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百灵寄物（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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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我到现在都不相信，像我爸那样健康的人，怎麽可能心肌梗塞？」她摇头。

「别说是你，连我也不相信自己的心脏居然也这麽不争气，说不跳就不跳了。」李琰耸肩。

「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了。你们在同一个地点，Si於同一个原因，天底下哪有这麽凑巧的？更难解释的是两个人都Si了，为什麽你还在这里，但我爸的魂魄却怎麽也找不到？然後黑仔叔在那天晚上失踪，消失了二十多年，他人呢？」纪雪灵指着自己的眼睛，又说：「还有啊，我这双眼睛明明就被我爸给关了，为什麽隔天一早却照样能见鬼？」细数着若g年来始终难解的疑点，她说：「你爸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他还在世，为什麽要避不见面？如果他不在，又为什麽同样也找不到魂魄？」

「这问题你已经问过八百遍了，结论就是没有结论。」李琰摇头。

午後yAn光耀眼，他们回到自家屋檐下，李琰从衣领内侧揭下一小张青sE纸片，纸片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图形复杂的符号。那是纪雪灵特地给他准备，让李琰可以不畏yAn光，自由在外行走的护魂印。

「徐小茜？你怎麽在这里？」纪雪灵愣了一下。李琰也注意到了，g0ng庙外头，装满回收品的大篓子後面，居然坐着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少nV。她白净脸庞显得稚nEnG，但眉宇间又有GU倔强神sE，那是遗传自她从事刑警工作的母亲。见到徐小茜，李琰当即闭嘴，以免吓着小孩。

「你可终於回来了！」她满脸不悦，站起身已经快及纪雪灵肩膀的高度，但还是像小nV孩般嘟嘴埋怨说：「我都等了你半天了。快点开门啦，我尿急得要命耶！」

「你家就在楼上，那麽想上厕所，g麽不回去呢？你妈咧？」纪雪灵打开门锁，话还没说完，徐小茜抢着直奔厕所，嘴里嚷着：「我才不要回去！这里才是我家！我才不稀罕徐嘉甄当我妈！」

看着nV孩头也不回地跑进屋内，李琰苦笑：「恭喜你不劳而获，捡到一个免费的nV儿。」

徐小茜很懂礼貌，她上完厕所也擦好手，先cH0U出两支香来点着，一支拜完天公就cHa在门外的大香炉中，一支则走进室内，拜完太君娘妈，cHa在小香炉里；接着又主动出门来帮忙，她拧开水龙头，蹲在街边清洗宝特瓶，水都溅了满身。

「有时间洗瓶子，你还不如上楼去读书吧？」纪雪灵说。

「月考才刚结束，有什麽好读的啊？」徐小茜咦了一声，拿起一支瓶子，问：「灵姨，你看这瓶子好漂亮，回收掉也太可惜了吧？」

纪雪灵瞥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支限量纪念款包装的可乐瓶，她笑了笑，正想回话，但又察觉有些不对。

「是真的很漂亮啊。」纪雪灵接过瓶子。宝特瓶很轻，几乎毫无重量感，然而到了她手上，却让她浑身一凉，跟着便感受到瓶盖缝隙间，透出一GU不属於人类的气息。

「这个丢了确实可惜，不如洗一洗，摆起来当装饰品吧？」不想在孩子面前露出异样，她淡淡微笑，将瓶子拿去摆在太君娘妈的供桌前。趁着背对屋外，纪雪灵稍微拧开瓶盖，用极为小声的音量说：「想要找我帮忙的话，你就乖乖待着，等我忙完再来问你话。」

她有些局促不安，不晓得自己置身何方。此时娘妈的神像被一块红布遮盖，以免神威显赫，会冲散了Y灵。

纪雪灵翘脚坐在椅凳上，李琰也稀松平常，盘腿「飘」在椅子上方。好多年前，纪雪灵就请示过神明，得到娘妈恩允，让李琰这样的Y鬼可以在祂面前走动。

「这是哪里啊？」老妇人眼睛眯了眯，声音沙哑，又问：「我怎麽会在这里？」

「你怎麽会在这里？这问题我b你更想知道。但总之这里不是Si人该来的地方。」纪雪灵看看时钟，她说：「距离子时还有十五分钟，这就是你剩下的时间。如果十五分钟内不能把话说完，自然有人会来带你走。」

「带我走？」身材矮小瘪瘦的老妇人抬起头，一张皱纹老脸显得激动，双手不停挥舞，哀告着：「不行啦，还不行啦，我还不能被带走啦！」

「人一Si，自然有该去的地方，要嘛在酆都长居，要嘛往地狱赎罪，再不就是轮回投胎，这是天道常规，有什麽好怕的？」纪雪灵问她。

「不行，还不能去……」老妇人有些失常地喃喃自语，周身漫出Y气。纪雪灵连忙安抚对方：「别紧张，你冷静点，有话慢慢说。」

老妇人虽然Si而为鬼，但本能地张大嘴巴，只是一口气也x1不到，身子不停颤抖。

「我看你还是自己动手吧，光用问的，大概是问不出什麽来了。」李琰看看时钟，说：「要想等这位阿姨慢慢说，只怕难罗。」

有些无奈，纪雪灵只好右手双指并拢，慢慢前伸，直到快碰触到老妇人x前。

「你要做什麽？」老妇人惊魂未定，语气中带着畏惧。

「别怕，我不会害你。」纪雪灵温言说：「这只是让我认识你的方法。」一边说，手指慢慢前移，指尖碰触到虚无的灵T，缓缓透T而过，指尖也跟着泛出光芒。

人虽亡故，但只要还没被无常鬼差用涅盘筷夹出宝魂珠，一般都是意识尚存。纪雪灵走在一片弥漫白雾的小街上，她知道这就是金水婶意识最深处，永难磨灭的场景。

在一爿传统市集角落，有个老旧杏仁茶摊，坐满客人在享用汤品。摊子上有人不停忙活，那是中年时的金水婶，而摊子後头还有一个男人，那人黝黑健壮，端着一口大锅，里头盛满刚煮好的杏仁茶。小夫妻忙得不亦乐乎，偶尔彼此对上视线，也有会心的微笑，一切都非常美好。

她知道这不是故事的全部，只是确认了这必定是金水婶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而已。果不其然，周遭白雾愈来愈浓，逐渐将这幅幸福的画面掩覆。

当浓雾渐开，场景改变，一条长廊在前，尽头处有两个人影。那是一个佝偻老妇，搀扶着另一个b她更举步维艰的老者，老妇人正在安慰老伴，说：「会好起来啦，医生有说。」

老人摇了摇头，神sE黯然。

「你不要先走啦，要好起来，知道吗？」老妇人叮咛。

「不会先走啦，我会等你。」老人忽然微笑，「等你来了，再一起走。」

那霎时，白雾又聚拢，把纪雪灵眼前一迷，随即什麽也看不见，反而有GU浓浓Y气乱窜。知道是回忆及此，触动金水婶的Y灵之气，唯恐这片浑沌神思一乱，魂魄堕魔，自己在当中被困盘桓，那可就万分不妙。纪雪灵右手两指缩回，撤开法诀，一切幻影褪去，她身子稍微晃了晃，已经又回到眼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