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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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衍提着一桶湖水往回走，远远便看见岸边支在火堆上的小锅正冒着白气，走近了，能听见咕噜咕噜浓稠YeT翻滚的声音。

阿聆弯腰观察着锅中，屏气凝神，姿势和司空衍离开去打水时分毫不差。

今日是个晴朗的好天，山谷中风光明媚，正宜沿着湖畔散步赏景。可惜这二人无心游玩，加上昨日白天睡饱了，不约而同起了个大早，开始忙活正事。

「如何？」司空衍走到阿聆身边，把桶放下。

「再一小会儿就行了。」

阿聆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笃定地说。她从破晓时分便忙到此时接近正午，一刻也没闲着，令司空衍颇为敬佩。

起先他不明白这姑娘想g什麽，不过左右无事，便帮着她一起。

首先是跟焦大爷借铲子、烧火钳和一口锅。

大爷早上正在给两只山J拔毛，一问才知居然是晦人昨夜去山上猎来的，扔在厨房便呼呼大睡去了。这景象令司空衍有些怀念，不过这两只J的屍身完好，和当初那只被弄得破破烂烂的兔子不同，可见晦人的打猎功夫长进不少。

焦大爷一开始坚决不借，司空衍好说歹说，答应帮他劈好几天份的柴，顺便用新的木材做一张椅子（原先弄坏的那张实在修不好了），老人家这才勉强答应。

接着阿聆便提着铲子在湖边到处转悠，每停一处，便用铲子往下挖出一大剖土来，再从土堆中翻翻捡捡，挑出几块石头。

这时就轮到她那个奇怪的包袱出场了，司空衍初见时便觉得里头有些蹊跷，仔细一看，居然是些铁杵、锤子、淘沙盘一类的y物，甚至有一个用於放大观察细物的晶状小镜，司空衍上次看到这个还是在司空长乐的工坊。

阿聆把那些石头敲开，对着剖面观察一番，只收着其中一小部分，剩下的便和泥土一道原封不动地填回去。

司空衍在一旁看明白了，自然是挽起袖子帮她gT力活。阿聆也不客气，支使他把麒麟村周围挖了个遍。不多时候，两人便收集了一小堆颜sE各异，奇形怪状的石头。

「多亏有你在，进度b我预想的快上许多呢。」

阿聆一点也没有休息的意思，立刻开始把石头捣碎成更细小的粉末。司空衍跟着她一路奔波下来，对她要做的事总算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难道要在这里冶金？」

「喔？你知道这个？」阿聆略感惊喜。

「我从前在城里以锻造营生，多少懂些。」

司空衍所说不假，他时常亲自去矿材行挑选原料。一件好的金属制品，除了JiNg巧的锻造工艺，更需要上游经过淘选与加工的优质矿材。

阿聆的举动和那些进山采矿的工人一样，试图从大量普通的石头中，不断去芜存菁，找出其中稀有的金属成分。

司空衍不认为这一带的山中有铜铁矿脉，如果阿聆在找的是别的东西，那他便不清楚了，要论鉴别矿物，还是哥哥在行一些。

阿聆喜道：「原来如此……我出发之前，镇上算卦的说，此行虽有坎坷，却能结识志同道合之人，乃是上好的机缘！这麽一看还真是！」

一听司空衍懂行，她顺势说了自己是一路追寻矿脉而来。

「我原先以为要跟着山系纵走，後来发现那种矿物在河川底部和四周分布最多，我在一些已经乾枯的水道也有发现微量残存，按照这个现象，我应该追踪的其实是横向的水系——在山水最终汇聚的地方，这种金属的沉积量才足以提炼成形！」

阿聆跟司空衍说的版本b晦人的要具T一些，司空衍也很快明白过来。

「你是指麒麟湖？」

「没错！二狗子还很纳闷我为什麽能找着这里呢。其实水流的方向，土壤堆积的方向，树木生长的方向……都是指引，只要脚下还有土地，我就知道我要往哪里走。」

司空衍深感佩服：「跋山涉水想来艰辛，而你竟有这般毅力，实属难得。」

阿聆嘻嘻笑道：「小时候爹娘不让我出远门，现在我出来了，可不得把握机会，好好地走一走嘛。」

两人合力把石块全部捣碎，再拿去湖边分批淘洗。这是个考验耐心的漫长活计，不过对铸冶一行的人来说，最不缺的就是耐X。

经过淘选，原本像小山一样的石块只剩下了拳头大小的粉末。阿聆指挥司空衍生火架锅，将粉末倒进去，再加入几滴自备的Ye状金属，开始熬煮这锅不明所以的石头汤。

忙到这里，太yAn已经升上当中了。

两人躲到Y凉处稍事休息，两匹马儿也在棚下打盹。牠们没有栓绳，见了司空衍便亲昵地凑上来，用头磨蹭他的肩膀。

阿聆见黑马因伤走路一瘸一拐的，怜惜地拍拍牠，道：「你也是个瘸腿的姑娘呀？」

「姑娘？」司空衍一愣，弯腰去看两马的胯下，「还真是……」

想不到X格悍烈的黑马是一匹母马。而青马X情温驯，却是公的。

「你不知道？牠们不是你的吗？」

「呃……慌忙之中牵的，没仔细看过。」

阿聆眯起眼睛：「你们果然是犯了事才逃到这里来的吧？」

司空衍尴尬一笑，不再言语。

锅中熬煮的物质渐渐融化，混合成一团，又被高温加热得逐渐凝固，黑中透红，像一块烧了半熟的铁。

「一会儿你倒水的时候，记得不要一下子猛浇上去，碰到蒸汽可是会受伤的……不对，这种事你好像应该b我还熟悉，用不着我提醒，对吧？」

司空衍点点头，锻造金属制品，尤其是刀具，免不了过水冷却这一道工序，他自然知道其中危险。土法冶金的原理他也大概能猜想到，利用快速降温的方法，将原本混在一起的各种矿物依照质地的疏密分离成层，从而提取出其中一种矿物。

阿聆紧盯着锅内，那团物质几乎已经完全凝固了。

「就是现在。」

司空衍将打来的水整桶搬起，小心地浇在锅中。猛然蒸起的白气声势壮观，夹杂着刺鼻的气味。不过二人皆习惯这样的场面，虽略微紧张，却不曾犹豫退却半步。

待白气稍散，阿聆立刻用烧火钳夹住锅子边缘，用力一翻，那团已经变得焦黑的东西便被倒扣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看上去像一颗刚刚被天打雷劈的鹅蛋。

「这样算是成功了吗？」司空衍有些担心地望着它。

「目前看来还不错，只是还得再放一会儿，让里面彻底冷下来才行。」

阿聆满意地将」蛋」拨去一边，和司空衍一起把器具收好。其他的还好说，只是一看那锅，经不住长时间加热，底部已然变形，眼看是不能用了。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下……」

「又弄坏了老焦一样东西……」

司空衍长叹一声，心想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得押在这里g活g到明年。

吃过午饭，阿聆继续研究那颗黑石头。多亏了那两只J，让他们在忙了一上午之後得以饱餐一顿。

山Jr0U质肥nEnG，只需简单烤制便滋味鲜美，馋得癞皮二狗子呜呜直叫，口水在地上积了一滩。连好一阵子没吃到野味的焦大爷都赞不绝口，暂时忘记问他的锅子去了哪。

只是尽管烤J飘香四溢，屋里睡觉的晦人也不为所动。司空衍进去看了一下，只见少年仍然像早晨他离开房间时一样，静静蜷缩在角落的地铺上。司空衍跪坐在他身边，听了一会那绵长的呼x1声，然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昨夜不等他去找晦人和阿聆，那两人却一起回来了。晦人似乎还想刻意避着他，确认阿聆安全回屋之後，便又跑出去望风。司空衍捏着那把回天乏术的椅子捣鼓，左等右等到深夜也不见他回来，只好自己先睡下。

若晦人昨晚半夜才回来睡觉，便是两天没合眼了。这一整天他们都还没说上一句话。

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将司空衍的思绪拉回，阿聆拿着她的小锤，俐落一击，漆黑的y物裂开一道缝，再敲一下，便碎成了两半。

阿聆对着yAn光仔细观察那光滑发亮的剖面，石头内部果真形成了层层分明的纹路，少nV一一辨认，口中喃喃：「云母……绿泥……磷灰……一点点萤石……」

司空衍只认得其中少数，但从sE泽看皆是常见的矿物，唯独在石块底部，沉积着一层薄薄的红sE，他感到有些异样。

阿聆也注意到这个，当即把石块敲得更碎，小心地取出那一片不寻常的颜sE来。

「只有这些吗……不过，应该就是这个了……」

少nV的声音微微颤抖，手中的矿石薄而晶亮，在yAn光下闪烁着瑰丽的光泽。

司空衍刹那间想起了什麽：「这是……」

他连忙0出最近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发簪，两相b较，无论材质还是颜sE都分毫不差，乃是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