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章 人性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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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人荒原，一座无名荒山。

树林掩映的半山坡处，一座不大的兽人营地。

营地原本属于哪个兽族已无从分辨，因为整座营地已再无一个兽人，鹊巢鸠占的正是第七中队的人族士兵。

银角雄鹿被圈在营地一角的兽栏里悠闲的吃草，士兵们在营地前方的空地上练习武技。即便只是短暂的休整，亚瑟也没有放松每一个战士的修炼。

亚瑟抱着肩膀在旁边盯着每一个士兵的动作，现在每挥出的一拳、踢出的一腿，都有可能是下一刻战斗发生时保命的动作。

“你陪我出去走走好吗？”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有事？”亚瑟转回头去，艾丽娅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自己。

“心里有些不太舒服，想去随便转转。”艾丽娅低下了头，脸有些微红。

虽然连日转战奔波，但身为光明牧师的艾丽娅身上仍然一尘不染，只是脸色稍稍有些苍白。

看着略显憔悴的艾丽娅，亚瑟忽然心生不忍。

闯入兽人荒原的这段日子确实太苦了，整天风餐露宿，连续几天不能洗澡，有时候几天都不能吃一口热饭，即便停下来休息甚至睡觉的时候都不能完全放松。这里是兽人的地盘，战斗随时都可能爆发，中队的每一个士兵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自己和士兵们毕竟是男人，满身汗渍、血污，倒地一样就睡。但艾丽娅毕竟是个女孩子，进入军营还没有几天，便冒生命危险随着第七中队深入兽人荒原，这种苦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孩能吃的。

男人一转身就能解决的小便问题，对艾丽娅都是个大问题，为此女孩甚至白天都很少喝水。

从始至终艾丽娅从没有过一句抱怨，每个士兵看到的都是她的笑脸，战场上治愈光球几乎在士兵受伤后的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身上。就是因为队伍中艾丽娅的存在，士兵才有百分百跟兽人拼命的勇气，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不被兽人击中要害，艾丽娅就能保住自己的命。

如果说亚瑟是第七中队所有战士的精神领袖，艾丽娅就是士兵们的精神后盾。

亚瑟陪着艾丽娅默默的顺着山路走着，艾丽娅低着头，亚瑟也没有说话。

亚瑟几乎完全没有跟女孩子独处的经验，憋了半天，才冒出来一句，“你最近受苦了。”

艾丽娅点头嗯了一声，亚瑟后面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艾丽娅忽然站住了，目光默默的看着亚瑟。

亚瑟被看得脸一下红了，目光躲闪的望向路旁的树林。

树林里忽然传来一阵忍俊不禁的坏笑声。

“谁？”

“队长，我，猴子，我在查哨，你们俩继续。”

“滚远一点。”亚瑟懊恼的骂了一句，转过头来却正和艾丽娅笑吟吟的目光相对。

“你真是奇怪，你看我的时候那么害羞，看那些兽人的时候又那么凶狠，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艾丽娅问了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

亚瑟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缓缓的说了一句似乎完全不相关的话，“数万年来人族一直在争论一个问题，却一直没有答案，那就是人性本恶还是人性本善？”

艾丽娅眨着大眼睛等着亚瑟的答案。

“在我看来，人性本无善恶之分，人要生存、成长就要从外界获得资源，这是生命的本性，而不应用善恶来定义本性。人族与兽人互相仇视，不过是因为两族在争夺生存资源过程中世代仇恨的延续，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的母亲就死于兽人的屠杀。”

“那兽人呢？兽人本性有善恶之分吗？”艾丽娅紧接着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亚瑟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这些天杀了那么多兽人，我一直想不明白，兽人的女人和孩子杀死过我们的人吗？有些贫穷的兽人比我们人族的穷人还可怜，他们也和我们争夺生存的资源了吗？”

亚瑟这一次思索的时间更长了，良久才说道：“兽人女人会孕育兽人战士，而兽人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成长为入侵我们边境的兽人战士，我们在为人族免除后患。”

“真的能免除后患吗？上万年的战争我们也没有办法将所有兽人都杀光。兽人荒原上数以亿计的兽人，真正侵扰人族边境的又有多少呢？”

艾丽娅一连串的问题，让亚瑟无言以对。

亚瑟考虑过两族战争和仇恨的根源问题，但本身便被仇恨裹挟其中的亚瑟，却从没想过最终应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像艾丽娅问的，真的能消灭所有的兽人吗？

艾丽娅缓缓的说道：“我心里之所以不舒服，是因为这些天的杀戮违背了光明神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作为光明牧师，我从小便被教导要传播光明神的光辉，让光明神的恩泽的泽被大陆所有弱小的生命。”

亚瑟表情变得异常凝重，“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从没想过，你能让我想一想吗？想好了再回答你。”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没回答？”

“嗯？”

“你看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害羞呢？”

亚瑟的脸更红了。

“想好了以后一并回答我啊！”艾丽娅笑着跑开了。

几百公里外的一座部落中，几乎上演着相同的一幕。

“这么早就将自己暴露给艾略特，你后面的路会更加艰难的。”夏拉满心忧虑的看着正赤膊上身练剑的莱昂，只有在私下里她才会在莱昂面前露出柔软、充满爱意的那一面。

莱昂手上的动作不停，却缓缓的说道：“你没有真正了解我们兽人，兽人只尊崇最强者！艾略特用诡计抢了本属于我父亲的继承人位置，很多部落的族长甚至黄金家族内部都有人一直心中不服，艾略特虽然登上了王位，但并没有真正赢得兽人的认同。我这位叔叔为什么一直没有派人追杀我，因为他在等着我去找他，只有在正面决斗中杀死我，他才能成为真正的狮王。”

“你母亲真的希望你走上这艰难的复仇之路吗？”

莱昂停下手中的剑，看着夏拉笑了，“你不但不了解兽人，甚至连我母亲也不了解。”

“乔娅将我当朋友，但我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乔娅的侍卫，侍卫怎么可能真正了解主人呢？”

“复仇，夺回黄金家族狮王之位，那只是我外公的想法。你知道母亲当年为什么将亚瑟放在我身边吗？”

夏拉轻轻的摇头。

“她希望我了解人族，不仅要学会和他们战斗，还要了解他们的想法。我的母亲可不只是希望他的儿子有一天能重返王位，他还希望我有一天能带领整个兽族从人族那里夺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和荣耀！”

“天啊！”夏拉不敢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