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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恶的本质

「呵呵……那请容我再问你一次,张警官,你曾经陷入完全的绝望吗?就像自己真正Si过一次那样。」

位於黑暗一角「人魈」林庚呈口中道出的这番话,成了原本紧绷氛围降温的冷却剂,这却也只是一波风浪暂歇,下一道黑cHa0到来前的酝酿。

张晨高看得出来林庚呈几乎是花费全身力气才把方才受自己挑衅激起的愤恨压抑下来,这样的一来一往也意外的让刚醒来的对方语句不再断断续续,意识几乎清醒。

而那句反问势必亦意味两人在接下来的交锋上,正式进入更加迂回多变的主戏。

不过本来没指望会从对方口中套出什麽关键资讯的张晨高倒是意外「天选之人」四个字会带来对话内容的转变。

即便他有预感林庚呈接下来准备道出的话或者称故事,依旧会走擦边球套路,但总b从头到尾左右而言他有所突破。

当然前提是林庚呈话中不含虚言,否则放任这类人自由发言也只会把自己推入逻辑泥沼之中。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总不按牌理出牌,但现在顺着对方的话谈下去恐怕主导权会再被夺,到时候也可能反被牵着鼻子走。

到底是转移话题,还是相信话语里头真藏有犯罪动机的细节选择回应呢?

张晨高对罪犯心理领域并不熟稔,不过相信以自身经验与长期对人X的观察应还是能降低踏入误区的机率,尽管这样的先决条件双方几乎是相同的。

反正也没什麽b一无所获还要更糟了,尤其是还得把对方主动释出的讯息也归类在此范畴的时候。简单来讲,现在的他估计也不能抱持成见跟先入为主,才更有机会瞧见话语中的细节。

也或许是自己深怕直接面对对方恶的本质将产生共鸣跟认同,才会如此犹豫吧?

──啧……算了,见招拆招吧!

有如丝毫没有主意,张晨高露出少见的烦躁搔颈之举,拉来一旁椅子落座。

「我就回答你吧!有的,当我好几年前被一名突然冲出来的枪击要犯用枪对准,我差点没闪过──」

「不,张警官,我可不是指那种肤浅的Si,而是内心彻底崩毁到一点都不剩的那种程度。」

见自己的话被打断,不对,更像是经历被否定般,张晨高的怒火哽到咽喉处,只是不待反刍这句话意涵做出回应,林庚呈再度发话。

「如何?感觉到愤怒想打我,甚至是杀我的那种冲动了吗?对,就像是这样!被否定的痛处就是自我崩毁前的不妥协,它的具T展现就是这种反应;然後等到你不再挣扎的时候,将迎接真正的崩毁,或可称它为JiNg神崩溃。

然後、然後又等到历经这些过程後,你终将妥协,并重拾不甘跟悔恨的余烬,最终获得新生!」

「莫名其妙,少把我跟你相提并论了。我不会想对你做什麽,自然更不可能杀人,赶快讲你的故事。」

「张警官,你现在的反应就跟我说得那些如出一辙。你为了不被否定而否定了我,所以抬出了你我身分相异的成见,而它不过是包装你同样身为人本质下的劣根X。」

看来张晨高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言语术法。此刻林庚呈可不只是在讲话,他始终如一展现自身特质,一眼看穿人类皮囊下的ch11u0丑态。这般宛如呼应他隐藏於暗处,褪去外在印象跟光鲜亮丽外衣的身姿,他匍匐、攀爬、融入那片浓稠地带,窥视着外头的人事物。

所以对方才对自己有着一定程度的自信。

正如林庚呈所说,这是他彻底崩毁後所获得的重生,且这样的重生是建立在他真正审视到「Si亡」所为何物後的失而复得。

也许这个人根本就不怕Si,不然就是对这件事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基於他必须活着见证某样事物,所以才会让事态发展到如今地步。

不得不说,张晨高的确对这个人的身世更感好奇了。

「张警官,你公权力身分下的威权那时候被那名罪犯否定了啊!所以你朝他开枪了,对吧?你杀了他!」

「不,我没有杀他,应该……说我不想那样做,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恪守身为警察维护社会秩序的本分。假如我没有那样做的话,将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但事实就是他最後还是因你而Si了吧?」

至此,张晨高不禁瞪大双眼,可是他却捕捉不到对方那正欣赏自己反应的人魈嘴脸,眼前画面反而浮现多年前生Si交关的光景。

他看见住宅巷弄的地面上躺着一具男X屍T,瞳孔逐渐放大注视着自己的屍T,一具跟自己全然陌生的屍T,Si不瞑目且充满不甘绝望的屍T。他的手也回到了当时,颤抖且亢奋着,似乎还能隐约嗅闻到扣下板机後残留的烟硝及血腥味,

只因为他做了「应该要做的事」。

「那也是一条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拥有未来的生命,可是最终却被现实压迫、否定,更可说是抛弃了,结果那个人连最後哀号跟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可悲的失去一切──」

「够了!少讲这些颠倒是非的话。」

张晨高紧闭眼睛、强忍情绪,缓缓睁眼後眼前景象才又恢复正常。

「我不敢说这个世界事事非黑即白,我身为警察就代表公平正义,又或者是罪犯不能有再有重来的机会,但前提是,这个人不能对其他人造成危害,做出残害无辜者X命的事。

林庚呈,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讲出的每句话被我视为毫无意义跟浪费时间吧?可是现在在我看来你就是在这麽做。正如你自己说的,你的行为让我不得不否定掉你想告诉我的一切,继续聊下去无疑是虚耗彼此的时间罢了!」

话说完,张晨高旋即起身,过程中对方未再回话,见此,他知道自己施下的陷阱已然奏效,但也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真是JiNg采的表演,张警官。」人魈发出乾哑又令人不快的窃笑,续道:「只是说不定你一走我就葛P了,这样对你我都不好吧?」

「……」刑警神情严肃的与之对视,因再次被言重的事实而不发一语。

「不过我承认自己自始自终是在被否定,并且否定自己活过来的,这才让我最终靠着重拾自我认同,换来今天的一切。」

并非在绝望下选择自我放弃,也不是就此行屍走r0U没有了生存目标;即便这男人的人生观早脱离常轨,靠着利用与伤害他人重塑自我世界,但张晨高还是多少钦佩对方置Si地於後生的「挣扎」。

连结上方才闪过击毙罪犯的回忆,张晨高知道他和那名罪犯一样,不过是为了生存做出选择。

但无论如何,只要这个文明社会还存有「秩序」,这项让物种继续繁衍下去的守则,那麽作为秩序的仆役的他就必须尽责。

也许他也不用深究过多观点,或者花费时间去评断一件事的好坏。

毕竟说穿了,他根本没有能够撼动秩序、改变规则或推翻普世观点的至上权力跟影响力。

那些事交给法官、社会跟人民去评断就够了,他可不能在这陷入罪犯的语言迷g0ng动摇立场。

不过,从对方刚才到现在的只字片语,张晨高已发现之中所透露出关於林庚呈身世背景的蛛丝马迹了。

他听得出来黑暗中的男人其实正卸下一层层包裹在外的武装,而武装下的是他对过去与现实不满的悲怆狂怒。

「……可以理解,就像你跟李董、王分局长、署长那群人维系着臭不可闻的关系。这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彼此认同,是靠着否定正向人X跟秩序衍生出共识,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呵呵呵……张警官,我想你是误会了。若要认真讲,事实上我跟那些人没有什麽否定人X跟秩序这种让自己行为合理化的想法,就只是单纯认为握有掌控权,才能确保自己能避免掉危险。」

林庚呈那双闪烁於黑暗中的双眼此时由窥探膨胀成痴狂,一GU无形却极具张力的威震气场,连带直击到张晨高身上。

「你看不出来吗?张警官,只要你没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即使再努力、再挣扎,再多麽迎合他人,b你有权力跟影响力的人随时都能否定掉你,轻易把你bSi,连带你自己都会自我怀疑起来!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但是有强权弱势,谁强谁就能抹杀掉另一方!而且就算所有弱小的力量都集合在一起,也未必能够抵抗!

因为我实在是太了解了,为了获得被认同的资格跟自我认同,被否定的我们势必就得踏过一具具同样位於底层的人,哪怕是亲族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麽合作、平衡、互相扶持的美好童话?一切不过都是基於本能的互相利用!」

林庚呈的话实在太过真实,而且刚好道中张晨高对於权势无力的悲观想法,不过也在这里让他找到了对话突破口。

「所以你不惜否定过去的自己也要左右他人的人生吗?并且刻意释出看似各有喘息生存甚至是得利的空间,实则来达到你掌控一切的目的;而这些都只基於你重生後的自我认同?不,是你想被他人所认同。」

人魈之颜再次因警官的话沉了下来,这次他没有重拾亢奋或从容。

「这就是你的理解吗?张警官。」

「不然你不可能不想告诉我杀害妻nV动机同时,还讲这些吧?」

张晨高缓步绕过方才落坐的椅子後方,双手按在椅背正sE望向黑暗。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这些话中隐藏着关於你自己的讯息,这点从最开始你问我是否经历过完全绝望的Si去时就溢於言表了。

另外,你其实也想从中获得我对你理念上的认同。因为只要我认同你这一路来的理念,或者称它为双方产生共鸣,你就能不单扭转自己给我、他人,以至於目前外界对你的印象,更能藉由带出在你身世经历上的反思,进而博得同情。

虽然你刚才说不是想要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又抑或是为了被逮捕後的罪责减轻,但自始自终你都在潜移默化的扩大自身的掌握力量。还有一点尽管也是我的猜测,我认为你至少希望自己能够活到见证成效的那时候。」

张晨高至此目光收回身前的椅子上,又道:「另外在这之中我也看出这番话中隐藏的关於你自己的讯息。我推测如今的你是基於过去那段绝望且心Si的经历才有了你所谓的新生,那麽这段过程大概是落在什麽时候呢?有记忆以来的年幼时期?就学时期?还是进入社会後?其实我也没办法JiNg准判断,但我从你将亲族纳入互相利用还把它如同重点般,最後才脱口而出,结合你的妻子还有nV儿的现况,至少我认为你是在受到亲族的背叛又或者任何带给你绝望的对待後才重获了新生。

这里再根据你於妻nV失踪前便掌控了王分局长、李董、署长等人,自己也早有了成功的事业,所以我推断你的重生是在这些事情之前。若再依此往回推敲,让你价值观扭曲的关键期不是童年就是刚出社会,又或是早於跟王美铃nV士结婚之前,以至於你连自己的家人都不放过。

毕竟重拾自我认同的你,认为除了自己以外的东西都可以否定掉,谁叫它们曾经让你T验Si去般的痛苦呢?所以就算是家人,你也认为那不过是身外之物,对吧?

而你之所以对天选之人这四个字这麽敏感,也在於你很清楚当时自己是什麽角sE。可能是不被需要或被抛弃的角sE,才让你从此对这类字词感到敏感。你认为自己的一切都与天生的幸运无关,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什麽天选之人!」

语毕,病房内回归寂静,此刻外头的大雨,医院内部人员走动与器材移动的声响鱼贯入耳,犹如两人现在才重新与现实同步。

只是林庚呈却如不久前张晨高置身在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般,仅是视线停滞在前方某个点上。

这一刻他正陷入回忆与内心Y影侵蚀下的幻觉,看到了病床上成年的自己;随後才猛然发现自己竟坐在张晨高身前的椅子上。

林庚呈感觉身T似乎在颤抖着,不只如此,四肢跟身T居然还缩小了,回到了孩提时代的状态。

他未感到惊诧也未感到恐惧,然而啃食他全身的Y影却没有放过他,y是化成身後巨大漆黑人形将他垄罩其中。

而就在他视线陷入几乎不见光的状态後,一颗男X头颅突然上下颠倒伸向前来,用那双充斥蔑视情感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不,对方同时也在窥视自己的内心!

然後伴随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来到耳边:「要是你像他一样就好了。庚呈,你究竟要让我失望到什麽地步?」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内的亡妻之魂,也正准备向眼前的修行之人,娓娓道来那不可言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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