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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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柱话音刚落,现场是一片静默。几个呼吸后,众人才反应过来,登时“嗡――”的一声沸腾起来,一个个都怒火中烧地挥胳膊撸袖子地嚷嚷着要去找嘎子村的人干架!
饶是江红军,也被嘎子村这等行为给气得深觉呼吸困难。
拍着胸口缓了好大一口气,江红军还是没能压住胸中怒火,把身上的军大衣一脱,扬声大喊:“走!操家伙上嘎子村!”
周大柱他们赶上来的这段时间里,嘎子村的人肯定已经把东西都搬回去了。
不过嘎子村距离大岗屯可不算近,加上那些人还搬着许多野味儿,肯定也有将近一天的脚程才能到家。他们现在赶回去直奔嘎子村,好歹还能从那些人锅里把肉抢回来一点。
这会儿也才建国没几年,山里旮旯地儿,不怎么讲究有事找公安,更多的是第一时间集结自己的宗亲同乡找回场子。
江红军即便是支书,可现如今怒火已经烧了满头满身,哪还管平时开会时领导们说的那些个大道理啊。
有了江红军的振臂一呼,众人纷纷呼喝着三两下就简单收拾好东西。
不好带的东西都直接扔山上了。
不过这两天打到的猎物肯定是不能丢的,江红军火速安排一队人在后面搬猎物,他们主力部队则直奔嘎子村。
要打架,江红军第一个想到的人肯定是青梅。想到青梅,刚出发的江红军这时候才想起来,咋刚才一直没看见青梅呢?
江红军扭着脖子三百六十度地去找青梅,愣是没在一群大老爷们儿中找到那朵唯一的白净花朵儿。
江红军觉得纳闷,心想,青梅难不成是落队了?不可能吧!就算是他们这一群人都落队了,江红军也不相信青梅能走丢。
没找到青梅,江红军却看到了心不在焉的赵三明,赶紧挤过去拽着赵三明问:“三明,青梅丫头去哪了?咋没看见她?”
江红军这么一问,其他人也才刚发现。
没办法,刚才大家都气得头顶冒火,之后又到处一片忙乱,一时间就算是有人自己没看见青梅,也只以为青梅在自己没瞧见的地儿。
跟江红军一个想法,作为大岗屯的武力代表,干架这种事,肯定是少谁也不能少青梅。
且不说干架的时候青梅出多大力,主要是有了青梅在后面,他们整个人士气就给拉拔上去了不是?
于是大家都看着赵三明,等他给个回话。赵三明抬手抹了把脸,郁闷道:“早在听大柱说肉被全部抢走的时候,青梅操起弓箭就跑了,我都没来得及拉人。”
当时大家伙儿听说了这件事后,第一反应几乎都是气,特别气,能原地爆炸的那种,可赵三明却是心里当即一个咯噔,扭头就去看青梅。
就算是这样,赵三明也只来得及看见青梅飞速离开的背影。
江红军&众人:“……”
呃,没想到一直都沉默寡言十分稳重的青梅丫头/青队长也有如此暴脾气的时候。
江红军想了半晌,勉强吐出一句话:“那咱们也加快速度!”
且说青梅忽然之间听说肉都被嘎子村的人抢走这等噩耗,当时眼珠子都要瞪红了,脑子里啥也没有,就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去嘎子村!
好在跑到半路上的时候青梅找回了理智,没有直接用非人的速度直奔嘎子村,而是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回了屯子里。
虽然秋猎期间青梅没有下山过,可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会儿山下应该是十分热闹才对。老支书带着老人妇女该剥皮剥皮,该破肚破肚。
动物内脏不易久放,于是老支书就会让食堂的人把内脏等物好好清洗一番,一锅烩了给大家加餐。
秋猎的那段时间,秋猎队的人在山上顿顿吃肉,山下的社员也顿顿能换着花样的吃各种动物内脏下水,比过年都还要热闹。
可这次青梅下山,一路进了屯子也没看见多少人在外走动,更甚者不少人家都是关门闭户的,就连总是在外呼啦啦跑来跑去的孩子们也不见了踪影。
青梅直奔老支书家而去。
在院门外,青梅就看见了正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着土烟的老支书,江婶子不在,也不知去了哪里。还不等青梅敲低矮及腰的院门,老支书就若有所感地抬头看了过来。见是青梅回来了,先是一喜,又是一愁,站起身自己就先走了过来,亲自给青梅开了院门。
“丫头,你咋回来了?就你一个人?”
老支书往青梅后面瞅,确定没看见其他人。
青梅点头:“我先回来,支书他们在后面。”
随后青梅就问起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老支书也不嗦,三言两语就把嘎子村跑来抢东西这事儿给说了。
“领头的是他们村徐大海,嘎子村是你娘家,你也应该知道,虽说嘎子村是杂姓躲兵荒过来的,可徐家也是他们村的大姓,很多人都服气徐家……”
原来嘎子村也是有村长的,却不是最有威望的徐家人,而是一个不咋管事的“活菩萨”。
所谓的活菩萨,也不是就说这田村长人好,而是表面上万事不管只揣着手像个泥塑的菩萨,实际上却是耍赖好手。
比如说这一次,虽说明面上是徐家人打头阵带着人来干了打家劫舍的勾当,可要是老支书他们正儿八经去问,田村长愣是可以面不改色地脖子一扬表示自己村的村民绝对不会干这种要被天打雷劈的恶事。
要是拿到证据了?嘿,人家还是能一问三不知,转来转去就围绕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很无辜,他的村民们也很无辜,他们啥都不知道。
别人都说不到黄河心不死,田村长却是到了黄河也不死心,证据确凿放到他面前他也能当个睁眼瞎,理直气壮大喊冤枉,闹狠了他还能嚷嚷出要去首都找伟人帮忙伸冤的话。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要脸,那真是天下无敌。
所以对上嘎子村,但凡听说过它名声的人都知道,除了动手,没别的法子可讲。
可动手哪有那么容易啊,嘎子村是出了名的恶汉村,打起架来不要命,其他生产大队的人只要不是气狠了,也没谁愿意拿命去跟人家拼不是?
“应该是刘老太漏了口风,让嘎子村的人知道俺们屯这几天壮劳力都不在家。”
大岗屯里就刘老太跟青梅是从嘎子村嫁过来的,青梅结婚后就再没跟娘家人来往过。
也就刘老太,经常跟娘家人保持联系,最近她还自己拎着一篮子屯里发的肉给娘家送回去。老支书琢磨着,应该就是她回去的那一趟,让嘎子村知道了他们屯今年提前秋猎了。
嘎子村的人应该是半夜赶路,到了大岗屯的时候才上午八点多,那会儿老支书正在场院那边安排社员们继续处理肉,比如野猪就给分割成条,抹点盐挂上,野兔这类小动物,就用木杆子做成十字架形状撑开风干。
嘎子村的人一来就直奔食堂场院,一群凶神恶煞的大汉手握削尖的长棍铁锹锄头等武器,领头的徐大海甚至还端上了一支猎炝对准老支书,上来就开抢。
大岗屯这次上山的人可不少,左右得有五六十人,留在屯子里的都是些老弱妇孺,面对这样的架势,哪反抗得了。
有孩子虎了吧唧天不怕地不怕,上前嚷嚷了一句就被嘎子村的一个汉子毫不留情地给踹翻在地。
孩子妈扑上去要拼命,亏得被其他人拉扯住,要不然还有得亏吃的。
也是凑了巧,等嘎子村的人抢了东西准备去翻各家各户以及大食堂的粮仓时,周大柱他们运着不少猎物回来了。两群人马一对上,啥也不说,就是干。
最后的结果也没啥意外,周大柱他们都被绑了扔在地上,要不是因为周大柱他们又给送回来了一大堆肉,嘎子村的人还真能干出把人给绑走,要挟大岗屯给粮食才能换人的事儿。
“唉,也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单想着今年收成不好,就让大家上山多打猎,没想到留人在屯子里巡逻。”
老支书很是颓然地自我责备,看得出来他是真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错,乡亲们都这样信任他,结果临到老了他竟然犯了这样一个大错误。
也亏得当时屯子里食物够,加上如今也没像十几年前那般饿到啃树皮吃草根的程度,要不然屯子里的人能不能一个不少,都难说。
青梅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弓背塌腰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老人。
刚开始青梅满心里只有自己的肉,现在看见老支书这样,青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更难受了,不仅仅是难受肉丢了,还有别的。
憋了半天,青梅只能放弃语言安慰,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安慰老支书,“老支书你别担心,拿了多少,我一定让他们还回来多少!”
老支书不咋相信,他考虑的有很多,不过这会儿面对青梅真诚的眼神,老支书笑着点头,“好,有咱们青梅丫头在,那群人肯定吓都吓软腿儿了。不过吃的能再进山里找,人要是手上了就活遭罪了,安全为重。”
青梅点头应了,跟老支书说了一声,这就转身先出发了。
江红军他们一路赶着下了山,到了村口想了想,让跑得快的人回屯里问了他老爹。
得知青梅一个小时前就回来了一趟,不过又走了,说是先去嘎子村探路。江红军顾不得休息,立马整顿人手,该留下的就留下,该带上就就带上。
说是整顿,其实最后留下的也就赵三明阳臻韩江这三个不适合去干架的。
赵三明自己就不是打架的料,更别说虽然青梅跟青家没了来往,可青有粮等人到底是赵三明的岳家,江红军担心赵三明去了,会被嘎子村的人拿捏着当初打青梅的事来折腾。
至于这次也跟着去打猎的韩江跟阳臻,这两人到底是首都来的知青,代表大岗屯去打架不合适不说,本身要是受伤了也怕公社领导追究。
赵三明很不乐意,却也不敢在这档口耽误支书的时间,只能在他们离开后小声嘟囔一句“为啥大哥能去。”
阳臻跟韩江也没离开,而是站在村口目送支书他们走远。
阳臻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啥也不敢,想了想,就对韩江说:“这件事也太恶劣了,我想上公社去找领导,把这件事给反应反应。”
不管领导能不能管,阳臻主要的目的是提前告状,免得支书他们跟嘎子村的人干起来后吃亏。
韩江觉得这主意不错,点头说行,那这就马上走吧?
赵三明眼见着两人要走,赶紧追上,“你们要去公社找领导?那我给你们撑木筏!”
赵三明准备去找林队长,看能不能搬到救兵。
虽然他其实到现在还是特害怕林队长,不说听见名字就哆嗦,可见着人的时候还是会两腿发软。
没办法,这就是当初做混混儿时留下的后遗症,没得治。
其他人兵分三路,青梅这里却已经在三个多小时后顺利抵达了嘎子村。
嘎子村是出了名的穷,除了因为村民们普遍懒惰以外,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这里的耕地面积比大岗屯还少,且土壤贫瘠。
当然,土壤贫瘠这一点,其实多少也跟村里人不够勤快有关。
另一个,作为小兴安岭边沿的山村,嘎子村附近能打猎的地方,却并没有多富饶的自然资源。
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嘎子村就最贴切地证明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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