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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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乍一出现时，大家都以为他们是冲着某位王子来的，四位王子的侍卫已经亮出兵器准备迎敌，听到有人喊“杀穿红衣的”，立刻明白对方的目标不是王子，于是变攻为守，只管护着自己的主子往外撤去。

苏家兄弟也听到了喊声，若是换了从前，他们绝对不会管，肯定第一时间带着妹妹离开，可现在赵靖玉和妹妹定了亲，是他们的妹夫，不管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怎么办大哥？”苏锦轩大声问苏锦城。

苏锦城也很为难，眼看着黑衣人到了眼前，既不能不管赵靖玉，又担心妹妹的安全。

“你们带袖儿离开，我留下来。”他挥刀砍向一个黑衣人，同时向弟弟下达命令。

这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苏锦轩没有犹豫，立即指挥其余的兄弟护着妹妹突围。

“兄弟，麻烦把我家的也捎出去。”周云成喊道，将赵兰芝推给苏锦轩，自己去增援赵靖玉。

“云成……”赵兰芝颤声唤他。

周云成顿住脚步，冲她微微一笑：“别怕，你先出去，我回头去找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冲向赵靖玉那边。

“四小姐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苏锦轩好心安慰赵兰芝，把她和谢南嘉护在中间，兄弟十一人簇拥着两个姑娘艰难地往外挤。

谢南嘉从头到尾没吭一声，跟着哥哥们随人潮撤退。

赵兰芝手脚发抖，紧张地抓住谢南嘉的一只手。

谢南嘉没有像从前那样细心地安抚她，仍然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那边的打斗声即便隔着杂乱喧嚣的人潮也清晰可闻，谢南嘉回头看，就见场中刀光飞舞，衣衫翻飞，赵靖玉的红衣在混乱中时隐时现，卫钧和皇甫矫健的身影始终在他左右。

有卫钧皇甫，还是苏锦城，再加上赵靖玉其他的侍卫，应该没什么问题，她稍稍放了心，和哥哥们奋力闯出人群。

她之所以一声不吭，就是不想让赵靖玉分心，也不想让哥哥分心，她虽然会武，但对方那些人个个是高手，她一个都打不过，留下来只会给自己人添麻烦，与其这样，不如好好的离开，还能让他们省点心。

这时的民众已经渐渐明白过来，知道他们不是那些人攻击的目标，开始有意识地从各个方向往外逃离，中间打斗的地方迅速变成了空场子。

这样一来，黑衣人无法再利用混乱，赵靖玉他们也不用担心伤及无辜，渐渐便占了上风，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没事了，他们应该可以的。”苏锦轩说道，“咱们快些回家，四小姐也先去我们家避避，回头再送你回去。”

“多谢苏二公子。”赵兰芝说道。

苏锦轩忽然意识到妹妹从事发至今都没吭声，不禁忧心道：“妹妹，你是不是吓着了？”

“我没有。”谢南嘉道，“我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快走吧！”

“行，先回家再说。”苏锦轩点头道。

这时，已经跑出去的民众突然又是一阵骚乱，尖叫着掉转头往回挤来，后面的人猝不及防，在大力冲撞之下，仿佛被海浪席卷，一片一片地往地上倒去，根本来不及翻身爬起，人群便一股脑地从他们身上踩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接连不断的哀嚎声中，不少人扯着嗓子发问。

“是官兵，官兵在外面拿着箭，说要震压暴徒，不管好人坏人，一律射杀……”乱哄哄的声音喊道。

“怎么会这样，那些官兵没长脑子吗？”苏家兄弟拼尽全力抵挡涌过来的人潮，却仍然被冲得东倒西歪。

谢南嘉想，兴许那些不是什么官兵，而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

为了杀赵靖玉而不惜伤害这么多无辜民众的性命，恐怕除了皇后和太子，再没有别人。

既然皇后和太子今晚是志在必得，就不可能只派十几个黑衣人来，想必除了黑衣人和外围的官兵，还会有更多的人混在民众之中，正准备借着新一波的骚乱加入战斗。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抿着唇想了想，挣开赵兰芝的手，趁苏家被人潮冲得摇摆不定之际，悄无声身地挤出他们的保护圈，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赵兰芝起初并没有留意，因为人太挤了，她只顾着紧张，甚至都没察觉到谢南嘉挣开了她的手，过了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南嘉不见了。

“袖儿，袖儿呢，袖儿怎么不见了？”她惊慌大喊。

苏家兄弟正背对背围成一圈全力抵挡着汹涌的人潮，听到赵兰芝喊，心里全都咯噔一下，回头一看，妹妹果然不见了。

“怎么回事，袖儿去哪了，挤丢了吗？”苏锦轩吓得声音都变了。

其余兄弟面面相觑，十二年前的阴影重又浮上心头，个个都吓得腿直发软。

“我就说不能出来！”苏锦轩懊恼地拍着自己的头，大声道，“快找，快找，老三你负责照顾四小姐，其他人都分头去找！”

苏家兄弟们应声散开，挤进人群边找边喊：“袖儿，袖儿……”

苏锦鸿把自己的束带解开，一头系在赵兰芝手腕上，一头缠在自己手里，嘱咐她千万要跟紧自己。

赵兰芝“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都怪我，要不是我约袖儿出来，她就不会遇到这事了……”

苏锦鸿一个大男人，自个心里又乱糟糟，也没办法安慰她，只是默默地护着她任由人潮带着他们走。

没有兄弟们的力量，他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人群的冲击。

而此时的谢南嘉，已经重新回到了打斗场中。

她身子纤瘦灵活，不像其他人没有方向，因此很快就挤了过来，结果果然不出她所料，人群中又混进大批的杀手，前赴后继地向赵靖玉他们发起猛烈的攻击。

地上已经铺满了尸体，赵靖玉的人也有不少身负重伤，就连最能打的卫钧都被砍伤了手臂，动作逐渐变得迟缓。

谢南嘉不敢贸然上前，躲在一旁观察片刻后，扬声喊道：“二公子，脱衣服！”

她发现后来的杀手根本不认识赵靖玉，只追着穿红衣的攻击，周围有几个穿红衣的百姓都没能幸免。

赵靖玉正在奋力杀敌，突然听到谢南嘉的声音，微微一怔，怕别人注意到她，强忍着没往她出声的方向看，瞅准空档，飞快地脱掉了自己的外衫。

谢南嘉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扯断自己脖子上戴的一串南珠项链，把珠子装进荷包，留一颗夹在弹弓上，瞄准头顶上方悬挂的灯笼。

这弹弓是她小时候父亲亲手为她制作的生日礼物，前两天去将军府小住，父亲又把弹弓当新年礼物送给了她，赵兰芝下午去找她时，她正在花园打雀子玩，就顺手放进了怀里。

她想，早知道会碰上这事，就该带一包石子来的，现在可好，只能牺牲年下刚从祖母那里得来的南珠项链了。

等到明天，扫街的阿公发现一地的珍珠，不知会作何感想。

她笑了笑，松开手，“啪”的一声，灯笼应声熄灭，只是这声响被喧嚣遮盖，混乱的人群谁也没留意灭了一只灯笼。

直到周围的灯笼一只接一只熄灭，有人才慢慢觉察出不对，等到引起杀手的注意时，周围已经陷入一片黑暗。

即便头顶有一轮圆月，在混乱之下，他们也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为了避免伤到自己人，双方的进攻都慢了下来。

谢南嘉趁乱入场，一把抓住赵靖玉的手，将他拉出混战圈，混入了熙攘人群。

赵靖玉甚至都没问一声是谁，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

他知道是她，灯笼一只一只灭掉时，他就知道是她的鬼主意。

别人杀人还来不及，除了她，谁能在这种时候想到“杀”灯笼。

可是他这样走掉，那边没发觉的话，还是会一直打下去，他想了想，运气高声喊道：“赵靖玉跑了，赵靖玉跑了！”

“……”谢南嘉吓一大跳，在黑暗中狠狠掐了他一把。

什么人呐这是？

嫌自己命长吗？

那边听说赵靖玉跑了，渐渐停止了厮杀，有类似指挥者的声音喊道：“快追，别让目标跑了！”

杀手们哗啦一下汇入人潮，全力寻找目标。

外围制造混乱的弓箭手也停止射击，加入追踪的行列。

危机解除，民众渐渐平息下来，如潮水般退散。

苏锦城他们停下来，站在原地剧烈喘息。

“赵靖玉去哪了？”苏锦城问卫钧。

卫钧捂着受伤的胳膊茫然摇头：“我也不知道，二公子应该没事了，刚才那声是他自己的声音。”

“啊？”苏锦城愣住，“他，他为什么……”

这人真有意思，跑都跑了，还要通知对手一声，干嘛，贼喊捉贼吗？

“应该是给咱们解围的。”卫钧道。

“噢！”苏锦城恍然大悟，心说这家伙还行。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周云成拄着膝盖问道。

“咱们在这等吧！”程志业道，“我已经发了信号，我爹和侯爷应该很快就到，等他们到了再说。”

周云成这才发现他，惊讶道：“你不是追姑娘去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志业无语，“我刀都砍卷刃了，你还不知道我回来？”

“是吗，我没注意，嘿嘿……”周云成干笑两声，又问苏锦城，“你那些兄弟应该已经冲出去了吧？”

他惦记着赵兰芝的安危，又不好问得太明显。

苏锦城也惦记着妹妹的安危，听他问，整了整衣裳道：“你在这等着，我先回家看看，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

正要走，苏锦轩来了，四周没有灯，他也分不清谁是谁，大声问道：“大哥，大哥，你没事吧？”

苏锦城一愣，迎着他走过去：“你怎么回来了，袖儿呢？”

“袖儿，袖儿和我们走散了……”苏锦轩没底气地回道。

苏锦城的心猛地一沉，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那我家的呢？”周云成大惊，忙跑过来问。

“四小姐没事，我二弟看着呢！”苏锦轩道。

“你们十几个都不管用，一个人能看住？”周云成急了，“走走走，快去找他们……”

三个人招呼都没打，急匆匆而去，留下程志业和卫钧皇甫，还有几个受伤的侍卫。

谢南嘉和赵靖玉藏在人群里一路往东走，随着人群渐渐散开，他们也渐渐藏匿不住，只好拐进小巷，尽挑一些黑暗偏僻的地方走，至于要走到哪里，暂时并没有什么方向。

赵靖玉说程志业已经发了信号，定远侯应该很快就会赶来救场，他们只需要再拖延一些时间，危险就会解除。

巷头巷尾时不时有凌乱的脚步声跑过，那是追踪他们的人，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两人不敢多说话，只能手牵着手，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和那些人躲猫猫。

然而巷子都是相通的，他们刚走一个巷尾，迎面走来了两个黑衣人，巷尾没什么遮挡，月亮光一照，那两个人立刻发现了他们，快步向这边跑来。

情急之下，谢南嘉一把将赵靖玉推墙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上去。

“郎君，你这一走就是半年，奴家舍不得你……”她口中呢喃道，“奴家想好了，奴家要和你一起私奔！”

赵靖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