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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刑馆中,老童将抓回来的人吊在木桩上,抽了封口。

“叫什么名字?”老童问道。

男子回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梁田。”

梁田虽只有五尺八寸,但因为为人清瘦,所以看上去个子更高一些。

他眼睛不大,鹰钩鼻唇薄牙黄,就是一副贼眉鼠眼的猥琐感。

“梁田,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干什么了?”老童问道。

宋宁一众人都端了长凳出来,一字排开五把长凳坐着人。

像极了戏院里盯着看台的观众。

梁田白眼直翻,进衙门这么多次,还是头一回见识这样的理刑馆。

“我、我说了我在家睡觉。”梁田喊道,“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意思,还要一遍遍的问。你们不会是打算栽赃给我什么罪名吧?”

老童骂道:“放屁!你要是在家好好睡觉,你老大为什么把你绑着丢给我们?”

“我可告诉你梁田,我们既然能将你吊在这里问,就表示我们什么都知道了,你老实交代咱们就把这个流程走了,你不老实不想说,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新添的器具,一样一样给你来一遍。”

杨长更啐道:“就他这样的身板,半个时辰就要哭爹喊娘求着说。”

梁田呸了一口,喝道:“你们还真别吓唬老子,老子十二岁在道上混,二十年了,什么样的衙门没有见过?”

“说我老大将我绑来?老大绑我又怎么样,老大又不知道我晚上干什么去了。”

老童捏着他的下颌,道:“看来你是不老实了?”

“我没有做的事,想让我认没门!”梁田啐道。

底下坐的一排人,王庆同道:“大人,要不要用刑?”

“有什么刑?”赵熠问道。

“想要快的,就铁签扎指甲缝。”王庆同道。

梁田变了脸色,喊道:“你、你们这是用私刑,我要告你们。”

“铁签太血腥了,温和一些的。”赵熠想了想,“用纸,一层层糊他的脸。”

一院子的人齐齐转过看赵熠。

说铁签太血腥了,纸糊脸确实不血腥,可窒息啊……面对死亡的感觉一定比疼痛还要让人绝望。

蒲汉生抖了抖不敢说话。

“听王爷的,糊脸试一试。”

梁田惊呆了,嘶吼着:“你们不能这样,我要去京城告你们。”

“我要告你们所有人。”

杨长更取了纸来,湿透一张糊梁田的脸。

梁田呼呼喘着,想甩头,但头被人固定着。

两张上去他呼吸就弱了。

“愿意招的时候,手就比个棒。”宋宁道。

蒲汉生问道:“什么是棒?”

宋宁给他竖个大拇指。

蒲汉生笑到打滚,对她道:“你们审就审了,居然还搞笑。”

十几个人坐着看梁田被审问,就连别的廊屋里的同事都聚在游廊上对他们这里指指点点,有人道:“怎么在院子里审?”

“才抓回来就用刑了吗?”

“可能是犯人太油了,好好问他根本不会说。节省时间,直接上刑。”有人道。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理刑馆审问的。”

他们议论着,理刑馆内传来一阵喧哗声,梁田受不住了,挣扎着比了个棒的手势。

老童将他脸上四张纸拿下来。

梁田面色苍白,呼呼喘气,喊道:“我、我说,我说!”

“我什么都说。”

老童道:“从头说,前天晚上你干什么了?”

“我、我在三条巷偷了一户人家,大概是子时不到一点,因为我离开那家以后,外面在敲三更鼓。”梁田道。

“偷了哪些东西?”

梁田回忆着:“一根银簪子、戒子耳钉还有手镯,我不记得了。”

“说清楚,具体偷的是谁家,他家有什么人?”老童问道。

梁田想了想回道:“他家就住了个妇人。就三平巷第三家,门很好开,我撬了门栓就进去了。”

“用什么敲的?”

“柴刀。”梁田道,“就、就放在我家门后。”

老童又问道:“偷完他们家以后呢,你还干什么了?”

“我、我……”梁田目光闪烁,老童抖了抖手里的湿纸,梁田道,“我、我去了四平巷,进了巷口第二家。我本来没想去他家,那个姓高的穷的很。”

“但就在前几天,大概五六天以前吧,我在街上偷东西被他看到了,他居然长了狗胆,当街呵斥我。”

“我当时就跑了,但没跑远,跟着他朝凤街那边的巷子里,摁着他抽了他几个大嘴巴。”

老童愣了愣看向宋宁,宋宁问道:“当时是什么时辰,具体哪个巷子?”

“王家巷,对,就是王家巷。朝凤街上的王家巷。当时就宵禁左右。”

宋宁很意外,沈闻余道:“当时我们看到高欢时,就是那个巷子。”

他们记得。

和科院街相隔了三条巷子。

当时高欢蹲在暗处捂着脸在哭,听到沈闻余问他,他惊慌失措地跑走了。

是因为被人打的缘故?

“没错,就是那条巷子那个时间段。”宋宁道。

老童接着问:“然后呢,你知道这个宅子里住着的是高欢,你撬门进去了?”

“嗯,进去了。”梁田道,“我在他门后看到了一个罐子,一打开居然是半罐子的铜钱,我就想带走。”

“没想到他突然醒了,我、我就跑走了。”

老童喝道:“胡说,你没有杀他?”

“我、我没有。”梁田小声说。

宋宁道:“接着糊脸,不然就换个刑吧,烙铁怎么样?”

“烙铁也可以,我们还没有见识过。”

老童真的去提了一个炉子过来。

理刑馆的院子里,别的部门的同事都跑过来看,真是很久没有见过用刑了。

更何况还是宋大人用刑。

烙铁烧的红通通的,提起来问梁田:“烫哪里?”

鲁苗苗喊道:“烫小鸡!”

所有人都嫌弃地看着鲁苗苗。

“我说、我说!”梁田吓到失禁,喊道,“我招,我招!”

“我偷他罐子的时候,他醒了,他拦住了我,还打了我一拳,罐子摔在了地上。”梁田道,“我逃到门边上,抓着绳子套住了他的脖子,把、把他勒死了。”

“后来我怕被人看出来是我,我就把他吊在横梁上了。”

“怎么吊的?”宋宁问他。

梁田回道:“就、就抱着他人站在凳子上套上绳子,您、您没看出来吗,那绳子很矮,我实在是挂不上去特意弄短的。”

“一直折腾到快寅时才弄好,我就大概收拾了一下,走了。”

“你偷了哪些东西?”宋宁问道。

梁田回道:“就半罐子铜钱,估计也就五六两。”

“别的吧,就没有东西了。”

宋宁问道:“他书房里的笔和一只竹篾编织的筐子,你没有拿吗?”

“那又不值钱,我拿那东西干什么!”

“你偷的所有东西都在哪里?”

“都、都在我床底的坑了,我准备过几天风声松一点,拿出来卖了。”

“杨叔,你们去他家找。”宋宁道。

杨长更和麻六两个人去梁田家搜找脏物。

宋宁起身在院子里走了两个来回,又停下来望着梁田:“你和他没有多大的仇恨,大可以打他一顿出气,为什么要杀他?”

“我也不想啊,我当时就是慌了呗,下手没个轻重,就把他勒死了。”

宋宁盯着梁田,微微颔首,道:“行。”又对沈闻余道,“人绑好,带去指认现场。”

沈闻余应是,将梁田捆好了:“走!”

“要去指认杀人现场吗?”蒲汉生问道,“我能不能去?”

宋宁颔首:“一起去。”

大家就鱼贯出去,梁田走在最前面,一上街就引起了轰动,好些人涌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关于高欢案的始末。

“大人,梁田招供了吗?”

宋宁颔首:“招了,这就带他去指认现场。”

“大人真是太厉害了。”众人夸着宋宁,跟着一起往三平巷去。

崔马氏早就听到风声了,站在巷子口等,看到了梁田过来,顿时骂道:“你这个杀千刀的贼,打死你,打死你。”

说着,把自己鞋子丢过来。

“婶子不急,先带着他指认两个现场。”

大家进去,梁田大概说了他在什么匣子里拿了什么东西。

恰好杨长更和麻六回来。

打开包袱,崔马氏将自己丢掉的东西都认了,连着儿媳房里的东西也都认了。

宋宁让她稍后去理刑馆办手续领回家。

崔马氏跟在后面一个劲儿的道谢。

一行人又去到高欢家里,梁田指着门口道:“当时绳子就挂在这里。”

“我在房门后发现了陶罐。”

“他房里也没别的东西,我还翻了他的柜子,柜子就几件衣服,没什么值钱的。”

“我把绳子甩到梁上,在下面打了个结,把他挂上去了。”

宋宁问道:“结怎么打的?”

两天一愣:“就、就打了个结,结还有不同的吗?”

宋宁将门后另外一根绳子递给他,梁田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结。

和昨天挂在横梁上的绳子上的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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