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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看着邹姨娘那张哭的通红的小脸,只叹了一口气,“别的事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件事情……邹姨娘,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你在我身边伺候了有些日子,按理说我的脾气你是最清楚,你之所以能够想出这样的法子,无非就是见着我眼里是容不下这样的沙子。”

“春/药和巫蛊之术在长宁侯府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别说今日是你犯下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橘年犯下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会毫不犹豫给她一顿板子,将她拖出去府去的,别的事情有得商量,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邹姨娘这下子真的傻了,只觉得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邹姨娘正欲终于说话的时候,门外头却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便是宋云瑶带着进来了,宋云瑶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看到屋子里的境地脸色大变,“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是橘年有事要找我过来了!”

谢橘年嗤笑一声,要论白莲花,这宋云瑶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别的不说,这正院距离芙蓉园虽有些距离,可也不至于小半个时辰才过来。

就这小半个时辰之内,只怕宋云瑶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心里更是想出了对应之策,女主不愧是女主,要是智商不在线,也就当不了那女主了。

沈易北看都没看宋云瑶一眼,只淡淡道:“邹姨娘,你将你方才的话明明白白再说一遍,让夫人也好死个明白!”

邹姨娘有些不敢说了,她虽是三皇子的人,可却不敢轻易得罪宋云瑶的,毕竟宋云瑶背后还有宋家在了。

宋云瑶忍不住笑了一声,“方才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像什么戏犬这事儿大约也听得明白,难道侯爷真的相信邹姨娘的一面之词?邹姨娘和谢姨娘不对付是她们俩儿之间的事,为何要让我也搅和进去?”

“我的性子老祖宗和侯爷向来清楚,压根就不屑于搀和这种事儿,更何况东阳伯马上就要回来了,之前父亲还说要我和东阳伯府交好,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压根没人接话。

宋云瑶脸上的笑意全无,“若老祖宗和侯爷真的不相信,那我也无话可说,侯爷大可以去找周六爷借细犬,让那细犬好好查一查,看这件事与我和知画有没有关系。”

她比邹姨娘可聪明多了,周六名下有几条狗她是知道的,可光凭知画和那两个丫头说上几句话,那细犬就能将之话找出来,那未免也太神乎了!

若真的是有这样的狗,那就不叫狗了,那是神仙,估计连二郎神的哮天犬都挤不上!

邹姨娘颤颤巍巍站起来,“夫人,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啊!当初明明是您说……”

“我们家夫人说什么了?空口无凭,邹姨娘这嘴是长在您自己身上的,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只用动动嘴皮子而已!”知画向来嘴皮子利索,如今毫不犹豫打断了,“更何况这当姨娘的眼里向来容不下祖母,这件事奴婢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您自己做下了这种事,非得将我们家夫人也拉下水,未免就说不过去了吧!”

“你,你……”邹姨娘可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两个丫头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啊,“你们简直是太欺负人了,当初你们可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你们说夫人和我都不喜欢谢橘年,若是谢橘年死了,我们就能安生了,夫人你还说,等着谢橘年死了以后这长宁侯府中的姨娘就我位分最高,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等过上两年,夫人会安排侯爷再次宠幸我,我会再次怀上侯爷的孩子,为侯爷生下儿子的……”

听她这话越说越没谱,沈易北脸色却是越来越差,在宋云瑶心里,他算什么?用来收买人心的物件吗?

老祖宗皱眉打断了她的话,“邹姨娘,空口无凭,你和云瑶之间有没有什么证据?”

邹姨娘摇了摇头,“并没有,像夫人那样聪明的人,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证据的……”

就连老祖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长长叹了口气。

还是谢橘年上前,乖觉道:“老祖宗您不要生气了,今天您出来有些时候,只怕也劳心费神的,这件事就交给侯爷去办,我相信侯爷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祖宗还真的不大相信,可她不知道这一次沈易北是下定了决心的。

沈易北走上去扶着老祖宗,轻声道:“老祖宗,我看您神色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老祖宗环视了他们一圈,这才点点头,任由着黄妈妈扶着她老人家走了。

接下来便只有沈易北,谢橘年、宋云瑶和邹姨娘几个人在了,宋云瑶更加肆无忌惮了,“我也想要怎么去查这件事,我方才听说那两个丫头的尸首已经被运到柴房去了,是要请仵作来吗?”

“那两个丫头是溺水而亡,请仵作来有什么用?”沈易北的语气之中不带有一丝情感,只道:“庄嬷嬷你派人去查一查临死之前,她们俩和什么人见过面,有没有人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庄嬷嬷应了一声,也就战战兢兢下去了。

宋云瑶看着倒是什么都不怕,邹姨娘跪倒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叫着自己知道错了。

谢橘年只觉得情况不对劲,宋云瑶好像比她想象中聪明多了!

屋子里,带着几分诡异的气氛,唯有宋云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沈易北说话,每每都是宋云瑶问一句,沈易北答一句,显然在将这件事沈易北已经将这件事和宋云瑶挂上钩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天黑透了,庄嬷嬷才带着两个粗使丫鬟模样的人进来。

庄嬷嬷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才道:“说吧,把你们看到的都告诉侯爷!”

这长宁侯府中的粗使丫鬟要么是样貌丑陋,要么是年龄太小当不得大任,这两个小丫鬟年纪也就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水灵灵的!

小孩子十有八九是不会骗人的。

沈易北的声音也跟着和缓起来,“不要怕,看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人会怪你们!”

其中有个看着机灵些的丫鬟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声道:“今天傍晚的时候奴婢在花园里扫地见到了芙蕖姐姐,当时奴婢还和芙蕖姐姐问好,可芙蕖姐姐却是匆匆忙忙的的朝着湖边走去了。”

“奴婢和芙蕖姐姐是同乡,当时还想着能走芙蕖姐姐的路子早些从花园调出去,毕竟如今快到秋天了,这花园里风大落叶又多,可芙蕖姐姐个子比奴婢高,等着奴婢赶上去的时候,芙蕖姐姐已经走到湖边了。”

“当时奴婢见着芙蕖姐姐和一个身穿绿色衣裳的姐姐在说话,奴婢想着这个时候上前不大好,不如改时间再去找芙蕖姐姐,可谁知道半个时辰之后湖边就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首就正是那穿绿色衣裳的那位姐姐……那一段时间,奴婢直都在花园子里扫地,压根就没见过别的什么人过去!”

沈易北眉头直皱,看向另一个丫鬟,“你了,你看到了什么?”

另一个丫鬟明显胆子要小一些,可还是磕磕巴巴的将话说完了,也是在湖边见到了芙蕖,没过多久便有人死在了湖边。

知画冷笑一声,道:“邹姨娘,这下子你可有什么话要说?事情都到了这一步,难不成还想抵赖?”

邹姨娘直摇头,嚷嚷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宋云瑶站起身来,依旧是轻声细语道:“我也不希望是你,只是邹姨娘事到如今不是光凭着你的一面之词我们就能相信你的,芙蕖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打从当年在三皇子府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你身边,这长宁侯府上下谁不知道她的衷心?”

知画也跟着接话道:“是啊,邹姨娘敢做就要敢当,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说不准侯爷和老祖宗看在您一片赤诚的份上,说不准还能给你留个全尸了……”

死!

她就要死了?

邹姨娘这才反应过来,想着自己横竖都是一死,踉跄着上前狠狠抡了宋云瑶一巴掌,“宋云瑶,你这个贱人,是你陷害我的,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口口声声说将我当成自己人,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我就算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更是又哭又笑,“怪不得,怪不得今天傍晚的时候我没有见到芙蕖,原来是你将芙蕖叫走了……”

宋云瑶一下子傻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挨巴掌!

这一巴掌不仅将她吓了一跳,甚至将见过大世面的谢橘年都吓了一跳,别看邹姨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这一巴掌打的可真响啊,也真解气啊!

宋云瑶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了下来。

沈易北面上有片刻的慌乱,可下一刻却道:“知画,扶着你们家夫人下去休息吧!”

如果说刚才邹姨娘那一巴掌是打碎了呀的自尊心,那沈易北这话却是狠狠打碎了她的玻璃心,沈易北眼睁睁看着她被邹姨娘打了一巴掌,什么话都没有?

宋云瑶的嘴巴动了动,半个字没说出来,但是眼泪却是落得愈发厉害了。

沈易北有些不忍心去看她那张脸,只道:“知画,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夫人下去歇息,再差人对牌去宫里头请卫太医回来,让太医好好看看夫人脸上的伤!”

知画犹犹豫豫应了一声,转身也就下去了——这是不是预料着夫人已经能够脱身了?

她无心去管自家夫人那一巴掌如何,只要自家夫人能够没事儿,那她们都安全了,用一巴掌换他们主仆的性命,很划得来!

倒是邹姨娘像是疯魔了似的,若不是身边有玳瑁和合欢几个丫鬟拉着她,她恨不得还要追出去再狠狠给宋云瑶几巴掌。

可就算是手上被人拽住了,但她嘴上却是半点都没闲着,“宋云瑶,你这个贱人,你死后连地狱都不配下,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怪不得之前没了孩子,我诅咒你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

“哼,就算是我死了化成厉鬼我也会来找你的,宋云瑶,宋云瑶,你给老娘等着……”

“够了!”沈易北皱着眉头厉喝一声,他这一声极为冷峻。

谢橘年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摇头,这邹姨娘也真是倒霉透了,如今沈易北一肚子的火气没地方撒气了,她还往上撞。

邹姨娘也被吓到了,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侯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知道自己做下了这样的事,这条命是保不住了,可夫人当真是幕后主谋啊!”

“侯爷,您要相信奴婢的话,奴婢这辈子最看不顺眼的就是谢橘年,若真的诬陷了夫人,这长宁侯府之中岂不就是谢橘年一人独大了?奴婢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之前,之前夫人的确是对奴婢不错,要是这件事当真和夫人没关系,奴婢为何要冤枉她……”

唉,她翻来覆去也就是这么几句话!

谢橘年拍拍她那小脸蛋,只道:“没想到你还算是聪明了一回,只是邹姨娘啊,这种事情是要讲究一个真凭实据的,口说无凭,就算是你现在将喉咙都喊破了,侯爷也没有办法相信的,明白吗?”

邹姨娘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呢喃道:“心计不如人,我能怨得了谁?”

沈易北只道:“来人,将邹姨娘带回院子里去,将院子大门封起来,若是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出来,谁也不能进去!”

邹姨娘愣了愣,“侯爷,你,你不杀奴婢?”

此时她眼睛肿的像是桃子似的,刚才在地上又滚又爬的,身上的衣裳也已经是灰扑扑的,嗓子都已经哑了。

沈易北淡淡道:“你到底是三皇子送来的人,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条命不是我想留,而是要给三皇子面子,只是邹姨娘,此生你就好好在院子里反省,想想自己是到底错在哪!”

就算是被软禁一辈子,可命到底是保住了!

邹姨娘只冲着他磕头,嘴里喃喃道:“多谢侯爷,多谢侯爷!”

沈易北也不理会她,抬脚就走了出去,谢橘年忙跟了出去,台阶之下沈易北的背影看起来极为寂寥,还带着几分颓然,这个男人心里头藏了太多的事,身上背负的也太多了。

谢橘年心下一软,只道:“侯爷要走吗?我要小厨房准备了饭菜,侯爷不妨吃了再走!

沈易北是半点胃口都没有,可看着她那张明艳的小脸,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饭菜摆在了偏厅,菜品并不多,有一道牛肉锅子,煮的沸腾的汤汁带着艳红色,看起来极有食欲的样子。

谢橘年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肉,笑着道:“天气冷了,炖锅子吃最暖和了,这牛肉是之前用上等的绿眉茶炖过了,一口咬住嘴里满是茶香,茶香之中还带着番茄的酸味儿,里头更是丢了两个土豆下去,土豆炖烂了,就连汤汁都是软软糯糯的,我记得我小时候每次用这个汤汁拌饭一口气能吃下两大碗饭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那道看起来不大出挑的豆腐,“侯爷别看这豆腐看起来其貌不扬,实际上可好吃了,豆腐里头加了牛乳的,可鲜嫩了,烧豆腐时候用的汤汁更是用的撇了油的老母鸡汤,一口下去满是鲜美!”

看她像是献宝似的,沈易北忍不住笑着道:“放心,我没事儿的!”

说着,他更是将碟子里的牛肉喂到了嘴里,直说好吃,末了,更道:“被枕边人算计心里虽难受,可我没有你想象中那样脆弱不堪!更何况,这种事儿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她们出手竟那样狠,连半点情面都不留……”

谢橘年默默吃了两块牛肉,才道:“但是侯爷却是心软了……”

“你是说我对邹姨娘心软了吗?”沈易北苦笑。

“对啊,一日夫妻百日恩要,侯爷亲手说杀了邹姨娘,只怕侯爷做不到,可按照府中的规矩是该被打二十个板子直接丢出去的,邹姨娘从小在三皇子府长大,如今是侯爷的人了,被丢出府了,断然没有回三皇子府的道理,怕是侯爷知道,邹姨娘若是离开了长宁侯府就没活路了吧?”谢橘年只觉得沈易北这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一颗心比谁都软。

沈易北笑道:“其实方才邹姨娘说的也没错,这内院中女人的日子向来都很难,不受宠姨娘的日子就更难了,她又才没了孩子……更何况这件事她并不是主谋,要她背负这个罪责,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只怕也不会甘心的,我要让她留在府中,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日!”

“活着岂不是并不算一件很幸福的事情,特别是守着那一方小小的院子,就算是平安无事活一辈子又有什么意思了?”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将她赶出去,她能去哪儿了?别说是赶出去了,就算是留在长宁侯府之中,她都不一定安全了!”

“这件事我想的很明白,芙蕖……我多少是有些印象的,她虽是三皇子的人,可三皇子也是有分寸的,断然不会送一个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到我身边,更何况芙蕖也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能够将那两个女子推到湖中?”

“这长宁侯府之中到处都要丫鬟婆子巡逻,一个弱女子想要将另外一个女子推下湖,本就很难,那女子难不成还不会叫喊?旁人又怎么会听不见了?”

“所以说这件事情定有隐情,可如今查不出什么来,只一味拖下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不如先结了案子,我会再顺藤摸瓜查下去,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谢橘年道:“暂且不论这件事会不会查到夫人身上,就说邹姨娘这边,侯爷打算对老祖宗和夫人那边如何交代?这规矩是老祖宗当年定下来的,如今您留下了邹姨娘一条性命,就算老祖宗心里同意,可面上也会难堪,更何况……”

说着,她顿了顿,“依照者夫人贤良淑德在外的名声,要是没那一巴掌,说不准夫人还会主动说让您留邹姨娘一条命,可是邹姨娘当众打了夫人一巴掌,就算是再有涵养,再有气度的人只怕也咽不下这口气了。”

“说不准夫人还会暗中动手脚了,毕竟邹姨娘留一日,这夫人就寝食难安一日!”

沈易北只道:“所以说我才让人将邹姨娘院子的大门封起来,里头只留一个贴身伺候的人,别的人谁也不能进去,每日的饭菜也是由专人送进去,若是谁敢在其中动手脚也是能查到人的,就算是谁有天大的胆子,如何敢动手脚?”

谢橘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算是面对着满桌子的佳肴,可沈易北吃了几筷子便觉得没了胃口,“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变了?原来她多好啊,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可入金了?说起谎话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毫不犹豫的就将邹姨娘给推出去了……”

一说起这件事,他更是觉得满心烦闷,只道:“玳瑁,拿酒来!”

玳瑁应了一声慌忙下去了。

谢橘年吃的是不亦乐乎,那春/药还是极耗体力的,“这人啊都是会变的,不过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这么多,怕是不大可能,只能说明一点,说明夫人天性就是如此!”

“她不是这样的人……”沈易北的话在谢橘年亮闪闪的眼神跟前显得那么惨白无助,最后只道:“可一个人能够伪装这么些年,也实在是不容易,罢了罢了,不说了,喝酒!”

因为玳瑁拿出来的是谢橘年自己酿的酸梅酒,喝下去的时候就像是酸梅汁似的,可喝着喝着,两人喝了一坛子,这酒劲儿也就上头了。

谢橘年只觉得自己喝的晕晕乎乎,甚至还做了个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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