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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天上班日,陈婕没见到季成岭还有点不习惯。
“季成岭回市局了?”
老曾把陈年老文件扔给她,说:“他本来就是市局的人。案子一结,当然回去复命。”
陈婕捏着鼻子说:“我以为市局要他顶替咱老大的宝座。”
连陈婕都看出市局派遣季成岭来分局的目的,说明市局堂而皇之连表面功夫都省了。
间接也说明李瓒这队长当得有多讨人嫌。
“对了,”陈婕忽然反应过来,当即询问:“老大人呢?”
老曾:“没到上班时间,他可能在公园里溜达。”
大福公园,位于春不老社区和东城区公安分局的中间。
清晨七点半。
公园长椅上,李瓒摊开早报看最新时事新闻,旁边还有一个收音机在播放同时段新闻。
新闻播了一阵结束便换成粤曲,独具风华的粤韵与公园榕树下吊嗓的老头、老太们响亮的戏曲声相互交错,构成了冬日里最安谧和谐的一日之晨。
春不老社区的居民在公园里晨跑,遇见李瓒就停下来打招呼:“李队,早上好。”
李瓒抬头:“早上好。”
“说起来要多谢您。前两天街头那家小便利店倒闭转租了,听说是卖假烟酒被查,实在开不下去。这种店主就是黑心肝,以前居然搞出租借手机给小孩子打游戏!”这居民愤愤不平:“祸害下一代,活该倒闭!”
李瓒:“孩子成绩有没有提高?”
“有!”这居民也是位家长,他骄傲的说:“及格了!”
――还是位宽容的家长。
居民挥挥手:“李队,您继续读报。我先去买早餐,家里老婆孩子等着。”
李瓒笑了笑,跟着挥个手就继续读报听收音机新闻。
快到八点时段,他才起身慢悠悠朝分局走去。
新洲市局刑侦支队。
季成岭提早半个小时来市局报道,同事纷纷过来慰问:“你这回办的不错。”、“东城分局那边有没有人拖后腿?”、“有没有一种脾气、耐力、智商和洞察力都得到了提升的感觉。”
……七嘴八舌,基本还是认定东城区分局是拖后腿的存在。
季成岭解释:“东城分局没有拖后腿,他们每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分局一些配置不行,但是这更能证明他们的专业。我在那里学到了很多,他们……很厉害。”
同事们都不太相信,以前有人因为一些案件接触过分局,差点被他们的拖拉和慢节奏磨死。
再有那‘全员养老’的名声,更是给东城分局冠上‘老弱残’、‘废物’的形象。
即便此次碎尸案和海港特大走私案都有东城区分局的身影,不过都被默认成意外。
季成岭正要再说的时候,有人过来喊:“季成岭,队长喊你过去。”
“我这就去。”
季成岭从同事围绕中脱身,来到队长办公室,一敲开发现里面不仅坐着刑侦支队队长,还有市局局长和副局长。
他心一紧,抬头挺胸立即稍息敬礼:“孙局、季局、邢队,早上好!”
孙局正喝着批发来的降压茶,闻言就举着茶杯盖、吐掉嘴里的茶梗说:“年轻人别太拘谨,放轻松、轻松点。来,过来。”他放下茶杯抬起头来,满脸褶子都在述说着慈祥无害:“小季啊,知道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吗?”
季成岭犹疑的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没甚表情的副局和邢队,想了想便说:“您是想问东城分局在1208碎尸案起到的作用?”
“这孩子就是聪明。”孙局说:“那你就说说你对分局的看法。”
季成岭:“挺好。”
孙局:“详细点。怎么个好法?”
季成岭:“分局每个人都很乐观、性格挺好,办事其实挺利落,而且勤快。如果有案件发生,他们就会加班加点,不完成工作就不会下班。分局大队里的老刑警,经验很丰富、配合默契。他们都是优秀、专业的刑警!”
“这样,”孙局寻思一会,直接点名:“那李瓒怎么样?”
一听李瓒这名字,季成岭当即正色,思索了一番便斟酌起用词:“他很出色、非常出色!我见过不少老练的刑警,他们靠不断的学习和从业几十年练就的魄力、眼力和敏锐专业的洞察力,可以从千丝万缕的碎片式信息提取出那么一点点极小的有用线索。他们是刑侦界的宝藏、国家刑警队的人才,而李瓒――”
“他不亚于一名出色的老刑警。”
孙局:“评价很高。”
季副局微侧头去说:“说明能力还在,没退步。”
孙局也侧过头,压低了声说:“太能惹事。我都快退休,还给我搞事!”
季副局:“落你面子是不对。”
孙局:“不是面子的问题,我也不是多记仇的人。”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回头就和蔼的问季成岭:“小季,你想不想去分局?”
季成岭愣住:“您想把我调去分局?东城分局?”
孙局:“去不去,取决于你。”
季成岭想起东城分局的老曾、陈婕、王等人,最主要还有李瓒。
他发现李瓒看似胸无大志、混吃等死,其实凝聚起整个分局懒散浮动的人心。他以他独特的个人风格和出众的能力,领导着被誉为‘养老院’的老弱病残分局刑侦办。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并不逊色于其他分局的东城区分局在外的名声会那么难听,更不明白为什么李瓒在市局里籍籍无名。
明明他很出色。
季成岭对东城区分局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他想知道原因。
“我去。”他斩钉截铁的说:“我想去东城区分局!”
孙局:“行,选个好日子就过去。今天和明天都是好日子。”
季成岭:感觉到了语气里的迫不及待。
孙局高兴得灌了一大口降压茶,然后笑容更加和蔼:“小季,你在校时成绩很优秀,实习期就碰到大案。等转正,再磨个一两年增添履历,你就能争取东城区分局刑侦大队队长的位子!”
季成岭:“……”
孙局……
他真的不记仇吗?
熟知孙局脾性的季副局和邢队喝茶,对此继续保持沉默。
季成岭被调到东城分局的档案和文件很快办妥,让分局众人见识到市局高效的处事效率。
至于陈婕叙述的更换分局配置清单,向上呈递,大概过了十天才有回复。
鉴于东城区分局实在穷得令人默泪,上面还是友情批准了更换空调和两辆新车。
“至少今年不用再修空调了。我每次都担心老师傅修到一半病倒,分局名声又坏几分。”
“新车是最新款越野,跑野外、山林和长途都可,性能很高。而且两辆,以后出警可以更快。”
“我迫不及待想玩一玩……什么时候到?”
“一周后。”
“其他的没了?刀片式大容量服务器?”
王很沮丧。
老曾则说:“上面特意防着你,第一条就否决更换服务器。”
王就是利用网络屡次踩过界才被派送到东城区分局,否则以他的能力,应该能进市局技术侦察组。
钟学儒:“我法医办里的器材总得更换,恒温培养箱都好几年没换了。”
老曾:“第二否决的就是你们法医办的要求。”
钟学儒:“必须给我个说法。”
老曾:“太贵。”
钟学儒:“……”
理由很强大。
穷惯了的分局虽然没能事事如意,但换了空调和新车,他们还是很高兴的。
毕竟有一就有二,堪比市局的豪华配置总有一天会到来!
李瓒推开门进来,一边接电话一边示意其他人不用管他,径直进办公室然后关门。
“妈,我知道了。过几天就回去,嗯?老姐妹的儿子?他来就来,您欢迎就相当于我也欢迎。我到时给他找个酒店――不行,我那屋是单人间。”
“到时再说好不好?”
“行。人到了再说。这边忙,先挂。”
李瓒将手机扔到桌面,倒在椅子上长舒口气,单手撑着额头叹气。
刚才通话对象是李瓒的妈,梁玫女士。
梁玫女士有个二十几年没见的老姐妹,近来忽然有了联系,关系再度热络起来一如少女时。
这位老姐妹有个儿子,听说来了粤江市。
梁玫女士太热情,非要全家出动、亲自招待,还要李瓒分一半房子给人住几天。
李瓒寻思梁玫女士这是怀念青春不可自拔,最好别触她霉头。于是打算表面答应下来,背地里就劝那位同病相怜的大兄弟去住酒店。
毕竟俩男的住一单身公寓,实在挤得慌。
做好决定的李瓒便放下此事,暂时抛之脑后。
宁安机场。
江蘅上机前接到他母上大人梁瑰女士的来电:“您二十几年没见的老姐妹怎么突然就联系上了?”
“旅游购物时碰巧看上同一件衣服?够巧。”
“我在机场。过几天――我保证,办完事再回来。行,祝您身体健康。”
江蘅挂断电话,随即拨打另一个号码:“查一下梁女士近日接触的人。”
江家祖上靠海运起家,期间黑过一段,后来漂白。现在低调的隐居幕后,所有产业干干净净,但不代表没人盯上他们。
梁瑰女士被保护得太好,性情到现在还像个少女。
江蘅多做一手措施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如果梁瑰女士多年未见的老姐妹没有问题,到时就见一面。
反正只有一面。
过了新年和元宵,粤江市正式步入春天。
南方的春天和冬天本身没有太大区别,时常几场寒流就把好不容易升高点的温度又拉了回去。唯一的区别就是雨,斜风细雨,淅淅沥沥下一个星期都不会停歇。
连续不断的春雨带来衣服永远不干以及满屋子的湿气和水雾。
好处是空气和泥土的味道清新爽洁,沁人心脾。
这天天气放晴,太阳微露头角,粤江市大大小小的公共场所就挤满人,基本出来晒晒太阳、顺便锻炼身体。
粤江市北田区罗岗公园。
罗岗公园靠近北田港,背靠罗岗山,是北田区最大的人民公园,面积横跨两个街道。植被丰富,景观独特,是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罗岗公园靠近北田港港口一侧的园内人行道全长117公里,平时就有很多人沿着这条人行道跑步、骑车。
今天天气好,来的人更多。跑步的、骑车的、滑板的以及徒步的,虽不拥挤,但看着人多。
罗佳佳习惯一边听歌一边在这条人行道晨跑,不过她有个小秘密。
她喜欢跑到中途时上山道跑。
罗岗公园背靠罗岗山,而罗岗山林被密集且路线复杂,为了保持原生态而没有开发。
因此容易迷路,少有人跑山道。
罗佳佳跑了几年,熟悉山道绝不会迷路。
偌大的山道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树木葱茏,冠木上还有松鼠跳过的身影。
罗佳佳心情愉悦,脚步更快,跑鞋掠过一丛小灌木,一串脚链突然崩裂掉落。
整株灌木在晃动,满冠的水珠哗啦啦抖落下来,好似下了一场大雨。灌木下的昆虫惊走,跳到一个苍白色汽油塑料桶停了下来。
罗佳佳跑了一阵发生脚链掉了,赶紧沿途回来寻找。她弯腰盯着路面,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光,抬头一看正见脚链挂在一株灌木上。
罗佳佳蹲下,捡起脚链,顺带见到灌木下的白色汽油塑料桶。
“谁那么没公德心乱扔垃圾。”
罗佳佳不满的抱怨,她捡起白色汽油塑料桶,但塑料桶卡在一根枯枝下面很难拔。她便用力,结果脚下踩不稳、自身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头滚下山坡。
“啊啊――”
罗佳佳尖叫着迅速滚到下面一个满是枯树叶的坑,坑了落满雨水,枯树叶焦黑腐烂,每片叶子下面还黏着黑色的蚊蝇卵和白色的虫子。
罗佳佳坐起来,抬手见手掌全是白色尸虫愣住了。
下一秒,她放声尖叫。
尖叫声在山里不断回响,但因人际杳无而没人听到。
此时,罗岗公园阳光越盛,男女老幼或坐在草坪聊天微笑,或玩手机刷微博,或是坐在长椅与情人私语,或玩着滑轮……众生百态,无一不是平静而欢喜的。
罗岗山山里。
罗佳佳几次爬起都摔倒,好不容易远离水坑爬到岸上,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回头一看――
坑里因刚才的动荡,枯叶扫到一旁露出一米来宽的水面。水面里,一具烧焦、腐烂的尸体面部正对着罗佳佳,而更可怕的是尸体的位置正是她刚才躺的地方。
换句话说,她刚才摔在了焦尸的身上!
罗佳佳:“呕――”
北田区分局。
接到报案人员的刑警说:“罗岗山发现一具女性焦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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