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法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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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芸正睡着，忽然有人把家门敲得震天响，青芸悚然惊醒，飞速穿好上衣，才要穿K子，便听得轰隆一声，门被撞开了，有男人嘶吼着：“林红！林红！”这声音很熟悉，青芸愣了片刻，意识到这是邓二强的声音。她想要冲出去，脚下却生了根……青芸一激灵醒过来，发觉自己一身冷汗，还好，只是梦。窗外的风已经停歇，青芸没了睡意，穿好衣服下了床。床头的日历很久没撕了，她撕到今天的日期。已经是春深时节了。青芸一恍惚，意识到这是事假的最後一天，明天就要去上班了。小飞摇头摆尾地向她跑过来，她示意小飞不要叫。

可是林红怎麽办？青芸这才意识到，要照顾这个大孩子b自己想像中困难很多。

好在主任常昕打电话来，说是知道了邓二强的事，让青芸好好休个假。青芸不打算细说这段父nV关系，只说好。常昕又问：“瞿成说要去给你送慰问，我知道你未必想见他。”青芸不知道该说什麽，淡淡说道：“是。”常昕又问：“没什麽想说的？”青芸：“没什麽。”常昕挂电话前沉默了一下，说：“升不上去都赖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其实青芸心里是很敬重常昕的。当年她刚进银行，专业不对口，天天负责给客户打电话。母亲看她辛苦，就出去找工作。连青芸都不知道，母亲还有推拿的手艺。她在一家小店做推拿师，离家很远，午饭只能买着吃。但是母亲的胃病严重，外头的饭菜高油高盐，实在吃不得。要是从家带，到中午就放凉了。於是青芸每天早上做好母亲的午饭，带去单位，中午用单位的微波炉热一热，再给母亲送去。某一天常昕碰巧在店里按摩，看到了还穿着工装的青芸，和青芸母nV攀谈了两句。她本是感慨这年轻nV孩的孝心，谁知一聊才发现，这姑娘是名校毕业，专业正和自己部门对口，心里便转动起来。

青芸当时并没多想，谁知过几天，青芸就被调去了常昕所在的信息技术部，这下算是有了用武之地。信息技术部当时只有常昕一个nVX，她工作起来雷厉风行，可手下的男兵着实拉胯。青芸的调动，虽说是她用了人情，但青芸有着耀眼的学历，过y的业务能力。常昕又不是男领导，也很难叫人说出什麽闲话来。走後门这种事，是杜绝不了的。既然大家都走，不如把机会给真正有能力的人。

常昕的欣赏，青芸心知肚明。但她的口才，似乎和工作能力成反b。於是这份恩情，便始终衔在心头，不曾落在口头。

既然休假，青芸也不闲着，准备把家里打扫一遍。林红坚持要给她帮忙，青芸拗不过，就教她怎麽用扫地机器人，让她C作机器人扫拖。青芸擦了玻璃，又开了紫外线杀菌灯，去去小飞身上的狗味。小飞悠然趴在沙发上，尾巴轻轻拍打着布面。青芸路过时就00它的耳朵，果冻似的触感。自己出力，让小动物过好，青芸觉得这样很有成就感。

青芸家是一楼，进门有个十几平米的小院，母亲在时种了几畦菜，她走後，青芸拙於此道，就只留下了一片韭菜。青芸剪了一茬新的，留了一半自己吃，另一半送去给小白。

青芸开车去到母亲生前工作的“好轻快”推拿馆，一进门，就看到小白坐在前台，抱着本厚厚的红皮书，手里的笔gg画画。小白看到青芸，粲然道：“邓老师来了！”小白这人很喜欢管人叫老师，尤其是知道了青芸是名校毕业後，一向很崇拜她。

小白眉眼很漂亮，嘴唇厚厚的，虽然不化妆，但是会涂颜sE很正的口红。她嘴巴有些大，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特别明朗。青芸一向很喜欢她，温言道：“打扰你看书啦。”

“哎呀，题目是刷不完的。”小白说话带西南口音。

青芸把韭菜递给她，小白忙不迭地道谢。青芸很照顾小白，知道她外地来打工，还有孩子在身边。当然也有另外的缘故，青芸不愿说：母亲过世後，青芸来收拾她的遗物，那心情，大约是万念俱灰。员工墙上，母亲的号码已经换成了一个年轻nV孩，青芸百感交集。谁知那年轻nV孩就在青芸背後，看到她说她气sE不好，y要给她舒缓一下，不要钱。青芸正在脆弱的时候，想多和人待一会儿，便答应了。小白的手法很好，人也开朗外向，於是两人成了朋友。这层缘故，青芸不和任何人说，觉得有点难为情。

这时小白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听了两句便慌了神，匆匆挂掉了，青芸忙问怎麽了，小白急得话都说不全：“我nV儿，我nV儿！摔了！”

“她现在在哪？”

“幼儿园老师打了120，送红会医院了。”

红会医院在昭州的另一头，路程很远，小白没有车，这地方又不好打车。青芸见不得别人着急，连忙追出去道：“我送你去！”情势紧急，小白也没推辞，两人上了车，青芸一路风驰电掣。小白和幼儿园老师一直联系着，青芸听出来孩子是自己打开了窗户，想从视窗爬到楼顶上去。还好小楼只有二层，摔下来时又被防雨棚阻挡了一下，看起来没什麽大碍。

小白似乎放心了一些，青芸问：“她爸爸到了吗？”

小白面露难sE：“我以後再跟您细说吧。”

青芸想起她从未提过孩子爸爸，也就不再追问，专心开车。还好一路绿灯，一到医院，小白就扑上去抱住孩子，满脸泪水而不自知。这一幕让青芸想起了母亲，她藉口去了卫生间，眼泪扑簌地流下来。她记起有一年她切菜切到了手，母亲也是这样紧张、自责，而那时的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

青芸开车把母nV俩送回了住处，房子是租的，很小，但乾净整洁。走前小nV孩眨着眼睛看她，青芸冲她笑了一下，出了房门。如果以後有机会，一定要为这对母nV做点什麽，青芸想。

林红已经蒸了米饭，坐在餐桌旁，袖着手，青芸知道她是在等自己。青芸又炒了两个菜，和林红一起吃。今天天气不错，青芸想看个电影。上次下载的《双姝奇缘》只看了个开头，青芸找出平板电脑。老实说，青芸不是很喜欢这部片子，有些过於文艺了。但侯麦实在是很有名的导演，青芸觉得自己应该了解一下他的作品。

果然，刚看到两个nV孩推着车回家，青芸就有点犯困了。正待换一部，却看到林红眨着星星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幕。青芸没有换，而是问她：“你很喜欢这部片子？”林红抬起头来看她，局促地笑一下：“也没有，青芸姐你不喜欢就换掉吧。”

青芸怔了一下，答道：“我喜欢的。”她看出了林红的怯，决定陪她看。

法语很好听，这点青芸承认，读书时她也曾想过学法语，但慑於学费没有报班，现在想来有些遗憾。这部片子是个“话痨片”，对白似乎一刻不停。g看有些无聊，青芸去倒了两杯酸N，加了几块火龙果，回来时发现林红跟着学起了台词，竟然有模有样，尤其是小舌音，发得醇厚、自然。青芸又惊又喜，问她：“你学过法语？”

林红摇摇头，接过酸N，歉疚地看看她，仿佛承受不起她的厚意。

也许，这个姑娘有不为人知的天赋。青芸想着，心里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