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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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寒？」

「是你吗？」

季淩寒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下意识转身，看到是谁之後，脸上转瞬没了血sE。

「淩寒，真的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人了。」男人话音里带着少许激动，「你怎麽来了沪城？和妈妈在京城还好吗？」

问话之人正是季淩寒许多年未见的养父——季安林，b起季淩寒印象中的他，鬓角增了白发，眼角也填了皱纹，但正值鼎盛之年，休闲西装穿在身上，JiNg神头不输二三十岁的小夥子。

季淩寒压低声音回：「我来看个朋友我们挺好的。」

没有称呼，简短而不带情绪的回答，季安林面上沈了沈，「淩寒，和爸爸一起去爷爷NN家吃顿饭吧？就在这小区。」

季淩寒的手在K兜里紧绞着，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冷静，盯着地面说：「不了，我还有事。」

「那明天呢？明天和爸爸出来一起聊聊？」季安林不甘心，继续追问。

「再说吧，我先走了。」季淩寒没等季安林说话，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小跑起来。

早上还晴着的天，此刻乌云黑压压地连成片。

季安林看着跑远的季淩寒，深深叹气，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往小区里走。

季淩寒失魂落魄地回到酒店，进了屋直接把自己扔在大床上，半天没动地方，不声不响。

不知过了多久，季淩寒惊觉抱着的枕头一片Sh润，她把脸埋在枕头里，缓慢地调整呼x1。

半晌季淩寒起身，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瞧着自己眼睛红肿、脸sE煞白，捧了一汪水打在脸上，仔细回想她上一次哭，到底是什麽时候？

是她频繁看到宋慧心和季安林起争执的时候？

是她告诉季安林，宋慧心也许有外遇的时候？

是她看见季安林第一次对宋慧心动手的时候？

还是最终两人不欢而散、协议离婚的时候？

呵好像都不重要了，无法挽回，也终究无法弥补。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把好好的一个家拆得四分五裂。

如果没有她，宋慧心和季安林依旧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如果没有她，季安林便不会误会母亲，也不会突然变了脾X；

如果没有她，母亲便不会受到来自各方的指责与身心伤害；

如果没有她，季安林便还是那个疼妻AV的家庭典范。

季淩寒咧了下嘴角，镜子里的她仿佛在嘲笑自己，是她，让这一切美好破灭，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她的故事就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结果呢？

结果就是只有她自己觉得这是她的错，没有人怪罪她，父亲没有，母亲更没有。

可越是这样，想得越多，她心里越是愧疚，从开始的悔恨自责，盼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到後来的抑郁寡欢，甚至祈求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世界，那麽她便不会制造如此多的麻烦与遗憾。

亲生母亲不会把她看做是累赘而丢下她；

养父母也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妻离子散。

她原本就是多余在这人世间。

事情发生後，这所有自怨自艾的想法和心情，除了季淩寒自己，没有任何人知道，就连宋慧心看季淩寒整晚整晚失眠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季淩寒内心完全否定了自己的存在和意义，以为孩子只是受了她和季安林离婚的影响。

最严重的时候，季淩寒想了结她这个没有意义的存在，可後来支撑她走到现在的是宋慧心不求回报的Ai，她不忍想象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及她对幸福福利院的责任，受恩於院长妈妈，那麽便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帮助更多的孩子。

所以，她留下来「赎罪」，开始强迫自己打起JiNg神，根本不再是投桃报李，而是用尽心血去偿还她「做下的孽」。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季淩寒便没日没夜地刻苦努力，如愿考入燕园；进了燕园，更是不要命似的点灯熬油，成为了众人YAn羡而不可及的燕园翘楚。

但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让她赎罪的舞台，幸运的话，给她这个「罪人」找一个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她以为她可以用所有的这些去蒙蔽自己的罪恶感，直到今天见到季安林的那一刻，本已蒙了尘的想法再一次翻滚而来

随之翻滚的是季淩寒的胃，「哕」

季淩寒掀开马桶盖，趴在上面好一阵儿，直到吐得胃里没剩什麽才渐渐停下来。她站起来接杯水，眼前发黑，站在镜前定了定神，这才有力气漱口。

放下漱口杯，往床边挪，身T开始抑制不住地抖，像是冷，但屋内的空调暖风呼呼吹着。

季淩寒颤巍巍地从钱包夹层里抠出两粒止疼片，吞进口中，药片划得喉咙生疼，但b疼起来仿佛要炸裂的头部，好像并不算什麽。

季淩寒将自己裹紧在松软的被褥中，想要去寻找一丝温暖，毫无半点作用，好久过去依然手脚冰凉，头也昏昏沈沈。

尽管这样，季淩寒并不慌乱，她知道这是她身T的应激反应，之前有一阶段发作地很频繁，有时轻一些，偶尔重一些，但像今天这样的并不多，且这学期有顾安琪陪着，明显地有了好转，几乎没犯过。

想到顾安琪，季淩寒抓过手机看一眼，顾安琪已经把她电话打爆了，留言和信息也占满了屏幕。

强撑着，季淩寒发了条信息过去，【小安，我有点累先睡了】

刚发过去，顾安琪的电话就打进来，季淩寒没接直接挂断了，实在没JiNg力说话，又补了条信息，【真没事已经休息了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