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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怎的突然送婢女过来?清容不解,可眼下韦夫人在这,她也不能撇下客人不管。清容沉吟片刻,道:“命人去找阿郎,叫他处理就是。”
清容略带歉意的看了韦夫人一眼,“府中小事,让夫人见笑了。”
韦夫人也是从媳妇身份过来的人,不会不明白这举动里的意味,许是那里的长辈女眷要借机给清容的房里塞人罢…这成婚才一年,便如此等不及。韦夫人这样想着,因而再看清容的眼里便多了些同情,她宽慰道:“这家长里短的,左不过也是这些事罢了,家家都如此。”
清容笑笑。
清容想起和云娘几日前说的事,心里也有了想法。她对韦夫人道:“对了,就件事,我拿不准主意,想要问过夫人的意思。”
“何事?”
“是云娘的事,她自国公府出来,做事细致,模样也标致,又在我身边跟了些时日,我倒是有意想要纳她为妾室…只是这云娘的身契尚在府上,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还是想请教夫人一番。”
韦夫人点头了然,挥了挥手,“这事容易,待我回去替你问过母亲就是,看看她的意思。”
清容笑应着点了点头。
韦夫人又道:“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你之前那位三嫂杨氏,你可知她再过些时日便要嫁给许校尉家庶长子上华了?”
清容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样快杨氏便要另结姻缘了,只希望这一回杨氏能如愿。“那许家长子是什么人,夫人可知道?”
“听说也是仪表堂堂,颇有才干的人,前头也娶过妻,后来难产去世了…只听说他家中的那位嫡母却是个不好相与的,这杨氏嫁过去,也少不得有些磋磨。”
清容道:“只希望这许家长子能待她好些,叫她日子好过些。”
韦夫人却摇头,似乎对此颇有感触,她叹道:“那有什么用处?我也是嫁过人的,这后宅向来是女人做主,婆婆妯娌,三姑六婆的…就算那许家大郎能待她好,也不能成日守着她。许多委屈,不还是要自己受着,就算许家大郎知道了,总不能事事为她出头,当心叫人指摘不孝不义。”
清容闻言默然,也跟着叹了口气。
薛绍在书房里看见了苏氏送来的两个美婢之后,当即便叫人送了回去,并叫人告知苏氏,叫她日后莫要操心这些事。随后他又起身去找清容,怕她误会,急着要解释。
此时,他正要推门而入,便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韦夫人道:“我说了你别不爱听,你瞧你嫁到这薛家来,我听说你家这中郎将性子古怪,想来有时也很不解风情吧?可真苦了你。外头也说那薛绍待你不错,可你看看,你这后宅过得日子如何?整日操心家长里短的事,那些人恨不得你家郎君多纳几个妾,生怕你这后宅安生,这时候那些男人在哪?指不定在后头躲着偷乐呢!那还管你委屈不委屈!”
清容汗颜,其实这苏氏大抵是没有韦夫人说的这样龌蹉心思的,何况她这薛家的事上有卢氏和苏氏操持,下有云娘和颂月打理,她倒真不算操心的…
清容道:“男人在外头也有自己的事,想来都是不容易的。”
韦夫人不以为意,哼了一声,“他们那些男人左不过是整日盯着自己的功名利禄罢了,那管后宅里的女人,若是没碍着他们,说不准还能客气相待,若是碍着他们,保不准要盼着你早早去了,好另娶新欢呢!你若是和他们置气,却是犯不着,那叫自讨苦吃!”
清容哑然,“夫人对此…还真深有感触。”
“就算自己经历的少,难道你听得少,见得还少了?天下男子都是一样,薄情寡义的,你若信他们的花言巧语,当心吃亏!”
清容随口道:“夫人说的是,我明白。”
此时阿珍又取了点心茶水送来,见薛绍正站在门口,忙上去行礼。
薛绍回过神来,道:“你怎么在这?”
阿珍:“韦夫人来了,娘子正陪她在里头说话呢。”
薛绍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那些话清容是否当真了。自己说过不让她为此烦心的,可现在又算怎么回事?他胡乱的点点头,说道:“你进去吧。她此刻没空,我先走了。”
他脑中又不免再次响起韦夫人的话,“你在这后宅日子过得如何…自讨苦吃…若信他们的话,当心吃亏!”薛绍不知她是否会听信了这些话,再次疏远了自己…他越想越乱,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
她们正说着,丝毫没有留意到外头的动静。
清容见她认真,心中深以为然,但又不免好笑,她打趣道:“夫人看得这样明白,那这顾郎君又是怎么回事?”
韦夫人笑着拧了清容一把,“哼,你倒编排起我来了!我和他能有什么,我不过也是闲来无事,寻个消遣罢了,难不成你真以为我会想嫁给他不成?我才不想自找苦吃呢,如今我觉得我这日子过得可是舒心。”
清容不免好笑,顺着她的话道:“是了,夫人过得可不就是神仙般的日子,自在潇洒。”
“我也许久未出门了,你若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来我府上坐坐,到时我便叫上几个夫人一道来乐一乐,要好解闷,你看呢?”
韦夫人原是好玩,又许久没出门,估计也是闷坏了,清容也不好扫她的兴,点头笑道:“我索性也是无事,就依夫人的意思,不过这天大热的,真是叫人望而却步。”
“谁说不是呢?我瞧见那明晃晃的日头便心烦,还是待在室内舒坦。我看这过个三伏,人人怕是都要认不得了。那明郡主从前是时不时便要寻常宁,可现在也不来了。我却是有两三个月没见过她来了,可见也是个怕热的。”
怕热?就是韦夫人也不见得会因为天热而耐得住两三个月不出门,清容忽然想起之前常宁在宴席后留下她说了那一通话的事…总觉得这事隐隐有些奇怪,可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古怪。
见清容出神,韦夫人唤她道:“想什么呢?”
清容笑笑,“没什么,就是想到夫人好容易来了,定要尝尝这新鲜的鱼脍和荷叶冷淘。”
“噢?”韦夫人来了兴致。
清容道:“这菜式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做法用了点法子,这吃起来的味道很是不错,我想夫人说不定喜欢。”
两人又就着夏季的吃食聊了起来,到了午膳的时候,清容便拿了冷淘、鱼脍、冰凉羹等菜式招待韦夫人,这些菜大都样式简单,却胜在味道和装盘上,韦夫人也吃得颇有滋味。
两人用过午膳后,韦夫人又提起让清容再为她绘些图纹花样来,她这次却是不同于以往的风格,想要清丽雅致些的。清容本也无事,便也答应了此事。
韦夫人后又随清容一道去了卢氏那里,问过安之后,便回了国公府里。
清容送走韦夫人没多久,回到房中才刚坐下没多久,便有门房当值的婢女来报,说是陆家来了一位贵客,陆文中让清容回去一趟。
清容问:“没说是谁么?”
那婢女摇摇头,“来的人只说是娘子见了定会高兴的。”
清容不疑有它,简单地妆扮梳洗过后便,急急忙忙地回了陆家。她不禁想着,也不知是谁来了,她忽然想到一人,想到会是他,心中也有些难掩雀跃。
待她到了家中,见到坐在堂舍里的蔺衢子时,难掩欣喜。
蔺衢子便是从前教习清容作画之人,曾在南苑山上做修士,后来又去游历山川,清容便没再见过他了。
蔺衢子与陆文中年纪相近,却为人和善,总是带笑,或因远离纷扰,保养得宜的缘故,他看上去要更年轻些。
清容走上前,端端正正地给蔺衢子见了礼,她笑道:“真的是蔺先生,先生这些日子可还好?”
蔺衢子点点头,看着清容,颇有些感慨,他呵呵笑道:“托福,一切都好。多日不见,没想到你都已经嫁为人妇了,我看张兄闭关出来后要是知道了,可是懊恼自己闭关的不是时候了。”
清容苦笑道,“只怕倒是先生便要恼了我,不肯理我了。”
“有你这样资质极高的徒弟,他才舍不得。”
清容道:“对了,蔺先生怎么突然想起来雍城了?可是来寻先生的?”
蔺衢子摇头笑道:“不是为他来,我与一佛门大师释一相识,听闻他最近想要主持译经,又不少名僧修士闻名而来,我虽不精通佛理,也想来见识一番,顺道来看望故人。”
清容点头,这事她倒是也有听闻过,“原来如此,先生打算在雍城待多久,可有想好落脚的地方?”
蔺衢子笑道:“或是十天半个月,或是更久些,我如今还未定下,便是走到何处算何处。”
陆文中道:“既是如此,你在我这住下便是,如今张兄闭关,你总不能寻到他哪去。”
清容笑了笑,劝道:“是啊,蔺先生就在这住下便是,先生闭关,阿爷可觉无趣,如今您来了,想来我阿爷是求之不得呢。”
蔺衢子也不是忸怩的人,既然说到此,他也就应下了。
他问道:“三娘可有去过那灵宝寺,见过释一大师吗?”
清容摇头,“不曾见过,不过大师名声在外,清容也是听说过的。听说这次译经,也有不少西域的僧人来了雍城。”
“我也许久未见他了,想那时候还是十年前了,可见这岁月匆匆,叫人感慨啊!”蔺衢子又道:“我记得你从前在观里也爱与人清谈如今可还又去道观吗?”
清容摇头,“倒是没怎么去了,灵宝寺却是去过几回的,这雍城人礼佛的倒在多数,名刹佛寺很是常见。”
蔺衢子倒不觉意外,他呵呵笑道:“这倒不算是什么奇事,你若是有机会去了西州便知道了,那里的人是家家户户都信佛,便是连孩童都对这佛经朗朗上口。”
陆文中惊讶道:“噢,何时你竟去了西州了?”
“几年前的事了,听人说起这大漠黄沙,心生好奇,便心血来潮,提着行囊去了。”
清容笑道:“先生果真恣意潇洒,从前我也是从书中见过前人提起西州,不知先生见了,觉得如何,可是真像书里说的那样荒凉贫瘠?”
蔺衢子摇头,“非也!西州虽是大漠千里,不及都城富贵宏伟,可是风光壮美,天地宽阔,足叫人为之震撼。”他说着,一脸回味无穷的神色,“说是再有机缘,我倒真想多去几回。”
蔺衢子说起西州也来了兴致,清容和陆文中也听得入迷,一时忘了时辰。还是王氏唤人去请了两回,这三人才堪堪止住了话头。
待用过饭后,蔺衢子又问起清容后日得空否,想带她一道去佛寺去拜见释一大师。清容也无事,自然就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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