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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先诛孔,再杀文人,定乾坤!

孔克昫精神矍铄,他比当代文宣王孔弘绪大了七辈儿。

他带来的都是孔家各房长辈。

多是希字辈的老人,比孔弘绪大了六辈儿。

孔克昫六人入宫。

进了乾清宫,叩拜十分认真,遵循礼法叩拜,礼节漫长冗杂。

朱祁钰不耐烦地挥挥手:“有事说事!”

“陛下,礼不可废!”孔克昫年愈八十,循规蹈矩。

朱祁钰阴沉着脸,任由他继续行礼。

朕像你似的,闲的天天遛鸟遛弯?

朕有这功夫,不去处置奏章?跟你在这扯闲篇儿?

“礼的确不可废,但朕的话,你就可以不听了吗?”朱祁钰语气愈发阴冷。

孔克昫浑身一颤,这才想起来,入京的目的。

“晚生有罪!”孔克昫停止行礼。

“说事!”朱祁钰不耐烦。

提及孔氏被强迁,孔克昫眼中流出泪水:“陛下,我家苦啊!”

然后就哭,哭个不停。

朱祁钰就讨厌和这种人打交道。

却还是忍着道:“朕知道,在盖州委屈尔等了,等辽宁平定后,就重建四平城,委屈不了多久的。”

“陛下啊!”

“一点生活上的难题,我孔家人不在乎。”

“圣人曾云: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

“但辽东,乃蛮夷人居住之地,民风粗鄙,不知进学。”

“尤其那盖州守备焦胜,心里没有圣人,对我孔氏族子苛待至极。”

“我圣人门楣,不和他计较。”

孔克昫颠倒黑白:“可晚生却还要入京告状,主要原因是,那焦胜、焦谦、施艽三人,打着我孔家的名头,和漠北诸族做铁器走私!”

朱祁钰瞳孔微缩。

安坐的胡濙,却想通了,皇帝手里的把柄,是走私啊!

“走私?”朱祁钰讶然。

没错。

曹义能封爵,靠的并不是战功,而是他给皇帝送上来的小本本。

关于孔家走私内幕,曹义怀疑走私的背后是李贤。

朱祁钰也认为是李贤,在给孔家撑腰。

“请圣上阅览!”孔克昫递上一本奏章。

朱祁钰看了一眼。

却和曹义呈上来的,完全相反。

孔克昫说,焦胜等人打着孔家的旗号,和漠北走私铁器,从山东走私了一批铁锅。

他怀疑喀喇沁部,就是因为和焦胜等分赃不均,才引兵攻打辽东的。

曹义却说,孛来亲口供述,是孔家引喀喇沁部攻打辽东的,到了孔克昫嘴里,变成了分赃不均。

孔家是会祸水东引的。

“伱是怎么知道的?”朱祁钰把奏章递给冯孝,冯孝则呈给胡濙。

“回陛下。”

孔克昫苦笑道:“晚生对被安置在盖州,确实不满意,所以天天上书陛下诉苦。”

“但陛下让孔家做什么,吾等绝不敢有二话。”

这话也他自己都不信。

看他入京路上,四处散播皇帝苛待孔家的谣言,就知道,此行的目的,是返回山东。

孔克昫道:“而这个时候,竟有鞑靼人来盖州联络孔家。”

“您是知道的,文宣王年龄小无法理政,孔氏是由几个长老组成长老院,共同决策。”

“这鞑靼使者刚登门孔府,便被焦胜给带走了。”

“当时晚生便开始怀疑。”

“一来二去的,经过连番探查,在城禁之时,终于知道这个惊天秘密!”

孔克昫恭敬地跪在地上:“所以,晚生抗旨入京,就是想揭露焦胜、焦谦、施艽的真面目!”

他义正严词。

可他入京的路上,四处散播皇帝苛待孔家的谣言。

还说孔家被迫安置盖州,有十几个人因水土不服死亡,又有人被当地百姓用石头打死,被兵卒欺负死的,比比皆是。

如今,孔家上万人,却挤在狭窄的盖州,一人只住一间房子,一顿才四个菜,连仆人丫鬟都不如。

对如此恶劣的居住环境,盖州卫视若未见,还指使百姓用石头砸孔家人,流血事件时常发生。

中枢对此不闻不问,云云。

反正就是孔家处境十分凄惨,若老祖宗睁开眼睛,一定会流出泪水。

不然怎么会引起士林群情激奋呢?

“告御状,也是这事?”朱祁钰又问。

“回陛下,晚生没有官职,无法面君,只能任由士林发酵,去通政司告御状,求陛下垂青!”孔克昫处处为皇帝着想。

你不能面君,却能天天给朕上奏章,可笑不?

告御状,是想用天下士林的嘴,逼着朕把私.通外敌的锅,扣在焦胜三将的头上。

施艽为国战死!

你却连个死人都不顾!

朱祁钰给冯孝使个眼色,让冯孝把曹义上的密奏,给胡濙看看。

胡濙直呼好家伙。

朱祁钰咬了咬牙:“此事朕自会调查,朕听说你们在盖州,和当地百姓闹得很不愉快?”

“回陛下,那些无知百姓,粗鄙不堪,竟然拿石头砸吾等!”提及此事,孔克昫就怒不可遏。

朱祁钰却抬起眼皮子:“你家就没半点错处吗?”

“吾家乃圣人之后,一心教化万民,自然不会和此等劣民一般见识。”孔克昫优越感十足。

朱祁钰眼眸阴了阴:“可朕却听说,你家强占百姓宅子。”

“导致那家百姓刚出生的婴孩夭折。”

“所以才找你家理论,结果被你家家丁打死。”

“有这事吗?”

焦胜给孔家安置的地方,是半个盖州。

但孔家上下,住不了这破县城,又嫌弃百姓屋舍残破逼仄,一个人才住一间房子,何等拥挤?

所以就干脆,把整个盖州的百姓驱赶出去。

驱赶过程中,有一家百姓,女人刚生了孩子,孩子不能见风,被他家强制丢出屋舍,婴孩夭折。

女人家去找孔家理论,结果全家被打死。

“陛下,此事绝对是谣言!”孔克昫死也不承认。

朱祁钰压着火:“焦胜禀报,你家有些纨绔子弟,騒.扰百姓家良善女儿,导致投井自杀两个,四个被虐死,可有此事?”

“回陛下,吾家乃圣人之家,此事绝对是污蔑!”

孔克昫疾声道:“一定是那焦胜,知道晚生察觉到了他的秘密,故意栽赃陷害给我家呢!”

又绕回来了。

朱祁钰已经一忍再忍了。

孔家仅住在盖州不到一个月,就闹出了十几条人命,这才是视人命如草芥啊。

“走私了一千口锅。”

朱祁钰沉吟问道:“孔克昫,那你搞没搞清楚,一千口铁锅,出自哪呢?”

“回陛下,出自山东。”

“半年前,焦谦从坐船去过山东公干。”

“所以晚生推断,就是在那个时候采购的。”孔克昫早有应答。

“那你知不知道,一千口铁锅,需要多少铁呢?”朱祁钰又问。

孔克昫还真知道。

一口二尺铁锅,需要十二斤生铁铸成!

一千口,就是一万二千斤铁!

这就出现了漏洞了。

焦胜三将,去哪采购这么多铁啊?

如今市面上卖得好的是广锅、潞锅、淮锅、无锡锅等等。

盖因这些地方,都产铁。

山东产铁吗?

孔克昫蠕了蠕唇,意识到了什么!

皇帝是怎么知道是一千口铁锅呢?

喀喇沁部不是被全歼了吗?

脑袋都被筑成京观了,他出京的时候,亲眼看到了的!

可皇帝不但知道孔家在盖州犯下的事,还知道铁锅的数量,还知道铁锅是从山东来的?

山东正在被犁清,孔家的势力衰减,会不会露出消息出来?

孔克昫暗叫不妙,立刻想办法找补。

“陛下,此事也只是晚生怀疑。”孔克昫立刻退了一步。

“怀疑?区区怀疑,就能抗旨不遵喽?”朱祁钰可不管他退让不退让。

既然辽东平定了,外患一去,朕也该清理一些老鼠了。

尤其这只老鼠,太遭人恨!

本来,他拿了孔家那么多东西,挺不好意思的,想网开一面,杀几个人就算了。

但孔家人实在不要脸!

把朕当软柿子捏?那朕就让你们断了手!

“求陛下恕罪!”

孔克昫反倒不解释了。

说得越多越错。

匍匐在地请罪。

朱祁钰冷笑两声,看向胡濙:“老太傅,您怎么看?”

“大明律严令,走私十斤铁,便是死刑!”

胡濙跪在地上:“老臣请陛下严查!”

孔克昫脸色一变。

胡濙乃大明朝定海神针,皇帝极为倚重他,这样的重臣,怎么能当皇帝的走狗呢?

睁开眼睛看看,我姓孔!

“晚生也认为该查个水落石出!”孔克昫附和道。

“查,自然要查的。”

朱祁钰胸有成竹,换个话题,问他:“孔家对辽宁可还满意?”

当然不满意了。

孔克昫却没法说,之前把话说死了。

他本以为,用走私案邀功,然后趁机提出来,孔家返回山东。

结果,他认为自己天衣无缝,却不知道自己处处是漏洞,这智商,难怪孔家衰落至斯呢。

“怎么不说话了?”

朱祁钰看向孔家其他人:“孔希塬,你说。”

孔希塬比孔克昫小了一辈,那也是孔家的老祖宗。

“回陛下,老臣不敢说。”

“说!”朱祁钰不想兜圈子。

孔希塬道:“回禀陛下,孔家想回祖地照料祖祠,请陛下成全!”

才是孔家冒死入京的目的。

不然,入京的路上,怎么会散播皇帝苛待孔家的谣言呢?

正因为散播谣言,等着士林发酵,孔克昫六人入京速度才慢了一些,这恰恰给了朱祁钰辗转腾挪的机会。

“为什么?”朱祁钰明知故问。

“陛下,孔家的根儿在曲阜,离开了曲阜,我孔家便是无根之萍,如何立足呀?”

孔希塬哭泣道:“人们都讲落叶归根,我们都不想做异乡鬼啊。”

“那王爵不要了?”朱祁钰问。

“求陛下收回王爵,我孔氏后人,能封公爵,已经是祖先遗泽了,吾等不敢浪费先祖遗泽!”

孔希塬豁出去了。

他是偏支,选他来说这番话,就是当成了弃子。

一旦皇帝发怒,死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若做成了,他就是家族功臣。

“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那朕的脸往哪搁呢?”

朱祁钰手肘拄着案几,喝问:“山东、辽宁,大费周章几个月,你现在说一句想回家,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了?”

“朕已经下了中旨,封你们一脉一王一侯,现在你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们在打朕的脸吗?”

“是不是!”

朱祁钰忽然爆吼。

孔家六个人匍匐在地。

“那些文人戳朕的脊梁骨,骂朕刻薄孔家!”

朱祁钰慢慢走过来,喝问:“你们说,朕刻薄过你家吗?”

“没、没有!”孔希塬赶紧摇头。

“那你们入京,告什么御状!”朱祁钰暴怒。

“晚生等是检举罪臣……”孔克昫立刻道。

啪!

朱祁钰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亏你说得出口!”

孔克昫被打蒙了。

完全没想到,皇帝会对他动手。

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靠山李贤,皇帝也不是没揍过,你们算个屁啊。

“谁是罪臣?”

“看看!”

朱祁钰把奏章丢在地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孛来亲口供述的!”

“还想蒙朕?”

“朕是信你,还是信辽东军啊?”

孔克昫翻开奏章,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署名曹义。

供述人是孛来,字迹清楚,还有孛来的血手印。

“污蔑,陛下,这是污蔑啊!”

孔克昫赶紧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陛下,那焦胜、焦谦、施艽,都是曹义手下将领!”

“还有,京中尚有焦礼和施聚,那都是曹义的心腹爱将啊!”

“曹义为他们遮掩罪状,乃顺理成章!”

“晚生不服,这是污蔑之词!”

孔克昫早就防这一手呢。

靠这本奏章,扳不倒他。

“上万斤铁,你说朕能不能查出来源头?”

“又是从山东运到辽宁,难道就没一点漏洞?”

朱祁钰冷冷问:“朕没查,是给你们孔家面子。”

“孔克昫,别给脸不要脸!”

“晚生无愧于天地,孔家无愧于苍生!”孔克昫坚持道。

孔克昫是咬定了,皇帝查不出来。

起码今天查不出来。

这就是他的底气。

不然没法吃人血馒头。

可是,他们却忘了,密奏到达京师的速度,是比他们入京快得多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

“朕本想给你们脸,你们却自己不要脸!”

朱祁钰从案上找出一本奏章出来,举起来:“孔克昫,今日,朕就将你五马分尸!”

啪!

奏章砸在孔克昫的脸上。

这是林聪上的奏章。

朱祁钰收到辽东奏报后,就下旨令林聪调查这批铁器的源头。

林聪是亲自清理孔家的,已经和孔家结了死仇。

自然想一心扳倒孔家,对孔家事极为上心,很快查到了这批生铁的源头,连铁匠铺都被查封了,证据确凿。

“这,这……”

孔克昫张了张嘴巴,不对,皇帝从一开始就设个局,等着孔家往里面钻呢!

曹义的奏报,随着大捷一起送入京的。

朱祁钰收到后,不动声色的派人去查,刚好他又收到盖州奏报,声称孔克昫等人入京告状。

所以,朱祁钰张开了大网,等着孔家往里面钻呢。

“来人!把他拖出去,五马分尸!”

朱祁钰目光凶厉:“去西华门前分尸!”

“啊?”

孔克昫吓傻了,不停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朕不想放过你吗?”

“你们私自入京,朕并没责怪你们忤逆圣旨的死罪!”

“你诬告焦胜三将,朕不断退让,装傻充愣,当做不知情。”

“朕这般忍让,在你们眼里,却视为软柿子,朕退,你们进,把朕当成什么?”

“再传旨,孔克昫欺君罔上,私.通外敌,满门抄斩!”

朱祁钰凶厉地看着孔克昫:“这回满足了吧?”

“陛下不要啊,不要啊……”

孔克昫整个人都吓软了:“老太傅,老太傅,帮忙说说情,说说情啊!”

胡濙却偏过头去。

私.通外敌,引鞑靼兵攻打辽东,这是叛国罪啊。

知不知道,辽东百姓家家都死了人啊!

朝堂想重建辽东,需要二十年的时间啊!

辽东军,死了多少兵卒啊?建制都被打垮了!还要花钱重建!

这一仗,中枢花了多少银子啊!

就因为你们一丁点私心,就将大明置于水火境地!

难道,死了还不活该吗?

“不止这些!”

“施艽是为国战死!”

“是大明的英雄!”

“朕岂容你等腌臜货,污蔑朕的英雄!”

朱祁钰厉喝:“他孔克昫五马分尸,都是朕法外开恩!”

整个乾清宫,瑟瑟发抖。

过了片刻。

朱祁钰幽幽道:“传旨,施艽有功于国,在盖州铸施艽雕像,建庙为施艽受万世香火!”

“盖州战死将士,皆入庙受香火!”

“大宁城、辽宁各城,皆按此例,为我大明将士建庙受香火!”

他要为国家立英雄!

让明人,争相做大明的英雄,这样大明才有希望!

“老臣为辽东受难军民,谢陛下天恩!”胡濙叩拜。

朱祁钰则看向孔希塬等人:“知道朕为何对你们十分宽容吗?”

“因为,朕对尔等心中有愧。”

“朕把你们暂时安置在盖州,导致你们被敌军包围,所以才有愧疚。”

“可你们!”

“不识好歹。”

“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朕的愧疚,逼迫中枢,跟朕讨要功劳。”

“甚至,不遵圣旨跑来中枢告御状。”

“朕看你们应该去天上,去天帝面前去告状,告朕!”

“告朕,把你家迁出了山东!”

“告诉天帝,朕有罪!”

朱祁钰怒不可遏。

孔希塬等人吓傻了,匍匐在地,一声不敢发出来。

孔克昫乃孔家辈分最大的人了。

皇帝杀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皇帝真的在乎被文人戳脊梁骨吗?

他在乎吗?

孔家剩余五人瑟瑟发抖。

“朕问你们,朕哪点对不起你们了?”

“告御状就告御状,为什么非得闹得天下士林皆知?”

“导致京中士林沸腾!”

“就一个晚上,骂朕的人,俯拾皆是!”

“骂朕的诗词,数之不尽!”

“为什么?”

朱祁钰目光阴冷:“孔希塬,你告诉朕,朕哪错了?”

“晚生有罪,晚生有罪!”孔希塬吓坏了。

“你确实有罪!”

“走私铁器,里通外敌,攻打我大明领土,残害我大明百姓!”

“罪不容诛!”

“去!”

“把他,拖出去,也五马分尸!”

“把他这一脉,杀光!”

朱祁钰厉吼。

“陛下,这跟我没有关系啊!”孔希塬疯了。

凭什么啊,这是孔家长老院的决定,我又不是长老院的人,我是被挑选出来的死士啊!

等等!

他发现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皇帝等得就是孔家人叫屈!

孔克昫为什么不断请罪,却不敢说和他无关,宁死也要保住孔家。

因为皇帝压根就不想杀一个人。

而是要不断削弱圣人的权威,把脏水往孔家人身上泼,破了天下读书人的心中神。

他孔希塬说无罪,就得把有罪的人供出来。

皇帝,等的就是这份供状!

“说!是谁做的?”朱祁钰问。

孔希塬吞了吞口水:“陛下……”

“朕不听废话,你再说一个字的废话,朕就把你也五马分尸!把你这一脉,统统杀光!”

朱祁钰眸光凌厉:“包括你嫁出去的女儿、孙女儿,统统都要杀掉!”

孔希塬面露惊恐,但其他几人不断给他使眼色,让他不要说。

“是长老院,长老院决定的!”孔希塬不想死。

全家都去了辽东了,何必还要和皇帝抗衡呢?

老老实实当个王爵,不香吗?

“冯孝,让他签字画押!”

朱祁钰又看向其他四人。

那四个人腿都软了,立刻磕头:“求陛下饶命,吾等愿意出首!”

很快。

一份供状形成。

孔家的长老院名单,都被列举出来。

孔家如何里通外敌,把铁锅送给孛来当见面礼的经过,全都写了出来。

朱祁钰递给胡濙。

胡濙整张脸都是苦的。

皇帝就是拿他当挡箭牌的。

“叛国,理应诛九族!”胡濙跪在地上。

朱祁钰接过名单,交给冯孝:“让李贤去做,统统杀了,人头腌制好了,送到全国各地,一个城门挂一个!”

“再晓谕天下!”

“所有城门,人头之下,把供状贴上,让天下百姓看看这孔家,到底要干什么!”

孔希塬浑身一抖。

皇帝这是要把孔家人,当成筏子,震慑天下不臣啊。

这时,秦成从外面进来:“皇爷,那些文人拦着,不许奴婢杀人!”

“废物!”

朱祁钰目光凌厉:“把禁卫叫来,冯孝,为朕披甲!”

“传旨,京中宵禁!”

“宋伟、陈韶入宫护驾!”

“朕看这些人是要造反了!”

胡濙猛地睁开眼眸:“陛下不可!”

皇帝这是要事件扩大化。

把孔家里通外敌坐实不说,还要敲打天下文人,让他们闭上嘴巴,不该说的不要说。

朱祁钰凌厉的眸光看向他。

“陛下,这些人应该不明所以,请陛下给老臣一点时间……”

“朕看他们是目无尊上!”

朱祁钰厉喝:“去,拿朕的圣旨宣人!”

“令钟鼓司敲钟,有人造反,入宫勤王!”

朱祁钰回身进入内宫。

这些江南文人,心里没有半点对皇帝的敬重。

今日,朕就让你们知道,这天是谁的!

当宫中钟声响起。

整个京中鸡飞狗跳。

五军都督府立刻行动起来,宫门率先封闭。

九门提督府关闭城门,京中宵禁,并把漠北王府、诸王所等要地看管起来。

养马军和侍卫军入宫。

李瑾继任九门提督之后,养马军总兵便由陈韶继任。

宋杰卸任侍卫军总兵后,由宋伟继任。

朱祁钰一身铠甲,扶刀坐在御辇之上。

侍卫军率先入宫,养马军把西华门围住。

当西华门开启。

侍卫军涌出来,御辇出现在门洞之中。

西华门外,一片肃杀。

所有文人都被兵卒压在地上。

这些文人都被弄懵了,他们只不过阻止太监残忍杀害孔克昫,怎么就被大军压住了呢。

“朕要看看,是谁要造反啊!”朱祁钰森冷的声音传出来。

文人们更懵逼,左顾右盼,谁造反了?

“陛下救命啊!”有胆大的文人朝着皇帝呼救。

“孔克昫死了吗?”

朱祁钰当做没听到,问秦成。

“回皇爷,还活着呢!”秦成小心翼翼回禀。

“废物!”

朱祁钰骂了一句:“立刻五马分尸,陈韶呢?你去做!”

“微臣遵旨!”陈韶跪在地上领旨。

陈韶是勋臣,和文官本就属于两派的,他又是皇帝忠犬,没那么多顾忌。

秦成被骂了,反而得意洋洋,仿佛得到了夸赞一般。

想想看,他要是把孔克昫杀了,还会有这场大戏吗?

上千文人被压制在地上。

亲眼看见,孔家辈分最高的孔克昫,五肢被套上了马。

孔克昫满嘴污言秽语,先求饶,后大骂,把朱家十八辈祖宗都给骂了。

咔嚓!

场面血腥无比。

最让文人们懵逼的是,那孔家辈分最高的人,竟对皇权没有半分尊敬,竟敢骂皇帝的祖宗!

他们还为这样的人,背负造反的骂名?

值得吗?

就这么一瞬间,所有人都后悔了。

“孔克昫,朕杀了!”

“谁不服?”

“站出来!”

朱祁钰凌厉的声音传出来。

等了半晌,都没人站出来。

废话,都被压着呢,谁能站起来啊。

“你们不是为孔克昫聚众造反吗?怎么事到临头了,害怕了呢?”

冯孝见皇帝吼了半晌,都没人回应。

立刻提点宋伟、陈韶,挑几个领头的带上来,别让皇帝尴尬。

“陛下,冤枉啊!”

带头的文人叫罗子昂,号称江左第一诗才。

“求陛下宽恕,吾等不过不许阉竖污蔑圣人之后,绝不敢有造反之念啊,陛下!”

罗子昂认为自己十分正义,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这是哪?知道吗?”

朱祁钰自问自答:“这是西华门,是皇宫!”

“你们在皇宫外,忤逆朕的圣旨,又聚众騒.乱,不是造反是什么?”

“是跟朕开玩笑吗?”

“杀了!”

噗!

罗子昂话没说完,脑袋就被剁下去。

这些江南文人,还把皇帝当成以前的软柿子,想写酸诗骂两句就骂两句,想为所欲为就为所欲为。

可一刀下去。

把所有人的梦斩碎了。

“你说!”

朱祁钰又指了一个:“你们聚众西华门外,要干什么?”

那文人愣神。

噗嗤一声,一颗大好头颅,掉在了地上。

朱祁钰又指了一个。

这回把人吓坏了。

“是陛下召集吾等在此的!”那文人立刻道。

“你自称什么?吾?在朕面前,你敢自称吾?”朱祁钰目光凶厉。

噗!

又一颗脑袋落下。

“你该自称什么?”朱祁钰厉喝。

“晚生,该自称晚生!”被带过来四个人,就剩下一个人了。

“晚生,你也配?”

朱祁钰话音方落,又一颗脑袋落下。

带过来四个,全都死了。

冯孝给陈韶使眼色,又带过来四个文人。

这四个人,已经被吓尿裤子。

他们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被皇帝挑中。

“一群没种的废物,杀了!”

朱祁钰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孔希塬等五人,瑟瑟发抖。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才是真的皇帝,视人命如草芥。

他想杀谁,便可杀谁。

这才是真的皇帝!

他们五个人,此刻无尽后怕,能活到现在,真是皇帝法外开恩。

又拖过来四个文人。

这四个文人如烂泥一般,身上没半分力气。

只看着地上的血浆,就能吓死个人。

“刚才,是谁阻拦太监杀孔克昫的?”朱祁钰扫视被按在地上的文人。

“站出来,杀掉!”

“如果不自己站出来,就把所有人杀掉!”

朱祁钰语气凌厉:“连朕的圣旨,都敢忤逆?”

“揪出来,诛九族!”

此言一出,文人们尽皆恐惧。

这才明白,皇帝和大帝的区别。

以前的皇帝,他们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因为上面有人为他们撑腰,皇帝没有皇权,只能暗自苦笑,当个扎在草垛里的野寄。

现在的皇帝,皇权在手,天下人谁不可杀?

朱祁钰坐在门洞子里,看着外面瑟瑟发抖的文人们。

当刀斧加身的瞬间,文人们醒悟了,开始胡乱攀咬。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说的就是他们。

很快,那几个为孔克昫说话的人,被揪了出来。

“记下来,诛九族!”朱祁钰懒得折磨他们,也不拷问,直接削首。

西华门外的文人们,都被吓尿了。

但是,刀子却迟迟没落下来。

“你们说,你们该不该死?”朱祁钰问。

“晚生等该死!”文人们直接哭了。

“为什么呢?”朱祁钰问。

您说我们该死,就该死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

“晚生等聚众闹事,该死!”有文人脑子聪明,很会揣测皇帝的心思。

“为了这孔克昫,你们心里连皇帝都没有吗?”朱祁钰问。

没人敢说话。

噗!

被抓到前面的四个人,有一个人的脑袋被剁下去。

还剩下三个人。

“回陛下,有,有……”他含糊其辞,也被剁了脑袋。

冯孝是懂皇帝心思的。

只要皇帝不满意,就有人,人头落地。

不需要皇帝给眼色。

“陛下,我们读的是圣贤书啊,孔克昫乃孔圣后人,晚生等自然要为他们发声啊!”

这个文人看见地上的两个脑袋,哆哆嗦嗦说出了实话。

“读书尊圣,理所应当。”

“但你们知不知道,是谁让你们读书的?”

“换言之,你们读书的环境,是谁提供的?”

朱祁钰问。

当然我爹妈喽?

噗!

又一刀,一个文人的脑袋掉在了地上。

“是朕提供的!”

“没有朕,没有大明,你们还在蒙元的铁蹄下瑟瑟发抖呢!”

“没有太祖再创中华,你们读个屁书!”

“有书可读吗?”

“元人让你们读书吗?”

“动动你们的狗脑子!”

“连你们妻妾的初.夜.权,也不属于你们!你们生下的儿子,是谁的都不知道!”

“还读书,梦里呢吧!”

“哼!”

“是太祖再创中华,恢复汉人衣冠!”

“是朕,允你们读书,让你们参与科举,为官做宰!”

“你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大明赐予你们的!”

“没有大明,没有朕,你们屁都不是!”

朱祁钰缓了口气:“可你们竟不知感恩!”

“处处和朕过不去!”

“学了一身学识,不为朝堂效力,也就罢了。”

“在家写几首酸诗,天天讽刺朕,朕也忍了。”

“可你们竟然敢插手朝政?”

“活腻味了!”

“哼,你们知道,朕为何要车裂孔克昫吗?”

朱祁钰咬牙道:“朕告诉你们!”

“因为孔家勾连外敌,喀喇沁部就是因为收了孔家一千口铁锅,才攻打沈阳的!”

“这一战的源头,就是孔家!”

“知不知道,这一战,辽东军民死伤几十万!”

“辽东想重建,需要二十年!”

“朝堂为了筹措军饷,朕已经一个月没吃过肉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蠢货!你们这群蠢货!”

“竟为叛国贼说话!”

朱祁钰暴怒:“简直该死!”

文人们则全都懵了。

孔家叛国?

可能吗?

但仔细想想,还真有可能。

孔家是有前科的。

问问山东百姓就知道,每年劫掠百姓的山贼,都是谁?

大元时,首鼠两端的,又是谁?

“为了这样的人!”

“你们竟在西华门聚众.騒.乱,真的好笑啊。”

“如果朕和孔克昫同时掉在水里,朕不用问,都知道,你们一定会去救孔氏后人的!”

“不会救朕!”

“君君臣臣不知道,孔圣人的后人却知道得了如指掌!”

“都他娘的读圣贤书读傻了!”

“统统杀了!”

朱祁钰懒得废话。

不止要杀他们!

江南文人,一个不留!

大明就读书人多,再不济全都杀光,倒退一百年,也不能任由这些王八蛋,败坏了大明江山!

孔希塬直接吓晕过去。

皇帝连天下文人都可杀,孔家算个屁啊!

只要孔家不听话,皇帝就立刻举起屠刀的。

以前皇帝处处掣肘,那是因为边疆域不靖,现在不一样了,鞑靼没了,瓦剌跑了,大明的强大肉眼可见。

皇权之盛,刺瞎眼睛。

“请陛下息怒!”

胡濙赶紧出来,匍匐在地:“这些人无非是管束不严,恣意妄为。”

“请陛下再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重新做人!”

“求陛下暂息雷霆之怒,宽恕这些孩子吧!”

朱祁钰阴着脸看着胡濙:“老太傅救他们,却忘记了,他们是如何辱骂您的!”

“老臣不在乎!”

“江山社稷,需要人付出!”

“老臣愿意鞠躬尽瘁,愿意背负骂名!”

“只是,老臣已经耄耋之年,又能为陛下效命几年呢?”

“可这些文人,才是未来的朝堂中流砥柱,能为陛下效命的!”

胡濙和皇帝一唱一和。

“哼,朕还指望着这些人效命?”

朱祁钰冷笑:“都是一群公子哥,读了几本破书,就自以为很了不起!”

“殊不知,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

“朕一忍再忍,他们却视法令于无物!”

“这等人,留之何益?”

“朕已经法外开恩了,没有诛其九族!”

朱祁钰就是不松口。

胡濙不停规劝。

但文人们都被吓傻了,皇帝弹指杀人,着实令人惊恐。

完全没意识到,皇帝是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全杀了的。

他们是文人啊,是识字的,都是有用的人。

“那他们聚众造反,也能宽恕其罪吗?”朱祁钰厉喝。

“求陛下宽恕!”

胡濙将官帽放在地上:“老臣愿意用一切,保证这些人,能为朝堂所用,为陛下所用!”

“不出十年,便是一千个,几个千个胡濙,为陛下效力!”

“求陛下开恩!”

胡濙一头磕在地上。

不少文人偷偷抹眼泪。

不知道是感动的,还是劫后余生。

朱祁钰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既然老太傅,为尔等作保。”

“朕就高抬贵手一次。”

“传旨,今日在场所有人,只准为吏,不许为官!”

“更不许吟诗作画,不许参与任何聚众活动,一经发现,诛族。”

“其家族,全部贬为贱籍,全部迁入万全都司。”

“抗旨者,一概诛杀九族!”

“再传旨孔家,拆分出七十房,填补汉州、捕鱼儿海、吉林都司,不可忤逆!”

“再传旨,令江南再征召文人入京!不得有误!”

朱祁钰慢慢坐回了御辇里:“每人抽三十鞭子,留下伤疤,让他们记住了今天。”

“记住了,你们的命,是朕赐下来的!”

“今天朕能允你们活命,明天就能取你们九族的命!”

“行刑!”

朱祁钰看着打。

但是,和死了相比,他们觉得无比幸福。

不就是疼啊。

疼几天就过去了,可真死了,就全完了。

命啊,比什么都重要。

“狠狠的打,让他们长长记性!”

“读几本破书,就自居什么狗屁文人!”

“朕看你们就是高抬自己!”

“朕读的书多,还是你们读的书多?”

“朕都不敢以文人自居,你们算个屁啊!”

“无非家里有几个臭钱,被青.楼里的姑娘哄骗着,充当什么文人!”

“你们有李杜的诗篇吗?”

“有苏辛的词藻吗?”

“这么多年了,朕连一首入耳的诗词都听不到,你们还忝居文人?要脸吗?”

“想写诗作词,可以,你们写出名垂千古的诗词,朕不拦着你们!”

“什么都写不出来,写什么诗词?”

“浪费什么纸张!”

“你们配用纸吗!”

“朕看,都是有钱烧的!”

“传旨,令其家,每家往内帑捐献一千两银子,捐不出来的,就用命填!”

朱祁钰瞅着这帮废物就生气。

啪!啪!啪!

鞭子声此起彼伏。

却没有一声惨叫,因为嘴巴被塞住了。

皇帝驯话,他们敢叫出声来,岂不找死?

“哼!”

“读了书,会写诗作画,为什么不为朝堂效力?”

“为什么不参加科举?”

“朕看你们都有反心!”

“不为朕效力,却天天窝在勾栏瓦舍里面骂朕,朕看你们都居心叵测!”

“要不是老太傅帮你们说话,现在,你们已经到阎王爷那报道了!”

“以后都记牢了!”

“你们的狗命,是朕赐给你们的!”

“好好为朕效力,别惹得朕不痛快。”

“省着到时候,朕就把你们的狗命,收回来!”

朱祁钰骂上瘾了:“到了地方上,别端着文人的架子。”

“把自己塞进泥土里,你们不比别人高贵,因为你们都是贱籍!”

“哼,老老实实完成朕的办差,还可能恢复籍贯,否则,就当一辈子贱户吧!”

“回去后,把朕说的每一句话,都默写下来!”

“吃饭之前,念三遍,再吃饭!”

这些文人,当然不能全杀了。

新建三个都司,都需要人呐,正好把这些人都踢过去,让他们去治理地方,死了也不心疼。

有时候,死了反而是解脱。

活着,才是痛苦。

朱祁钰目光凌厉:“传旨,令林聪督抚河南。”

“奴婢遵旨!”冯孝跪在地上。

胡濙看着坐在御辇上的皇帝,幽幽一叹。

遏制不住了。

如今皇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也遏制不住了。

本来于谦和他在一起,双剑合璧,遏制皇帝。

但于谦,功劳实在太大了,只能变成武勋来自保,自动变成皇帝的基本盘,他胡濙还能如何?

皇帝最妙的是,用李贤杀孔家人。

李贤沾了孔家人的血,如何做文臣之首?

皇帝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命啊。

一环扣一环,让人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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