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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卿昨夜没歇息好,这会儿用了午膳刚准备再去歇一歇,门房就来禀报,说是成景来了。
她大抵猜得到成景来此是所为何事,怕是淑华郡主为保母子之情是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她头上来。
也罢,这个恶人她便做到底吧,免得又有人传出什么谣言来,干脆这样了断了也好,毕竟当初她也是欠了成景人情的,就这样报了也就了了。
“是你害死了如月?”
骆卿原本还想同成景客套两句,没成想他劈头盖脸地便来了这么一句质问。
她也不恼,只道:“小侯爷如此心急,是为何?”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可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下狠心……”成景有些局促地舔了舔唇,“她还是我孩子的生母啊,说来……也是我对不住她。”
“那成景小侯爷是想接着对不住新城郡主吗?”骆卿直视着成景问道。
成景被骆卿这一问问得竟有些站立不稳,张了张嘴,半晌才出了声儿:“新城她……她能理解的……”
骆卿嗤笑:“你又凭什么要求新城郡主去理解你呢?就因为新城郡主待你有意?就因为你是新城郡主的夫君?天底下没有这个理儿吧。”
听得这话成景颓丧地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放在腿上的双手隐隐地有些发颤。
“是啊,没道理的,可是……我总想着她能……我也不想的,一步错步步错!”
他双手抱着自个儿的头,似很是难堪,声音中竟都带上了哭腔。
骆卿眼见着成景这样,不禁又想起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心头只觉可悲可叹。
该怪谁呢?
若是没有那般多的算计,若是彼此的爱都更纯粹些,是不是就不会有这般多的懊悔和不甘?
骆卿没有说话,就静静地陪着成景坐了良久,待得他平复好心情,才道:“好好待新城郡主、好好过日子吧,骆如月终究只是你们生命中的过客,一如我一般。”
成景缓缓站起来,就这样看着昔日自个儿爱恋的骆卿,看着她依然生动的脸庞,凄然一笑。
“我不知该如何待你,以后相见,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望小侯爷往后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骆卿也扶着肚子站了起来,嘴畔带着笑,坦然直视着她。
成景心头还是隐隐地有些刺痛,他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吧,雁过无痕,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他到底在她心中激不起一丝波澜。
“谁还永远长不大啊?”
话罢,成景转头便朝外面走去,走至门口时,他又陡然停下了脚步。
“知道她还活着我就放心了,以后就两不相见了吧,只盼她还有个光明未来。”
骆卿此刻才隐隐觉出,成景小侯爷或许从未被骆如月蒙骗,或许骆如月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那又如何?真相永远最为残酷,就这样吧,往后见了也不过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日子晃晃荡荡地就到了隆冬时节,骆卿的肚子也有八个月大了,眼见着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
可她的肚子太大了,打眼一瞧一个小小的人儿,细胳膊细腿儿的,就剩个肚子往外挺着了。
青杏和红梅不知是何缘故,倒是府中的老人邵嬷嬷瞧出了些门道。
“王妃这莫不是怀的双胎吧?”
其实之前邵嬷嬷便有这个猜测,但这事若不是十拿九稳她实在不敢说,可骆卿这肚子都八个月了,还是比旁人要大,再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要是再不说,调节好她的饮食,只怕到时候不好生产。
青杏和红梅纷纷低头瞧着骆卿的肚子,骆卿自个儿也伸手摸了摸,面上带了几分喜色又带了几分讶色。
“真的啊?我瞧着也像,寻常一胎的肚子就是生出来再是个大胖小子也没我这般大啊。”
青杏和红梅对视一眼,纷纷同骆卿道起了喜。
“真是恭喜王妃了,双胎可是福兆啊,要是再是龙凤胎,那可就不得了了。”青杏道。
红梅接着道:“是啊,府里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小主子都不缺玩伴了。”
骆卿满脸喜色地瞧着自个儿的肚子,这些天来的双脚浮肿,夜里腿抽筋得睡不着的辛苦,好似都值得了,整个人顷刻间都柔软了下来。
“那我一定要同哥哥写信说。”
前几日她又收到了随军情一起带到京城来的言淮写给她的书信,大多的字句都是在报平安的,安抚着她,让她安心,他会尽早赶回来的。
她倒是不求言淮能回来陪着她生产,只求他平平安安地就好。
言淮在边疆确实着急,甫一到得边关,不过休整了两日就领兵同匈奴打了一场,匈奴防不胜防,言淮的这场突袭倒也算是大获全胜。
如今断断续续也打了好几场战斗了,虽说大多都是胜场,可匈奴盘踞边疆多年,他又一心想要打得匈奴人数十年不敢来犯,一时也是久攻不得。
毕竟近两场战斗看来匈奴人开始在反扑了,显是前几场战斗将他们给惹怒了,言淮更是不敢轻易离开边关了。
他站在边关的城墙上,仰望着天际的星子,是久久没有动弹。
冷不丁地,一壶酒就朝他扔来,他看也不看,稳稳当当地接过,仰头便是一大口,有些酒水洒了出来,沿着下颚隐没于盔甲内,是好不豪爽。
“想小骆儿了?”是刘霄打趣的声音。
“是啊。”言淮懒洋洋道,“你没媳妇儿你不懂。”
刘霄走到他的身侧,摆摆手道:“想她就回去看她呗,就是赶得急了些,而且这边关又不止你一个将军,你也不可能每场战斗都在啊,朝中总要有可用的人才才是。”
“话是这么说,可是现今这场与匈奴的战争我才是主帅,士兵们不可轻易离开战场,我又凭什么要特殊?就因着我是王爷?”言淮摇头冷笑,“在战场上,刀剑可不管你我是谁。”
“是,军中不是无将,但前几场战斗已然惹怒了匈奴人,他们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我更不能走,至于独挑大梁的将军,朝中有,可这不还是在朝中吗?”
刘霄知晓言淮的抱负,更知他肩上所担负的责任,也不劝了,耸耸肩道:“你说的是,反正我妹子是安稳生下孩子了,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言淮仰头又喝了口酒,用手背胡乱地一擦下巴,便道:“你去,多备些你做的伤药,然后快马加鞭回京,帮我看着卿卿,守着她,她到时候若是……”
现今擅长妇产一道的万夫人已经去了蒙兀,骆卿是医者不自医,就只有奢望刘霄能赶得及了。
刘霄没想到就这样扯到自个儿的身上了,张大了嘴指着自个儿,见言淮只笑着望着自个儿,是不再多置一词,他心头明白,此事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他点点头:“行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谁叫你是王爷呢?我制完药就连夜赶回京,到时候小骆儿生完孩子再连夜赶回来,王爷,您老可满意?”
说完这话他也喝了口酒,只是这口酒就是有点难以下咽。
他余光瞟见身边的言淮一直笑眯眯地望着他,心头是愈发慌了,连忙放下酒壶,结结巴巴问道:“怎……怎么了?”
“那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还不快去制药!”
言淮嘴角虽还带着笑,可双眼透出的光却不那般友好了,起码刘霄没觉出友好来。
“你要是做生意,那就是奸商!你要是当官,好吧,你本来就是官儿。”
话罢,刘霄转过身就打算走了,可言淮还不打算放过他。
“把手中的酒留下。”刘霄一张脸上的表情可堪为精彩,可看着言淮的眼神示意,只得重重地将酒壶搁在了城楼上,愤愤然下城楼去制药去了。
待刘霄走后,城楼上重归于平静,他复又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子,一闪一闪地,是好不明亮。
他想,他没法子回去,那就只有想尽一切法子,尽自个儿所能护她平安。
好不容易才又有了这么一个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更不能再失去的。
还要几日就要过年了,他如今只能遥祝他的卿卿新年快乐、来年诸事顺遂了。
今年言淮不在京中,王府是冷清得很,可再冷清这年还是要过的,还要过得红火,饶是骆文那边厢着人来请她过骆府去过年她也是没有答应的。
她要守好他们的家,在言淮走时她答应过他的。
选购年货、布置王府,她挺着个大肚子是样样没落下。
当她看着王府里里外外都挂满了红绸子、红灯笼,再贴上了红对联的时候,心情也愉悦了起来,当日还特地让素素、青杏、红梅和六喜,还有邵嬷嬷,一道陪着她上桌用了饭。
这年虽因着言淮不能回来过得不算多圆满,但还算喜庆,骆卿还是高兴的,何况明年还能在家中添两个小的,那更是叫她欢心了。
不知是骆卿心气儿好了还是如何,当夜她是难得地睡得安稳,没做噩梦,也没因着睡姿不好压得胸口喘不过气儿来而醒过来,是难得地酣睡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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