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十八地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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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话并不长，只有大约一分多钟，黑仔伯停了下来，发出粗重的喘息，然後又像在Y唱似的，念着重复的几句话，纪雪灵听得清清楚楚，那竟是两句太君印咒词：「玄宗天地，道印无极……玄宗天地，道印无极……」

纪雪灵向大婶索要了那卷录音带，连同黑仔伯少数的遗物，捧着慢慢走出喜松安养院。到了门前，回头再看一眼，心念一动，她问大婶：「对了，您说黑仔伯与老院长以前是好朋友？」

「是啊，不过详细的情形，院长自己也不清楚，他以前待在欧洲，也是做这种老人长照事业的，等老院长过世後，他才回来继承。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老院长当年交代给我们几个老员工，等他儿子回来，才由我们转达的。」

「所以您见过老院长，也见过以前的黑仔伯喽？」

「见过好几次啊。」大婶点头说：「老院长以前很喜欢玩古董，也认识一些古董界的朋友，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常常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在院长室泡茶聊天，李伯伯就其中之一。」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纪雪灵又追问。

「这个嘛……」大婶想了想，说：「我记得还有一个姓h的。噢，还有另一个，但b较少来，所以我也不记得姓什麽了，不过……」她搔搔头，说：「不过长得跟上次那个程先生好像有点像，但我不确定。」

听到这儿，纪雪灵心下恍然，又问：「他们那群人当中，有跟我一样姓纪的吗？」

「这我就真的记不得了。」大婶尴尬地摇摇头。

纪雪灵在离开前，跟大婶要了汇款帐号，希望可以尽点心意，让黑仔伯的丧礼不要过於简陋，自始至终，李琰都没有多开口。

回到g0ng庙，老庄正在跟徐小茜做买卖，徐小茜挑三拣四，东折西扣。纪雪灵走了过去，直接掏出两千元给老庄，然後叫徐小茜闭嘴。

老庄是个喑哑人，乍得这麽多钱，惊慌得不敢收下，而徐小茜则巴不得把那两张千元钞收进自己口袋，又在那边拉拉扯扯。

「真是够了。」纪雪灵摆手对徐小茜说：「把钱给他吧，老庄都这把年纪了，你也要多点慈悲心啊。」

「慈悲心不是这样用的！」徐小茜瞪眼说：「我现在可是在做生意耶！」

纪雪灵哭笑不得，她先b着老庄收下钞票，将人打发走，才对徐小茜说：「今天真的不适合做生意，拜托让我们静静好吗？」

徐小茜愣了一下。

纪雪灵瞥了安静独坐板凳上的李琰，对徐小茜说：「李琰叔叔的爸爸前两天过世了。」看徐小茜就要发问，她摇头说：「这个你不要过问。一者说来话长，二来是故事太复杂，你也不需要懂那麽多。总之呢，存行善之心，多帮助别人一点，这样总是对的，懂吗？」

「懂，」徐小茜点头，又补了一句：「但是生意归生意，以後我做生意的时候，你不可以乱cHa手。」

「知道了。」纪雪灵苦笑。

她将黑仔伯的遗物收妥，见徐小茜还在清洗回收宝特瓶，好奇地问她，怎麽又几天没遇见徐嘉甄。徐小茜唉声叹气，说她老妈不晓得又忙什麽案子，两三天才回家一次，这次老妈非常有刑警的原则，问她忙什麽，徐嘉甄居然守口如瓶，说案子还在侦办中，叫nV儿少过问。

「所以你就又搬下来了，是吧？」指着供桌上的课本，纪雪灵说：「那是娘妈吃饭用的桌子，不是你的书桌啊！」

头也没回，两手正在忙活，徐小茜说：「娘妈想学英文，我课本先借祂一下。」

真不晓得能拿这孩子怎麽样，纪雪灵从小仓库里搬出不少纸钱，焚化时并默默祝祷，希望能让黑仔伯在路上使用。旁边徐小茜见状，知道这是烧给李琰父亲的，於是也过来帮忙。他们安静地将一叠又一叠纸钱化入火中，彼此没有交谈。等忙完後，纪雪灵回到板凳边，看着低头无语的李琰，她问：「吃点东西吧，吃完去休息一下？」

李琰抬头却问：「什麽时候要去找他？」

「找谁？」纪雪灵愣了一下。

「我爸。」李琰说：「我知道你一定很为难，不晓得还要不要做这件事，对吧？」

纪雪灵默然。她确实正在两难，黑仔伯一旦过世，按照白无常的说法，人Si之後，魂魄重凝，有些生前糊涂的，Si後反而神思清明；而太多她想知道的前尘过往，现在确实是找答案的好时机。然而按照李琰的心愿，他太希望那一切都从此沉淀了，尤其父亲新Si，他又如何能够以自己的幽魂之姿，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思来想去，她也不知该如何决定才好。

「我不想当一个自私的人，而就算是自私的鬼，我也不想当。」李琰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说：「能再找到我爸，让我陪他那两天，我已经没有遗憾了；但对你来说，这一切却才只是开头，有了我爸这条线索，当年春伯他们发生的事，你才有机会再追下去，不是吗？」

「但是……」

「我不想让这世界再生波折，但我更不想看你不开心。」李琰坚定地说：「我要的是你真真正正的放下，然後才有属於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