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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销雨霁,天朗气清,因刚下了一夜的雨,林中的瘴气被清洗干净,整个珈蓝山境看起来都清新舒适了许多。
我们向那个老和尚告辞,继续朝着枯叶城的方向赶过去,走出门去,只觉阵阵凉风袭面而过,其间夹杂着清新的水汽,沁人心脾,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倾泻而下,投射到水汽上,折射出一道道乳白色的光束,随着时辰的推移光影流转。
越过一条小溪,进入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却听到前方的路途传来兵戈交碰的打斗声,我和沈星沉相视一眼,急忙赶了过去,居然见到天衡道宗的人。
为首的就是白伶俜,此时,她手中持着天殊长剑,却没有出鞘,那个名叫白逸轩的人则与她站在一处,不过我躲在暗处,偷偷观望了一会儿,却没有看到白汀瑶。
难道是被白伶俜一怒之下关起来了?还是因为救我的事,回家赎罪受罚了?
不管是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她是为了救我,才得罪白家。
天衡道宗人多势众,粗略望着,大概有数百人,他们将一群人围困在中间,被困在中间的人想突破出去,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修行高强,但也耐不住天衡道宗的车轮战术,冲在最里层的人死了一批,就会有另外一批补充上去,被围在中间的人则筋疲力竭,面对天衡道宗的来势汹汹,勉力支撑,冲了几下,都被对方再度围了回去。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的身影,我看着很熟悉,但见那人一身红衣,手中持着折扇,腰间插着骨笛,伸手一甩,折扇飞了出去,扇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哀嚎之声。
“居然是他……”
认出那个人就是不久前在珈蓝山境遇到的姬怜花,我忍不住低低出声。
沈星沉看向我,微微皱眉,却没有说话,但那个表情好像是在问我有何打算。
我默了默,回答道:“先看看再说。”
天衡道宗虽然人多势众,但婆娑教的这些人也不少,且武功明显比他们都高,说不定能够突出重围,若我们此时出去,立场反倒有些尴尬,毕竟沈星沉是昆仑门的人,与天衡道宗颇有渊源,届时天衡道宗逼他出手,他到底是要帮还是不帮?
跟随姬怜花的,都是些模样奇怪的江湖人,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脑袋上光光的,看着像个和尚,腰间却别着一只硕大的酒葫芦,身上也纹着很多猛兽的花纹,手中挥舞着一根乌金禅杖,仔细一看,脖子上还挂着骷髅做成的念珠。
这和尚看着很有力气,禅杖砸到天衡道宗的人身上,那些人顿时飞出去老远,躺在地上吐血而亡,被禅杖砸到的地方,还明显可见一个很深的凹窝。
还有一个银色衣衫的书生,看起来阴沉沉的,长发遮挡住半边脸,剩下露出的那半边脸却是惨白惨白的,他手中提着几根细小的银线,不断穿插在众人之间,被银线束缚的敌人宛如被困在蛛网中动弹不得,被他用力一拉,皮肤上瞬间渗出鲜血而亡。
他们中间还有一个红衣姑娘,美貌非常,手中持着长鞭,仔细看时,那鞭子上镶嵌的尽是锐利的倒刺,一条长鞭握在她的手中,就像一条灵活的毒蛇,长鞭过时,倒刺划过人的身体,瞬间血肉横飞,鞭子落在地上,又扬起漫天灰尘。
我有点惊叹,虽然这些人的修为不如师兄,但武功招式却很奇怪,不禁令人眼花缭乱,天衡道宗那么多人,对战他们几个人,却始终没能占到上风。
眼见着冲上去的人节节败退,全都变成炮灰,白伶俜和白逸轩坐不住了,手持长剑和长枪对战上去,天殊出鞘,迎上那红衣姑娘的长鞭,冰寒的剑气顺着鞭子直冲对方,红衣姑娘脸色惊诧,一步步后退,眼见着剑气将要冻上她的手,一旁的姬怜花眼疾手快,折扇一挥,打中那姑娘的手,带着她倒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只见折扇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又回到他手上,将折扇接在手中,眉目妖娆阴沉地盯着围困他们的人,片刻,低低地哼了一声:“你们天衡道宗的人,可真是卑鄙小人,明明约好在珈蓝山境的枯叶城中比武,今日竟在此处设伏。”
我觉着,姬怜花此话有点双标,毕竟在折剑山庄的时候,他也曾经派出许开阳暗算过白翳真和白伶俜,虽说许开阳暗算白翳真是出于报仇,但也有婆娑教的人插手。
白伶俜冷哼一声道:“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撞到我们手上,算你们倒霉,正好给我们斩妖除魔的机会。”
说着,长剑举起,周围天衡道宗的人仿佛接到什么指令,均举剑列起阵来,那些人形成一个圈,将婆娑教的人困在中间,围着中间迅速移动,甚至形成重影。
沈星沉低低地道:“昆仑阵法?”
听到他说话,我不解地移目看向他,却见沈星沉微微皱起眉,不知道是不高兴,还是觉着这个阵法颇为棘手,毕竟天衡道宗的很多秘籍心法包括阵法都是从昆仑那里抢来的,沈星沉身为昆仑弟子,在此处看到别人用自家门派的东西,自然不太高兴。
我望着他,还等着沈星沉接下来的话,可他却闭口不言了。
无奈之下,只好再看向白伶俜,却见她手持天殊,腾空而起,向着被剑阵围困在中间的婆娑教人劈了下去,关键时刻,姬怜花抽出腰间的骨笛,凄凉婉转的笛音顿时从林中响了起来,远处的树林,窸窸窣窣地发出声响,一个人影穿过林木从天而降。
那人的身形极快,手中持着一柄长剑,阻挡在白伶俜的剑势下,生生地接住了这一剑,双方力量相碰,冲击的气浪向外扩散,周围结阵的人顿时摔倒了一片。
就连我和沈星沉所在的地方,都掀起了一阵狂风,迎面而来的,还有一阵冰寒之气,似乎有类似冰雪一样的东西刮得人脸疼,沈星沉急忙伸手,将我往下压了压,再抬起头时,只见剑势所过的地方,灌木的枝叶上都凝结着一层白霜。
再向林中看去,白伶俜并未退下,而是强撑着剑势,想把那个人逼退,天殊剑的寒气逼人,将那人的身上和脚下的土地都染上白霜,可那个人依旧未退。
倒是白伶俜自己,脸色越来越难看,皱起眉,流露出些许狰狞的神色。
我觉着奇怪,定神看了看,却见那柄天殊剑,自剑柄处开始,向白伶俜的手上扩散着寒气,她的手已然结上了一层寒冰,甚至还有血迹顺着剑柄流了下来。
眼见着寒气即将侵入她的五脏六腑,白伶俜最终放弃,将剑势收回,落在地上,倒退了几步,血气涌入喉间,却又被她强压了下去。
姬怜花见此,也收回骨笛,低低地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到底是抢来的宝剑,时至今日都不肯认主,竟然还会反噬主人,自己能力如何,心里没点数么?竟然还敢妄想驾驭天殊?”
白伶俜皱起眉,冷冷斥责:“你说什么?”
姬怜花抱起双臂,优哉游哉地道:“我是说你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妄想能驾驭天殊这种神兵利器,十多年前,我曾见识过这柄剑的威力,它在它当时主人的手里,可比你厉害多了,你现在的样子,只怕还不及它曾经的十分之一。”
我心想,姬怜花这下戳到了马蜂窝,白伶俜平素最痛恨的,大概就是别人拿她和徐婧容相比,更何况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她不如徐婧容的十分之一。
白伶俜气得要死,还想持剑上前,却见之前挡住她剑势的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婆娑教人的前面,那人的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下面还蒙着黑纱,根本看不清楚脸。
但我却记得他,之前在珈蓝山境中,站在我门外面的人就是他。
那个被姬怜花做成神秘傀儡的剑仙,我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厉害,白伶俜方才那一剑,即便是姬怜花想必都不敢硬接,可他却接下了,而且毫发无伤。
白伶俜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直直地盯着那个人,良久问:“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仅是持剑站在她的面前,手中的宝剑由于刚才的对峙,发出清脆的声响,缓缓绽开裂痕,只听啪的一声,断成几块掉在了地上。
可那个人依旧没动。
淡青色的衣袍,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飞舞,甚至让我一时间差点忘记了,他原就是个死人。
“这天下间,能够接下天殊剑的人少之又少,剑术如此超绝者,更是……”
白伶俜的神色慌乱,可奇怪的事,从她的眼睛中,我没有看到害怕和畏惧,反而是一种欣喜,一种期待的欣喜,似乎她一直等待的某个人,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话没说完,顿了顿,又颤声问:“……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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