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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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晚成僵在门口。

相比之下，门内的叶南平简直淡定极了,对她说着：“你来得正好,进来。”转身就往门里走。

走了两步,回头见辛晚成没有跟上，他眉尾一扬，似乎也跟不明白她在扭捏些什么。辛晚成这才醒过神来,赶紧跟上。

心中敲锣打鼓,一路跟着他来到起居室，路过沙发――那个她昨晚睡过的沙发，很快来到洗手间。

他拿起搁在洗手台上的一盒八格的小玩意儿：“这玩意怎么用？”

辛晚成原本小心翼翼站在门边,与他相隔一米远，实在看不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才不得不走近。

原来是盒遮瑕盘。

“你想……遮哪儿？”

他透过镜子看她，仿佛在说：你这不问的废话嘛？

是啊，除了遮吻痕,他还能遮哪儿？辛晚成接过遮瑕盘，却犯了愁。整个遮瑕盘里有八种颜色,可她并不能完全分辨颜色。

如果是遮吻痕的话，得先用绿色的遮瑕膏打底,再用和肤色相近的遮瑕膏附着一层。

可这哪一格里才是绿色的遮瑕膏？

辛晚成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拿着遮瑕刷的手犹犹豫豫地凑向遮瑕盘中的其中一格：“应该是先用绿色打底……”

她这人一向办事利落,这次却破天荒变得磨磨唧唧,原本审视地看着她的叶南平，似乎也等不及了,食指点了下绿色那格。

辛晚成见状，原本慢吞吞的手突然跟拧了发条似的，赶紧拿着遮瑕刷沾了点绿色的遮瑕。

叶南平稍微侧了侧脖颈，方便她上手。

上完了绿色的遮瑕，辛晚成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默默地加上一层肤色的遮瑕，吻痕瞬间没了踪迹。

辛晚成终于相信丫是直到不能再直的直男……连遮瑕膏都不会用……

正仔细观察着遮掉的那块和他本身的肤色有没有色差，他突然低头，视线擦撞上，辛晚成心里刚放下的那块大石头，瞬间又被提了起来。

她顿了顿，郑重其事地放下手上的遮瑕：“叶老师……”

“嗯？”他看着她的眼睛，鼻间哼出一声。

“我昨晚断片了，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她还特别郑重其事地，冲他鞠了个躬。

“你以为我脖子上这个是你嘬的？”见她那无比诚恳地低着的脑瓜子，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辛晚成被他的语气闹糊涂了。这么说来……他脖子上那个，不是她嘬的？

那还能是谁？

辛晚成迟疑着直起身。

叶南平稍稍倾身过来，贴向她的耳侧：“好好改改你那一喝多就乱嘬人的坏习惯。”

他的声音明明很低很浅，却掷地有声。是青柠味儿的。

辛晚成忽地耳根子一软，尾椎骨那块都酥了。

……

时尚风行的十周年刊封面拍摄，定在下午两点，时尚风行在主编姜楠也会来探班。拍摄完毕之后，大咖们将集体出席当晚七点的时尚风行慈善夜。

每年慈善夜的红毯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叶南平三年前开始和时尚风行固定合作，三年间，时尚封信的慈善晚宴他都有受邀，每次都被他回绝了。人虽不到，但捐款一定会到，他的缺席倒也不值得诟病。

作为一个和镜头打交道的摄影师，这人却似乎有着镜头恐惧症，从来不参加这类公开的活动。今年若不是有金九封面的拍摄，他估计还会拒绝。

反正辛晚成永远闹不明白他这人，就像闹不明白他被她嘬了那么大一颗草莓印后、竟然都不对她兴师问罪一样，也闹不明白他一个商业摄影师，为什么却要和一切的商业氛围格格不入。

站在棚里的无影墙前、临时充当着试光模特的辛晚成，面对着正在一边试拍她一边调参数的叶南平，总觉得这人就像他此时手中的镜头一样，泛着神秘的光。

为了明星们赶场方便，临时的影棚就搭在此次举办慈善晚宴的展览中心后台。影后超模们陆续到了，Ea的造型团队在化妆间里连轴转，辛晚成抽空去了趟离影棚最近的洗手间。

工作人员太多，等了半天洗手间也没有位置，辛晚成只好舍近求远，一路沿着走廊往深处走去。

展览中心后台实在太大，辛晚成治好求助路过的保安，保安告诉她直走左转有个洗手间，但平时只供VIP客人使用，辛晚成亮出工作证，保安也就没拦她。

辛晚成一路快步走去，不成想身后突然传来比她还快的脚步声，高跟鞋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脆生生的，辛晚成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白领打扮的姑娘拎着个塑料袋，朝她的方向拔足狂奔而来。辛晚成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对方的裸色高跟和裸色大衣便自辛晚成眼前一闪而过。

这么高的细高跟，这么个跑法，这么滑的大理石地面，不怕摔跤么？辛晚成刚这么想着，对方竟真的脚一崴，连人带手里的塑料袋一同摔在了地上。

辛晚成见对方塑料袋中掉出一包姨妈巾，有点理解这人为什么这么急了。

那人连喊疼的时间都没有，爬起来继续跑，很快消失在了拐角。

辛晚成还以为自己和这姑娘只是一面之缘，没成想等她拐过拐角，刚看见左手边的VIP洗手间，洗手间的门就被自内拉开，刚摔倒那姑娘一脸沮丧地从洗手间里出来，手里的那包姨妈巾却已没了踪迹。

辛晚成和对方错身而过时，看见了对方身上挂着的工作牌，是时尚风行的人。

今晚会展中心举办时尚风行慈善会，能碰见时尚风行的员工，辛晚成倒也不意外。

辛晚成最快速度上完洗手间，不忘发微信问问同事棚里的进度，同事回了句：还早呢，都还在妆发。

辛晚成才放心，从隔间里出来。

洗手台前站着一人正在洗手。

从背面看，黑色的短发，黑色的羊绒大衣，黑色的阔腿西裤，黑色的高跟鞋，有些生人勿近，辛晚成直接走到她隔壁的隔壁，彼此之间隔了个洗手盆。

洗手同时，余光看见这人的正脸，辛晚成楞了一下。

倒不是因为对方暂时脱在洗手台上的那枚目测超五克拉的钻戒，也不是因为对方虽已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当的脸。

只因对方是姜楠。

辛晚成没想到自己自己和国内五刊之首的时尚风行主编见的第一面，不是在棚里，而是在这儿。

辛晚成透过镜子看一眼身后的隔间，所有隔间如今都是空着的，那看来刚才在外头摔倒的那个姑娘，这么一路匆匆忙忙，是赶来给姜楠送姨妈巾？

辛晚成透过镜子多看了一眼。姜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女强人一样要受姨妈的苦。

姜楠洗完手直起身，与辛晚成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堪堪对上。辛晚成微笑着冲她颔了颔首：“姜主编。”

姜楠大概以为自己遇到了脸生的员工，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擦了手，戴回钻戒，走了。

果然气场强大。

辛晚成刻意迟了一会儿走出洗手间，姜楠和摔倒的那个姑娘，都不见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不过辛晚成很快在棚里又见到了她们。

姜楠正和其中一位影后相谈甚欢，回忆着两人半年前在MetBall后台见面的趣味。

而刚才摔倒那姑娘，是姜楠的助理，姓秦，她在这时递了杯热可可给姜楠。

姜楠没接，冷眼掠过，秦助理顿时脸色又白了几分。恰好对面的超模刚弄完妆发，热情地走向姜楠，秦助理不得不退后，留出站位给超模。姜楠目光来到超模身上：“你是不是比我上个月见你又瘦了一圈？”

超模甜笑着说：“哪有？人家明明胖了。”

原来超模并不是见谁都臭脸的。果然地位决定待遇。

辛晚成正默默感叹着，有人推门进去化妆间。

辛晚成的视线从超模脸上转向门边，幕后人员里唯一比超模身高还高、需要辛晚成视线稍稍上抬一些才能对上对方脸的，也就只有叶南平了――

辛晚成目视着叶南平走进来。

叶南平的视线从辛晚成身上一眼带过，便被姜楠的声音牵了过去：“南平，你上个月不是刚拍过她么？你说说，她是不是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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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平冲超模比划了个圈，超模应他的示意，在原地转了个圈，摆出了个妖娆的姿势。

叶南平回答的有些不走心：“是有点儿。”

“叶大摄影师，你上个月拍我的时候，说我侧脸线条不够清瘦，我可是为了你减肥的。”

辛晚成在一旁看着，觉得有意思。也不知道叶南平吃不吃超模发嗲那一套。

辛晚成扪心自问了一下，如果她是男人的话，骨头怕是都要被超模苏没了。

叶南平笑笑，转头问完Ea妆发还要多长时间，视线又点回辛晚成身上：“这边好了就直接带她们去棚里。”

辛晚成一秒恢复严肃：“好的。”

姜楠的目光随后也落在了她身上，看样子是认出她来了，辛晚成还和刚才在洗手间里一样，冲姜楠颔了颔首。姜楠依旧没有表情，目光很快从辛晚成身上略过。

辛晚成倒不觉得尴尬，自己作为一个无名之辈，受到的自然也该是无名之辈的待遇。

……

很快开始正式拍摄。

七大影后两大超模，叶南平半数以上都合作过，她们所有人的拍摄习惯，包括哪个角度最好看，哪个表情最自然，他都一一掌握。

Ea和姜楠也都在屏后看着。

陆淼送上喝的，Ea表情愉悦地接过，当着姜楠的面介绍了陆淼几句，陆淼接过话头，跟姜楠套近乎：“学姐好，我也是央美毕业的。”

姜楠和气地应了声。

之前刻意忽略掉秦助理准备的热可可的姜楠，却接过了陆淼递来的咖啡。

辛晚成的目光下意识在棚里寻找了一下，没见着秦助理，反倒她自己的手机震了一下。

辛晚成见是商瑶打来的电话，棚里暂时也不需要她，她便出了影棚，接听商瑶的电话。

影棚的门她特意敞开着，叶南平万一需要她，她还能第一时间挂断电话回去。

商瑶在电话那头哭得不行：“我在他寝室楼下等了一上午，他都不肯见我，也不接电话。公司没有批我的假，我会不会回北京以后连工作也丢了？”

辛晚成一边时刻注意着棚里的动向，一边劝商瑶：“既然这样你就赶紧回北京吧。”

“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等到他。”商瑶其他事情都可以随波逐流，唯一这件事，认死理得可怕。

大概是因为辛晚成没有体会过这种长达七年的感情，只觉得商瑶做的这一切，都不值得。

“那你公司……”

辛晚成刚说到这儿，就被商瑶打断：“我好像看见他室友了，先不说了。”

说完“啪”地就把电话挂了。

辛晚成刚听了两声盲音，影棚里就有事找她：“C位高度太高了，换个矮点的梯子过来。”

是叶南平的声音。

陆淼还站在Ea那边聊天，辛晚成已经收起手机跑了回去。她很快在角落换了个稍矮一些的梯子，把C位影后半坐半倚着的长梯换下。

拍摄继续。

辛晚成却再一次回到了角落。

姜楠的那个秦助理，正落魄地坐在角落的沙发上――

刚才辛晚成跑到角落拿梯子的时候，听见秦助理不知在跟谁打电话，语气里满是担忧：“我完了，竟然没有随身备着卫生棉，临时买了个杂牌子，她肯定……”

后话辛晚成没听着，因为当时秦助理抬头见她风驰电掣跑过来，下意识地止住了声音，没再往下说。

但辛晚成觉得，她应该会需要这个――

她从自己搁在角落的包里拿出了一板止痛药，递给秦助理。

秦助理见辛晚成而复返，眼里有着一丝警惕，并没有低头去看辛晚成究竟递了什么给她。

辛晚成冲她笑笑：“你们主编可能会需要这个。”

辛晚成昨晚宿醉有些偏头痛，就随身备了止痛药，没成想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个药对痛经、头痛什么的都有效，我痛经也很厉害，全靠它缓解的。”辛晚成补充道。

秦助理见辛晚成一脸的笃定，定了三秒，终于犹豫着接过。

秦助理倒了杯温水，带着辛晚成给她的药，再一次鼓足勇气走向姜楠的方向。

辛晚成则回到叶南平身后，等候差遣。

希望秦助理这次没有再吃闭门羹，辛晚成余光看过去，见姜楠终于接过了秦助理的好意，辛晚成也松了口气――

大概出于无名之辈对无名之辈的同理心。

秦助理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颓了，姜楠吃完了药，问了秦助理两句，秦助理回答着，一边回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很快目光落向辛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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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楠的目光紧随其后，也落在了辛晚成身上。

这一次，姜楠主动冲辛晚成颔了颔首，似乎在说谢谢。虽然依旧是面对无名之辈时特有的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