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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骆如月吓得一张小脸煞白,差点站立不稳,被骆卿握住手腕稳住了身形。
骆卿现下心头也很是慌张,王姨娘将近七个月的身孕了,孩子不如前三个月易掉,但这摔一跤可大可小,听这些个人的意思怕不是那般简单。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将血滴泪交给青杏,让她带去自己屋中放好,再给自己将医药箱拿来,就急惶惶地往王姨娘院中赶了。
只是她刚一踏进王姨娘住的院子,就撞上了正急匆匆要往外去寻人的王姨娘的贴身丫鬟豆豆,还有她特意留下来照顾王姨娘的红梅。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豆豆眼眶子里的眼泪就包不住了,扑簌簌地往下掉,红梅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
“姑娘,您快去瞧瞧王姨娘吧,是奴婢辜负了您的嘱托。”
豆豆也跪了下来。
“五姑娘,您……您快些救救……救救我家王姨娘吧,她……流了好多血啊……”
骆卿听得这话,心头更慌了,但面上不显。
“我马上就去看看。”
红梅和豆豆搀扶着起来,紧跟着骆卿进了王姨娘住的屋子。
一进得屋内骆卿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让她震惊的是这会子屋里就两个人,还都是连亲事也没说的小丫鬟,是什么也不懂。
她深吸口气,将眼眶子里涌上的酸涩给憋了回去,几步跨到了王姨娘的床边,却见她脸上毫无血色,发髻更是散乱,一头乌发被汗水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了脸上,身上的衣衫也全湿了,紧紧贴在身上,整个人似是从水里捞出来般,好不狼狈。
她稳了稳身心,同王姨娘把了脉,又看了看她的下身,一直在流血,而她肚里的孩子是连头都看不见。
她是又怒又急。
“你们傻愣着做什么?看着等死啊!做事啊!去烧热水,愈多愈好!”
羊水已经破了!
其实处理妇人生产之事她经验尚且不足,她特又吩咐豆豆再去外面寻大夫,要回春堂的大夫。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不放心,又让一个丫鬟去万宅请万夫人来,据她所知,万夫人于治疗妇人疾病一道很是得手。
她想着王姨娘的脉象,按捺住慌乱不安的心跳,特又让匆匆赶来帮忙的青杏去舒宅将刘霄也请来。
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刘霄见多识广,救人的法子总要多些的。
待她有条不紊地将事情安排妥当,她又伏身去唤人:“王姨娘。”
王姨娘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只得不停地唤人:“王姨娘……”
王晴歌悠悠醒转,睁着一双迷蒙湿润的眼睛,透过流到眼睫的汗渍,好容易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五姑娘?”
可算是将人给叫醒了,骆卿微微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是带上了些笑容:“是我。王姨娘,您可不能睡过去啊,羊水破了,孩子恐要早产了。”
王晴歌脑子钝钝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更是感觉到了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还有一股热流不断往下涌的感觉。
她是惊惧交加,觳觫着拉住了骆卿的手,哀哀戚戚地说道:“五姑娘,五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
泪水流了满脸。
“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啊……”
骆卿反握住她的手,安抚道:“王姨娘,我会尽力的,您一定不要睡着,我叫您用力您就得用力啊,为了孩子,您一定要撑着。”
王晴歌点了点头:“我一定……一定会撑着将孩子生下来的……”
为母则刚。
世上母亲大多如此,在危及性命之时想的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孩子。
不知不觉泪水爬满了骆卿的一张小脸,她又回身去吼:“将府中会生产的婆子都给找来啊!生过孩子的婆子妈妈也行啊!”
这时候骆文已经带着骆如烟和骆如月到了,还有似乎是才得了消息赶来的宋元春。
她一进得屋内,就捂着自己的嘴,惊呼道:“天爷啊……”
骆卿可不傻,她可不信宋元春是刚得了消息来的,可她现今没工夫计较这个。
骆如月性子怯懦,是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她跌跌撞撞扑到王晴歌床边,眼泪哗啦啦直落。
王晴歌见得她了,神智清明了些许,艰难抬起手想替骆如月抹眼泪,可是她实在是太痛了,最后只得无力放下:“别……我会没事的……”
还是骆文先问的话:“小五啊,王姨娘她……”
“快找人去寻会生产的婆子啊!要早产了!”骆卿没心思同骆文解释,只不耐地吼着方才的话。
骆文回过神来:“哦,好,快,快去叫会接生的妈妈婆子来。”
他慌不迭吩咐了人,又走到王晴歌身份安抚道:“王姨娘啊,你好生生孩子啊,你……”
骆卿蹙眉,语气愈发冰冷:“你们先出去等着!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但在旁的大夫来之前我要先替王姨娘诊治,屋子里人多,不方便,也怕她紧张。”
话罢,她也不去理会这屋中的一干闲杂人等了,俯身去拾掇自己的医药箱,准备待会儿要用到的东西,又让红梅给自己另点一盏煤油灯来。
骆文点点头,伸手揽着宋元春和骆如烟就要往外走:“我们且去隔壁的屋子等吧,让小五好生诊治。”
走了几步他发现骆如月没跟上,又回头寻她:“小六,你在这里只怕会扰到王姨娘,随我们去隔壁屋等着吧。”
骆如月万般不舍,到底是点头答应了,可临走之际还是忍不住道:“五姐姐,你定要治好王姨娘啊……”
骆卿点了点头,心头却是惴惴不安。
王姨娘摔了一跤,要是寻常人怕是没事,可她身怀六甲,年岁也不小了,偏她好似还拖了有些时辰了,身子也给拖垮了,只怕是……
骆卿将插满银针卷成一团的布包铺陈出来,手在一根根大大小小的银针上掠过,心中估量了一番,找准了一根银针,拿出来在煤油灯上转着过了过灯火,然后将那根针插在了王晴歌头顶上的一个穴位处。
紧接着,她又插了两根。
水烧热了,有丫鬟婆子端了滚烫的热水来,她又吩咐一边的丫鬟替王晴歌处理,然后自己去药房抓了自己存的几味药来让红梅去熬。
“不可假手他人。”她叮嘱道。
红梅知晓骆卿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这王姨娘怎会突然摔跤?偏是在府中管事的人都不在的时候,只有她宋元春在府中,阖府上下已然人心惶惶,可巧他们回来了宋元春才得了消息赶来,一切未免太过说不通了!
骆卿不敢多做逗留,又往王姨娘的屋子赶去,这时候回春堂的大夫已经来了,万夫人紧接着也来了。
万夫人也不多做废话,直接让自己贴身丫鬟将襻膊给自己系上,开始为王晴歌诊治了起来。
骆卿承师很杂,因着想治好言淮,她专攻的就是眼疾和用毒这一块儿,这小产、难产一道她以前虽在村子里替人诊治过,但经验到底是比不上专攻这一块儿的万夫人,就替她打打下手,跟王晴歌说话鼓劲儿,不让她睡过去。
可饶是如此王晴歌神智还是愈发迷糊了,而万夫人那边却只是堪堪止住了血。
骆卿看向万夫人,万夫人朝她摇了摇头,她顿时明白过来,心头大骇。
她本因忙碌而热得绯红的脸颊血色渐褪,可床上的王晴歌不知为何,又突然醒了过来。
她醒过来后就一个劲儿地问骆卿,问她孩子怎么样了?
骆卿颤着身子回头瞧着她,她顿时明白过来了,边哭边道:“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不要他的,我不能……求求你……让我的孩子活下来吧……让我死吧……五姑娘,求求你了……”
骆卿深吸口气,勉强止住眼泪,弯下腰拿了根银针出来。
“王姨娘,您真的……要保孩子?您去了,也没人照看他,若是我施针,您会……很痛苦……”
其实王姨娘已然活不成了,但若是骆卿施针,她死前不知还要承受多少痛苦。
王晴歌显然是下了决心的:“是我欠他的,我欠这个孩子的,我不该一念之差……都是我的孩子啊……”
骆卿捏紧了手中银针,用力得骨节泛白,上下牙齿更是不停打着颤,她用了好大的气力,也只勉强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好。”
万夫人大抵猜到她要做什么了,抬手制止了她:“你做什么?”
“只有铤而走险了!”要下针了,骆卿反而立时冷静了下来,“只有将银针扎入她几大穴位中,刺激她的五感,她才有可能生下孩子。”
万夫人虽平素里看着是随心所欲了些,到底是医者仁心,此时是万分不忍:“可你这样也会令她更快死去,甚而在死前饱受极大的苦楚!”
骆卿红着双眼看着万夫人,而万夫人也握着她拿着银针的手,一时屋内气氛分外胶着,是谁也不让分毫。
王晴歌一双手紧紧捏着被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两人,艰难道:“救……孩子……”
万夫人不退,直视着骆卿:“你是个大夫,此时产妇是不够清醒的,这时候该去问问她的夫君,她肚里孩子的父亲。”
骆卿苦笑,问孩子的父亲?不过是让王姨娘在死前伤身又伤心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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