啊?

所以,皇帝抽了他一鞭子。

赵辉忍痛按住宁王。

因为宁王最老实,被抽也不吱声,他觉着皇帝应该找惨叫的抽,不该抽宁王了。

他按着宁王,自己也安全,省着皇帝抽他身上。

结果!

啪的一声鞭响,皇帝正巧抽在宁王的身上,连带着他也挨了一鞭子。

宁王和赵辉脸对脸的惨叫。

老兄,同病相怜,抱一下吧,就不疼了。

宁王都习惯了。

赵辉不习惯啊,我这把老骨头,临到死了,还遭这么次罪,冤不冤啊!

朱祁钰发泄了一通,才冷冷道:“传旨,在安定门外建造百王府,诸王入住进去!”

“留在京中,你们可有不同的想法?”

有,但不敢说。

殿外郡王们听着亲王的哀嚎声,一个个庆幸,发现当郡王也有好处。

辽王和岷王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降格为郡王,怎么感觉捡到了便宜呢?

“臣等愿意在京中陪伴陛下!真心愿意啊!”郑王哭着说。

不止身上疼,心更疼。

怕是回不去封地了。

以前皇帝只是削藩,这回是彻底关在京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存活了,日子难过了。

“郑王,留在京中陪伴朕是好事,怎么哭了?”朱祁钰笑眯眯问。

“微臣喜极而泣。”郑王睁眼说瞎话。

“这不正好,你回府苦练舞技,练好了,随时都可入宫,给朕表演,多方便也呀。”朱祁钰笑道。

“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在京中,能更好侍奉陛下。”郑王哭得更凶了。

“可王府事务冗杂繁多,微臣担心耽搁时日良多,耽搁了正事。”赵王小心翼翼道。

“无妨,七月就回去了。”朱祁钰又给他们希望。

满打满算,在京中也就待两个月。

串亲戚的门,待两个月都不多。

何况诸王看皇帝来了呢。

可皇帝有信用吗?

刚才还说后日启程回封地,一盏茶的功夫就变卦了。

鬼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承认。

“那封地的事务……”赵王充满担忧。

“赵王,你在封地,处置过什么事务啊?”

“这会儿了,反倒担心封地了?”

“怎么?”

“朕还能把封地收回去不成?”

“你家那点破事,有什么可以处置的?”

“你赵王世子不是在王府吗?”

“难道他是傻子,连点破事都处置不好?”

“那就让布政司代为处置……不,布政司不合适,就让镇守太监去处置。”

“你们是朕的亲戚,太监是朕的人,朕信得过,你们也能信得过。”

“就这么定下吧。”

诸王完全傻了。

王府的处置权,落在太监的手上?

那王府岂不名存实亡?

“传旨,都知监派太监出去,去各大王府,处置王府事务。”朱祁钰不放心地方镇守太监。

那些阉货,早就彻底腐化了,早晚杀干净,杀鸡取卵。

从宫中派新人过去,佐以厂卫,支持局面就可以。

“奴婢遵旨!”冯孝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跪在地上,走出殿外打发人去传旨。

诸王看见这对主仆表演,彻底明白了,这是把王府的所有权力,收归中枢了!

以前是把诸王当猪养,这回干脆摊牌了,当蛐蛐养了。

没用的直接淘汰。

“陛下,这……”赵王想说又不敢说。

“赵王的话可不少啊,以前没发现,你倒是会说话。”

朱祁钰幽幽地看着他:“去,对着那面墙,一直说,不许停!”

“滚出去!”

赵王看了眼皇帝指的墙壁,那是殿外的宫墙。

这天气外面都是蚊子,您想把我喂给蚊子吗?太狠了!

“微臣遵旨!”赵王像个受气包一样走出大殿。

“还有谁有废话?”

朱祁钰阴沉着脸:“你们说王府管理不善,朕派人帮着管去,结果你们还不满意?”

“怎么?干脆让你们当皇帝,好不好?”

“一个个废物,本事没有,屁事儿还特别多!”

“传旨,安定城百王府,赵王府最后一个建,让他睡大街去!”

“仗着跟漠北王长得像,就想攀附天家吗?”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的王爵是哪来的?”

“先辈的恩怨,朕不想再提!”

“但你们都该心知肚明。”

“让你们赵藩袭爵,那是天恩浩荡,别给脸不要脸!”

“郑有义!”

“抽他三十鞭子!”

朱祁钰越说越气:“朕再告诉你们一遍,这天下是朕的私产!”

“只属于朕一个人!”

“跟你们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别看你们姓朱,但也仅仅姓朱罢了!”

“在朕面前,你们什么王也不是,只是哄朕开心的玩意儿!”

“别拎不清楚自己!”

“摆这个王,那个王的架子?活腻味了!”

“朕想削了谁,就削了谁!”

“朕看谁敢反!”

“朕杀他九族!”

朱祁钰直接炸了。

摊牌了,说实话了!

“臣等有罪!”诸王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但朱祁钰却一言不发,不允许任何人起来。

乾清宫内外,落针可闻。

诸王的酒醒了,皇帝说实话了。

他们只是皇帝手中的玩物,是蛐蛐儿。

开心了就斗一会,不开心就扔在一边,若蛐蛐惹得主人不快,随时都能捏死。

真如皇帝所说的那般,除掉王府护卫,又把王府事务收归太监手,王府还剩下什么权力了?

皇帝岂不想杀谁便杀谁?

悲愤之余,有王爷低低哭泣,想太祖了……

啪!啪!啪!

郑有义抽赵王的声音,在乾清宫殿外回荡。

“朕本来不想把话说得太明白。”

“可你们有些人脑子里装的是屎。”

“听不懂人话。”

“干脆,朕再告诉你们明白点。”

“朕不开心,就圈禁你们在京中一辈子,朕倒要看看,天下人谁敢为你们鸣冤!”

“谁敢说个不字,朕就杀谁九族!”

“一个人说,朕杀九族,十个人说,朕就杀光整个县城!”

“太祖、太宗又不是没干过!”

“杀光一个省,也不是没发生过!”

“不听话的人,留着干什么?”

“你们也是!”

“别仗着是朕的亲戚,就跟朕耍脸子、摆架子。”

“朕能封你们爵位!”

“也能送你们去死!”

“跪着!”

“跪一宿,跪明白了!”

朱祁钰踹开案几,走进内宫里。

轰隆!

乾清宫宫门关闭。

殿门关闭。

内宫宫门关闭。

宫外不知道从哪涌进来上百个太监,把乾清宫前殿内外包围。

诸王瑟瑟发抖。

孙太后站起来,幽幽一叹:“都清醒清醒吧,今时不同往日了,这天下,都由皇帝做主了。”

这话说得很酸。

却是现实。

皇帝强迁孔氏,也只是遭到骂名罢了。

换做以前,满朝文武就教皇帝做人了,让皇帝乖乖改回去。

可现在呢,满朝文武帮着皇帝强迁孔氏。

再看看皇帝强征商贾入京、强征诸王入京,谁敢说不?

无上的皇权。

宣宗皇帝是才有。

而太祖、太宗的皇权,比景泰帝的皇权,大得更多。

“臣等恭送圣母!”诸王满心悲戚,礼节不能忘。

吴太后也站起来,和孙太后一左一右,走出乾清宫。

自始至终,她都没说话。

见皇帝打人、骂人,更是心神恐惧,哪里敢干扰皇帝的决策。

正因为一言不发,反而让诸王对吴太后的观感是深不可测。

两宫太后回宫。

漠北王也站起来,嗤笑两声:“怀念本王了吧?”

真怀念了。

带着家眷回南宫。

皇帝不会允许他住在乾清宫的,万一有不开眼的,扶他坐在奉天殿龙椅上,他是坐,还是不坐呢?

无论如何,都是皇帝难做,他可不做那种傻子,他还得积蓄实力,熬死朱祁钰呢,说不定真有复辟的那一天,反正他没儿子。

只留下诸王跪在乾清宫内。

太监们撤掉了木箱空调,也没人打扇子,整个宫内闷热无比。

外面的倒是凉快,但蚊子太多了。

太监更损,院子里挂满了灯笼,蚊子翩翩起舞,饱餐一顿。

郡王们不时“啪”的一声,啪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朱祁钰进了内宫。

“皇爷,漠北王出宫了。”冯孝小心翼翼禀报。

“看紧了,绝对不能出差错。”朱祁钰不放心。

这条路早就净街,由养马军和厂卫在维持秩序,应该是安稳的。

“去承乾宫。”朱祁钰不放心住在内宫里。

万一有哪个王发疯了,冲进内宫里,惊到他,得不偿失。

“奴婢这就去安排。”冯孝也忙蒙了。

这时怀恩进殿:“皇爷,衍圣公尚在殿外候着。”

朱祁钰刚想说让他也跪一宿。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得罪了诸王,这个时候该安抚孔氏了,以后还需孔氏好好效力呢。

“宣进来。”

“皇爷,这是内宫,外臣岂能私自进入?”怀恩觉得此举坏了规矩。

“那就让他在门外跪着,朕在门内,便是。”

朱祁钰也不想让外臣进入寝殿。

他寝殿布置成了迷宫。

十几个房间,几十张床,谁也不知道他晚上会在哪个房间,哪张床.上安枕。

他不止防宫外,宫内也防着。

“奴婢遵旨!”怀恩出去宣孔弘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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