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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钱贵凤经历的一波比一波惊人,刚和李新花回到家没多久,这就又摊上这糟心事,她抱着宋长宁,骂道:“天杀的赖皮子东西,咋就这狠心,你说那坡子那么高,要是没沈寒年护着你,岂不是要摔断胳膊和腿儿,让娘看看你身上哪里还受伤呢。”
宋长宁摇头:“娘我没事,沈寒年身上摔坏好多,他的腿被划破好大一块。”
钱贵凤连忙点头,看向沈寒年,瞧到他抓着宋长宁的手,皱起眉头,宋长宁拉着钱贵凤的手解释:“娘,我们上山的时候他怕我跟不上就拽着我的手,昏过去以后手僵住,不能硬掰。”
“这是个好娃子,要是没他你还不指不定落得啥下场。”
钱贵凤弯腰拉起沈寒年的手,又回头摸摸沈寒心的头:“孩子你就好好歇着,等你醒了大娘给你做好吃的,给你缝新衣服,这恩情真是我宋家报不完的报。”
娘这样说也是为她说的,宋长宁头次感受到这样浓烈的娘亲的爱,头一次露出小女儿的娇气来,抱着钱贵凤的腰哭了又哭,她为她上辈子受的委屈哭,为她做错的决定哭,为宋香茗死咬不放哭。
她是个非常倒霉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那都是倒八辈子血霉的人,爹娘不疼她将她卖了,前些年又被人砍死在家,宋香茗又在阴魂不散,自己还是死过一回的人。
这些事加在她身上压得她经常做噩梦,原本以为是魔窟的宋家慢慢开始给她温暖,爹娘疼她,她也能在头上点红点点,穿好看的新衣服,吃饱饭,这个困住她让她一度成为她梦魇的小山村,留下的不仅有她的厌恶还有快乐。
田埂上不止有她做农活的身影,更多了她抓蚂蚱摘野草的身影,人活着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得到些什么。
宋长宁觉得,这个曾经将她打得起不来炕的悍妇,如今却是她两世头一次有过的娘:“娘,我委屈,宋香茗太烦人,我真的好委屈,我不想死在她手上。”
她哭的眼泪成河,声声打在钱贵凤憔悴不堪的心上,娘俩抱在一起哭成团。
沈寒年干裂带着血口的嘴微颤,长宁,别哭。
他想说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宋长宁带着满腔委屈和愤然的哭声回荡在他的梦里,他好心疼这个小女孩儿,他想抬手给她擦眼泪,想背着她走出这座大山,将世间的繁华都给她。
自打小雨被人拐走后,钱贵凤将大部分母爱都分给宋长宁,这和她的亲闺女没啥区别,只是有几年没待在身边而已。
她这样哭着说,娘她苦她害怕,那和拿把刀子从她心上往下剜肉没区别,钱贵凤安抚的拍着宋长宁的后背和头:“长宁丫头别哭,娘疼你,娘不会让人欺负你的,这事咱必须讨回公道。
必须让那狼孩子吃住记性。”
不成就分家,以后可不能在和他们继续住在一起,那还了得。
宋爷和宋奶步履蹒跚的到这,瞧见宋长宁和沈寒年的惨状,老两口几乎站不住:“孩砸,贵凤,这孩子身上都好吧,没大毛病吧?”宋爷长着黑白胡茬的下巴抖个不停,天杀的,这些年咋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我的乖囡囡,快让奶奶看看。”
宋奶也是疼在骨子里,上前拉着宋长宁的手翻来看去,瞧见沈寒年抓着宋长宁的手,瞪大眼睛问:“这孩子还好吗?”
他掐着宋长宁的手骨节泛白,瞧着渗人。
宋长宁实话实说:“牛二姐夫背回来的时候,差点就缓不过来,腿上有大口子,身上都是伤。”
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宋长宁心疼的看着沈寒年。
宋奶怪叫声坐到地上,捂着心口道:“这不是差点就让人家孩子夭寿在这,宋香茗这个死孩子,必须将她腿打断,要不然对得起谁呦。”
杨郎中听到这边的动静,拖着生疼的腰走过来,在门口碰到怔楞的宋老大:“老大哥放心吧,这俩孩子有福气,命保住了。”
宋老大走进来,屋子里瞬间变的有些掖人,他走到宋长宁身边,眼眶红红的:“丫头,委屈你了,爹这回给你出气。”
他们见到这俩孩子都这反应,等宋老贰和沈三爷到这,一个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给人赔罪,另一个狼狈不堪,直道差点没脸下黄泉见那老哥哥。
不大的村子热闹起来,宋家的事传开,不少人跑到宋家去瞧看那被罚跪在院子里的宋香茗。
宋香茗不服气的昂起头,看她作甚,她一点都不后悔,就算让她在这将地跪穿,也没错,宋长宁该死,她活着就是祸害,她们都不懂这群人都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
秦红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站在门口撵这些看热闹的:“瞧看啥啊,下大雨也能从我家路过是吗?赶紧起开,谁家孩子没吵过架似的。”
有村里人看不过眼,忍不住出声讽刺:“吵架,我家孩子可没吵架要人命,你家孩子属狼的,吵架要把人弄死。”
“就是就是,你家孩子吵架要命,我们可不敢和你们家人吵架,虎子以后可不能理宋香茗,要不然娘指不定上哪个山沟沟里去找你呢。”
虎子娘拉着十几岁比她还高的虎子教育道,穿着打着补丁衣服的虎子将脸上的鼻涕擦去,特别认真的点头:“娘你放心吧,我是不会和这种杀人的小孩儿玩的。
宋香茗就是个杀人犯。”
“不是,我娘说她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冤孽,没有人味儿,就是来勾魂索命的。”穿着花衣服的头顶两个小揪揪,故意打着颤说。
虎子听完咯咯的笑出声。
天上电闪雷鸣,秦红的心被她们捧起来狠狠摔在地上:“你们这些嘴上生疮的,这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孩子,你们凭啥这么说她,我今天非撕烂你们的嘴不可。”
看秦红急眼,大家做鸟兽散,回去的路上难听的话说了一路。
秦红失神走回来,跌坐在宋香茗身边,她抬手无力的打在宋香茗身上,哭的泣不成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讨债的,你就不能让娘少操些心吗?
你干出这畜生事大家都知道,你以后可咋活,你说啊。”
宋香茗脸上带着愤恨:“我干啥了,我啥都没干,是她们欺负我的。”嘶,脸好疼。
“你到底是不是我娘,都不帮我,还不理解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除掉宋长宁,以后发财给你花。”宋香茗耿着脖子,她就是没错。
谁和她作对谁有错。
秦红看她简直无药可救,小打小闹娘可以理解,但这害人命的心思,秦红不能理解。
大房门被打开,宋福道后知后觉的消化他们的话,从里面跌跌撞撞跑出来,嘴里喊着长宁跑出门,秦红目送宋福道消失在雨幕里,捂住嘴哭的更大声。
她到底造什么孽,为啥要生出这种没人性油盐不进的孩子。
这个问题还有一个人想知道,宋老贰拿着锄头腿搁架在门框上,眼底猩红的看着沈三爷和钱贵凤:“我家那个孽障太小,大道理不懂,但孩子们念得子不教父之过的道理,我还是记得的。
差点害了两个孩子的命,这债我这个当爹的还给你们一条腿。”
宋老贰手粗犷带着裂纹,上面黑黑的不是脏,是长年和庄稼地打交道染上的黑土颜色,他将嘴唇咬破,在一众人的惊呼中,宋老贰拿着锄头狠狠凿在自己的右腿上。
一瞬间撕心裂肺,等宋老贰被人抬回家,跪在院子里浑身湿透的宋香茗,活了两辈子头一次感受到,心裂开一条缝的感觉。
她听他们说,这条腿是为了给她还债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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