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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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步行至杏林小院时，骤雨也已经停歇。

医圣也会御水的法术，施了半天却不见扑灭，只能勉强控制火势，没承想靉靆君一回来直接施了个降雨术一劳永逸，他迎上来，面上疲惫，脸sE却没b从山下玩乐回来的人难看。

「你们果然也遇袭了？快给我看看……」医圣将二人带至还没烧毁的回字廊，找一处不那麽焦的地方坐下。

曲情T内还留有丧魂钉，疼痛不已，医圣却扑过来，急忙地先给靉靆君诊脉，他苦着脸：「靉靆君，你莫要再胡来了，你可知你现在状态b这中了丧魂钉的小妮子还要差千倍万倍。」

靉靆君看上去不见任何疲态，双眼却眯了起来，「我知道。」

丧魂钉三日便发作，要人X命，有什麽状况能b这还差？曲情正yu说话，便见医圣朝外喊道：「白术！红药！快滚过来！」

两小童施法从远处踩着小短剑飞了进来，他们正在外头用仙法修复林子，红药十分不耐烦道：「凶什麽？！正忙着呢！」

医圣急道：「快将靉靆君扶去客房！再晚就不妙了！」接着转头又对靉靆君道：「快将梦见绫拿出来呀！」

两小童似是知道事态严重，也不贫嘴，同时捏手诀施仙法整理火灾後残物散落的走廊，要为靉靆君开路，可观靉靆君神sE，他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除嘴唇稍白外，看不出端倪。

医圣也不客气，伸出手就要朝靉靆君怀里掏，那人冷冷瞪他一眼，指尖有纯粹仙力涌动，他只好立刻举手投降，表情十分无奈：「好好好！我不动手便是！臭狐狸，别再动用仙力了！」

靉靆君冷不丁突然说：「我有名有姓，唤云攸，字凌霄。」

医圣毫不客气地翻了白眼，「终於和这小妮子讨到新名字了？看看你急着炫耀的小模样！」靉靆君瞪他一眼，他缩了一下，又皮道：「表字就免了吧！多麻烦！又不是什麽王公贵族，现在修仙界不兴这个！」

靉靆君冷冷道：「罗嗦，你还不快给情姑娘治疗。」

作为医圣，解开丧魂钉之毒自是不在话下，他很快就为曲情取出腹中暗器，因着曲情挡了一下，伤口并不深，几日就能好。

他们下山逛夜集不久，裘余就偕同手下闯入杏林山阵法中，一路破坏结界试图闯进山中小院，医圣虽以医术见长，对各类阵法、奇门遁甲亦是JiNg通，护院阵法一催动，他们在外头被堵得进不来，索X放了火。

裘余似乎本想拿医圣等人作诱饵，计画失败，才用三才困杀阵将杏林山包围起来，谁知被靉靆君和曲情相继破开，铩羽而归。

火没烧进杏林小院，但热度还是造成了伤害，却不严重，倒是附近树林被烧秃了一片，毒圣师徒回来时，蔺清一边幸灾乐祸嘲笑，一边又用法术修复小院，何奚摇了摇头，当真是误交损友。

几日後曲情伤刚好，她便想着要偷偷离开了。

她不知自己还能去哪里，只是她的存在的确给人带来麻烦，本就不愿惹江湖是非，是非却找上她来。

医圣和靉靆君整日在房里关着，也不见人，不知出了什麽事，药童们严阵以待，整日忙进忙出，曲情只得去找瑟瑟，红药却告诉她，大火那日之後师徒俩就急匆匆回师门去了。

曲情有些难过，相处时间虽不长，但瑟瑟活泼可Ai，与涣花X格相似，却又没有涣花保守囿於世俗礼教的刻板，她很是喜欢，居然就这麽不辞而别，难免有些难受。

她不知不觉来到後山里那座两人经常待的翠竹凉亭，瑟瑟调皮，总Ai在这里用些痒痒粉、幻形粉捉弄林间的小动物，看见毒草就狂摘一气，曲情常常为她捏一把冷汗。

这时，曲情鬼使神差地拉开凉亭桌案的cH0U屉，发现瑟瑟留下了不少幻形粉的一类毒粉和一块留声石。

小情！我知道你一直很想找机会溜出去，幻形粉可助你一臂之力！没能和你一起出去玩，我感到很是扼腕，若有机会你来鸩岛玩，我请你喝酒！

曲情摇头笑了笑，莫不是要请她喝毒酒吧？

鸩岛於十洲世界，岛上瘴气横生，多毒物猛兽，也只有毒圣门下能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若还想要活命，曲情是不可能把那里当旅游景点的。

她的笑容随即黯淡下来。

药童们对靉靆君的状况讳莫如深，竟是一个字都不打算跟她讲，还用一些偃甲木人守在房门口，曲情一靠近就把门堵得Si紧。

如此这般，她若不走，倒有些显得不识相了。

可是若真要走，也得一探究竟再走。

靉靆君怎麽会一声不吭让别人把曲情拒之门外？他总是温文尔雅，礼貌周到，若非情况特殊，当是不会这般对待曲情。何况不管是初相识，还是养病的这些日子，终归是待自己不薄，曲情就算打定主意要走，也不能为了避嫌而不去问清楚。

在这里养病数月，虽说昏迷的时间多，却没见过这阵仗，医圣的偃甲木人把守着靉靆君的房门，几乎密不透风，丝毫无法b近，她倒也聪明，绕院子大半圈试图从窗户爬进去。

这杏林小院筑在林里，为防虫蛇，架高了许多，曲情绕到後院，只见窗子足有两米高，她就算伸长了脖子也望不进里面，双腿跳呀跳的，只看见窗棂紧闭，这时候真恨自己不能御剑。

何奚推开窗户，好整以暇撑腮在窗边，睥睨着曲情有些好笑的举动。

「何医仙，请让我看看他。」窗户一开，曲情立马站直了身子，正襟道：「我知道，若不是看在靉靆君的面子上，你也不会救我，不仅如此，还细心照料我的健康，我很感激。叨扰了这麽多日子，我起码该在走前与你们说一声……」

原本何奚早就铁了心不愿放她进来，开窗也只是想揶揄几句，打发她走算了，却未曾想到自己赶人前，她自己倒先提出来要走。

「何医仙，靉靆君是不是受了重伤，没办法说话？我……」曲情捏着手指，一直没听见靉靆君的声音，一颗心沉了下来。「可否让我探望他？」

难道他在困杀阵中受了伤？而曲情没有修为，根本什麽也看不出来，他掩藏得很好，不管做什麽，都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当时还化为真身驮自己……

等等，曲情这时才觉出异状，靉靆君破阵後，不追击裘余那厮，兴许根本不是他无心理会，而是无暇顾及！她不禁懊恼起自己不够细心，竟没发现他如此高的修为，怎会将那两人放走？

愧疚在心中蔓延之际，何奚g了g唇，露了一抹挑衅的笑，「你自己上来看啊。」他转身的同时，往窗下扔了一条绳索。

这是摆明了刁难她——她没有修为，赤手空拳攀上去要花不少力气，也罢，毕竟是她无理在先，让靉靆君为自己满世界寻药不说，还擅自吃了人家要还给别人的毒丹，曲情咬牙，一蹬跳上了绳索。

多少因为习剑，曲情锻链了不少力气，她很快就爬到打开的窗棂，手臂一撑，俐落跳了进去。

房间b她先前住得还宽敞，袅袅薰香在半空中打转，靉靆君双眼蒙着一面三指宽的白绫，盖上软白冬被，浑身尽白，像睡着了的雪人。

「靉靆君……」曲情在外头Ga0出这麽大动静，雪人却始终不为所动，实在是不寻常。「他究竟怎麽了？」

然而医圣却不着急回答，声音带了三分慵懒，「既是为他取了名字，就唤他云攸吧。」他重新靠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麽，手指敲了敲窗台，「你既见到了，便该走了吧？」

她别了一眼床上冰雕玉琢的男人，有些惶然：「云攸怎麽了？他为什麽不醒？」

医圣轻蔑的笑了一声：「原来，你还会关心他呀？自己X命都不珍惜的人，有什麽资格关心别人？把自己顾好就够了。」

曲情一听，如坠冰窟。

她之前做了些荒唐事，知道医圣一直以来都不太待见自己，只是迫於云攸的嘱托，才尽心尽力地照顾自己，平日里问诊号脉，除非必要也不会与她多说半个字，曲情以前被霸凌惯了，知道当人对自己有偏见时，就算怎麽讨好也没有用，所以她也只当是在医院看病的医生和病人的关系罢了。

然而，他是云攸的朋友，只有他知道云攸的状况。

曲情从袖里掏出一方锦盒，恭敬捧给医圣。

「隐翼公子当时寄放在医仙这里的乌头丹，被我擅自吃了，後来我自己有炼制了两颗，权当补偿。」曲情郑重行礼，歉然道：「在这里叨扰这麽久，没什麽拿得出手的……希望医仙不嫌弃。」

何奚那略带轻挑的神sE终於变了变，变得复杂难言，他接下锦盒，打开闻了一小会，再三确认後，猛地抬头SiSi盯着曲情。

「你怎会炼制乌头丹？瑟瑟教过你？」何奚话一出口便後悔，这丹药是毒圣亲自调配的毒方，作法机密之余，更是他近期才研发的新方子，瑟瑟便是要学，也要有时间学，师徒俩其实早在先前已经分开月余，更何况还要教给病重多时的曲情。

当然不能说她开了挂，曲情嫣然道：「我自小便有天赋，学什麽都很快，既是吃过了它，做出来就不难。」

何奚震惊的神sE再也掩饰不住，他轻咳了几声，故作镇定，「这有什麽？我要是有方子，也能做出来这害人的玩意，只是我不屑制毒罢了。」

见他不动声sE收下，曲情放下心中大石，可下一秒，他便又打开房门，将偃甲木人全都放了进来，木人粗暴地用木头手臂框住了曲情，竟生生将她推了出去！

「何奚！你不讲道理！」曲情大叫着被撵了出去，她落在院子里，摔疼了PGU。

而靉靆君的房门没有再次敞开，偃甲木人尽忠职守地矗立在两旁。

她00T，忍住了继续臭骂的冲动——难道何奚不说，曲情就不知道了吗？

靉靆君面上那条白绫，便是梦见绫，它可以使人不断做着真实的美梦，确保造梦者灵台清净，维持心绪正向，但同时，它也需要施术者定期输送灵力，否则造梦者随时都会醒过来。

可是，为何靉靆君会需要使用这种不切实际的法宝呢？

既想知道答案，便不能指望在不想告诉她的人身上。

「真火、真火？」曲情在小院外的一处花园喊狐，跟着靉靆君的那只YAn红狐狸，平日里无事都会在这里扑蝶抓虫，然而今天却没见到牠。

又在附近林子里找了一圈，曲情没见狐，打算先行离开，她将瑟瑟留下来的物事全部收起来，稍作准备，拣了几件保暖衣物便步出杏林小院。

一路畅行无阻。

燕洲算是十洲世界算得上温暖的一洲了，与台湾的气候类似，但更冷一些，冬日有雪，曲情步行下山，甫痊癒的伤隐隐作痛不说，还冷得寸步难行。

幸好杏林山不高，杏是暖时候开花的植物，若要能漫山遍野开花，海拔必定不高，可以猜想为何何奚要在此隐居，春暖花开时，满布山巅的雪白杏花一定很好看。

下山途经芦荻村，江面已经结了层冰，片片飞雪落下，曲情从没出过国，觉得很是新奇。

她在驿站坐上了马车，车上与一些旅客共乘，陌生的T温挤在一起，让她不很自在，但至少没那麽受冻了。

从藏龙窟出来後，也许是身T屡遭摧残，她开始感到自己逐渐变得衰弱，在阵法里对敌时，若不是有云攸的仙力加持，她的剑法不会那麽俐落，威力巨大。

她很清楚，这具凡躯除了学习的天赋外，便与普通人无异，过去在她身上作用过的毒物和药物大大影响了她的健康，也许，她可能会渐渐衰弱下去，最终不再拥有与人交手的力气。

甚至，可能会Si。

来不及好好问问医圣自己的状况，但兴许医圣已经知道了，只是不屑於与她讲。

即便没有修道，曲情不会如戚旖旖那般走火入魔而亡，可是，在作为戚旖旖的刹那起，命运也许就已经注定。

她始终是会Si的，b这故事里她所关心的人们都要早Si。

可她已算是很幸福了，毕竟活下来的人才最痛苦。

这也是她为什麽要走。

心口揪得难受，纤细的手指生了剑茧，用力地盖在心口，细细摩娑。

蓦地产生了心痛的错觉。

认知到这一点时，眼眶热了起来。

她是知道自己心意的，攸隐山之後，这情感不断被她忽视、压抑，乃至否认，更从未被她在人前提起过半字，此刻溃堤而出。

也许莫名、也许肤浅，可曲情却很是肯定，她终於T会到了，以前课本上所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什麽意思。

攸隐山中，山神庙里，白狐沉眠。

她曾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不是因为她果敢擅断，而是怕自己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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