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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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橘年正和宋云瑶正说着话，沈易北大步流星走了进来，他送完了外头的那些男客，见着谢橘年也在，只瞥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今天不仅是内宅之中，就连外院的男客也纷纷称赞长宁侯府藏了一位御厨，甚至连赫赫有名的九王爷也在，直说便是宫里的御厨也做不出来这样稀罕的东西来。

谢橘年倒是乖觉，恨不得连一刻钟都不想和沈易北待在一起，特别是宋云瑶也在场的时候！

她只说了一声，就下去了。

沈易北这才道：“这双皮奶和绿豆沙冰还有吗？我想尝一尝！”今日这两道甜品一端上来就被人给分完了，他这个东道主自然也不好和众人抢。

宋云瑶含笑吩咐知画下去准备，可笑意却是不如方才了。

没多久这双皮奶和绿豆沙冰就端上来，便是沈易北素来不爱吃甜的，可如今却是将这两碗甜品吃得一干二净，只感叹道：“没想到她还还有这么一手！”

之前他可是尝过谢橘年煮的牛肉面，如今吃了这两道甜品，更是觉得九王爷夸赞谢橘年的那些话不是白夸的。

宋云瑶脸上的笑意又淡了几分。

可偏偏沈易北粗枝大叶，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还道：“……今儿你大哥也过来了，一听说这两道甜品是橘年想出来的，一过去就吃了三四碗，到了最后他更是直嚷嚷肚子疼，要早些回去呢！你说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这院子里的姨娘侍妾一大堆，怎么就盯着橘年不放了？”

若换成了原来，他只会觉得谢橘年嫁给宋家大爷是高攀了，可如今他却是真的觉得宋家大爷配不上谢橘年了！

宋云瑶敷衍笑了笑，道：“大哥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是要惦记着！若是橘年乖乖送到他嘴边，说不准他又不喜欢了，大嫂压根就管不了他，还有他那屋子里的姨娘侍妾，哪一个不是对他服服帖帖的，可他倒好，一个都瞧不上！”

果真被她说准了，到了二天这宋家大爷又过来了！

这一次不管宋云瑶怎么说，宋家大爷都一口咬定若是娶不到谢橘年，他就赖在这长宁侯府不回去了。

到了最后更是将宋云瑶气的直哭，“……大哥你带着娘也一起过来了，见了老祖宗和老夫人都见了，老祖宗那边不松口，我这个当孙媳妇的能有什么办法？我看你这分明就是想逼死我了！”

宋家大爷忙笑着道：“好妹妹，好妹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想着橘年是你身边的丫鬟，你能不能想什么办法将她送到我身边来？这生米煮成了熟饭，难不成她还能跑了不成？”

宋云瑶看向他的目光之中很是不悦，“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你觉得橘年是那样好对付的人？当初她和侯爷还不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可最后了？到了如今她还不只是个丫鬟？大哥，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橘年这丫头可不简单了，你压根就将她没法子的！”

宋家大爷挺了挺胸脯，道：“爷就喜欢这样烈性子的，这样才有意思了，我不管你有什么法子，我一定要得到橘年！”

宋云瑶气得又要掉眼泪了。

一旁的知画轻声道：“夫人，大爷说的没错，这橘年在您身边一日，您一日不得安生，不如就将橘年送到大爷身边去，这样对您对大爷都好了！”

宋云瑶当初的的确确是不想谢橘年往火坑里推，可若是不将谢橘年推到火坑里，在火坑里的就是她了。

她不由得愣住了。

倒是宋家大爷看向了知画，道：“你这丫头倒是聪明，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知画想了想，才道：“这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声了，要是橘年的名声坏了，大爷想想以后谁敢娶她？”

她的意思很明白，不仅是要生米煮成熟饭，还得将这件事闹大了，唯有这样谢橘年才能非宋家大爷不嫁！

宋家大爷一听这话，喜的直拍大腿，道：“知画，你可是比我那妹妹强多了，怪不得爹当初说要将你也送到长宁侯府来了！”

宋云瑶板着脸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你能有什么法子？”

知画见着她松口了，脸上也浮现星星点点的笑意来，“这办法嘛总是有的，夫人放心，只要好好想想总是能想出法子来！”

可怜谢橘年还不知情，反倒是觉得宋云瑶这些日子对她是格外的好，原先宋云瑶对她也不算差，但原先每次宋云瑶见她时每次脸上都是笑眯眯的，但是如今宋云瑶不管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不忘给谢橘年送一份，待她甚至比待长宁侯府府的两个姨娘都好上不少。

像那种福建进贡的桂圆干，西藏送来的葡萄干，还有西北送来的蜜瓜……什么都往谢橘年房里头送，如今谢橘年只觉得自己过得像是一主子似的，就连和她同住一间房的合欢的脸都跟着圆了一圈！

谢橘年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她对宋云瑶也不错，更是琢磨出两道甜品方子给了宋云瑶，让旁的夫人太太都能念及着宋云瑶的好了。

就连她到了老祖宗跟前，也是念及着宋云瑶的好，“……老祖宗您放心，夫人对奴婢很好了，待奴婢像是亲妹妹似的，这正院上下谁不羡慕我？都说夫人这是看在老祖宗您的面子上这才高看奴婢一眼，一个个还说当初她们怎么就没得老祖宗您的喜欢，要不然如今也能跟着得夫人看中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话到了什么时候，什么朝代都不会过时。

老祖宗听了这话脸上都是笑意，“你过得好我也就能放心了，你是不知道打从你去了正院之后，你姐姐的心思也飞到正院去了，一听说夫人过来的，就探头朝着外头瞧，就看看你有没有过来，生怕你瘦了，好怕你受了什么委屈了……”

珍珠在一旁直笑。

只有老祖宗在的时候，她从来不会拘俗什么，如今只道：“老祖宗您怪会打趣奴婢，奴婢虽惦记橘年，可在您跟前不也是鲜少犯错吗？如今见着橘年懂事了，奴婢变也能安心了！”

老祖宗深深看了她一眼，只道：“当初这话我不知道与你说了多少次，直说你一直惯着宠着橘年，橘年怕是一辈子都长不大的，如今可觉得我这话说的是对的了……既然如此，你也得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了，如今你都十八了！”

在寻常百姓家里头，这十八岁的姑娘指不定都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

珍珠面上一红，低下头道：“奴婢只希望一辈子在老祖宗身边伺候了！”

老祖宗拍了拍她的手，亲昵道：“你莫要与我说这些，你和刘管事的儿子也算是青梅竹马，这刘管事的儿子是个什么心思，阖府上下没谁不知道了，当初刘管事更是求到我跟前来了，可你却紧咬牙关说怎么都不答应。”

“刘管事的儿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周正，性子好，又有本事，这才十八九岁了就已经掌管了几家商铺了，就连侯爷都对他刮目相看，你说这样的人你若是再错过了，以后可有你后悔的。”

珍珠抿着嘴没有说话，刘管事的儿子名叫刘正飞，生的白白净净，每每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笑，打从她到了长宁侯府之后，就对她很是照顾。

若说是不喜欢，那是假的！

老祖宗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无非是怕嫁了人之后没人照顾橘年了，原先你惦记橘年倒也说得过去，可如今橘年已经懂事了，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珍珠抬头看了看谢橘年，又看了老祖宗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祖宗冲着她直摆手，道：“这样吧，赶明儿我叫刘正飞过来一趟，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几年他还没有成亲估摸着还是在等你了。”

刘正飞的确是个好儿郎，前些日子刘管事还张罗着给他娶妻了，可刘正飞说什么都不答应，只说男儿家应该以事业为重，可在刘管事看来，这娶妻生子和掌管商铺之间并不矛盾。

阖府上下惦记着刘正飞的丫鬟更是数不胜数，可偏偏没有一个他能够瞧得上的。

说实话，老祖宗之前没有逼着珍珠答应这门亲事也是有她的思虑的，毕竟珍珠不是寻常的丫鬟，刘正飞配不上珍珠，可这些日子皇上官复了许多罪臣，却是没有珍珠他们家，是不是皇上压根是忘了这件事了……

是以，如今老祖宗想着刘正飞等着珍珠这么多年，也算是真心实意，还不如选个好的将珍珠嫁了算了，到时候她给珍珠一笔丰厚的嫁妆，珍珠一辈子也会过得舒舒服服的。

“是啊姐姐，你说你为什么不答应了？”就连谢橘年都劝道：“连我都觉得刘大哥不错，再说了，等着你嫁人了，还不是能经常回来长宁侯府看我，看老祖宗？”

她可不想看着珍珠因为她将自己的一辈子都耽误了。

珍珠抬起一双含泪的眸子，低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们了，之前刘大哥来找过我，直说想要娶我为妻，可那段时间刚好你惹了事儿，我想着自己不能辜负了爹娘的嘱托，要照顾你了，但我更不想耽误刘大哥。”

“所以当日当着刘大哥的面儿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还说还说我心里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更说我瞧不上他的身份，就是……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所以老祖宗，您不要去找刘大哥，就算您去找刘大哥，刘大哥也不愿意娶我的！”

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更何况刘管事这些日子也托人帮刘大哥找媳妇儿了，之前刘大哥没有答应这亲事，兴许是因为嫌弃那姑娘不好，等着过几日，若是刘管事找到合适的姑娘了，这刘大哥怎么会不答应？”

谢橘年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了，珍珠为他做的太多了，“不要紧，我去和刘大哥说清楚，相信刘大哥会明白的！”

老祖宗也跟着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素来是个心肠好的，性子绵软，可没想到还是个这样有主意的，可我瞧着刘正飞那孩子也是个有主意的，去吧，去和他说清楚，要是他真的不愿意原谅你，你将话说清楚了，心里没有遗憾，要不然你可要后悔一辈子的！”

谢橘年也道：“对啊姐姐，老祖宗说的没错！”

可不管谢橘年和老祖宗怎么劝，珍珠就是不松口，到了最后，珍珠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老祖宗和谢橘年这才作罢。

谢橘年回去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她很明白珍珠的心情，这个年代的女人十分拘谨，而且在意别人的目光，就好像是她读初中的时候，碰到喜欢的男生也会低到尘埃里，觉得自己配不上别人，可有些事情不说清楚，真的会错过一辈子的！

顿时，谢橘年脑海中只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既然珍珠害羞不愿意去找刘正飞说清楚，那她去啊！

她反正是觉得这种事没什么可害羞的！

只是这刘正飞并不是长宁侯府府的小厮，而是铺子里的掌柜。

到了晚上她躺在床上的时候更是问了合欢很多，只问合欢平日里刘正飞都在哪间铺子里，她该怎么走才能找到刘正飞。

听到了最后合欢的脸色却变了，“橘年，你可莫要乱来，好不容易如今夫人、老夫人对你脸色好了几分，若是你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那可怎么办？”

谢橘年笑着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的，况且我也想好了，明天找夫人说我肚子疼，想要休息半天，这段时间夫人这么看重我，一定不会回绝我的请求！到时候我穿上小厮的衣裳，偷偷从侧门溜出去，谁能察觉？”

如今她在长宁侯府的地位可是不一般，就连那些得脸的丫鬟婆子见了她都要谄媚一番，所以她相信，这些小忙，别人还是愿意行个方便的！

合欢又劝了几句，可见谢橘年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了。

不管是现在的谢橘年，还是以前的谢橘年，那可是有一个共同点的——性子都很倔，一旦决定的事，那就在再无转寰的余地。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谢橘年一起来就去找宋云瑶了。

如今的宋云瑶对她十分好，听了她的话之后直说要她回去歇着，更要安排小丫鬟去给她请个大夫来。

谢橘年可是吓了一跳，直说自己不过是昨晚上吃坏了东西歇一歇就好了。

宋云瑶这才作罢。

谢橘年换上了一身小厮的衣裳，偷偷摸摸从后门溜出去的时候，她一走出长宁侯府的侯门，只觉得浑身就神清气爽——这自由自在的滋味儿，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体会到了！

但她也是知道分寸的，知道她今天出来是为了什么，按照合欢指的路朝着长宁侯府的铺子走去。

此时此刻的刘正飞正在绸缎庄里头安排人上货，一副文雅书生的模样！

可当他看到谢橘年的时候，这脸色就倏地变了，想也不想就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儿？”

这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

谢橘年只觉得这件事能成，强忍着嘴角的笑意道：“刘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刘正飞点点头，将她带到了另外一间屋子，谢橘年这才将昨日珍珠说的那些话都道了出来，道了最后更是道：“……刘大哥，我知道我姐姐做着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姐姐这样为我着想，我也得为她的幸福考虑才是，之前有千错万错，那都是我的错，我更是害的你们俩儿到如今都没成亲。”

“如今我也想明白了，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耽误姐姐一辈子，昨天姐姐说了其实她心里是有刘大哥，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们两人就这样错过！”

她一直都能言善道，到如今更是使出了自己的十寸不烂之舌说的天花乱坠，就差把珍珠夸成天上才有的仙女了。

刘正飞听着听着，面色渐渐缓和几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都在等珍珠了，我知道珍珠那样好脾气的人，当日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好在我等到她了。”

说着，他更是看向谢橘年，道：“你放心，这种事儿上本就该男人主动些，明日我就要我爹去向老祖宗提亲！”

因为心里痛快，他看谢橘年都觉得顺眼了不少，到了最后谢橘年要走更是差人买了两个包子，一串糖葫芦给谢橘年了。

毕竟这人可是他未来的小姨子了！

谢橘年见了就更加满意了，这样的男人够细心，珍珠嫁给他会幸福的！

想及此，谢橘年只觉得心里十分痛快，走回去的路上都哼起小曲来，一手咬包子，一手咬糖葫芦，更是觉得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一大截。

只是她刚走到后巷，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得得一阵马蹄声音，谢橘年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后来来的这个人就是沈易北了。

原来的谢橘年小姑娘对沈易北十分上心，恨不得将有关于沈易北的所有事情都打听清楚，更是知道这沈易北的马上挂了一串铃铛！

这铃铛是宋云瑶刚嫁到长宁侯府之后，亲自挂上去的，那个时候他们小夫妻刚成亲了，宋云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离不开沈易北，直说将沈易北的宝马上系上铃铛，守在门口的丫鬟就能知道他快回来了，就能回来和她报信儿了。

最开始的沈易北还觉得有些难为情，可听说了宋云瑶这一番苦心之后，也就答应了。

啧啧，还真是夫妻情深了！

谢橘年忍不住撇了撇嘴，别过身子去了，更是在想，这沈易北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怎么和她一样也走起后门来了？

殊不知，是因为沈易北刚得了一匹汗血宝马，这汗血宝马性子太烈了，除了他，谁都没办法将这汗血宝马驯服，是以他才要从后门将汗血宝马牵到马厩中去。

谢橘年聪明虽聪明，但是今天她却是高兴过头了，以至于她忘记了一件事——如今她身上穿的可是长宁侯府小厮穿的衣裳，这小厮见到侯爷不上前请安，哪里还有背过身子躲起来的道理？

就连沈易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小厮生的比一般男子要矮上几分，一只手上拿着糖葫芦，一只手上举着肉包子……他记得长宁侯侯府小厮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没多少，更何况哪里有男人喜欢吃糖葫芦的？

沈易北勒住马，问道：“你可是长宁侯府的小厮？”

谢橘年听到这话，心中暗道完了完了，沈易北要是知道她偷偷溜出来了指不定怎么折腾她了。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她脑海中就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顿时只将手中的糖葫芦和包子往地下一丢，撒丫子就朝着反方向跑去了。

她想的很明白，这长宁侯府的小厮少说也有百余个，要是她能躲过沈易北，也就躲过一劫了。

只是谢橘年还是太天真了些，她那两只腿怎么就及得上沈易北的汗血宝马了？

那汗血宝马没跑几步便拦在了谢橘年跟前，沈易北的声音更是从她的头顶上传了下来，“你想要往哪儿跑？可是偷了东西，所以见到我就跑？”

他还真是吃了没屁事做了！

谢橘年想着现在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索性瞅了瞅四周，撒丫子又朝着长宁侯府后门的方向跑去。

跟在沈易北身边的小厮追风只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抓小偷了，抓小偷了！”

沈易北更是胯下马，三步两步就追上了谢橘年。

谢橘年只觉得后颈的衣襟一紧，身后更是传来了沈易北的声音，“你到底是谁？”

这下子就算是谢橘年想逃也没地方可逃了，只能转过头腆着笑道：“侯爷，是奴婢！”

今日她脸上什么都没涂也没抹粉，柳眉如黛，杏眼如桃花，一张小脸上干干净净的，可依旧是挡不住的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