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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仙姑是个什么东西?

宁芍药在注意到眼前妇人愤怒的眼神时,才意识到自己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讪笑道:“我……我一时失言。”

站在她正对面的妇人冷哼一声,竟是连看都不看宁芍药一眼直接离开,纵然宁芍药在身后喊了好几句,她也绝不回头。

宁芍药迷茫地往宁家的方向走。

她上回到河畔村,还是闹那场官司的时候,也就半年没来,这里的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只是宁芍药一边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挂念着“宁仙姑”这个称呼。

河畔村的人都认得她,而她来找的人,自然也只会是宁初夏。

难道他们说的仙姑是宁初夏?

这么想着,便已然走到了宁家门口,那门是紧紧关着的,伸手一抹,都能从门上抹下不少灰尘。

真脏。

宁芍药撇了撇嘴,这就是家里没个管事人的模样,这些孩子哪懂得什么洒扫,估计能扫干净房里就不错了,像是门外这种地方,他们估计根本注意不到。

她敲门敲了好一阵,里面均是无声无息,宁芍药绕了一圈,踩着院墙外的大石头往里面看,神色有些惊疑,屋中所有的门窗都是封上的,原先种的不多的蔬果也已经不见,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居住。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有人捷足先登,把宁家的东西给搬走了?这可不行,这要分钱,那也得是她宁芍药分得多。

“你这是干什么?”

宁芍药一把被人从大石头上拉下来,差点一个踉跄摔伤,她迷茫地看着拉她的人,她认得这位妇人,对方也是河畔村人,住得和宁家很相近。

“是你啊。”妇人神色嘲讽,“我说是谁那么不知进退。”

“我是来找初夏的。”宁芍药抿了抿嘴,勉强答道。

这段时间她和整个蒋家一样,都受到了来自外人的冷眼,起初还会又羞又躁,但现在早就习惯了。

不习惯也不行,这都被多少人知道了,她现在偶尔到镇上,若是坐在那茶摊上,都能听到说书人在念到狠心姑父的故事。

人如果能被骂死,她早就被骂死了。

妇人看她的眼神不太满意,语气很是生硬,感觉下一秒就要翻脸走人:“以后叫仙姑才对。”

宁芍药嘴角一抽,她只觉得这个世界怕是疯了吧?

要是宁初夏是仙姑,那她都是仙人了。

这么想着的宁芍药面上不露,她可不敢再气跑人,只想要先套套话再说,她安安分分地跟在那妇人身后,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丢。

所幸这回的妇人倒是挺耐心,甚至打算带她去找那位“仙姑”。

听着妇人说的话,宁芍药越发地觉得云里雾里。

河畔村背靠的这座山海拔很高,最高处接连云海,由于山上草木丰茂,除了最老道的猎人以外大部分并不会进入深山,毕竟山上总有猛兽。

这年代的猎人不似后世,还有可能拿着木仓,他们的工具大多是自制的弓箭,可以砍伐木材的木头,甚至锋利度都很一般,真要和猛兽搏斗,那确实是九死一生。

在河畔村有个传说,山上有仙人,河畔村受仙人庇护,曾有猎户入山,受伤为仙人所救。

“可是……可是这不是传说吗?”

领路的妇人不耐烦地回头,瞪了眼她:“你到底听不听?”

“听。”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她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自然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听一听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妇人说的,便是又接地气又不可思议的部分了。

按照妇人的说法,宁家的黑心亲戚们,在宁知中和妻子刚入土后,便前来分起了宁家的财产,把宁家家中的存粮都分得七七八八。

家中只剩下陈米干粮,连个咸菜缸子都被搬走,当时的宁初夏,便咬了牙想偷偷到山上去采些果子野菜,如果运气好还能摸两个野鸡蛋。

这宁初夏也是胆大,村里的孩子是被严令禁止进山的,在十几年前荒年的时候,甚至有山上的狼下来叼走孩子的说法,就连半大小子,如果不是有人带着,也是不能进的。

村民大多都是在后山外围绕着,又或是到两侧稍微平缓的山坡那采摘,只是大家去得多,如果不熟悉的人,恐怕只会看到一片被人采摘过地遗迹。

说到这,妇人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同情:“她也确实没有办法,村里的猎人哪个愿意带这么小的孩子进山?她就算问了,也还是只能打道回府,这只能怪她家那些黑心亲戚。”

天无绝人之路,宁初夏这一去,倒是结到了好运。

她不识路,走的也不是山里猎人们定好的路,摸着黑往前越走越远,竟走到了大家未曾到过的地方,在那,她遇到了一个道观。

“道观?”宁芍药听到这,忽然有种模糊的印象,可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怎么感觉,记忆里也有人和她说过道观的事情呢?可能是以前的邻居,约好了去道观还愿吧?

“这道观叫灵山观,主供的是保生大帝,里头有个老神仙,是已经快百岁的真人。”妇人的脸色充满了敬仰。

要知道古代的条件,一是大多人需要辛苦劳作,二是缺医少药,河畔村如是富饶,可能活过六十的老人都寥寥无几,更何况那位真人已经九十有六!

老神仙年纪大了,他所在的灵山观是子孙庙,是做了登记的道观,他这几年,一直在等一个有缘分的徒弟。

“什么?”宁芍药听到这,也忍不住发问了,“他就这么等?自己不下来找?”

虽然不懂这灵山观厉害不厉害,但从刚刚见过的那几位村民反应看来,好像那道观确实很有说法。

“你懂什么?”那位妇人丝毫不管自己当初也问过这个问题,现在已然被科普过得她说得格外理直气壮,“他们修的是顺其自然,无为而治,老神仙说了,他便是这么继承到的灵山观,仙姑同他有缘。”

新晋的宁仙姑吹继续夸奖起了现在在她心里自带柔光效果的宁初夏。

宁初夏和灵山观结缘,原先她和老神仙商量的是,她在家做个居士,平日里往返道观和家中,只是那次那场官司,让宁初夏心有戚戚,她便应了老神仙的请求上了山,老神仙仙去之后,她便会是灵山观新的一任观主。

河畔村的人在知道这消息的时候也颇为惊讶,他们一是不知道山上居然藏了这么个道观,二是宁初夏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方忽然成了道士,大家自然想象不来。

可接下来的一切,让大家也都认可了宁初夏确实和灵山观有缘。

宁芍药听得惊诧,她甚至怀疑这位妇人在编。

灵山观所供奉的这位保生大帝便是医道方向的,所以往日那位老神仙也会救助误入山中或是受了伤的猎户。

宁初夏拜入他门下后,那是一日千里,一手炼丹术出神入化,村里无论有谁生病,那只要找她拿几粒丹药,那便能药到病除。

非但如此,宁初夏还擅长解签,村里人但凡出了什么事情,便会到她那去求签解签,很是准确。

短短这么一段时间,村民便都开始喊她仙姑,不再喊她名讳了。

“那宁居乐和宁居耀呢?他们俩也成了道士?”宁芍药晕乎乎地问,她确实很受冲击。

“没有。”妇人虔诚道,“仙姑出家前的父亲便很心善,她跟着老神仙学经,感于河畔村民对她的关照,便清出了灵山观的偏殿,每日晨间,仙姑会带想上学之人识字学医,到了午后近夜,便会开始讲经。”

“宁居乐和宁居耀也在道观内寄住。”

宁芍药是个彻头彻尾的俗人,她的关注点其实根本就不是两个侄子:“那山下的房子,和宁家的财产呢?”

“自然是供给道观,否则怎么会让人寄住呢?”

……宁芍药的心中是长长的沉默。

她才多久没来?她这么大的一堆宁家财产,怎么就成灵山观的了?

……

山上的空气极好,只是由于海拔高,平日里稍冷一些。

偏殿里传来阵阵读书声,隔着窗看去,便是宁居乐和宁居耀两个小不点在带着其他村民的孩子诵读课本。

宁初夏看得欣慰,心中也变得平静。

山上有道观这件事,宁初夏很确信,一是早年做过猎户的祖辈曾在入山时收到过救护,二是后来她在富商家的时候,便曾经听闻过灵山观由于没有继承,原先的观主送信让同脉后辈派遣新的观主的事情。

她进山没多久,便遇见了被外人称为老神仙的师傅法传真人,对方须发尽白,腾空而起――

这可不是修仙,宁初夏在后世曾经探访过不少道观,看过挺多仙风道骨的道士,他们大多多年修行武术,从山门而出,翻跟头腾空滞空片刻,还是可以的。

只看这,宁初夏便确信了自己的猜测没错,这位道士应当修行了很一段时间。

她在看到法传真人的脸时,便看出他心地应当不错。

宁初夏也不卖惨,只说些自己在后世时闲时看过的修道感悟。

这感悟是多年来代代相传的,不断精炼修改,当时一说,边给了法传真人一种触类旁通之感。

而后宁初夏又在和法传真人的聊天时,展现了自己炼丹的天赋。

说是炼丹,其实更应该说是化学。

要知道这些道士可都是能为求长生炼金丹搞出什么□□,点石成金的人。

别的不会,这搞化学宁初夏还不会吗?

法传真人和她一谈,便很受感触,他们这一派本就对性别不讲究,当即就向宁初夏发出了拜师邀请。

在宁初夏说出她此时遇到的难关之后,法传真人更是大方地给了她建议,又解做诱惑战术。

“看见这座灵山观了没有?他又大又宽敞,再装下几个你的弟弟都没有关系。”

宁初夏当时只说考虑考虑,先拜了师,等到把山下官司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便带着两个弟弟进了山。

“最近观里香火多了。”法传真人很是感慨。

他当年从师傅那接手灵山观时,便和当时的师傅说了,他无意将道观发扬光大,恐怕这道观到他手上,香火都会衰弱。

然而他的师傅比他还要洒脱,只说句顺其自然便真的不管不顾。

所以这些年来,法传真人在山上过得那叫一个畅快,作为深山隐士的他快快乐乐地过了几十年,然后忽然在十几年前反应过来,他这年纪渐渐大了,万一有一天人仙逝了,这不得替灵山观培养一名继承人?

可他反应过来得太晚,这灵山观多年不出,当年知道这道观的人早就以为这道观废弃了,偶尔进山的猎户想来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孩子送进道观,他总不能跑到山下,见谁就说你和我有缘吧?

于是法传真人便也就这么忧虑地继续自我修炼。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就寄信让同脉来继承灵山观也行。

独自一人那么多年,总算收到了宁初夏这么个独苗苗徒弟,法传真人自然很是爱惜。

他对于徒弟的一切想法,都抱着和当年师傅一样的态度,那就是你尽管做,反正一切都有我在。

徒弟说要把空置的偏殿用来讲经、给孩子讲课?当然可以,反正偏殿也废弃了挺多年的。

徒弟说要替山下村民看病?还要免费送药?那也没事,反正他们都是就地取材无本买卖,保生大帝本就推崇医学。

徒弟说想让灵山观发扬光大?法传真人一心沉迷“炼金术”,对于人多人少其实没什么想法,只要不打扰他炼丹修仙,他完全没有所谓。

“师父满意吗?”

宁初夏看向法传真人,神情颇为亲近。

她是个没有信仰的人,如果非要说信仰,她一信自己、二信科学、三信金钱。

以往对于这些宗教,她的了解都挺表面,局限于看过些入门的经学典籍。

当初来找法传真人,宁初夏是存着私心的,她知道法传真人应当再活个五年十年,人也就不在了,心里多少有种希望拜师,能背靠道观好乘凉的想法,可深入接触后,她便很觉得法传真人可爱可敬,近来已经开始帮他调理身体。

“挺好。”法传真人点点头,他师傅教他的是顺心而为,他教导徒弟的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以来,灵山观顺着他的心门前冷落,而现在有了徒弟后重新开始热闹,也不过是顺其自然。

他回头看向保生大帝神像,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蓄养的长须,这神像的金身是当年他师傅修的,经过这几十年间,倒是也有些不复当年光彩。

现在看来,没准他的徒弟,也能为保生大帝修上金身呢。

两人正说着话,便都注意到了门边的动静。

宁初夏看向那门口,便同法传真人示意,自己走到了门口,她神情淡然又从容,好似这一切再正常不过,可正对着她的宁芍药已然目瞪口呆。

宁芍药看着那妇人已经进去拜拜。

刚刚那一路,妇人替她科普了太多,包括拜这保生大帝能求阖家身体健康,还可修身养性,此处灵山观可不像那些灵验的庙宇一样,非得要烧香各种供奉。

此处讲究的是一切随缘,门口有卖香处,分两等,一等是稍贵些的香,二等则稍差一些,取了香便在旁边的箱内投入铜币即可,若是不想买香,那也没有关系。

大殿内同样有功德箱,无人监督,依旧是随缘投钱,想投多就投多,想投少就投少。

甚至连其他庙宇都收费的解签,这儿也无需收费,只需你留在这帮会忙,把新出炉的丹药用草叶包好即可,这叫善行换善缘。

反正宁芍药是听得嘴角不断抽动,这就和宁初夏莫名其妙地成了仙姑一样让人惊奇。

“施主。”宁初夏看向宁芍药的眼神满是平和。

她当然平和了,能够再看到姑姑,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宁初夏本就很擅长观察人,就刚刚她走过来的功夫她已然看清了宁芍药身上的打扮。

她的这位好姑姑,最好的便是面子,就算是求人的时候,她也要展现得自己样样比人强。

原身记忆里所记住的几次这位姑姑上门拜访找父亲讨东西,永远都是这么居高临下,反正就是一句我要,可又绝不表现出自己的窘迫和迫切。

而这一次,宁芍药身上的衣服,肉眼可看的要旧了不少。

以前在茶水摊帮忙,她忙里忙外,干的不过也是烧水收钱,上茶擦洗的工作,可现在要下地,自然很不一样,身上早就不再穿那些讲究的衣服,衣服越耐磨损反而越合适。

这应当是宁初夏头一次看到她这位姑姑穿了身上有补丁的衣服。

再看这脸,宁芍药是被富养出来的,她嫁入了蒋家后,蒋家虽然衰败,但也还有些底气,家中更是不会在伙食上俭省,这也使得宁芍药别的不说,那脸颊肉从未少过,在不少瘦弱的村人中,她便显得格外富态,一看便是条件不错的人家出来的。

而且那从未经过暴晒的脸,现下和黑了不少,如果现在把她和以前她看不太起的村民放在一起,那还真是没有什么区别。

宁初夏都不用问,就知道她的这位姑姑这段时间过得肯定不好,她过得不好,宁初夏当然开心。

宁芍药皱眉,她的侄女这还真是大变样了,和身后的那位老神仙如出一辙般的仙风道骨,给人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

这还真是修炼得道了?

她犹豫道“宁……仙姑。”老神仙在旁边,宁芍药便也不好直呼其名,“你这出家怎么也不同我们商量一下?我这终究是当姑姑的,被瞒在鼓里得有多难受啊!”

她说了两句,便又振作了起来,开始翻来覆去地念叨起了宁家的财产,她说得振振有词,宁初夏只不过是一个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怎么能自己为宁家财产做主?

“施主,还有何事?”宁初夏只当听一场相声,她淡淡回道,“家财之事,乃居乐居耀同意,施主并非男丁,为何总是干涉呢?”

宁芍药的这说法漏洞百出,让宁初夏忍不住想杠。

宁芍药一愣:“居乐、居耀两个只是孩子,哪里懂得这些道理呢?”

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宁初夏淡定地摇头:“施主不过是出嫁女罢了,此时已是蒋宁氏,生不入族谱,死不入祖坟,谈何干涉?”

“……”宁芍药看着宁初夏不知道要怎么说。

“再者,这诚心捐钱修道观,那也是善事,难道施主不认可这番善行吗?”

宁初夏摇了摇头:“施主看来还是不懂,不如修修佛法道法,念头迟早通达。”

宁初夏说完这些,也不停留直接离开。

法传真人是在官方挂号的道士,上个月也为宁初夏做了登记,她现在可是官方认证的女道了,自然不虚宁芍药。

当然,宁初夏说的不少话也是哄宁芍药的,她自己也不太了解,这瞎编也能哄人。

宁初夏也是拜了师以后才知道,这灵山观还真不讲究。

虽然说是出家,但实际也没要求她必须和家人不想见,甚至道观里连不吃肉的说法都没,就连想结婚生子都不受束缚。

法传真人没有娶妻生子,那是因为他一心求道,和他的炼金术结婚了,不爱下山的他自然也没想过生子。

不过这些就不必和宁芍药细说了,这一切解释权反正在宁初夏手里,她想这么说难不成宁芍药还能反驳不成?

宁芍药在后面看了一会,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位置贴了张纸,宁芍药识字不多,但也能看出其中的几个字眼,这应当是捐献名单,被放在最上面的,如果没猜错应该就是宁居乐和宁居耀。

宁芍药连忙认真看,脸色一黑,这宁初夏是连田地也捐了,她这打秋风也只能罢了。

愤愤地要离开,宁芍药眼神忽然一亮,庙宇右侧有张桌子,上面放着四个盘子,其中三个是空的,只有一个上还放着两包长条草叶包着的东西,看上去不厚,里面装的东西很少。

盘子前贴着纸,宁芍药看了眼,只认出“顺、丸”两个字,她想到了刚刚那位妇人说的宁初夏免费发的好用药丹,便眼珠子一转,立刻走了过去。

这雁过拔毛,她宁芍药从不走空,来都来了,肯定要带点东西走。

“你别乱拿!”

听到后面有人喊她,宁芍药便知道这肯定是好东西,她二话不说拿了往袖子里一塞,逃难般地跑了出去。

“怎么了?”

见宁初夏出来,妇人无语道:“她把顺畅丸拿走了。”

灵山观的名声目前还没传出去,每日来的还都只有山下的村民,偶尔他们会带一两个外村的亲戚来,但是很少。

来的人少,宁初夏便也是为大家量身定做药丸,除却少部分人外,大部分人平时的生病、不适都很有季节性。

比如冷暖交替时的感冒、季节交替时可能会引起的咳嗽……

而这几天,宁初夏做的是顺畅丸,专治便秘,许是饮食结构或者是劳作和护理的问题,河畔村近来有不少人便秘严重,难以启齿,宁初夏便做了顺畅丸,不同的盘子分别放着不同的剂量,像是小儿或者是身体娇弱的人,就吃剂量最轻的;多年便秘、急于解决且能在家待个半天一套≡诓匏的,那才能拿最重的。

一包两颗,常人吃两颗那就是很重的剂量,估计得从白天拉到深夜了。

宁初夏已经事先讲过,所以少有人拿最边上的,这不其他剂量的都空了,只有这最重剂量的顺畅丸还留了两包。

“你和她说过顺畅丸吗?”宁初夏装作不知道,她倒是猜到了为什么宁芍药会拿,“可能是她需要吧,无事。”

至于拿回去当神丹吃了会在厕所呆多久,那就不管她的事情了。

她知道古人看病不容易,自然不可能做出能让人拉到脱水的药,对于药物的剂量,宁初夏是很仔细的。

可是即便如此,这药要是吃了,估计拉到腿软还是很有可能的。

妇人顺着宁初夏点了点头,这看来是便秘不畅很严重了,挂不得这么着急,恐怕是想快些吃药,好解决一下肚中难题了。

她挺感同身受,看向门口时眼神也带着些同情,怪不得刚刚那宁芍药脾气不好呢,这要是她好多天不顺畅,肚子都是硬的,她估计也是火急火燎,只是这样实在没有礼貌,总是要和仙姑道谢的。

不过人家不知礼数,她也管不上了,妇人也听到了隐约的读书声,脸上露出笑容,她的儿子在灵山观这里识字,这几天回去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她和其他几个学生家中商量了,大家平日里忙完农活,便会上来帮灵山观稍作洒扫。

宁初夏的期待没有落空。

童言无忌,不久之后,她便从来念书的一个村中孩童那听说了蒋家人的“臭味”故事。

田地在蒋家隔壁的那户人家是河畔村村民媳妇的娘家人,她听说了这个故事回来便也说得绘声绘色。

据说蒋家人那天不知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一家四口一起下地,结果身上臭气冲天,当时一回身大家都看到了衣服上隐约的颜色,一家四口赶回家,差点为了谁先进厕所打起来。

村里的人倒不至于拿这件事取笑太久,他们只是默契地再次断定,这蒋家人确实不善厨艺,要不就是分不出东西好坏,要不就是东西没煮熟,否则哪会这样呢?

宁初夏本来还指望着她的好姑姑来“算账”,她这不就可以再创作往外送个《姑姑责骂仙姑》的故事吗?只可惜,宁芍药这回没有再来。

她后来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恐怕是家里人没发现,好姑姑也不敢承认,她拿来的仙丹可能是泻药,要不她这可就坑了蒋家人连着两次,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

古有孟母三迁,是为了孩子能有好的教育,后世有学区房,那是为了孩子能去好的学校。

而现在,一个灵山观,竟然让河畔村意外地发展起了“房地产”事业。

几年过去,村长的年纪越发大了,他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很是感慨,这一切的发展谁能想得到呢?

“敢问村长,这到山上的山路两侧,可否自己建房呢?”

面对着这个熟悉的疑问,村长格外坚定地摇了摇头:“这段山路,也是为了锻炼体格,哪怕是村中的孩童,平日里也要每日自行上山。”

看着年幼的孙子,李老板比村长还要感慨,他身为生意人,也有着旁人没有的本事,那就是记人。

他还记得他匆匆赶到县衙,看到这位村长牢牢护着宁仙姑的场景,李老板现在只后悔当日没有和宁仙姑结个善缘,否则今日不知会受多少裨益。

李老板趁着村长慢腾腾拿地图的时候,往外面一看,他从未来过河畔村,但是早年为了收粮,也曾去过几个村落,那些村落比起今日的河畔村来,都要落后稀疏不少,河畔村现在显得有些“拥挤”起来,毕竟这儿的房子是与日俱增。

说起河畔村,至今依旧是个传奇一样的故事。

当年宁仙姑拜入灵山观后,便开始将灵山观发扬光大,道观以灵丹妙药和解签之灵闻名。

再有钱的人,也担忧生老病死,这也使得灵山观在不少高门大户、富商心中首先挂了名字。

而其中一直很是低调的,则是灵山观自己搞得“小学堂”,据说是宁仙姑为了照拂两个弟弟和感谢村民照顾所开的。

起初,自然无人问津,村民们将孩子送去,一是觉得便宜,宁仙姑从不收钱,只要求各自带上伙食,学童家人若是有空,则会帮忙洒扫,若是有余力的,也可捐献钱财以供灵山观扩建;二是觉得宁仙姑和其父亲一样因材施教,这位宁仙姑接受了父亲和法传真人真传,学富五车,若不是女子早应闻名,无论是科考之道,还是算账学医,只要想学,她没有不教的。

此后河畔村的几个适龄学童都在童生试里位列前茅,这才引得了众人瞩目,此后,周边村落以至于镇上,越来越多穷苦人家将孩童送来。

当然,一直到这时候,灵山小学堂依旧没有引起富商们的重视,要知道他们的孩子拜的可都是名师,这拜师不只是学科考之道,这也是从老师那继承人脉,能跟着一个优秀的好老师学习,便有了无形的人脉资源,这是在普通地方学习比不上的。

一直到从灵山小学堂出来的两个学生,竟然一路考到举人,这才吸引到了大家注意力。

镇上以至于县上做老师的不过秀才,这能轻易教出举人的地方,谁会不感兴趣呢?

尤其是他们一打听,这几位举人在灵山村小学堂学习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六年。

而这之后,在河畔村置办房子的风潮,终于开始兴起,他们家大业大,哪舍得像不少镇上人一样,将孩子直接往村里托付,顶天了帮租一间房间,要去,自然得是把整套房子都置办下来。

而同时闻名的,还有灵山观的长生之道。

没错,这法传真人,人家是真人,会走路的老神仙,活到一百岁大家能理解,可整个河畔村不断下降的死亡率,那就超乎于理解之外了,甚至有年事已高的老人,在宁仙姑的救治下得以延年益寿的故事,这哪能不吸引人?

河畔村因此又得了个长寿村的名字。

除却了想买“学区房”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富商忍不住到此处上了保险,他们买了房子,只等年纪大些就要来这养老,这赚再多钱,可都比不上多活几年。

来到这的人,都是听过宁仙姑故事的人,而他们越是听宁仙姑的故事便越是感慨,这当年如同虎豹般追着宁仙姑一家不放的人,现在不知道后悔不后悔?

李老板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哪怕是他一个路人甲都觉得后悔当年没多帮帮宁初夏,现在自家孙子能不能进灵山小学堂他都忧心忡忡。

“爷爷。”李浩抬头看着爷爷,眼神里是满满的迷茫,他算是被临时转学的学生,他的老师生了病,无力继续教育学生,原本爷爷是想将他送入书院,但在犹豫之后,又和父母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将他送到灵山小学堂。

李老板已经选完了地,他牵着孙子的手便往山上去。

此前他并没有来过灵山观,倒是有些经验,这儿的路看上去已经修缮过,旁边本应该杂乱的山上野草早就不见,取代了他们的是像被仔细整理过的花木。

“宁仙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着孙子的话,李老板陷入了沉思,他是见过宁仙姑本人的,如果要他描述记忆里的宁仙姑,那大概是个瘦弱的孩子吧?

走着走着,便到了目的地,看着格外广大的山门,李老板心中很是感叹,这可比县上的寺庙还要大些了。

山门是开着的,里头正走出了人,李老板没说话,他听见了旁边孙子情不自禁发出的感叹声音。

这可确确实实是个“仙姑”没错了,他已然对宁仙姑的那些传奇故事毫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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