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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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膳後，魏深宓便在床上哄着郭奕睡觉。

拿着从现代带来的绘本，魏深宓轻翻着书页，扬着刻意放轻了些的嗓音说故事。

来到三国之後，魏深宓也逐渐习惯这里的作息，很少在晚上点灯，几乎都是就着月sE的余光做事，鲜少会点灯。

月华余晖正好落在郭奕床头，她侧卧在郭奕床边，窗外洒进的银光折S她脸庞的角度，有几分飘渺。

「……经过数天的旅途，最後青年猫和少nV猫终於来到他们当初来打算共同生活的东方，这里是一座美丽而宁静的宽广的大岛。他们彼此寻找着对方，有些时候，过程总是曲折的无法如他们所愿，无论怎麽做，他们俩始终无法找到对方……一直到，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起了纷飞的花瓣在他们面前飘扬起来。（注1）」魏深宓轻声喃念，余光轻瞥郭奕一眼，只见他眼皮已半敛，但仍在强撑，似要等到故事听完才肯睡去。

她玉手轻拍他x口，又续道：「青年猫凭着感觉，追随着被风吹起的花瓣，少nV猫同样，随着被风吹起的花瓣走去。一直到，风停止了，花瓣落下了──」她语音渐缓，不时地注意着郭奕的反应，此刻他双眼已闭上，沉稳地呼x1。

魏深宓替他拉上被子，轻手蹑脚地下了榻，决定还是去一窥郭嘉的状况。

自市集回来之後他就感觉魂不守舍，连晚膳的调味都失去他以往的水准。她觉得不太对劲，应该要去关心一下。

关上了房门，魏深宓藉着长廊上的月sE走向郭嘉的房间。

虽然假扮着郭嘉妻子的角sE，但她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定位，纵然感觉到他对她若有似无的诱惑，可她还是坚守着男nV有别这点，坚持不跟郭嘉同房。

郭嘉毕竟是个俊秀又温柔的男子，虽然偶尔坏心眼了点，但对魏深宓还是好的，日久相处，又是那样亲密的状况，只要魏深宓一不小心，就会跨越那道她自己一直守着的道德防线。

还未走近，远远就闻到被风带到她鼻尖的酒味。

好浓。

她微蹙眉，仍是往前走。

脚步未歇。

铿。

一声瓷器轻触的细微声响在夜里被扩大开来，如同平静的湖面泛开圈圈的涟漪。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那我又如何……又、如何……」

郭嘉素来微微淡冷的斯文嗓音在烈酒的薰陶下喑哑了起来，衬着酒醉失意的语调更显几分凄凉哀切。

什麽？

门未被带上，只是虚掩。

从虚掩的门缝内看去，郭嘉倒卧在木板上面，周身是凌乱的酒瓶仰倒，浓烈的酒气就是从门缝飘然溢出。

怎麽回事？她的记忆之中，从来没见过奉孝喝酒。

推开门，魏深宓更加肯定郭嘉在与她分开之後一定发生了什麽事，出门之前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

「奉孝，你怎麽了？」她双膝跪在郭嘉身旁，伸出手臂yu扶他起身。

郭嘉纤弱的上身被她撑起，一抹馨香入鼻，他微睁蒙胧的眼sE瞅着那张熟悉的轮廓。

一张似是而非的面容。

就是那张脸孔。

将他骗得好苦。

「你究竟是谁？戴着与她相同的脸皮出现，你究竟是谁！」悲愤陡地自他x腔溢出，几乎窜出他喉口让他不能呼x1──

他出手推开了她，用力地。

连同自己一起被抛到了地上，但那震动只是让他更加清醒。

魏深宓冷不防被推倒，上半身整个仆卧在地，却不恼怒，因担心郭嘉身T赶忙爬了起来。「奉孝、奉孝你到底怎麽了──」

不知怎地，那句话听来应是醉话，却让她不知所措。

只是为什麽？她为什麽要不知所措？

「奉孝，我是深宓啊，我是深深──」她双膝就着木板移动过去，伸手要将他扶起，却让他一手拍掉。

「你不是！你明明不是她，为何要装作是她！我的深深从不那样对我笑，她也不曾那样无忧过──」

是──什麽意思？魏深宓被打掉的手僵在半空，顿时无所适从。

彷佛一直以来被蒙蔽的双眼终於失去了遮蔽物，他闭起眼，忽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

那笑声一声声，笑得她心慌。

「奉孝……」她只得跪坐在那，低语唤得轻微。

「她的眼中总是带着一GU清郁，就算我再努力想搏得她笑，她仍是含着忧伤；是我太想见到她开怀的笑，所以忘了她从未对我那样笑……她不曾无忧，不曾对谁敞开心扉……所以我发梦，我以为我的心愿实现了……原来、原来竟是……」笑声寂寥，蕴着低低泣声，魏深宓听得这句自白，心头麻木一片又揪了起来。

她不忍，举起收回的手覆上了他的眼。

掌下的温热让她一怔，正想cH0U手，反被他拉住。

他不愿她见着他的泪。

也不愿承认自己的泪。

魏深宓避过眼，只觉x房泛起阵阵密密的疼。

眼光淡移之间，她眼角擦过一幅画卷。

她仰眸细凝。

就着窗外月光她只见画卷轻薄的颜sE。

是一名nV子。

张伞静伫冬雪之中，纤细优雅的姿态和身段就算不看脸孔也觉得她是个美人。

她的容颜在伞底下宛若盛开的梅花，清丽雅致却又凛冽，浑身泛着一GU轻轻的哀郁──

这nV子，便是郭嘉的妻子吧。

这幅画，应该也是他的手笔吧？情若未到深处，又怎能绘出如此传神的手笔？

「奉孝……你果然很Ai她吧？」她软声低语，眼睫已半敛。

「……Ai又有何用？我仍是留她不住、留不住……」

魏深宓敛下眼，周遭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只余她和他浅浅的呼x1声。

「……睡吧，就睡吧。」她的手并未cH0U开，就着覆盖的姿态缓缓放低身子，倒卧在他身旁。「如果不曾见她开怀的笑，那便在梦里见吧；若留不住她在身边，就留她在你的心里吧。」

她语音浅微，假装眼皮就要重得让她睁不开，用来忽视自x口泛起的圈圈疼痛。

就陪着他睡去吧，心脏的不适就让她明天一早再来面对吧。

谁知下一刻他翻过了身躯，将她锁在他身下。

他已散乱的长发披垂於地，面庞被发丝掩去大半，俊秀的脸孔顿时在黑夜之下显得有些惑人。

她的发与他的发错落在一起，连同呼x1也交杂成一片低韵，她的香气和他的酒香密密地渗进了空气里，顿时暧昧到了极致。

「奉孝……」她睁着水眸看他，眼也不眨。

x口的跳动霎时有些剧烈。

他的手抚上她颊畔，细细地、轻缓地摩娑着。

这一刻，魏深宓觉得，他抚着的不是她的颊，而是她的心脏。

「你知道麽……如果你不是她……你若不是她……我就不能把心给你……」他的眼神那麽专注又认真，嗓音许是因为饮酒而低哑了起来，连同这句话带来的震撼，投进了她心湖。

她心房已然震荡不已。

什麽……意思？她的脑袋突然发白，连脑心都传来阵阵的麻。

「我承认自己倾心於你，那是因为你和她……和深深太像……你的笑是我从不敢奢望的梦、你的无忧是我的期盼……但原来、原来是因为你不是她……」

魏深宓只得小心地呼x1，深怕一个用力，就会坏去现在的平衡，她只是听，仔细且认真的地听，就怕漏了一个字。

方才心口的震动也随着这句话又坠下深渊，她忽感自己的指尖泛着凉。

这个男人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Ai他的发妻。

魏深宓，你心痛什麽？

你应该要感到羡慕才对。

她终於没有力气再继续瞅着他，闭上了眼，自眼眶溢出的泪滚落雪腮，彷佛要冻伤她的脸颊。

好痛。

好……痛。

「不要哭……不管是她的泪还是你的，我都不想见……」仿若不觉自己是伤害她的凶手，他温情地拭去她颊畔的泪，在她身边躺了下去，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

魏深宓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哭声自口中逸出。

这个人不能喜欢。

她知道的。

她知道。

所以，她没有喜欢他。

她没有喜欢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