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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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三年五月，吕布再度与袁术联手，令高顺、张辽攻打刘备。曹C获急报後派夏侯惇领军前往救援。

消息传到魏深宓院子时，她正坐在回廊下慢悠悠地品茶，曹华则趴在她旁边看书，石板路上放着树枝拼起来的字，看来几分雅趣。

曹丕从前院回来，见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他g唇一笑。「外面热，姑姑怎麽不去里面坐着？」

魏深宓眨了眨眼，微努下巴示意他看地上的树枝，他瞧了一眼，轻拧起眉。「姑姑莫不是对那人上心了？」

她放下茶盏，往身後的凭栏一靠，模样有几分慵懒。「嗯，怎麽能不上心呢？他的身分令人好奇……可如今我也不好奇了。」

几步後曹丕走到魏深宓身旁落坐，接过慎儿递来的茶水，啜了一口。

「姑姑猜到他的身分了？」

她轻哼一声。「但不能对你说。映之交代的，得咬紧在嘴里。」

曹丕闻言抿了唇，转眼去看她，被魏深宓一手掩住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反正我不会说，放弃吧。」

他抬手拉下她的手，仍是微凉。「不说就不说……怎麽手还是凉的，冷麽？」语毕，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捂了会。

她轻轻笑起，指了指天气。「五月天，自然不冷。这身子这样好呀，夏日凉快。」

「……但冬日难受。」他叹。

她忖了会，倒不是很在意。「无碍，多穿几件就好了。反正我哪儿也少去，闭门不出倒还好。」

「姑姑收到消息了麽？」他问。

「收到了，方才子和派人来说过了。」她道，知道他说得是吕布和袁术一事。

曹华早在曹丕来时就将目光移开，但也没出声，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两人互动，心里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失落。

「父亲被张绣缠住，也不知何时才能脱开身……姑姑，吕布此次与袁术联手……你等得机会来了麽？」

「对。」她抿唇，似笑非笑的神态，竟有些漫不经心的冷酷。「待你父亲回来……差不多是拿吕布的时候了。」

曹丕没有说话，望向一旁呆呆看着他俩的曹华，伸手招了她来，曹华欢悦地移步到他身旁坐下。

魏深宓撑着下颔敛眉思忖，并未再说话。

下邳一战，白门楼吕布之Si，接下来……好像就是官渡了，然後，就能见到姊姊了。

时光岁月芢苒，相隔这麽久，终於快要见到他了。

不知再见他时，他是否依然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天下无双？

一定会的吧，因为他是Ai美又傲娇的姊姊啊。

虽然还要两年，但是漫长的十几年都过去了，也不差这段日子了。

只是……等到官渡之战开打，子桓也要遇见她了。

心绪一转，她不禁侧首去瞧坐在她身侧的少年。他的身板如今不能再说小了，修长纤细的身姿，俊秀文雅的外貌，眉峰眼眸略为深邃，替他沉稳的气度又g勒出更甚的风韵──

猜出了那个人是谁，他又对她说出了那番话……命运的轨迹，接下来会怎麽走呢？

她微微一叹，撑着额头不愿再想。

──命运不可更改，想得再多，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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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曹C回到许昌。

九月，沛城遭破，刘备妻子被掳，刘备单身逃走。

议事厅里坐满了人。

曹C坐在主位，两旁分别是──荀彧、荀攸、郭嘉；另一侧则是曹纯、魏深宓、曹丕。

满室凝重的气氛。

战报摊在曹C面前的桌案上，夏侯惇被高顺击退、沛城被破的消息已至。

「奉孝，你如何看？」沉凝半晌，曹C略有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点了郭嘉的名字。

郭嘉起身，半躬身朝曹C道：「吕布必除。」

「我也是此意。」曹C说罢，厅上忽然有人举手，看清是何人，他眼眉微动。「飘儿有何疑？」

魏深宓清浅的嗓音淡淡：「我无疑，只想与兄长交换一事。」

曹丕心念一动，瞥了眼魏深宓後又抬眼去看曹C。

──曹C的目光，紧紧地锁住魏深宓，沉邃而悠远。

「……你说。」

厅上所有人，不自觉地提起心，等着她後话。

「我以勘破一事作为交换，兄长把吕布的命给我，让他任我处置。」

曹C没有回答，而是皱起了眉头。

魏深宓见状，眸光未有黯淡，眼底冷意泛起。

……所以说，在未见到吕布之前，其实曹C就已经在思索，该如何将吕布收归麾下了吗？

「为何想要他的命？」

她面不改sE，依旧淡漠的语气，带点自嘲轻讽。「我为何要，兄长不是知道麽。」

此话一出，曹C、曹纯、荀彧、荀攸面sE皆一变。

曹C脸sE暗沉几许，嗓音紧绷。「若我说吕布我还有用处呢。」

魏深宓冷冷地g起一笑。「那样的人，你要他什麽？说忠心没有，野心倒大。他终究是会Si的，你抗不过这命运。」

曹C手指紧握成拳，下颚难得绷紧，微眯着眼望着她，里头的情绪层层叠叠地不知到底是什麽。

她却恍若不见他的挣扎，想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前给他要一个承诺，於是也不理会，迳自道：「你若不知要问我什麽，不如我把我知道的都与你说？你与吕布开战之後，最後会於下邳决战，久攻不下之际，你会引水倒灌，将他b上Si路。袁绍会在这一役过後，将整个河北收入囊中，张绣最後也投诚与你，他麾下一名叫贾诩的谋士，会为你所用……你与袁绍之间决战的资本，就在与吕布的这一战之中。吕布终是要Si的──陈g0ng、吕布，都将在白门楼伏诛。」话至中之时，她的脸sE已经刷白，甚至称得上摇摇yu坠，然而她还强撑，直到最後一句话出口，她闷哼一声，咬紧唇，可止不了大口的鲜血从她唇缝溢出。

「飘儿！」

「小姐！」

「姑姑！」

此起彼落的叫唤声响起，厅中众人皆是一脸惊惶，曹丕和曹纯才刚扶住她的身驱，主位的曹C已奔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飘儿！」他抱着怀中纤弱柔软的身躯，此时的馨香早已被血腥味盖过去，他不敢低头去看，只能慌忙地一边喊着叫郎中，一边将她带回院子里。

後面跟着多少人、或者乱成什麽样子，他已无心去理会。

「他都已经Si了这麽多年了，你还记着他！」他咬牙，低吼的这句压抑着不为人知的愤恨、心疼、恼怒。「当年我就不该──」

她蜷在他怀中，意识将离未离，她扯唇讽笑。「不让我去，用你整个曹家来葬？兄长，不论是当年雒yAn……还是荥yAn……都无你我选择的余地……」

「你闭嘴！」他身子一僵，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疾步。

她冷笑，x中闷窒，咳出几声，血花晕开在素sE的衣领上头，更显刺目。

「你不信我所说，今日正好也让你瞧上一瞧……映之说得没有错，勘破天机者应以命数相换，所以，最终我也……孟德，我们是两路的人……你做你的霸主，我做你曹家的神nV，这样不是很好麽……」

「你给我住口！」跨进她的院子，他的脚步已是快步奔跑，顾不上跟珠落玉磐多说一句，他抬脚踹开她的房门，将她放到床上。

「我信命，可我也不信。他说你是他的，可我是他父亲！曹家握在我手里，这天下终归一日是我囊中之物──第二位神nV如今也在我手，汉室江山改名换姓已是指日可待──宓儿，你要什麽？天下河山一统之後的后位？我能给你。」

不知他提到什麽，魏深宓陡然瞠大双眼，又涌出一口血沫，目光直直地朝他身後的曹丕望去，搁在腹间的指尖蜷了蜷，最终还是没能抬起来。

「……我不要……山河不……可能……一统……因命运……不可……更改……」

她力气用尽，闭上了眼睛，耳畔那道嗓音温柔沉静，低醇喑哑，微有一丝低泣在内。

「有一美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延颈鼓翼，悲鸣相求。眷然顾之，使我心愁。嗟尔昔人，何以忘忧……」

──何以忘忧。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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