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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着一身冷汗再睡去,周六一早,林西成被没有关闹钟的手机吵醒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晕目眩,费了好大劲才走到卫生间,找出体温计一量,三十九度三。
刚好又晴打电话来和他确认约会的时间,林西成倒在床上说:“今天去不了了,突然发烧,明天看看能不能退……”
“明天也不行,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袁又晴立刻挂了电话。
林西成放下手机,闭上眼,冷不丁想起昨夜的噩梦,想起了新康里要被开发商改造成度假村,他该通知一下文文才行,文文一定等得很着急。
可手机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够不着,这一场病来得太突然,不久后袁又晴赶到,摁了半天门铃,林西成才走出来,门一开,他就站不住了,跌跌撞撞倒在了沙发上。
又晴带了一箱医药品,用耳温枪一量,直逼四十度,吓得说:“不行,去医院吧。”
林西成说:“有药吗,先吃两片,压下去就好了,我可能是太累了。”
袁又晴的药箱是从家里拿来的,也不知道哪种可以退烧,反是林西成自己找到,吃了两片后,躺去床上立刻就昏睡过去。
又晴给认识的医生朋友打电话,记下他们指导的护理要点,之后一整天都没离开,每隔两个小时,就给林西成量体温。
日落黄昏,沉睡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林西成吃力地坐起来,想要去上厕所,却看见又晴背靠床边抱膝坐在地上,身上盖着他的衬衣,蜷缩着睡着了。
看见窗外的夕阳,再看床头的时钟,已经快六点了。
“又晴?”林西成轻声喊,“别感冒了。”
袁又晴醒来,带着倦容笑着说:“你醒啦,别动,我给你量个体温,我朋友说如果吃药有用,观察一下就不必去医院。”
林西成表示他要上厕所,之后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又晴在厨房盯着电饭煲研究,难为情地说:“这个怎么摁,我从来没用过。”
林西成走来,打开电饭煲一看,整整一锅米泡在水里,他笑了出来:“锅要炸了,这么多米。”
又晴很着急:“我叫人送来好吗,我家有阿姨会做很好吃的粥。”
林西成把米分出来大部分,重新换上水,按下煲粥键说:“我洗个澡,很快就好的。”
又晴立刻阻拦:“我的医生朋友说,你是高烧不能洗澡,洗澡很消耗体力,还容易再着凉,一个晚上不要紧。”
林西成闻了闻自己,他这一整天在梦里,不知出了多少身汗,皱眉说:“都臭了。”
又晴坚持道:“我又不嫌弃你,要不擦擦身,快去躺着,你是太累了,为了这个项目,从春天忙到现在。”
她搀扶林西成进房间,看他躺下了才安心,满眼心疼地看着男朋友,又禁不住笑起来:“如果我说,我幻想过这种事,你会不会笑我傻?”
林西成点头:“难道不傻吗,我生病你很开心?”
又晴捧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那个时候想对你表白又不敢,等啊等,每次来公司看到你,每次和你见面,我都想,你要是突然倒下生病了,我就能照顾你,接着你被我感动了,我们就能……”
林西成主动捧着又晴的脸,刚才醒来看见她累得坐在床边睡着,这好像电视剧里的情节真实发生在身边时,心里真不是滋味。
又晴是从小养尊处优,这么大了连电饭锅都不会用,煮粥烧饭放多少水米都不知道的人,就为了照顾自己,一整天寸步不离,恐怕早晨出门着急,连妆都没画。
“用不着那些事,真的。”林西成说,“因为喜欢你,我们才开始的,如果你心里一直不安,那我们暂时分手一下,换我来追你。”
袁又晴傻傻地笑着:“我才不要,万一分了,你不来追我了怎么办,我才不傻。”
林西成说:“今晚有事吗?”
又晴摇头,道:“就算有事也要推开,你病了。”
“那留下来陪我吧。”林西成说,“别走了。”
“我带了换洗的衣服。”袁又晴早晨冲来时,没顾上化妆,待记得带上了替换衣服,她嘚瑟又害羞,眼眉弯弯可爱极了,“反正我是不走的。”
天色渐晚,新康里弄堂里,裴雅拎着一只硕大的西瓜,吃力地从外面走进来,妈妈想吃西瓜,让她去买,偏偏水果店进的全是这种大块头的西瓜,她只能硬着头皮拎回来。
靠近家门前的路口时,有几个邻居阿姨说说笑笑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T恤和运动裤,朝相反的方向走,像是要去跳广场舞。
裴雅回到家,就见妈妈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见了自己,横眉竖目地说:“进来,我有话问你。”
裴雅把西瓜放在门口,坐在了钢琴凳上,并非她娇弱到拎不动一只大西瓜,是因为妈妈说她的手要弹钢琴,从来不让她提重物,也不让她参加任何体育活动。
此刻,她悄悄地活动了一下手指,紧张地问:“妈妈,怎么了?”
张春像是压着灭天怒火,还很努力克制似的,问道:“我不在家这些天,你爸爸没回来过?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在帮他瞒着我是伐?”
裴雅知道,又是那些多事的阿姨们……弄堂里有好得比亲人还亲的邻居,也有很多很多八卦好事、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张春站起来,一手指头戳在女儿的额头上,怒道:“你有没有脑子,家里的事到外面去乱说,你爸爸不回来,我不回来,你要告诉全世界吗?”
裴雅摇头否认:“妈妈,我没说……”
张春怒道:“你没说他们怎么知道呢,你看看你的样子,可怜兮兮的,我是不给你吃还是不给你穿,这里的小孩都像野人一样长大,可我在你身上花了几十万上百万的呀,你能不能把背挺起来,不要到外面去装可怜,我虐待你了吗?”
妈妈一巴掌拍在背心,裴雅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不但挺不起来,还惊恐万状地往后缩,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妈,我真的没说过……”
张春怒道:“我马上要安排你相亲的,你给我精神点,你的脸你的身材,你的学识和学历,放在哪里都是最好的。要是人家看不上你,肯定就是看不惯你这一副苦相,笑一笑会不会,我怎么从来没看到你笑过。”
妈妈伸手拧自己的脸,裴雅一阵恶心直冲咽喉,晚饭陪妈妈吃的那些,硬塞下去的油腻外卖,在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她捂着嘴冲去卫生间,全吐了出来。
张春看得莫名其妙,追到卫生间来问:“你怎么总是吐,胃有毛病,还是肠子有毛病?”
裴雅吐完了,胃里舒坦多了,漱口洗脸,打开卫生间的排气扇,怯弱地说:“前天刚去医院体检,胃很好的……”
“那你为什么总是吐,看到我恶心吗?”张春吊着长眉,冷声问,“我骂你,你就想吐了,是不是?”
裴雅慌张地摇头:“我没事,妈妈,我、我刚才吃太多了。”
张春突然意识到什么事,猛地抓了女儿的手腕:“你老实说,是不是做了不三不四的事情,哪个男人,什么时候的事,你肚子里有了吗?”
裴雅眼前一黑,直觉得天旋地转,可妈妈却拖着她往外走,歇斯底里地说着:“我带你去查,查一查就知道了,你总是吐不是办法,有病治病,有孩子就给我打掉。”
“妈妈我没有,妈妈,真的没有……”裴雅痛苦地挣扎着、哀求着,跌倒在地上,还被妈妈往外拖。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出去了,唐娇光着脚就冲过来,隔着铁门喊:“张春你干什么,你信不信我报警,这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好打她。”
“谁打她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打她了,报警啊,你报啊。”张春丢开女儿,冲到门前,呵斥道,“你有没有家教啊,跑到人家门口来大喊大叫,给我滚开点,离我家文文远一些,她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带坏的。”
“在这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你有本事别搬回来了呀,我看你现在连租房子的钱都有,就差卖女儿了吧?要不卖给我,张阿姨,我有钱,我来买你女儿。”
姚玉芬拎着拖鞋来追女儿,劝唐娇少说两句。
张春指着她说:“自己女儿管管好,不要跑到别人家来坍台。”
姚玉芬是不会吵架的,看到张春这样,吓也吓死了,可她的女儿不吃素,穿了拖鞋的唐娇一脚踹在铁门上,把张春吓了一跳。
“我妈是不会教女儿,可我妈至少不卖女儿呀,你快点把裴雅领出来,我来称称她几斤,把钱算一算。”唐娇哼笑,“张阿姨你亏大了,把女儿养成排骨精,你赚不到钱的。”
张春气疯了,打开铁门要来撕唐娇的嘴,唐娇毫不示弱,一大一小竟然扭打起来。
围观的邻居越来越多,拼命把两个人拉开,唐娇捡起自己的拖鞋,照着张春扔过来,正中她脸上,边上拉架的邻居,都忍不住笑了。
张春颜面丢尽,怎么肯罢休,挣扎开,从边上捡起一把铁质的煤饼钳,举起来要攻击唐娇,突然被人拽住了胳膊,高高大大的唐姚满脸怒意地压下来,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了火气:“张阿姨,有话好好说。”
姚玉芬吓得冲过来劝:“儿子儿子,不要动手,没事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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