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伍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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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魏深宓突然昏厥，曹丕和珠落只得歇在穰城内的驿馆，珠落去张罗晚膳的这时，房内只有曹丕一人。

烛火搁在案上，曹丕端坐在床榻边，秀丽略显稚nEnG的眼眉现今一片沉sE，倒有几分不似孩童。

榻边角落，他面前不远是她的虚影，正朝他行完礼直起身子，与他对视一眼後瞥了眼魏深宓才看向曹丕。

「父亲勿忧，母亲只是陷入沉睡，於身子无碍。」她的嗓音轻轻浅浅，如虚如幻。

「你母亲这是为何？」

她敛眼，神sE有几分哀sE，最後才缓慢地道：「母亲她一直不放弃想颠改命运，这一次也是相同。但母亲她……实是不能再这样消耗自己了。她被奴从另一处带来，神魂一直不是很稳定，再加上之前遇上董太师，母亲甚至动了想回去的念头……纵然父亲你将母亲抢下，将她的命运从此系於你手，但在她与这处的轨迹相合之前，她随时都可能消散，为此，奴才会时刻守着她，避免母亲神魂散逸。」

「母亲前生所求的命数至今，已要被她耗尽，强迫她此刻睡去，也是为了不让她再过度消耗。父亲你应也能明白，母亲她的意图吧？」她话至此停住，幽幽的目光看向他。

曹丕轻颔首，已见俊秀的脸廓此时也有难言的肃穆。「虽然她不说，但我也猜得出。是哥哥吧？」

「是。但此事父亲也不能阻，这命运谁也不能改，就算父亲去了也不能。」她默然一会，又继续道：「母亲以为提前将邹氏带走，便可扰了命理，但若不是她动了这样的念头，邹氏也不会b之前的轨迹更早到了祖父那里──母亲此生贵为神nV，纵然有h天夸大的成分在内，但她确实掌握曹家气数。之前发生的事，这一次也全都会跟着之前的轨迹发生，不论过程如何，结局终是不会变的。母亲自己也说过命运不可更改，奴想这点她当是b谁都清楚，只是不愿真正的接受而已。」

曹丕闻言，看着魏深宓在烛火下苍白虚弱的颜庞，缓缓地握紧了拳头，半晌启唇後的嗓子沙哑而沉闷。「那麽她的命运会如何呢？会伴着你我一起麽？」

听得这句，她的纤躯几不可见的一颤，他此刻的面庞与她记忆中的脸孔重叠起来，似是而非。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思及那些年他沉重的思怀及懊悔，无尽的相思和痛楚，几乎要流下泪来。「父亲……母亲的命运至此已与你相依相生，不论她前尘如何，如今她只有你了。请您务必要好好待母亲，莫要让母亲心寒而Si。」说完，她似觉察自己说了如何大逆不道的言语，拜倒在他面前，这个姿势一直维持到她虚影整个消失不见，都没有变过。

曹丕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良久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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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不战而降，曹C在兵不血刃得到部分荆州後，当日便开设盛大宴会，以示欢迎。

酒酣耳熟、歌舞缭绕之中，曹昂和曹平两人却不敢大意，为避免影响曹C心情，两人退到帐外不远耳语。

夜幕低垂，星子稀落，军帐四周的篝火随风摇曳明灭，竟有几分难言的肃穆诡异。

「姑姑可有来信？」

「没有。所以，你也觉得心头不安是不是？」曹平何尝不明白曹昂的意思，他俩自小一起长大，自他父亲Si後又一直待在曹C身边，对曹昂来说几乎是第二个手足。

认真说来，也许这交情b有血缘的曹丕还深。

「嗯。姑姑从来不做无谓之事，此次她坚决跟着过来，虽然什麽都不说，但谁都知道其中必有关窍。父亲应该也是明白的。」曹昂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担忧，坦诚以告。

「是，但张将军那模样，也的确不似作假。姑姑所忧之事，不知究竟是何事，只希望她能早些过来与我们会合……她在，我这心才会安。」喟叹地说出这句，曹平随後就笑了，与曹昂对视，只见对方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相视一笑。

「是啊。还记得那年见到她时，父亲只说她是曹家贵人、是h天预言的神nV，所以要留她下来──现在看来，父亲当初确有先见之明。而姑姑，也真不负这名头，不论是襄助父亲还是救我曹氏於水火，都做得太好了。」忽然就想起十几年前那场宴会，儿时的记忆一涌上，连记忆里的那些过去都鲜明起来。

「说到这个，你可否有疑？」

「疑什麽？」

「姑姑的容貌十几年如一日，几乎没有变过──莫非是因为身分之故？」曹平心中早有这样的疑问，只是谁也没有提过，便没有多想。

魏深宓全身上下几乎都是谜，纵然至今十几年的时光过去，大家对她如同亲人，也没有人想去探究甚至是刨根问底──毕竟身分上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我不曾问过，但想来应该是此故吧。」曹昂忖了下就答，「说来姑姑要是一直这样，那以後咱们就会变成她哥哥了吧？」说着，素来温文正经的少年难得这样幽自己一默，想来都觉得那画面令他啼笑皆非。

「哈哈，长远些来看，要是你此行回去伯母给你讨了媳妇，之後你媳妇生的孩子如何对着姑姑那张脸喊姑NN？那才真真是令人为难！」曹平拍了拍曹昂的肩笑了起来，两人都心知肚明此刻的轻松都是刻意为之，却没人想说破，只因谁也不希望此刻真会出什麽事。

「甭只说我，等这战打完，母亲说我俩的亲事就该跟央儿一起办了！你的媳妇她也都替你挑好了。」

「什麽！我还想──」曹平一愣，没想到这事居然也有自己一份。

「安民，你若是再说什麽推阻之词，小心我母亲差人将你给绑了啊。」曹昂挑眉，早在对方开口前先行把话都给堵住了。

曹平张口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出有个士兵牵着一名nV子走到营帐之内，夜sE之中不辨容颜，只能从模糊的身廓分辨是个婀娜的nV子。

「子修你看，那个……不需要盘查？」

曹昂也看到了，只按下他的手摇头，「那nV子是张将军所献，说是要给父亲的。一早父亲便知会过了，说若是带人过来，直接领到他帐内就是。」

「这样啊，既是这样就罢了。不过……」曹平拧起眉，觉得好不容易抚平的心慌感又冒了上来。「我总觉得不太对……」

「程序来说是不大对，但张将军已降，父亲为表自己对将军一片赤诚，自然不能严查。」曹昂凑过去低声道：「父亲已命我私下去查了，而且今日之事他心中有疑，所以吩咐我去探胡将军口风。」

「要做什麽？莫非是……」

「对，若是胡车儿可收买，便让他杀了张将军。」曹昂沉下眼，朝曹平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测。

曹平没有说话，目光又瞥了眼远处的军帐，又落在自己面前不远的营帐，里头传出热闹欢快的笑声酒语。

好半晌，他没有说话，但曹昂却说了：「安民，我们只要等到姑姑来就好了。在姑姑来之前，我们要小心谨慎些。」

「……嗯。」

没关系，再等一等，姑姑应该只是耽搁了路程，或许明日她就和丕儿一起到了。

却不曾想，他想等的没有来，却等来了一把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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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天的火光直窜云霄，张扬的尖锐鲜红的爪子攀空而上，妄图去撕裂深墨的夜幕，浓烈的白烟与红光交卷错开，腾腾地直往这平原河畔的四面八方散开，这一夜在此地的血战，几乎要照彻这一片大地。

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厚重的引人发吐，魏深宓、曹丕和珠落三人三马并驾，对於赶赴宛城一事不敢松懈，远方已见那处惨烈诡丽的景象，催马狂奔却觉得那里始终远在天涯。

魏深宓心急如焚，身旁的曹丕心焦也不亚於她，但此时面上看起来有一种别於他这个年纪的沉稳自持。

「姑姑，你可有什麽安排？」曹丕一边驾马奔驰，一边去问魏深宓的意思。她为扭转这一战而来，如今纵然是这个局面，想必她有自己的想法，这时候他能做到事就是听她的话。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战都已经打了，而且眼看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再怎麽样周详的计画到此时已全都无用。

「子桓，你与珠落一起去找安民，若是见到你父亲，就跟他一起退，我们在舞Y会合！」

「那姑姑呢？」曹丕拧眉，虽不赞同，却也没有反驳她的话。

把珠落姊姊给他，凭姑姑自己一人，又怎麽能与那些士兵对抗？更别说现在都还不知道人数几何！是要去送Si麽！

「我去找你哥哥，找到之後就去舞Y跟你会合。」

「不行，我们一起退去舞Y！」曹丕没有否决让她去找曹昂这点，却坚决不让自己先退走，要走就一起！

「子桓听话──」魏深宓皱眉，正要跟他讲道理，一侧首就见他脸sE凝重，板起来的脸b她还沉肃。

「姑姑才要听话，你才刚醒来就急奔而来，眼下还不知敌人有多少，你把珠落给我，在找到哥哥之前你有多少力气可以用？还是你以为你可以以一挡百？听话，我去找安民哥哥，回头就去寻你，我们一起退舞Y！」

这孩子……

魏深宓有些哑然地瞪着发号施令的曹丕，眼神复杂地凝了他一眼，最後才叹道：「好，等我找到你哥哥，我们一起退。天亮之前，我在淯水河边等你。」

「好！」说话间，三人皆已奔到战场厮杀处，两军酣杀正烈，三人一冲入，便如三道飞箭掠而入──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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