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鬼蜮公主和宁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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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樾在暗处看着祝余和她的小丫鬟小荷捉弄齐昊的样子，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脸上漾起淡淡的微笑。

如果不仔细看，或许只能看到他嘴角边的细纹路，认真看，确实是笑了的。

他身上被红莲破城戟的诅咒击中受了重伤，如今才修养好，他去九阳宫找过祝余，怕祝余因为他的关系而被九阳宫宫主朱空青罚。

但他去的时候，祝余已经走了。

而且，祝余来了宁家，祝余身上的毒他没办法解，所以只能期冀祝余能够早日成为赤袍炼丹师，虽然他很不屑于宁家家族里的这些排行。

看到祝余过的不错，宁樾念了一句去奇境的口诀，身子一闪便消失在祝余面前。

祝余感应到了有种灵力在附近游荡，但因为宁樾的绝对冰系灵元太过克制，她也只是往外看了看，见没人之后，就重新回到院子里和小荷玩耍，顺便逗逗齐昊。

“主子，飞云城好像出事了，公主派了人过去。”

“派的谁？”

“妖云，已经死了，好像是被一个叫做祝余的女子杀的，妖云临死之前派了驯兽给公主，说她找到了有双系灵元的女人，不久之后，公主可能要派您去动手了。”

宁樾手指攥紧，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要他动祝余，他绝不！

“主子，你看咱们这里怎么出现幻境了，到底是谁干的啊？！主子！”

那跟班突然面色狰狞地看着山洞石壁，满脸的都是恐惧之色。

宁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盏灯点亮的虚影在石壁上，那盏灯旁活灵活现的像是搭起了的戏台子，很多人在指手画脚。

槐江仙山收徒的牌匾又明显又古朴。

一个背着死人的小姑娘从山脚走到山腰。

那小姑娘衣衫破烂，一双漆黑的眼睛胆怯地看向众人，背上的人已经死去多时，浑身散发出一股恶臭之气。小姑娘常日行路，脚上的草鞋被磨出好几个洞，严寒腊月，露出的脚趾被冻的发红。

“奶奶，你累了吧，咱们在这山脚歇一会儿，马上就能进山了。”

小姑娘轻手轻脚地将背上的尸体放下来，掏出一张帕子小心翼翼地给尸体腐烂的脸庞擦拭。

尸体看起来枯瘦无比，不过七十来斤，浑身上下却被拼凑起来的狗皮袄裹的严严实实，那小姑娘仿佛照顾一个活人一般，让人看的心中发毛。

“谁在闹事？！”一个尖利的声音传遍整个山脚，那声音裹了灵气，震的山下众人一时间心魄有些颤抖。

“大师姐，是一个叫花子，喏，就在那！”

顾青华身穿紫衣，手握凝冰剑在众弟子的簇拥下走到小姑娘跟前，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之后脸色微变，拧着眉头道：“你这丫头是来砸场子的么？！”

槐江仙山日益壮大，附近的其他小仙门收不到徒弟不免妒忌，在收徒大典上安排闹事者众多，上一个十年，山下的青蛇派便故意叫弟子假扮被槐江仙门欺侮的女子上门闹事，惹出好大一场风波。

顾青华是槐江仙门掌门顾轩宇长女，收徒大典今年由她打点，有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雷厉风行，势要将所有捣乱者全部揪出，赶下山去。

小姑娘抬头看到顾青华穿着槐江仙门服侍，喜道：“大姐姐，我不是闹事的，我来参加收徒大典。”

顾青华狐疑地看向对方，只见对方一双漆黑眼睛澄澈无比，不染丝毫杂质，声音软软糯糯甚是好听，说她是闹事者吧，对方浑身上下毫无灵力，太也不像。

“这尸体怎么回事？！你说你来拜师，为何要带着这么一具腐烂尸体？”顾青华看着那尸体腐烂的脸上隐隐现出白骨，显是这人死去多时，若是这丫头日夜背着，那也太过骇然。

“这是我奶奶，我听人说槐江仙门的痴酒仙翁有九转回生法术，特地带着奶奶来拜痴酒仙翁为师。”小姑娘老老实实地说着，看向奶奶时眼圈慢慢红了。

“你当我槐江仙门是什么地方？若是人人死了亲人都要来找痴酒爷爷做法重生，不去阴司销账转生，那这天下还要冥府作甚？小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若是放下执念，兴许还能拜入槐江山做一名外门弟子，学些强身健体增长寿命的法术。若是你执迷不悟，槐江仙门不欢迎你，你下山去吧！”

顾青华冷道，她见这小姑娘这般胆大指名要拜痴酒仙翁为师，哼哼两声心道你什么身份，痴酒仙翁什么身份，这么单刀直入地就想拜师，也太异想天开了。

痴酒仙翁从不收弟子，连内门弟子第一名都没资格拜，凭什么这个毫无灵根的丫头一来就要拜，还非要人教她逆天法术九转回生术？！当他们槐江仙门是冤大头么！什么诡异愿望都得帮人做，不做就是恶人？！

“奶奶，你别怕，这位姐姐是误会咱们了，你在旁边看着，一会儿我肯定能拜师成功，肯定能救你的。”

小姑娘虽然有些委屈，但跟尸体说话时却毫无怨气反倒充满希望，围观中有思念自己奶奶的，听她这么一说，不由地哭了几声，人群中安慰哭泣者众多，山脚顿时乱了起来。

“来人！把她给我赶下去！”

顾青华看着周围人群对着腐臭尸体指指点点，好多人竟都生了和这丫头一样的心思，眼看着秩序越来越乱，顾青华冷着脸指挥几个已入门的外门弟子将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赶下山去。

那些个外门弟子出手不知轻重，捏了个飞身诀，便将那小丫头同腐臭尸体一股脑摔下山门！

“哎，你们别伤着我奶奶！”

小姑娘看有人对奶奶施展法术，惊恐地护住尸体身子，一眨眼的时间，她感觉双腿贴地一阵钝痛，怀中人颤抖两下，睁开眼时，已经到了离槐江山脚十里之外的北许村。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家中没有其他人了？”

一个槐江仙门的外门弟子穿着墨色衣衫站在小姑娘面前，他长得圆脸和气，刚才同几个师兄一起捏飞身诀扔捣乱者下山时，他心中同情对方，怕小小孩子摔到山下有什么闪失，便趁着大师姐顾青华不注意跟了过来。

“我叫顾香香，招摇山矮庄村来的，家里只有我和奶奶。”顾香香一边紧张地检查尸体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一边道。

那人见顾香香一脸稚气，听她说完知晓对方家中无人，想到自己当年全家得了瘟疫他勉强活过来拜入槐江门下做了外门弟子，不由地生出天涯沦落人之感。

当下蹲着身子道：“小妹妹，你孤身一人没什么去处，参加槐江仙门的收徒大典确实是个好出路，但你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灵气，测试大概通不过，恰好我这里有一些仙草，你吃了这仙草，便可通过测试，成为外门弟子，每月一两银子，够你日后生活了。”

说完便将怀中的仙草拿了出来。

“但是你得将这老婆婆尸身葬了，否则，长老们是不会叫你进入槐江山半步的。”那人皱着眉头看着顾香香怀中的尸体道。

“奶奶没死，为什么要葬？她只是睡着了，等我学了法术，奶奶醒过来，我们还能在一起过日子。”顾香香倔强道，她眼里有泪花，抱住尸体的力道加强，显然听了那人的话难受不已。

“可是你带着婆婆上不了山，学不成仙法，要不这样，我帮你挖个墓，你放老婆婆去里面睡，等你学成仙法，你可以将墓打开，再叫醒婆婆啊。要不然婆婆日夜跟你一起奔波，她自己也受不了的。”

那人见顾香香心中难受，便不提这婆婆已死之事，他自己没了亲人，看着顾香香越来越像自己小妹，说话办事间对她分外柔和。

顾香香脸色微变，听了那人的话心中计较一番，看着奶奶已然毁损的肉身，生怕她再耽搁误的奶奶成为一具白骨，到时候九转回生术就算起作用，奶奶也不是原来的样子，咬了咬牙，含着泪点点头，和那人一起在村外挖了个深坑。

那人身上的仙草有两棵，顾香香将其中一棵仙草放在奶奶手心，淡淡灵气包裹着奶奶身体，也不知是不是顾香香的错觉，奶奶脸上腐烂的肉仿佛在慢慢愈合。

她看的又惊又喜，将奶奶葬了之后，跪在地上咚咚地给那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哥哥，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顾香香没齿难忘，以后我给你做牛做马！”

“我不要你给我做牛做马，我叫王二狗，你唤我王大哥，以后做我妹妹，咱们在槐江山一道做个伴儿！”王二狗道，一把将顾香香扶了起来。

“话不多说了，你现在马上吃了仙草去参加幻境测试，应该还来的及！”王二狗拉着顾香香，捏了个净衣诀替顾香香换了身新衣，便拉着顾香香回到槐江山脚。

……

宁樾疑惑地看着，突然面前的虚影消失，一个小丫头的脸现在石壁之上。

那小丫头长得清秀，模样看起来十六七岁，和戏台上那叫做顾香香的女子完全不是一张脸。

“我是蓝初墨，是这鉴神灯的最后一任主人，本来我毫无灵根，受人欺凌，要庸庸碌碌的死去，可是那个叫做妖云的女人非要作弄我，我不甘心，所以借着鉴神灯给我的能力，来在我死后告诉你们，不要妄想对整个灵域大陆做些什么。”

“我喜欢看戏，所以也喜欢让你们看戏，你们做的这些和戏子一般，公主是主角，你们都是小喽啰，宁樾，宁家的弃子，可怜的人，我同情你，但我绝不放过堕入黑暗中的你！”

宁樾和蓝初墨久久地对视着，半晌蓝初墨消失，整个山壁重归静寂，仿佛她从来没来过一般，但刚才那种能力，让宁樾都有些忌惮的能力确实存在。

或许，他很久以前就错了。

从他第一次踏入黑暗的时候，他就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