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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座城市通常都会有当地相当出名的产业和公司,而在K城,这几年来风头最胜的便是星海集团。
这家公司已经成为了当地几乎是标志一样的存在,甚至在不少人眼里,这集团比K城还要出名一些。
星海集团的发家史堪称传奇,十五年前,那位传说中的宁总在这座城市开始招兵买马开展起了自己的业务,据当年被宁总聘请的第一批兼职工人复述,最开始星海还没名字,连工厂都没,统共就只有一家小小的门面大小的仓库,仓库内几乎是毛坯的样子,只刷了墙,白炽灯管下,人来人往,几个负责登记的员工拿着扬声喇叭做着登记,旁边的麻布袋里装满了交来的货物。
据当年兼职的那些工人说,她们当时去接这份工作,为的也就是这工作简单没有技术含量,还能为家里补贴的钱,说实话他们那时候心里还犯嘀咕呢,觉得老板赚不了多少钱,毕竟这东西好学,看起来也赚不了多少钱,甚至心里多少觉得老板迟早会停了这块业务,一心想要能多赚点是多赚点的她们努力投入,却不想不知不觉地直到现在,这业务居然还没取消。
再之后集团便是飞一样的发展,它像是一只巨大的动物,触角不断延伸到各个领域,服装、皮饰,一个个品牌成立,其中尤其让人感慨的是老板本人的果断和眼光。
最初以发饰发家的她便以极快的速度打通了全国多家精品店铺的供货渠道,通过包装和设计,将原先低价的饰品卖出了高价,同时在线上提供低价饰品的批发和店铺零售。
同时那位宁总还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了不少之前没人见过的机器,在当时的新工业园区租了片工厂,便开始了做首饰的业务,同时她还不知道从哪里打通了皮料的购买途径,开始做起了皮带,当时还有不少知名的奢侈品品牌都跑过来找她合作代工,后来技术成熟后她就开始批量生产皮质的包包,据说最初的设计图都是宁总自己画的,款式天马行空,质量过硬,用色大胆,一下就把牌子打了出去。
在这期间,星海集团的外贸业务也做得如火如荼,已然有了稳定的供货渠道。
危险和机遇常常共存,正当星海这辆列车高速前行的时候,K城本地爆发了严重的三角债务实践,这连锁反应使得原先维持得不错的几家服贸公司接连倒下,毕竟像是他们这样的工厂,被压货压款项都是常事,可当地有太多的劳动力仰赖着这些公司生存,当时在地方政府的协调下,宁总毅然出手,分别以公道的价格收购了这些公司,就连公司聘请的工人也一并接手。
当年这件事一出,K城里就有不少企业家觉得这位宁总是疯了,那场三角债风波可不止影响到了K城一座城市,饶是大家都知道星海集团经营一直很顺利,又从未靠借贷流转,估计手头有不少资金,可这难以割断的尾巴,是能生生把一家公司给拖垮的,他们只得唏嘘慨叹,这位宁总固然是个好人,可好人不是都有好报的。
谁都没有想到,这无人看好的事情竟然被宁总生生扭转了结果,当时因为不看好大家没有过多关注,倒也不清楚其中细节,只知道当时宁总雷厉风行,直接干回了老本行,将几家收购来的工厂重新整合,调整了主要生产的品类,在挺过了那段艰难的混乱时期后,之前被收购的工厂便成了让星海进一步扩大规模的土壤,也是在这之后,星海集团开始正式做起了自己的服装品牌。
在不少同行坚持只做线下店铺,恨不得能在全国每个商场都开满自家店铺的时候,这位宁总就开始很注重线上店铺的投入,主动参加购物网站组织的大型购物活动,在不知不觉之间,弯道超车。
而在之后的网红经济、直播经济上,她也没有落队及时跟上,同时不忘借助每一次发展的踏板飞速前行,开拓出新的版图。
现下星海旗下的品牌诸多,生产的产品遍布全国走出国门,新开的高级时装线现在也已经站稳脚跟,现在每年都会在国外的时装周举办走秀,已经开了多年的几个服装品牌,也早在几年前就成功实现了从线下到线上的更替,现在每个月的销量都稳居前三,公司上市后在股票市场也一直表现良好,每年的年报出来后总能为公司的股价打上一剂强心针。
星海集团在自己高速发展的同时,从未忘记反哺K城,在为K城创造了诸多岗位的同时还不忘投入于当地的慈善事业,当地的妇联和慈善基金因为有充足的基金涌入,也能为当地的妇女儿童群体做更多的贡献。
同时,星海集团还是个摆明了自己“就业歧视”的集团,虽然她从未在招聘时明确提到,可肉眼可见的,整个集团上下包括长期工人、短工,都是优先女性,这之前还一度引发了就业歧视的争议,但因为集团很注意规避这方面的问题,倒也没有导致什么官司,只是偶尔会看到有人吐槽,这公司性别歧视成一股清流,别人是怕招女性怕人怀二胎,可它却反其道而行,甚至提供了不少可以在家作业的岗位,集团唯一要求的是完成应该完成的工作。
公司风生水起时,星海集团的那位宁总却越发地低调,不少人连她的照片都没有见过,对方很少出席大型活动,一般都是有副手出席,现下随着星海年年看涨的业绩越来越多人想要为她做一次专访,了解了解这位商界女精英背后的故事。
而在这个月发行的《财富人生》上,宁初夏的头一次专访在业内也引发了巨大的讨论。
候机厅内人来人往,嘈杂声中混杂着机场广播的声音,在这等候飞机的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海星,你看阿姨上杂志了!”
她们今天到机场的时间有点太早,百无聊赖的苏丽丽便到候机厅旁边的书店逛了一圈,意外发现了熟悉的宁初夏为封面的杂志,她便立刻买下拿了过来。
宁海星原先正在走神,现下反应过来才无奈地看了闺蜜一眼:“又犯傻了吧?我当然知道,之前杂志社来采访的时候她就和我说了!”
人生是不断分离的旅程,所以缘分便尤其重要。
宁海星没想到她和苏丽丽结下的缘分会持续如此之久,对方和她上了同一个小学、初中和高中,到了大学时倒是分开在不同的学校,不过由于去的是同一个城市,两所大学又就在隔壁,便也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关系。
两人今年都在本校保了研,趁着暑假打算一起出去玩。
不过这其中宁海星有个小小的计划。
“也是,你肯定知道的。”苏丽丽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看起了杂志,“哇,没想到宁阿姨突然同意接受采访了!”
她也算是半个宁家的孩子,打小跟在宁海星的身后,就经常到宁家吃饭,自然知道宁阿姨低调的原因。
这原因也算是苏丽丽自己猜出来的,她和宁海星交心后便也知道了宁海星亲生父亲那个渣男的事情。
按着苏丽丽自己的猜测,宁阿姨之所以这么低调,也是为了保护海星。
毕竟宁阿姨的事业实在做得太大太强了,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万一海星的那个渣男爸爸找上海星呢?这就肯定会对海星造成伤害了。
她没说出来的话,宁海星自然也不清楚,宁海星眉眼弯弯地靠到了好友的肩膀上,跟着一起看起了杂志上的内容,顺道回答着刚刚苏丽丽问的那个问题:“我问了妈妈了,她说树大招风,K城早年的时候治安不太好,现在治安好了,我年纪也大了,自然也不用担心。”
宁海星不禁想起了当年的那番对话,那时候她才上初中,家里的条件比之前好了很多,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和妈妈分开睡了。
那天晚上她抱着枕头到了妈妈的房间,像是从前一样,撒娇着要和妈妈一起过夜。
关上了灯之后,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横亘于心中的问题。
是的,宁海星一直很愧疚,她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存在让妈妈不愿意接纳另一个人进入他们的家庭,毕竟追求妈妈的叔叔,宁海星都撞见了几个。
她同时还愧疚于这么好的妈妈一直活得这么低调,就连出席必须出席的活动时,也会让记者尽量隐去她的具体姓名和照片,是不是怕爸爸又找上了她。
她更愧疚于之前一直被母亲宠爱,活在母亲保护下的自己居然没有就这些问题替妈妈考虑过,只顾着自己开心,要不是那天忽然听到妈妈的助理打电话劝她接受采访,她都不会想到这些。
然后,妈妈抚平了她所有的不安。
黑暗里宁海星没能看到妈妈的表情,只知道妈妈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她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那你觉得妈妈现在过得怎么样?开不开心?”
宁海星想了好一会不知道怎么回答。
“其实你也知道答案了不是吗?妈妈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黑暗里的宁初夏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你看,妈妈现在周一到周五要上班,周六的话一般会去做义工或者是看基金会的帮助情况,周日是家庭休息日,会在家里陪你或者带你出去玩,中间的休息时间我最近在练瑜伽和毛笔……”
“目前妈妈实在不觉得我非得要一个人进入家庭,事实上我们两个人不也过得很好吗?而且妈妈是成年人了,如果我真的有喜欢的人,当然会告诉你了,我相信我们海星这么听话,肯定会站在妈妈这边的不是吗?”
宁海星有些犹豫:“是这样说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妈妈到底过得开不开心你可以用心去看,这点妈妈是控制不了你的想法的不是吗?”宁初夏忍不住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每回摸到女儿头发的时候她都会感慨,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一些民间说法好像总能奇妙的和现实对上。
比如这个头发软心也软的说法,宁初夏就觉得再恰当不过。
这孩子总是在自责愧疚,觉得自己会让妈妈受到伤害,却忘了身为母亲的她,天然就有保护自己孩子的义务。
“至于你说的不接受采访,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爸爸确实是其中的一个因素。”宁初夏没主动提,不过女儿问到也不会闭口不谈,“但更多的,是因为别的事情。”
如果只是普通人,只要狠得下心,搬得远一些,国内这么大,基本是很难被找到的,可问题就在于宁初夏并不普通,一旦被注意到,就算再怎么防备也没用。
不过正如她所说,确实这也不是最重要的。
K城当地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带来的便是惊人的人流量,平日里人来人往的,治安也并不是很好,再加上之前旷日持久的三角债事件,绑架事件都出过几起。
宁初夏自认是有软肋存在的,而且就算没有女儿,她也需要保障自己的安全,没当在这种时候,她就尤其地想念后世天眼满布的安全时代,是,到时候隐私是少了一些,可安全性也比现在高了不少。
听了妈妈的一番解释,宁海星稍微松了口气,她紧紧地黏在妈妈的身上,眼皮也渐渐重了起来,读书后作息规律的她很少熬夜,今天也只是为了问妈妈问题才苦苦撑着,这不,现在问题稍微解决,人也就整个困倦起来了。
临要睡之前,她只隐隐约约记得妈妈那始终如一温柔的语调:“不要总是自责,你不知道你的存在给了妈妈多少勇气,让妈妈遇见什么都不怕害怕……”
那天晚上,那个梦格外的甜。
苏丽丽看东西不快,还好这访谈只有两页,正好位于展开的两边,不必因为一个人已经看完另一个人还没有看有什么问题。
苏丽丽忍不住露出崇拜的表情,她小声地念着杂志上的这一段,是记者在询问宁初夏之前公司陷入的性别歧视纠纷。
宁初夏先是向记者坦荡地说明了自己的个人情况,结过两次婚,当时都遇到了家暴。
“……就我个人而言,在我当年走出困境的时候我遇到了很多帮助,我自然也希望能够将这份善意传递出去,当然,我得先说明情况,星海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性别歧视,之所以女性员工为主,多少还是因为我司的主营业务主要是面向女性的,我司同样也有很多的男性员工。”
“而我所做到的,其实只不过是把来应聘的男性员工和女性员工平等对待罢了,之前网上的争议我看过了,其实那也大多是以讹传讹,只是不少网友提前把打算生育,已婚等作为了应聘人员的扣分项,这强行扣分之后,自然两者就有了微小的差异,可在我们这,这些扣分项是不存在的。”
宁初夏对这件事的解释很明了,她不过是在诸多的职场歧视面前选择了平等对待,倒是反过来被指责了一通歧视。
苏丽丽忍不住:“宁阿姨说得太对了,凭什么就说人家要照顾小孩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啊?我也没见说话的那些人自己平时就做到这个……”
这点宁海星也很赞许:“妈妈也说了,公司里提倡的是效率工作,如果逼着大家来公司呆一整天,结果明明没有事情在那喝茶聊天,不如早点结束工作按时离开。”
这点也是星海集团的企业文化,集团的上下班时间并不严格――这也取决于工种不同,有些岗位必须排班轮岗,在该到位的时候必须到位,总之,集团是以完成工作为目标的,而不是为了工作时间而努力的,当然,要是有人想着浑水摸鱼,就会很快被淘汰,因为一个人的摸鱼会影响其他人的工作,而集团里的考核机制也很明确,工作量如果长期不足,就会导致岗位被取缔合并,进而被调职,目前来看,这略有些理想化的上班模式运转得很好,即使偶尔出现问题也会很快被修正。
――宁初夏曾经笑称这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星海集团内部的员工早就成为了利益共同体,大家都很享受于集团内部的高效率,多休息工作模式,他们工作得舒心,自然也希望能够维持这样的工作模式不断运转下去,这就使得他们会主动地将群众中不遵守规则的那个给“排挤出来”,长此以往,问题越来越少,自然也就万事大吉。
宁海星从高中毕业开始,每年的寒暑假都会到集团实习,平日上课期间,宁初夏也会时常和她沟通公司的战略部署。
像是星海集团最近收购的那个奢侈品品牌方案,宁海星便作为第二负责人跟了全程。
苏丽丽读的是法律,宁初夏也同样向她发出了邀约,等到研究生毕业后,苏丽丽便会直接到集团的法务部门上班。
宁初夏在通篇采访中没有展露出哪怕一丝的疏漏,记者开篇给的引语和结语更是满满的溢美之词,苏丽丽看得满足,稍微侧首才注意到闺蜜脸上有些恍惚的神情。
“怎么了海星?”
宁海星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她刚刚恍惚间想起了当年的自己,那时候她多害怕看到类似家暴的词语啊?而如今的她,早就抛却了那些恐惧,平日里和妈妈一起去做义工的时候,还会一次次地用自己过往的经历去安慰同样的家暴受害者,告诉他们,他们只要往前迈一步,就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杂志才刚看完,刚刚被讨论的话题人物宁初夏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电话一接通,屏幕便露出了宁初夏满是笑容的神情。
即使是隔着屏幕,也能瞧见她和当年相比没有什么区别的外貌,这其实也难怪,她没有烦心事自然也越活越年轻了。
屏幕里稍微能看到宁初夏身边的背景,像是宁海星这样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确定妈妈应该是在办公室那。
“都让你们不用那么着急了。”宁初夏看着女儿和像是半个女儿的苏丽丽是又气又好笑,“哪有你们那么早就跑去候机的,在候机厅坐着不累吗?”
听到这话,宁海星迅速地回答:“我们这不是难得两个人单独出去玩吗?之前都是去上学,带着一堆行李也不好逛,我们在网上看到了不少候机厅攻略呢!是吧丽丽?”
忽然被闺蜜cue到的苏丽丽也立刻接话:“是啊宁阿姨,我们还买到了你的杂志呢!”她炫耀般地拿起了今天刚刚入手的杂志。
宁初夏瞧了眼倒也没多问,宁海星和苏丽丽都很听话,两人又都是上进的孩子,这几年的休息日基本全都用在公司和个人提升上了,这不,难得单独出去玩兴奋成这样。
她又交代了几句让女儿和苏丽丽注意安全要记得报平安,便把电话给挂断了,毕竟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眼见这要命的电话终于被挂断,苏丽丽和宁海星对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如释重负。
“海星,这要再来几次我命都没了……”苏丽丽从来就没有和宁初夏撒过谎,虽说刚刚宁初夏也没怀疑,可她这心里还是忐忑。
宁海星只能愧疚地拍了拍闺蜜,她这做坏事一个人没胆子,就拉了苏丽丽壮胆,结果她们两个小怂包一个比一个胆小。
她手上紧紧握着机票,这趟出行,她有个想要去的目的地。
她想去做一件坏事。
……
同样瞒着女儿的宁初夏已经到了另一座城市,事实上她刚刚身后的老板椅不过是临时去家具店借用来视频对话做背景的,如果宁海星特地截图放大看,就会发现这椅子和宁初夏平日里办公室的那个不是同一把。
“出发吧。”宁初夏从家具店出来便上了路边那辆低调的车,一上车她便开了口。
同样坐在后排的另一位女士摘下了墨镜:“你和海星说好了?”
“嗯。”宁初夏轻轻点头,看向旁边的吴梅霞,“他看到我们一定会很惊喜吧?”
“那是肯定。”刚刚还绷着脸的吴梅霞忽然跟着笑了起来,眉眼里是全然的放松。
这辆车的目的地距离这座城市要开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的本省监狱,事实上两人也都是第一次去。
这辆车开了很久,两人都稍微休憩了一番。
到达目的地后便要排队领号,按说她们俩人的身份并非犯人的亲属和监护人,想要探监有些麻烦,不过吴梅霞和宁初夏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手续,拿号便排队进去。
进入等候区的时候是不能携带手机和其他东西的,两人是卡着下午探监开放的时间点来的,没等太久就轮到了她们俩。
监狱不知道是装潢的原因还是采光的原因有些冷,两人坐在等候的长椅上隔着玻璃便能瞧见穿着单薄略有些发抖的陈振海。
对方曾经还算看得过去的样貌现在早就不复存在了,瘦得厉害颧骨突出,整个人看上去满脸戾气。
宁初夏和吴梅霞对视一眼,均是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
看到他过得不好,她们俩也就放心了。
监狱是最能熬人精神的地方,在里面是需要做工的,虽然每个月犯人能花的钱有定额,可是有家人存钱和只能靠自己赚钱的,那待遇还是会差上挺多。
监狱里规定严格,陈振海一看到两人就满脸恨意,脸上扭曲的表情如同地狱来的恶鬼般扭曲吓人,可现在他已经吓不到任何一个人了。
“你们还敢来?”陈振海的脸几乎要贴在窗户上了,他拿起传声的电话声音沙哑又带着恨意。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这两个娘们给算计了!
宁初夏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怎么不敢来了?我这肯定是要来看一看你过得怎么样的,看到你过成这样,我回去都能多吃三碗饭了。”
“也不知道你在里面过得好不好。”吴梅霞倒是故作忧愁,“不过你平时这么逞能,应该谁也不怕吧?”
只是看着两人脸上的表情估计谁也想象不到,正是她们俩联手把陈振海送进的监狱。
当年吴梅霞和陈振海离婚后不久,陈振海就败光了手头上的钱,宁初夏彼时已经有了点钱,她便拜托朋友多多关照陈振海,万一对方一有起色,就帮忙使点坏。
陈振海原先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自信再度被摧毁,这回没了宁初夏的“克夫”作为借口,他只能责怪吴梅霞莫名其妙,非要和他离婚。
陈振海脑子一动,便想到了要钱的方法,就是去骚扰吴梅霞和吴宝琼,当年没想到陈振海这么死皮赖脸的吴梅霞没有防备,女儿差点被陈振海抢走。
她当机立断,选择了暂时到其他城市生活,这一躲就是十几年,她也一样拜托了人让陈振海过得落魄一些。
可以说之后的近十年内,陈振海过得是极尽落魄――吴梅霞和宁初夏虽然都各自吩咐了人关注,但其实根本就用不上,因为陈振海这人着实眼高手低,心高气傲。
如果说在没做过陈总之前,他还能因为穷困潦倒接受自己必须去赚钱这事,可做过陈总之后,他再也回不去了。
陈振海经历了这一番锻炼,反而精进了自己撒谎的技术,就靠这么一张嘴,各种吹牛,开启了自己的骗钱之路,再度走上了负债人生,只是这一回可不像之前这么顺利,且不说私下步步紧逼讨债看着他不让他走的,就说银行,都打算要起诉他坐牢了。
山穷水尽的时候,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可偏偏这么巧,一年多以前吴宝琼的学籍问题就出在一年多前,吴宝琼的学籍出了点问题,吴梅霞不得不带着女儿搬了回来,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振海那。
这之后的事情,自然不用再说,当吴梅霞发现陈振海开始在几所学校后面门口踩点时就立刻紧张起来。
她虽然能够专门请保镖过来帮忙,可也不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走投无路之下,她便联系上了从未联系过的宁初夏。
两人一拍即合,一起为陈振海挖了个大坑,组成了女子复仇联盟,打算送陈振海上天。
当时吴梅霞忧心忡忡,生怕陈振海不会上钩,反倒是宁初夏镇定自若。
事实证明,世界上还真有人无“法”无天,说的就是陈振海。
他开口就是勒索,犯法而不自知,宁初夏假意出现,他又愤而出手。
陈振海当然有理由愤怒,他那几天嘴巴上都起了泡,是因为嫉妒生出的,他怎么能接受两个前妻越过越好,只有他一个人在痛苦里沉沦呢?
越是愤怒,那股攒着的要钱欲望就越是高涨,他狮子大开口,却正中了两人的圈套。
为了能够加重陈振海的刑责,两个大方女士钱说给就给,最后双双到警察局报了案。
当陈振海被抓捕归案的时候,他人都傻了,毕竟在他看来,威胁能要到钱那可是他的本事,这怎么能犯法呢?
他还以为道歉退钱就能了事,结果却先是进了拘留所,然后又等到了处理他案件的检察官。
检察官态度冷漠,直接对笔录进行确认,惶恐起来的陈振海试图为自己辩驳。
“她们俩联合起来陷害我!”
“你有什么证据?你的意思是她们为了能让你进监狱,往你的账户里各转了几百万?”
检察官对于陈振海这样的人很是不齿,她这有证据,这两位都是被身边的人发现了财务动向不对,才被要求着报警的。
且在多次讯问中,就连陈振海自己也承认,是他主动提出让两人花钱消灾的。
更别说其中几人都一致认可的家暴遗留问题,陈振海这两个前妻都是因为怕他伤害孩子搬走的,要不是陈振海主动找上了她们,她们根本不会去接触陈振海。
然后最后,陈振海自然是锒铛入狱,因为涉案金额巨大,又多次勒索,最后被判了十年的有期徒刑。
陈振海回忆起这段时间来的痛苦声音更是扭曲:“等我出去……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失去自由的痛苦没有人能明白,是,现在监狱的管理很正规,可这军事化管理是谁都能忍受的吗?起码陈振海忍不了,就连上厕所都要规矩排队的日子他反正完全没法接受。
可他如果敢开口说自己是被两个前妻陷害反而会被人瞧不起,毕竟这里面大多都是真正犯了事的,曾经强横的他在里头反倒成了小白兔一样任人使唤。
宁初夏听到这话直接笑了:“等你出去之后,还能接触到我们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吴梅霞同样get到了笑点:“最好让我们好看一些。”她这是怕女儿高考出问题,否则这么着急做什么呢?等到陈振海出狱的时候,她早就带女儿移居到别的城市了,他要能找到她们,那她真能说一句佩服。
“也不知道你在里面能不能看到新闻,你也可以多看看新闻,没准就能看见我呢。”宁初夏说得从容,可每一句话都踩在了陈振海的痛点之上,可惜他依旧只能无能狂怒。
他忽然站起,脸急速贴近那玻璃时惊人的放大了一圈,可惜他这威胁的话没说出口,就被后面的监狱工作人员给喝住了。
宁初夏和吴梅霞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很满意,在来之前就了解过监狱情况的,陈振海这一冲动估计就又要扣分了,这扣分会影响到在里面得到的待遇,要不是吴梅霞和宁初夏都懒得多看这人几眼,她们都想要隔三差五来让对方扣一扣分了。
陈振海看出了这两人的狼子野心,他没来得及威胁就被喊过去背对着人,宁初夏和吴梅霞款款离开,昂首挺胸。
当人陷进土里的时候再过去踩上两脚那才最痛快。
以宁初夏对陈振海的了解,两人的一起出现一定会再度点燃陈振海心中的怀疑。
可怀疑又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在这监狱里自怨自怜,自以为自己是被冤入狱,然后痛苦地过完这十年,出来后发现自己彻底和这个世界脱节,而那时候,他的两个女儿已经功成名就,他肯定还会想靠近,可那时候的他连门都找不到了吧?
哦对,他还可以企图发动舆论战向好事的人倾诉一下无情的妻子和孩子,不过就不知道到时候背着以要伤害孩子敲诈前妻罪名出现的他能不能找得到听众了。
远方的城市里,苏丽丽和宁海星刚刚结束自己的探访计划。
“这样你总能放心了吧。”苏丽丽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看得出这回海星来这,是又迷茫又破釜沉舟。
宁海星沉默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如果她真的发现对方过得很好能做什么。
宁海星和苏丽丽来到的,是当年母亲和丁浩宇结婚时所居住的城市。
宁初夏对于这段婚姻的态度很坦诚,没有对女儿隐瞒什么,可却唯独没有细说对方的名字和情况。
宁海星稍大了一些,便开始不自觉地想起了这些,她先是确认了丁浩宇的名字,而后确定地点,这几年也在陆续托人打听,一直到今年,才确定了丁浩宇住在哪里。
为什么要来找对方,宁海星其实心里也没有答案,她甚至不懂得怎么报复别人,可她总觉得,这世界上的坏人不该有好报,那个人明明欺负了妈妈。
她已经想过,就算她没有勇气报复,如果对方再度结婚,她也一定要想办法告诉对方的妻子和孩子对方的劣行。
宁海星便是怀揣着这样天真的想法和闺蜜出发,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当地的郊区,宁海星托付的那个朋友刚刚陪着她们问了一圈,这才拼凑出了一个丁浩宇这些年的故事。
和宁海星预想的不同,丁浩宇在和宁初夏分开之后,人生一路走了下坡。
根据众人的说法,当年丁浩宇家暴的传闻在周边传开,尤其是在他工作的工厂里,这消息传得尤其的广,他工作的态度本就一般,又在宁初夏离开后不知为何连着好几天请了假,据说身上还有奇怪的味道,原本就因为同情宁初夏对他不满意的老板直接将他辞退。
丁浩宇虽然干的算是技术活,可干得好和勉强之间也有区别,像是他们在工厂干活久了的,是有工龄补贴的,这被辞退之后,一切只能重头再来,据称他当年居然还试图抹黑自己的妻子,说宁初夏故意把他的房子弄坏,可听到这谣言的人都嗤之以鼻,说丁浩宇连宁初夏离开后快两个月才出问题的东西都怪在了宁初夏的身上,大家私下猜测都觉得他是因为酗酒自己把东西搞坏栽赃陷害到别人身上。
至于再婚的事情,丁浩宇自然也有考虑过,可他家暴赶走两个妻子的传闻很广不说,还有人直接说出他不行,几次试着让人介绍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的他已经将原先的房子卖掉,改换成了郊区的旧房,每日到工厂干活,回家就开始酗酒,过得醉生梦死。
“回去吧!”宁海星刚刚失落的心情已经不在,此刻振作起来紧紧地牵住了身边好友的手。
因果报应是人类内心最美好的幻想之一。
宁海星不认转世轮回,什么这辈子过的好好的,下辈子再去赎罪,她所期盼的就是现在这样,做过不好的事情,就应该付出代价。
因为他不配!
……
宁初夏之所以会全力发展商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她想要成为能够“大声”说话的人。
后来成为人大代表的她,在维护女性权益上发了不少的声,而她成立的家庭暴力关爱协会更是帮助了无数在家庭中受到伤害的人。
也正因为她的呼吁,国内对于人身保护禁令的使用越发广泛,在彼时,凡是没有过多经济牵扯,例如还有夫妻债务等需要界定的,只要出现家庭暴力问题,一律走快捷通道,会最快速度推进离婚手续办理或是诉讼,而在家庭暴力为诉求的离婚案件中,也允许受害当事人远程出席而非本人到场,将被伤害的可能降到了最低。
随着宁初夏在慈善事业上的投入,星海集团也交付到了宁海星的手中,宁海星在经营事业上展现了卓绝的天分,她依旧像是母亲一样长期为弱势群体提供岗位,将平等刻入了企业的文化之中,也带动了周边的不少企业。
而苏丽丽在法务部门得到了足够锻炼后便在宁海星的支持下自立门户,和宁初夏的基金会合作,为家庭暴力受害人提供公益诉讼服务,并常年在网络上提供义务的法律咨询和科普。
曾经在宁海星人生里占据过一定位置的男人没有再出现,后来宁初夏听说,那男人还是和吴宝琼走到了一起。
宁初夏最担心的其实是女儿因为陈振海的行为恐惧家庭――婚姻家庭不是幸福的必备品,可宁初夏希望的是,女儿在能够正确理解这两者的优缺点的情况下做出选择,而不是怀揣着对一方的恐惧一头跳进了另一方。
但她担心的其实有些多,宁海星在这方面并没有受到影响,常年陪着母亲做义工的她早就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只敢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女孩。
不着急结婚的宁海星身后跟了很多追求者,在三十五岁那年,她才慎重地决定和一位作家缔结了婚姻,那位作家和她志同道合,虽然在商业上稍微迟钝,可他写的故事总能打动宁海星的心,两人婚后不久,宁海星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宁初夏一直这么看着周遭环境的转好,看着女儿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临终时她已然没有遗憾。
闭上眼时,她依稀记得,女儿紧握着她的手说:“妈妈谢谢你治愈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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