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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很大,灰蒙蒙的云雾仿佛触手可及,墨绿的山坡在视野尽头模模糊糊地与穹顶相接,仿佛一张上下两部分染着不同sE彩,于地平线处对折的油画纸片。火车站的出口正对着连绵起伏的群峰,以牺牲交通效率作为代价,这座火车站在美学意义上的价值倒确实是可圈可点。

“小哥,出租车坐不?”一个戴着黑sE鸭舌帽的男人抬起手朝我搭话,夹在手指之间的烟卷散发着浓烈的呛鼻气味。他嬉皮笑脸地凑上前来,露出六颗h牙,一颗sE泽相近的金牙和一个本该长着牙齿的缺口,好像只要露出足够多的牙齿表示诚意,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坐上出租车跟他走一样。

脚边放着几个印有各式保健品广告的手提袋,背后还扛着T积不b这些手提袋加起来小多少的双肩包,我知道自己看起来绝对无异于一只待宰的肥羊。我没理他,希望对方自讨没趣之后能够赶紧离开。

“来旅游的?哎呀,看你一个人拎着这么多大包小裹,真不容易。”男人将快要烫到手指的香烟塞进牙齿的豁口,凑上前来作势要拿我的行李,“上哪去?给你便宜点……”

“我等人。”我弯下腰,用手腕挡住男人伸过来的爪子。

“哎呀,等nV朋友?两人乘车第二位半价……”

“滚。”恶臭的烟气不住地从男人口鼻中呼出,如果不快点赶他走,我恐怕迟早会因为呼x1不畅而背过气去。

“……”男人悻悻地缩回胳膊,转身离开。戴在那锃明瓦亮光头后面的墨镜直gg地盯着我,一时间让人有点分不清楚前后哪张才是真正的脸。

烟气和口臭Y魂不散地萦绕在周边的空气中,鼻腔受了刺激,嗓子深处痒得要命却又不敢咳嗽……这令我本就不怎么轻松的心情愈发烦躁。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捏住咽喉部位,试图通过大口呼x1cHa0Sh冰凉的空气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小伙子,你……”与刚才不同的声音从同一个方向传了过来。

“不坐出租车——咳!咳咳!”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本打算在对方说完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没成想好不容易恢复的嗓子一说话,瞬间又痒了起来。

“哎哟,慢点慢点。”这次凑上前来的是一位有着黝黑面容的大伯。见我咳嗽着弯下腰,他连忙冲着我的后脊拍了起来,“什么出租车呀,你是不是大志?”

“我……咳……我是常志……”扶着膝盖站了好一会才顺过气来。虽说从老爹那学来的叫法让我有些不爽,但至少能说明这位大伯就是我在等的人。

“不错不错,都长这么高了……”大伯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笑得那张黢黑长脸上的五官与皱纹拧作一团,“你只有巴掌大点的时候,堂叔还抱着你玩过开飞机呢。”

“哈哈哈,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g笑着搪塞过去,心里为无需纠结对方的称呼松了口气。您就是我三姑父的大舅的堂妹夫吧——这话说出来恐怕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讲相声。

“大志呀,你的情况你爸跟我讲过。大城市W染严重,你又T虚,害了肺病自然要到空气g净的地方调理。”就像是事先知道内容物迟早属于自己一般,眼疾手快的堂叔一口气将散落在周围的手提袋拎了起来,“这里山好水好,不出一周就能给你治得身T倍bAng……当然,想住多久都行。”

“那多不好意思……”连珠Pa0般背出大段推荐词的堂叔听起来像个不怎么专业却很实诚的导游。在这里多住一天,老爹就得多掏一天房费,这我还是知道的——当然,我并没有因此早去早回的打算。不仅能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混吃等Si,还无需忍受家里人有意无意施加给自己的压力,这样的好日子可是来之不易。

“我和你堂婶都忙,在家的时间不多,不一定能照顾好你。但家里有个b你小的孩子才读高一,现在正在放假……”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停靠在不远处一辆有些年头,却擦得很g净的六座SUV走去。堂叔将所有袋子都拢到一只手中,用空出的那只手打开后备箱门,“你们俩好好相处,让那孩子给你做饭。”

“高一的孩子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我倒也没有要跟这位远房亲戚客气的打算。上了高中的孩子往往不怎么烦人,两人各占一方小空间互不g涉不说,甚至连自己做饭的麻烦都能免去……看来独断专横的老爹偶尔也是能做出些正确决定的。

保持着满面笑容的堂叔坐进驾驶座,将钥匙cHa进方向盘后方,发动汽车。驶上道路的车子速度加得飞快,对方却并没有要再说几句的打算,能看得出尽管家里已经有个尚未成年的儿子,他却并不清楚离了事先准备好的导游词,该如何与b自己年轻的人交谈。

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向身后退去,浓密的云层与汽车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反而形成了某种微妙的相对静止状态……

但愿此行的目的地有Wi-Fi信号。

或许是b火车站更加远离城市的缘故,周围的空气正在逐渐变冷。远看成片的山峦实际上由一层层的梯田状灌木构成,即使在如此寒冷的时节,一望无际的滚滚叶浪依旧呈现出生机B0B0的姿态……若不是亲眼见证,我恐怕根本无法将面前的景象与“茶庄”一词联系在一起。

“冬天一般不会采茶,但茶庄里时不时有人来参观度假。”行车路过两排有着直角房顶和巨大落地窗的小木屋时,堂叔终于再一次开口了,“虽然民宿的位置和咱们自己住的房子隔得挺远,偶尔还是会有好奇心旺盛的游客转到房门口。大志你别太在意。”

“没事的,这里毕竟是景区……”坐拥一座如此巨大的茶庄,农业和旅游业通吃……心里暗暗赞叹这位表亲深藏不露的同时,也稍微有点疑惑。既然庄园里设有旅馆,为什么不直接以招待普通游客的方式把我安置在那里,而让我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呢?

如果不是因为老爹特别嘱咐,十有是由于那位正在上高中的儿子吧……“你是大学生,有空辅导一下我儿子学习”或者类似的说法。

“到喽,前面那座。”堂叔抬起左手,指指出现在水泥路面一侧的建筑物,“我跟那孩子说过了,你直接推门进去就行。东西自己能拿动吧?”

“东西?”没头没脑的问句让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放在后备箱的手提袋,“啊,那是给堂叔堂婶你们带的礼物……”

“这么客气。”堂叔哈哈一笑,“那恐怕还得麻烦你拎一下。堂叔之后还要忙农活谈生意,就不跟你一起进去了。”

“哎呀,早知道您这么忙,我应该直接搭出租车来的……”

“这有什么。”车停在了路旁的建筑物前,堂叔对我摆了摆手,“去吧,当是在自己家就行。”

“好嘞,您路上小心。”

将大大小小的手提袋抱在手里,关上后备箱,车一溜烟地开走了。不由得望着远去的后灯发了会呆……直到现在为止,过去那些从大多数表亲身上总结出的刻板印象还一件都不曾在这位堂叔身上重现。燕国的地图有这么长吗?

不管了。

站在台阶前将手伸向防盗门,本想按堂叔说的那样直接推门进去,仔细想想还是敲了两下。与方才见到的木屋民宿风格完全不同,白墙红瓦的单层小平房与我印象中的绝大多数乡下小屋并无差别,只是占地面积大了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耐寒绿叶植物在窗台下方的草坪里郁郁葱葱地生长着,门框擦得一尘不染,可见这家人对生活质量还挺重视。

“来啦来啦。”轻快的嗓音在门后应答。哒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漆成木sE的防盗门随即打开——

对一名高中学生而言,眼前的孩子好像矮小得有些过头。自然向内翻卷的发尾令披散至肩的深灰sE短发显得十分蓬松,一边一个耷拉在脑袋两侧的东西乍看之下像马尾辫,实际上似乎是某种仿照动物耳朵做成的发饰。白净的皮肤与肤sE黝黑、极易令人联想到番薯的堂叔并无半点共同之处,略微耷拉下来的上眼睑平衡了浓密睫毛与双眼皮之间的位置b例,使她泛着深红sE调的瞳仁看起来愈发狡黠。

眼前这个nV孩子想必就是堂叔的nV儿吧……

……

nV孩子??

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第一次听说“高一的孩子”时,想都没想就认为对方是男的,谁知道居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一点都不清楚该如何跟这个年龄的nV孩子相处……说到底,无论是什么年龄的nVX都挺令人头痛的。

堂叔呀堂叔,你也真敢让自己的宝贝nV儿单独招待面都没见过的远房亲戚!

“怎么了?是大志哥吧?”耗时过长的思考显然令nV孩有些疑惑。她扶着门把歪过头来,脑袋一侧的兽发饰随着重力微微晃动……说是犬耳好像太长了,那大概是一对兔子耳朵。

“啊……对,我是。”本来不太想让她用这个土到掉渣又充满讽刺感的称呼叫我……但无论是什么叫法,被nV孩子在后面加上一个“哥”的感觉都还不坏。平复一下情绪,我迅速朝她挤出一个自认为还算开朗放松的笑容,“因为身T原因来这里养病,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间……”

“我知道,先进来吧。”nV孩让开身子弯下腰,从一旁的鞋柜里拿了双拖鞋摆在脚边的地毯上。

“谢谢……”跨过门槛,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墙边,蹲下身来开始解鞋带,“啊,这些都是给你们的,拿去放在厨房就行。”

“大志哥太客气啦,大包小包的很重吧?”nV孩嘿嘿一笑,似乎并不打算把我晾在一旁处理这些伴手礼,“我叫梁顾鸢,风筝的那个鸢,怎么方便怎么喊就行。”

“顾鸢……”真是个好听的名字——换作其他人大概会像这样随口打个趣吧。遗憾的是,就算从寥寥几句交谈中得知对方是个随和开朗的人,我却依旧没法将夸赞的话语说出口。只得先换好拖鞋,站起身来。

“在呢,在呢。”分明只是随口念叨,对方却笑眯眯地回应了我,“客房是最里面右手边那间,随便用就好。大志哥还没吃午饭吧?”

“还没,倒也不饿……”

“那我去做点吃的,大志哥就歇一会吧。”顾鸢上前一步,手脚麻利地拎起散落在墙角的手提袋,“这些收起来啦,谢谢。”

“不客气。”

望着娇小nV孩手提大包小包闪身钻进厨房的推拉式玻璃门,我不由得有点愣神。本来差不多做好了打招呼被完全无视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小姑娘礼节周到不说,还没有半点要疏远身为食客的我的意思……真是个好孩子啊。

按照顾鸢的指示来到客房放下背包,草草地收拾完东西,环顾四周。单人床上整齐地码放着成套的棉被和枕头,床尾有一张供访客读写的小书桌。墙角的衣柜空空如也,薄纱窗帘遮蔽光线的作用有限,倒是能让整个房间都染上幽静的墨绿sE……对睡眠一向很轻的我而言,住在这里想必意味着不得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吧。

按亮手机看看屏幕,我随即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信号。

捧着手机在房间各处转悠,无论是将其朝天花板抬高还是靠近窗户,网络都没有要恢复的意思。鉴于刚刚直到门口都能收到5G,我只能怀疑是这栋小平房所使用的建材阻隔了信号……Wi-Fi列表里倒是显示着一个默认用户名的热点,但PGU还没坐热就要密码毕竟显得太不近人情,还是晚些再说吧。

安置好自己的东西,将手机cHa上充电座,走出客房。从刚刚开始,菜刀碰撞砧板的响动就在屋内回荡……就连最后一次有谁给我做饭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也来帮忙吧。”虽然是句简单的客套话,但总觉得将其说出口稍微有点困难。就因为对方是个nV孩子吗?

“我一个人就够啦……不忙的话,大志哥陪我聊聊天?”顾鸢抬起砧板,用厨刀将切丁的食材拢成一堆,拨拉进旁边的小盆。似乎是卷心菜和萝卜……

“没问题。”

坐在厨房外的餐桌前,端详起了这位现役nV高中生的背影。鹅hsET恤,牛仔背带短K和纫脚细密光滑的黑sE长筒袜,围裙的系绳在后腰打成一个简单却漂亮的蝴蝶结,不知这一身是不是她的家居常服。

顾鸢弯腰从碗柜里拿出一只瓷碗,在碗沿上磕开J蛋。

“嗯……”猛然意识到对方半天不说话是在等我发起话题,我小小地沉Y了一会,“你……是在Cospy吗?”

“抠……什么?”小姑娘回过头来歪了歪脑袋,看来这是她遇到无法理解之事时经常会做的小动作。

“没事,随口一问而已。”

“嗯哼……”她又将身T转回去了。

……

我……是不是把天聊Si了?

“大志哥会在这里住多久呀?”顾鸢将筷子伸进碗里飞快地搅动着,沉稳而有节奏的声音揭示着她JiNg于此道的事实。

“说不上,毕竟是来这里养病的嘛,身T恢复大概就回去了。”还没来得及开始后悔,对方就立刻替我解了围。这孩子也太好了吧。

“养病……大志哥身T不好吗?”

“肺。”用手指在x口处b划了一圈,“一受到刺激就会咳嗽,严重的时候还出过血……医生让我多呼x1新鲜空气。”

“听起来好严重,会很疼吧……”她转过身,从电饭煲里盛出一碗米饭,“你算是来对地方啦,别的不说,茶庄空气还是很好的。”

“感觉在这里住久了,心情也会变得很愉悦。”这当然不是客套话。虽然对茶庄的自然风光兴趣有限,但在此久住意味着能与随和的少nV朝夕相处……这样的剧情一般可只会在漫画里出现啊。

“嗯哼。”随口回应的她自然不会知道我此刻的小心思,“大志哥,我要开始炒饭啦。”

“好嘞。说起来,这里有Wi-Fi吗?”毕竟开着油烟机听不清外面的人说话,也没法继续聊天……这个时机要密码正合适。

“歪……”她正准备歪脑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般用右拳敲了一下左手掌,“哦,有的,密码是我名字的汉语拼音。”

“谢谢。”

输入密码按下连接,十几条信息随即叮叮咚咚地蹦了出来。除家人群和班级群的消息以外,只有一条新闻推送……

顾鸢踮起脚尖按下油烟机开关,之后打着燃气灶,往架在上面的平底锅里倒了些油。虽然进门时已经对她的T态产生了大致的印象,但现在有了灶台和油烟机作为参照物,她的身形越发显得娇小玲珑……

嗤啦!J蛋Ye倒进热锅,滚油发出的声响震耳yu聋。堂叔说过他和堂婶忙于工作经常不在家,这想必正是顾鸢做饭如此熟练的主要原因。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找到同类的感觉。

……哪里算什么同类,我既不是温柔可Ai自来熟的小姑娘,也不会做饭啊。

“来,尝尝看?”跟老爹报了平安,又回复了一下家人群的闲聊与班级群的通知。打几个字的工夫,一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就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

“好快!我不客气啦。”晶莹透亮的饭粒散发着油脂的香气,五颜六sE的J蛋与蔬菜将一盘本该平平无奇的米饭装点得令人食yu大振。虽然我不是很喜欢胡萝卜……罢了,怎么好意思让b自己年龄还小的东道主看笑话呢。

用勺子铲起一点炒饭,塞进嘴里。萝卜的口感和气味被较大的火候淡化,调味最大限度地激发了卷心菜与J蛋的鲜美,令整碗饭的sE香味都达成了和谐的统一……真的,以后能天天吃这孩子做的饭?

“怎么样?”坐在餐桌对面的顾鸢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围裙,她看着我,似乎有点紧张。

“……很好吃,你自己不吃吗?”这时候还搪塞过去就太过分了,遗憾的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的感想如浮上水面的气泡般消失,憋了半天却只说出三个字而已。我怎么就这么不会夸人呢。

“我早些时候吃过啦,合你胃口就好。”顾鸢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笑容的同时,她脑袋两侧的兔耳发饰竖了起来,还轻轻抖动了两下。这东西还是电动的?

对一般nV孩子而言,如此有特点的装饰品是会在家里顺手戴上的吗。虽然很好奇,但如果贸然开口询问,她会不会觉得我大惊小怪呢?

“怎么了吗?”扒拉一口炒饭就没再动过勺子,眼睛又直gg地盯着她,不被发现才奇怪。顾鸢歪起脑袋,那对耳朵却依旧像天线一样竖在半空中。

“啊,就是有点好奇……”我低下头,准备扒拉第二口炒饭,“为什么要装扮成兔子呢?”

话一出口,顾鸢的表情立刻变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用余光看得清清楚楚……nV高中生古灵JiNg怪的笑容在某一刻被极度的惊骇与恐惧取代。

“兔兔兔子?!”观察力或许是多余的,因为她的动摇已经完全表现在了语调里,“大志哥,你你你在说什么呀?”

“那个头饰,不是兔子吗?”抬起左手又立刻放下,毕竟直接指着nV孩子的脑袋多少有点没礼貌。

“你能看见?”她立刻抬起手来,用小臂挡住头顶。

“……啊。”猛然反应过来,我有点不知怎么回答。高一毕竟也存在于“初二到高二”的范围内,虽说顾鸢并不像是会发中二病的类型,但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

“啧……”小姑娘的表情完全变了。她反复用手指确认着那对兔耳的存在,之后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我,“分明好好藏起来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看见?”

“我……是你远房亲戚呀?”

“你叫常志是吧,听着。”沉默半晌,她跳下餐桌对面的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无论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对我的身份有什么疑惑和不解,在其他人面前都要装作一切如常,该做什么做什么,不许提起这件事……对我爸妈也一样。”

“好好好,我答应。”这还是我第一次在nV高中生身上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力。纵使那双眼睛摆在离我极近的地方,我却依旧无法说清她瞳孔的颜sE究竟是泛着红sE的棕sE还是泛着棕sE的红sE……这家伙入戏太深了吧,Ga0得我都紧张起来了。

“……”顾鸢不再说话。她咬着嘴唇,在餐桌旁踱起了步,弄得人不知是该接着吃饭还是该做什么。

不过还真是没想到。看起来是个挺正经的nV孩子,中二病居然这么严重。虽说偶尔陪她玩玩不会让我待在这里的日子变得难熬,但时间一长,也没法排除发生更麻烦事情的可能X……

该怎么办呢。

“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不好意思。”我赶紧低下头继续扒拉炒饭。即使发生了这种事,好吃的东西依旧很好吃。这孩子只是因为终于有人陪她玩,太兴奋了吧……这样一来,过于热情的态度也就能说得通了。

顾鸢从餐桌旁绕到我身后,显然是不太想继续待在我的视野里。餐桌上摆着一个不锈钢暖壶,倒是能从镜面般的倒影中看到她所处的位置。

身T背向我的顾鸢定定地站在那里,双手掩面。她十有是在为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吧……倒不如说,做了这种事却不后悔的家伙怎么可能存在呢。

然而,这个念头冒出脑海的瞬间,眼前几乎同时发生了令人费解的一幕。

水壶上倒影的某处正在发生r0U眼可见的变化。确切来说,是顾鸢的头发……那一头蓬松而整齐的过肩灰发仿佛摆脱了重力的束缚,一边四处飘散一边改变着颜sE。发丝中本就相对稀缺的黑sE素仿佛正在慢慢消失……接下来的几秒钟内,少nV的发丝竟然像三流电影里的便宜特效一样由深灰变成了雪片般的白sE。

虽然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对不知何时耷拉下来的兔子耳朵依旧一边一个,附着在她的脑袋上!

……

什么东西……那是在表演魔术?

不对,她刚刚让我低头吃饭,又专门绕到我背后再做这些。除非让我看到水壶上的倒影本就在她的计划之内,否则她的小把戏根本不会被我发觉。

那就是说……我没看走眼,刚刚的一切确实正在发生……?

这孩子不是中二病或者人来疯,她真的……不是人类?

就像是有意印证我的猜测一样,倒影又一次发生了改变。就像是被人按住了回退键一样,先前白化的发丝又一次染上了和初次见面时别无二致的灰sE……那对要命的兔子耳朵依旧停留在原处。

放在漫画或者恐怖电影里,目睹这一切的人大概会r0ur0u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吧……但这毕竟是现实,更不用说我全身上下那么多器官,唯一没什么毛病的就是眼睛。

“!”倒影里的少nV猛转过身,吓得我差点把手中的饭勺对着暖水壶丢了过去。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我在通过镜面看她,也可能一早就发现了……

“怎么样,大志哥……”倒影中的她正在凑得越来越近,语调平淡却带着冰冷气息的甜美嗓音仿佛跳过了空气传导的步骤,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我……把耳朵摘掉了哟?”

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断层,而感官却毫无默契地继续运作了下去。我听到了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到了少nV尖锐的嘶吼……

万籁俱寂时,我发现自己正倚靠着小平房出口处的防盗门,拼命地拧着门把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而门纹丝不动。

“跑什么跑,听人说话!”从语调看来,少nV似乎非常恼火。打算转过头去确认她的位置,发软的双脚却先一刻撑不住了……手握门把,身T像条未经油炸的麻花胚子一样拧巴着瘫软下来,PGU着地。我现在的动作肯定很滑稽。

嗓子好痒……早知道刚刚喝点水了。

“你这家伙……”数十分钟前第一次见面,在我面前装乖献殷勤,还做了盘炒饭的兔耳nV孩一步步地走过来,怒火中烧。在我面前站定,她抬起右腿,一脚踩在了我的左x口处,“我有那么可怕吗,跟见了鬼一样?”

少nV的一脚并不痛,本该受到压迫的x口只能感受到些微重量……但这重量几乎将我钉在了紧闭的防盗门上,动弹不得。

我会Si吗?

我……这就要Si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对寒光闪烁的棕红sE瞳仁,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我反而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的秘密——尽管不知为何——在我面前暴露,为了避免被更多人知道,灭口显然是于她而言最为一劳永逸的选择。迟迟不下手,是在等着我留遗言吧。

松开门把,双臂无力地耷拉在身T两侧。这或许是我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的机会,只可惜已经没时间细想了。

我张开嘴,深深地x1了一口气——

“咳!咳咳!!”

“呀?!”事发突然,顾鸢被我的咳嗽声吓得惊叫起来。她慌忙收回踩在我x口的右脚,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咳——咳……”拼命捂住口腔将气喘匀,肺部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其中演武打喜剧片一般难受。即使这种状态下想要说话,除了一连串的咳嗽与听着半Si不活的喘气声以外,也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啧……蠢Si你算了。”

被自己的唾沫呛得涕泗横流,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顾鸢转过身去,从我面前离开。她似乎站在餐桌前,摆弄起了什么……紧接着,听到了YeT从一个容器倒进另一个容器时会发出的声音。

少nV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了回来,在我身旁蹲下。

“喏,小心烫。”一个晶莹剔透的物件被递到了我面前。用袖口抹了抹眼睛再看过去,总算勉强分辨出那是一只装着热水的玻璃杯。

“……谢谢。”虽说对着想要杀自己灭口的家伙说谢谢是挺奇怪的,但给自己想要杀了灭口的对象倒水同样奇怪,在这点上彼此彼此。我接过杯子捧到面前,对着里面吹气。

“小事。”她的语调很是无奈,“你一个大男人,被我一个nV孩子吓到想要夺门而出……丢不丢人。”

“毕竟……亲眼目睹了那种事啊……”水依旧很烫,稍微抿了两口,顺了顺气,“哪有人头发的颜sE……会跟开关灯一样……变来变去的……”

“你看到了?”顾鸢转身看了看餐桌上的暖水壶,若有所思,“哦……”

看气氛,她似乎确实不打算痛下杀手,是我误会了……要承认这件事还真是丢人。

“所以,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思来想去,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一旦意识到生命没有受到威胁,好奇心当然会油然而生的。

“太没礼貌了吧。”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呃……您,是何方神圣?”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我是妖怪,兔子JiNg。”她叹了口气,“唉,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似乎能看穿我的障眼法……继续维持下去也没意义。我变回去喽。”

“啊,等等!”难不成她打算在我面前显露真身,变成一个长着毛茸茸兔头的小姑娘?我会当场昏过去的。

“等什么?婆婆妈妈的。”晚了,她的发sE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但也仅仅是发sE而已。那张清秀的小脸没有变化分毫,只是瞳仁不再半棕半红,变成了鲜血一般的亮红sE。

“没什么……”亲眼目睹灰发兔耳小姑娘变成白发兔耳小姑娘,即使再不愿意相信,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我三姑父的大舅的堂妹夫的nV儿是只兔子……这话听着要么是相声,要么就是JiNg神病人在发癫。

“都知道我不会吃人了,还不快起来?”她冲着我的鞋底踢了一脚,“你擦地可没抹布g净。”

“抱歉抱歉。”端着杯子拍拍PGU,坐回了餐桌前。刚才逃跑的时候太过狼狈,一盘炒饭弄得到处都是……幸好没摔碎盘子。

“把盘子里的吃完,别浪费食物。”顾鸢坐在我对面,用胳膊肘撑住餐桌,将脑袋夹在手背上。白sE的明暗对b关系b灰sE强烈,那双兔耳更加清晰地显露在了我的眼前,毛茸茸,软乎乎地趴在脑袋两侧,很是扎眼。

“好……”低头看看盘子里的胡萝卜,对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产生了一丝头绪。脑袋里的疑惑越积越多,不吐不快,“顾鸢,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如果不怕呛着,你就问呗。”她的双脚在饭桌底下踢踏着,全然没有了刚见面时那GU乖劲儿。

“好。”三两口扒拉完剩下的炒饭,抬头看向她,却一时不知道先从哪个问题开始问起,“你……真不打算杀我灭口?”

“虽说这里是乡下,人相对b较少,但这种时代杀人可是会惹一堆麻烦的,我才不g。”

“这样啊……下一个问题。”那我就可以放心地待下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你是兔子,那你爸妈……”

“如果是那样,我g嘛还特地告诉你别跟我爸妈说?”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他们是我养父母,正儿八经的人类。”

“妖怪被人类收养……”几乎一瞬间就想象出了无数种志怪情节。这家伙会对我下封口令,说明并不是兔子报恩之类的老套桥段……

“我伪装rEn类被收养是有理由的。”她倒是立刻猜出了我的下一个问题,“一言以蔽之,我需要气,健康成年男X人类的yAn气。”

“yAn气?”另一种意义上的志怪情节在脑海中闪过,“看着年纪轻轻的,真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顾鸢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毕竟古往今来的传说里,妖怪x1取人类yAn气的方式都……”故意在最关键的地方停下。

“意识到自己没有X命之忧,就盘算起不正经的事了?”她总算是听懂了我的话,有点恼火,“很遗憾,跟你的想象可能有点出入。”

“咦……那你要怎么提取yAn气?”

“给你演示一遍?”砰地一声,她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我伸出右手。

“算了算了算了。”我连连摇头,“那你要yAn气做什么?修行?”

“……治病。”听了我的疑问,顾鸢不知为何有点提不起劲。

“这样啊。”静静地等待了半天下文,她却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我只有作罢,“那你看我……”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虽说你是成年人类男X,但这状态和健康有半毛钱关系吗?”

“也是哦。”而且对我而言,刚刚那也只能算是句客套话。谁会想被来路不明的兔子x1yAn气啊。

“上一次补充以来,剩余的yAn气还够用三四个月。”她抬眼看了看挂在墙头的日历,“反正你一时半会也不打算离开这里吧,作为应急药品倒是凑合。”

“应急药品……”这话一点妖怪的感觉都没有。

“问完了吧?”

“算是问完了……”之后还有什么问题再说就是,毕竟她说得没错,我一时半会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且不论不想被老爹指着鼻子叨叨“你以为打点亲戚关系要花多少钱”,我还记得自己答应来乡下调养身T的目的——只要不离开这里,想过多久清闲日子都是我说了算。哪个傻子会放着混吃等Si的机会不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行。”顾鸢点着头抱起双臂,“总之,只要理解我没有害人的心思,别想着把我的身份和秘密T0Ng出去,我这边就不是没法跟你和平相处。退一百步说,只要管住嘴就天天有闲饭吃,对你而言也不亏,是不是?”

“你说得没错。”我也只能点头同意。

“那么……”小姑娘清了清嗓子,将双手背到身后,刚刚见面时的甜美笑容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脸上,“大志哥,咱们就好好相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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