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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女人穿着价值三万的皮草,咖啡馆内空调很足,女人优雅地脱去大衣,露出里面内搭的修身长裙。女人戴着钻石戒指的手,轻轻搅拌着咖啡,看见柳芷溪时,动作停了三秒钟,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了柳芷溪一会儿,又不露痕迹地继续搅动小勺。
“我们今天见面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女人抿了一口咖啡,笑容洋溢地说,可是那笑容,就像七月的日光,辣的人生生地疼。柳芷溪紧盯着女人,虽然已经看得出年过四十,皮肤却仍旧保养得光滑紧致,笑起来时脸上的两个梨涡,让人会误认为她还是少女。
“我,明白。”柳芷溪的心一阵抽搐,她的泪挤在眼眶里,她悄悄别过头,不想让女人看见。女人噗嗤一笑,笑得有些匪夷所思,她用愉悦的语调说:“那好,我们各取所需。这里是00万,你离开这里,我会给你找一套单身公寓,高中毕业就安排你去美国留学。”女人的手很美,修长而纤细,十分适合弹奏钢琴。
“您这双手,不弹琴真是可惜了。”柳芷溪没有接过女人递来的支票,却认真地望着女人的手说。女人的眼里瞬间竟然泛起了泪花,她立马用蔑视的神色遮挡她的慌乱,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请你拿了钱,就永远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也不要再和苏淮有任何联络。”
“哼。为什么?妈,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柳芷溪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感,失声问道。女人诧异地望着她,眼里流淌了些许作为母亲的辛酸,“你,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知道。虽然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还很小,记忆也模糊不清,我总以为有关于你的一切,都只是梦境。可是有次,苏淮拿着十几年前的老照片给我看,我就确定,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实。”眼泪像一股清泉,顺着柳芷溪的脸颊掉落,滴进了她面前的咖啡杯,激荡几圈水纹,咖啡很苦,没有加一点方糖,可是比咖啡更苦的,是她此刻的心。
“妈妈,我不想要钱,我,我只想要你。”柳芷溪啜泣着说,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已经随着时间的年轮,刻画进了她的心底,成了她血脉的一部分,一旦撕扯,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离开苏淮。”女人不容辩驳地喝到。“是不是,因为他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柳芷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心里狠狠剥离。“是的。”女人不再回避柳芷溪的目光,简略而有力地回答。“妈妈,我们一起去找爸爸,好不好?我们三个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柳芷溪哭着恳求道。“这是不可能的,我是不可能离家苏家的。”女人态度坚决。
“就因为苏前有钱吗?”柳芷溪再也压抑不住情感,像火山一般爆发了,她歇斯底里地问,惹得旁人频频注目。“你爸爸已经死了!”女人腾地站起来,拎着lv,怒气冲冲地朝外走。柳芷溪感到天旋地转,像即将溺死的小兽,想要拼命抓住救命的绳索,她追了上去,又恢复了理智,她低声问:“妈,在苏家你总是对我不冷不热,时常刁难,是不是怕我影响到你的家庭?”
女人顿了顿,环顾了一眼四周,大家都在专心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人给予她俩过多的关注,她的心稍稍有些软,“婉晨,我们下辈子再做母女,好不好?妈妈欠你的,都会用物质弥补的。”
柳芷溪的心,像沉入了冰窖,她像爱斯基摩人一样,为自己搭建了一个冰屋,竟然可以抵挡寒冷的侵袭。她的手,无声地松开了,她绝望了,却又有些许的期待,那期待像是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饥肠辘辘的她拼命下咽想要果腹,却终究不能填饱空洞洞的胃。
“好的,我会如你所愿,离开你们的。”她的脸上有淡淡泪痕,让她看起来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柳芷溪拒绝了苏家的好意,一个人搭计程车来到高铁站,箱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很轻巧,她只带了那部英文版的《呼啸山庄》,一把1寸的乌克丽丽,还有就是她一直珍藏着的费列罗糖纸。她轻轻抚平那起了皱褶的糖纸,像在抚慰自己的心绪,手指间摩擦的温度,让她既贪恋又不舍。
柳芷溪穿着明亮的黄色羽绒服,合体的裁剪突显了她流畅的身体线条,她戴着变色眼镜,刚才路上炙热的日光,让眼镜的颜色变成了黑色,防止了紫外线给眼睛带来的不适感。
文利已经帮她联系好了省城的学校,这边的退学手续也已经办齐。苏前和苏淮都不知道她离开的真正理由,文利对外宣称是,她的一位亲戚将孤苦伶仃的她接走去了外地。说这话时,文利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泪,有些哽咽地说道:“唉,这苦命的孩子,总算是有了一个落脚点了。”
就要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了,柳芷溪不知道未来的路会通向哪里。前方的征途,会是“endleroad”吗?而那个深埋在记忆里的男孩,多年前的冰天雪地里的他给予她的善意,将成为她一生的温暖和眷恋。
“如果可以再见他一次,那该有多好。”她在心里默默想道,她不需要和他长相厮守,不需要许诺山盟海誓,甚至不需要一句话、一次牵手、一个拥抱,只是在茫茫人海中彼此相望一眼,一个会心的微笑就足够了,那么她的这一生,便再无遗憾和牵绊。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柳芷溪的脑海里闪过这两句诗,昨夜她寄宿在市里一家五星级酒店,一夜未眠。她擦拭着冷江送给她的乌克丽丽,一遍遍扫着《endleroad》的和弦,那琴箱震颤的音符,挑动了她的心绪。
她想起自己去年的生日,冷江带她去吉他店,看着满屋做工精致的吉他,她挑了一把最小巧玲珑的。冷江笑着问,“不要买大一些的?这把6寸的咋样?”柳芷溪摇摇头,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我就学着玩玩,又不是专业的,6寸的贵了些。”冷江的眼里溢满温柔,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笑而不语。
昨天的夜里,天空飘起来了细雨,柳芷溪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便离开酒店去附近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转转。货架上包装各异的零食看得她眼花缭乱,最后她停在了贩卖鸡尾酒的柜子前,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瓶电视里总打广告的“锐澳”鸡尾酒,百无聊赖地轻轻晃了晃。她也不知道为何要晃,只是倏地联想到冷江教她品红酒的场景,她哑然失笑。
柳芷溪挑了3种不同口味的鸡尾酒,付了账回到酒店,一瓶瓶打开啜饮着,果汁的香甜里,带着淡淡的酒精味,她尝了一口就立马爱上了这味道,一瓶一饮而尽。夜雨淅沥,她打开房间的窗户,凉风蹿了进来,她却感到无比的舒适和惬意,暂时忘却了忐忑和不安。酒精的作用下,她的脸呈现出饱满的红润,借着微醺的醉意,她倒在床上却无法入睡,睁着眼睛,往事一件件在心里反复播放。
“芷溪,你走了吗?苏淮出事了!”候车大厅响起了广播员甜美的声音,提醒乘客列车即将到站,柳芷溪正准备刷身份证过闸门,手机铃声焦急地响起,林素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像一道闪电划破了宁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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