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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办内。
刑警同志们围在一起看王调查出来的资料,老曾抽出一张个人资料表,右上角一寸蓝色照是肖华。
年轻的、刚满18岁的肖华,漂亮、青春,眼里洋溢着对未来的希望。与后来辍学经过社会摸爬打滚后,失却天真的模样大相径庭。
老曾:“肖华高三辍学,跑去工厂打工,后来跟一名广西来的建材老板谈朋友。大概谈了一年,这一年间她还自学并拿到了会计证。”
“挺励志的。”陈婕说着,凑过来看,一见上面漂亮的成绩单立刻惊叹:“高三一模……571,这分数再拼一把可以上211、985。”
那么漂亮的成绩,结果一模过后就辍学了。
“可惜。”
在场无一不替肖华感到可惜。
这本该是个前途光明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学习成绩优秀。
如果再给她三四年时间,说不定她现在已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CBD大厦当个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
肖梅大口大口的灌下茶水,平复着过于激动的情绪:“小蚁、就是阿华,我二妹的小名。她上了学就给自己取这个名,说贴切。像她,命贱。”
她陷入回忆,脸上出现一种微妙的难过和理所当然的麻木:“我们生在粤西地区某个农村,那里的人基本重男轻女,不过我家更严重一点。我家四个女孩一个男孩,小蚁自小聪明、倔强,她要摆脱那个不断逼迫她、压榨她的家庭,所以拼了命的读书。”
“她成绩好。”
“家里不让她读,学校给她免费、给她奖金。奖金被弟弟用了。”
“有一年,弟弟犯了错事需要钱。村里的有钱人要买小蚁的肚子,不是娶、不是要她,他们要――”肖梅扯出一个很难看的表情。“借腹生子。”
“因为小蚁聪明,她生下来的孩子也聪明。他们那样认为。小蚁辍学了,学校找上门、村委也来劝,但是太难了。几年前的网络不像现在那么发达,没法录个视频就能上网求助。”
她恍惚记起当时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苦口婆心的劝父母放小蚁一条生路。
多讽刺。
无关要紧的人来劝亲生父母放女儿一条生路。
李瓒低声问:“最后怎么样?”
“没卖,高考错过了。”肖梅深吸一口气:“她随我来粤江市打工,计划报考成人大专。我老公待她好,以前就资助她读书,还说要资助她读完大学。但是我……我老公在车间发生意外,急需钱。”
“小蚁就把自己卖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还卖了孩子。”
“肖华18岁生下一个女婴,拿到一大笔钱就离开了。女婴留给男方,就是那什么……蔡兴才?一个广西建材老板,这人没资料?”
王:“他的资料很少,隐蔽性强,更多的查不到。”
陈婕:“肖华考取会计证,怪不得能看懂隐秘的走私账册,还给顺走了。”
然后谋财勒索,却因此害命。
李瓒:“蔡兴才是什么人?他跟张富青、张晗晗什么关系?”
肖梅:“张晗晗是小蚁生的那个孩子,张富青就是蔡兴才。”
“你确定?”
“我确定!”肖梅情绪突然激动:“六年前我见过,他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小蚁她也曾隐晦的提示过我,她说――”
“说什么?”
“张富青以前在广西东兴市发家,好像犯过案。似乎很严重,具体不太清楚。”
广西东兴市与越南芒街相隔一条北仑河,走私猖獗之地。
“你还知道什么?”
肖梅摇头,接着又问:“警察同志,我、我真的能领养张晗晗吗?”
“可以。”李瓒盯着她,沉默半晌问道:“你为什么相信我而不信张富青?他对肖华不好,但张晗晗至少是他亲生女儿。”
肖梅冷笑:“一个多余的女儿。”
李瓒皱眉。
“张富青还有一个亲女儿,疼得很,保护得特别好。”肖梅抬头,眼底一片黑暗:“警察同志,我们这种人就是命贱,但他们凭什么要祸害孩子?”
公安局大厅。
张富青签了一堆文件终于走完琐屑的销案流程,揉着手腕同季成岭说:“警察同志,我能走了吗?”
季成岭:“您女儿在我同事那儿,我去接她。”
“不不不――我去就行,哪能浪费警力?”
“行,那跟我来吧。”
张富青跟着季成岭快走到刑侦办时,季成岭接到李瓒的电话:“捉捕张富青!”
“这回多亏了你们,我女儿才没事。回头我得亲自送几面锦旗,表达感谢。对了,你们警局接受捐赠不?”张富青叨叨着,完全是好父亲的形象。“捐的不多,都是心意。”
“我们不会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不过有件事需要您帮忙――”季成岭转身,一把铐住张富青:“请你走一趟刑侦办。”
张富青愕然。
刑侦办。
李瓒:“王,你调查张富青和蔡兴才名下所有私产,尤其是房产。老曾,联系广西东兴市局要悬案或在逃要犯的所有资料。”顿了顿,他补充:“时间7年前,东兴关帝庙。”
张富青曾在东兴关帝庙附近住过,那里距离东兴口岸最近,也是走私集中的地方。
王和老曾立刻领命,其他人尽力协助他们在庞大的数据中获取有用信息。
“陈婕,你注意网上舆论,探听市局和明湾区的行动。”
“OJBK。”
此时,张富青被季成岭带着关押进审讯室里,就在关押隆申烟酒商行老板的隔壁。
李瓒进审讯室时,张富青正忍着怒气说:“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才是受害者!今天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绝不罢休!!”
“蔡兴才?”
张富青抬头,眼含戾气,却对李瓒喊出的名字无动容之色。
“李队,你得给我个解释。我要是犯了法随你们刑拘判刑,否则你们就不能这么把我拷在这里!”
李瓒坐下来,两手搭在扶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怀疑你跟一宗案件有关,所以想问点话。”
张富青嘲笑,抬起被手铐拷起的双手:“这他妈叫没什么大事?”
“那行,我换个口吻。”李瓒好说话的表示:“张富青,或者该叫你蔡兴才,我们现在怀疑你和海港货轮爆炸、海港走私案有关系,所以对你进行问话。”
张富青:“说话要讲证据。你们有证据证明我跟海港货轮爆炸和走私有关?我是循规蹈矩的纳税人,公司执照正规,一切手续都有。还有,蔡兴才是谁?”
季成岭拍桌:“装!你他妈继续装!!”
张富青:“警察要刑讯逼供吗?”
李瓒敲了敲桌,吸引注意力后说:“老实配合。放心,你想要的都有。”
张富青:“拿出来看看。”他挑衅着笑:“唬我呢?我听说东城区分局是个、不怎么办实事的,从上到下,沆瀣一气、蝇营狗苟,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算了,你们也是着急办不了案。看在你们救我女儿的份上,我24小时后再叫律师。”
“肖华18岁时被一个广西建材商人包养并生下一个女孩,那女孩叫张晗晗。查肖华账户户口,曾经给她打钱的账户名是蔡兴才。”
李瓒向前倾身,盯着张富青问:“你怎么解释肖华为蔡兴才生的女儿和你是父女?”
张富青:“继续编。”
李瓒:“银行账户不会骗人,也可以是证据。张晗晗的出生证明和你的父女关系,可以验DNA。”
张富青死死瞪着他,慢慢放松下来,有恃无恐的说:“因为她出轨。我们在酒吧认识,她说她寂寞,所以我们上-床。后来她生下张晗晗,不肯带就扔给我。今年6月份的时候,我们意外相遇、再续前缘,相处一段时间后发现处不来又分了。”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事实。”
他把锅都推给死去的肖华。态度特别嚣张,心理素质好得惊人,全程没有露出任何一点破绽。
李瓒他们没法审,因为证据不足。
离开审讯室,季成岭倍感棘手:“怎么办?”
李瓒:“拷着。”
季成岭:“24小时内没将他定案,再抓就难了。”
“今天就能给他定案。”
“?”
季成岭摸不清李瓒的计划,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笃定。
毕竟完全没证据。
尽管三宗案件联系起来处处可见张富青的痕迹,偏偏没有确凿证据,根本无法定案捉捕他。
李瓒能有什么手段在今天之内定案张富青。
现在是1点12分,距离今天结束还有10个小时又48分。
时间太短,根本不可能!
但见李瓒懒懒散散的向前走:“去听听陈婕的反馈。”
陈婕的反馈……网络舆论?!
季成岭愕然,他根本从未想过利用网络舆论。
事实上,很多案件都不适合对外公布。因为很容易被带节奏引起一定的不良舆论,造成的后果就是公信力减弱。
所以,刑警的认知就是少点接触媒体最安全。
下午1点18分。
三宗重大案件经赵颜里润笔,渲染出一个胆敢谋杀办案警察的惊天走私团伙。这团伙很大可能与明湾海关有关联,甭管真假,反正网友强烈要求彻查。
市直属海关被逼得无话可说,只好退避三舍,不再阻挠明湾经侦和市检察院对明湾海关的调查。
在省厅的雷霆之怒下,市局、明湾经侦队和市检察院紧急成立一支专案侦查组,彻查明湾海关与海港多年重大走私案。
要求,24小时内必须给出结果。
“我丢!”陈婕简直目瞪口呆:“老大,您早上那会儿让我透露消息给民生为先的女记者就是想利用舆论吗?”
李瓒眼皮耷拉着,靠在窗前晒太阳。
“想多,我哪来那么大权力左右舆论?”
他只是推波助澜而已。
陈婕手指如飞,滑动着刷微博热搜,然后又跳到百度、新浪和今日新闻等APP看,发现热度最高的话题无一例外不是粤江市三宗重大案件。
至于微博热搜,第一是他们在盘山路被追杀的一幕,仅仅15秒但是――
帅炸了!
“老大,我看你快火了。视频下面全是您的迷弟,那一手骚气的一百八十度神龙扫尾,枪林弹雨……啧啧,枪-战电影可以来取材了。”陈婕念着:“这位网友说‘是我。我在现场,我是那被擦出火花的护栏……’,艹,他一男的说他欲-火焚身。”
“现在微博到处都是鸡,鸡笼一放能吊两笼。”
季成岭过来看:“‘车神,您在吗?东城区公安局’……网友知道我们是东城区公安局的?”
他没注意到自己说的是‘我们’。
陈婕:“我看看――真的是!民生为先那女记者居然了我们分局?!中午我们东城区分局还因为狗占马槽的不作为行为被骂上热搜,差不多跟明湾海关齐名。现在就被洗白了,还吸粉了。”
东城区分局名声不好,一向低调,从上到下遵循退休老人的活法,不争不抢、恬淡如水。
这会儿,粉丝竟然破百万了。
还在持续上升,简直……高光时刻。
管理这微博号的皮下高兴得给刑侦办送了两袋咖啡外卖,鼓励他们撑着死熬下去再让他多享受这万众瞩目的一刻。
李瓒对此没什么表示,心里就一个想法,接受电视台采访洗白分局这任务有理由推了。
忽然,陈婕划着微博的动作一顿,停在中间一条热搜双A爱心。
这隐秘罪恶的两个字,这骚-浪的爱心符号,无一不在勾引热爱搞-黄搞CP中年少女那敏感脆弱的神经。
陈婕怀着激动的心情,颤抖的点开热搜,猛然瞠大双眼并倒吸口凉气:“!”
但见双A话题的热搜第一条是一张照片,截图了,但很清晰。
画面有点暗,但是光影构造一绝。
独具特色的旋转楼梯上,两个攻气十足的男人靠在一起。头发特短的男人靠在墙上被压着,抬眸,眼里有一层竖起的戾气。
他浑身紧绷,下颔到脖子处的线条因绷紧而形成极为诱人的曲线。
特别让人想咬、想撕碎他。
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只手环着身下男人的背,另一手绷直了撑着墙壁,一条长腿插-进身下那人两腿间。只能见到立体的侧脸,眼皮垂下,从长长的睫毛到冷白的皮肤、再到凸起的喉结,有一种猛兽餍足的散漫又危险的气质。
一种无法忽视的浓烈、惊心动魄的张力扑面而来,哪怕隔着屏幕、隔着照片,还是能看得脸红心跳。
陈婕当然认得出照片上的两人。
金源广场,夜店。
医院病床,野男人。
刺激。
陈婕看了眼对热搜和舆论毫无兴趣甚至手机都没微博的李瓒,默默点了保存、加了超话,还认了一堆异父异母的姐妹。
季成岭:“陈婕,你看到什么新的新闻话题?”
“没有。”陈婕克制自己,平静回答:“除了民生刑事新闻,热搜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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