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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中还带着怒,原本打定了主意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非得让他这疑心病过重的师父好好知道一次错才行。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套路走。
先是低眉顺眼地接受他的批评,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接受”的好脾气模样,说到最后居然主动凑上来,把他压在床榻上……
然后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来做”。
做什么,怎么做。
白毅收了脾气,错愕之中看着跪在自己腰上的人,直到他伸手拉开了他腰间的腰带,他突然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白初敛正沉浸在“吃了这个徒弟以后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欢呼雀跃中,被猛地一把捉住手,愣了下,抬起头,撞入对方那双黑得见不到底的瞳眸之中。
白初敛微微蹙眉,心想莫非他不愿?
结果还没来得及把这话问出口,下一刻,天旋地转,他整个人已经和原本在他身下的人调转了一面,被牢牢压在被褥里。
白初敛目瞪口呆:他明明摁住他的双手了的。
而此时,双手自由压在他身上的少年俯身,在他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瓣上轻轻落下一问:“我来。”
隔壁,院外。
无数玉虚派弟子还在热火朝天地收拾听雨阁的残局,这寂静了将近两年的白峰山难得热闹起来,弟子进进出出。
这边,院内。
守剑阁内,落雪有声,落在窗楞,又好像立刻被室内的温度消融……床榻上,少年在上,衣衫半敞开,垂着眼,那张清冷的脸上却带着沉醉;
其下,年轻男子衣衫却完整,只是腰下被捞起堆至腰间,他背靠着身后的人,腰每次一软,全靠身后那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将他捞起来。
气息交缠,像是被禁锢在了这床榻一方天地。
外边人们的交谈传不进来。
里面人却唯恐自己的声音泄出被外面的人无意听了去。
偶尔被撞得狠了,发出一声呜咽,眼前发黑,只能低下头一口咬住手臂,直到吃到了自己咬出来铁锈味。
身后少年粗厉的手伸过来,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往侧面扳。
紧接着,那带着温度的胸膛伏下贴着他起伏的背,少年的略微干燥的唇扫过他的面颊一侧,惹得耳尖留下一抹绯红――
“别咬自己,来。”
白初敛不明所以向后靠了靠。
白毅凑上来咬住他的唇,低笑:“这样他们就听不见了。”
“……”
倒是青天白日,免得吹熄蜡烛那一步。
……
等完事了,白毅打了水给他擦身子的时候,白初敛才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关于上下的问题,好像和他想得有些误差。
但是这时候他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白毅倒是精神抖擞,脸上哪还有之前的不爽利,用热毛巾专心给白初敛擦腿,被他在胸口踹了一脚,也就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问:“还有力气?”
白初敛羞愤欲死。
心里却是踏实的。
男人果然都是感官动物,甭管嘴巴上闹着喜欢啊不喜欢啊,爱啊不爱的,说得再多都像是脚下踩的一朵轻飘飘的云,飘得高,也虚得很。
唯有身体真实地贴在一起,实实在在地做了些快乐的事,人反而就踏实了下来。
白初敛是这么觉得的。
白毅看上去好像也差不多。
气氛从未有过如此美好的时候,白初敛觉得白毅小时候对自己垂眉顺眼的,都没现在低着头给他擦身时候看着可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的脚踩在白毅的肩膀上,点了点。
少年摇晃了下,抬起头看他,两人视线交汇,他盯着他淡淡道:“不累就再来几回。”
白初敛冷笑:“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不知精元贵。”
“老了也不知道,”白毅勾了下唇,“反正都是给你的。”
白初敛想,这个臭流氓。
他垂下眼,看着白毅眉眼舒展的模样,想了想打了个呵欠,用极其放松的语气说:“还是和顾念清摊牌算了,别演戏了。”
白毅给他擦拭脚踝的动作一顿,唇边笑意收敛了些,抬头正想说什么,又听见白初敛软和地嘟囔了声:“知道是假的,为师看着也够烦的。”
那勾起的唇角到底是没掉下去。
说的话还是那些话。
吃的醋还是那些醋。
但是一旦坦诚起来,那气氛就不一样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吃饱喝足的男人向来好说话,更何况现在吃饱喝足的是,两个……
在床上,什么都好说。
气氛好到梦幻。
“她要不愿意呢?”白毅问。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白初敛撇撇嘴,“再怎么样,赤月教还是同她深仇大恨的,她脑子若是还有一分清醒,比起你这显然心没在她身上的臭男人,还是早些报了深仇大恨比较识时务……这仇她早晚要报的。”
现在不说,就是吊着你呢,傻徒弟。
只不过你不上钩罢了。
后面的话白初敛没说完,白毅却扔了手里的软布,弯腰凑近师父――少年柔软的薄唇似有似无地擦过他的下巴:“我这显然心没在她身上的臭男人……啧啧,那师父指教下徒弟,我这臭男人的心,都在谁身上,嗯?”
白初敛看着他,伸手掐了把少年的脸:“行了,知道你心系为师无法自拔了。”
一点不见脸红。
白毅笑着凑过去吻他。
……
三日后。
顾念清醒来之后,双目麻木地看着房顶,心里想的是:我居然没有死呢。
本来取心头血是极疼的,可是那个人却没有来看过她一眼,第一次取血是她自己,笨手笨脚的还跟他哭疼,后来第二次,就有了一个听说是在药阁的弟子来帮忙。
起初是不愿意在陌生人面前宽衣解带的,但是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偶尔如果她配合,那个弟子还会低声细语地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
可是顾念清听得却想吐。
取心头血的痛,与当初赤月教的那个左护法用烙铁落在她肩膀时的剧痛无异,而那个左护法已经死了,听说是白毅一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带给她上一次痛苦的人死了,而她却选择换一种方式折磨自己――
是为什么呢?
是想要什么呢?
鬼使神差地,一把火烧掉了藏宝图,心中带着玉石俱焚的快意。
……可是,那之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三天了,她虽未苏醒,却也清楚,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窃窃私语,真的关心或者假的关系都有,她却并未看见那个她唯一想要见到的身影。
白毅没有来过。
哪怕那时候她可能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
“……”
躺在床上,明明是豆蔻年纪的少女,双目无神,却有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滴落湿润了发鬓,那泪水仿佛汇聚成河,无声又汹涌。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稀碎的脚步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间门被推开又关上,有一抹影子缓步靠近床榻,随后,对于顾念清来说无比熟悉的气息笼罩了她,她垂下眼,曾经以为不会跳动的心脏,坚强而缓慢地跳了下。
白毅立于床边,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人――
本应该是天真烂漫美好的年纪,如今却因为一月一次的取血而耗干了身体,头发干枯无光、明明每一日名贵的补品也用了不少,却还是面色偏光。
哪里还有初见时,天真明媚少女半分影子。
“白大哥,”她垂下眼,嗓音沙哑到可怕,“最近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呢。真的。吃多少黑芝麻也不管用。”
白毅没说话,撇了眼顾念清,那张小脸湿漉漉的,分外我见犹怜。
白毅挪开了双眼,看向屋内脚裸一处斑驳。
“房子塌下来的那一瞬间其实我没那么害怕,因为我早就想要去问你我是不是快要死了……那个房子塌下来,对我来说不过是死期提前一些而已。”
顾念清自顾自地说――
“我睡不着,整日整日地做噩梦。梦到以前爹爹还在的时候,我在蝶扇门……后来又梦见赤月教的人,我恨透了他们,为什么偏偏留下我一个?”
少女的声音开始颤抖。
而听了此番话的人,眼眸深邃,却不见一丝波动。
良久,他伸手,抚去床边并不存在的灰尘,在少女稍远一些的床榻坐下,停顿了下,淡淡道:“顾念清,你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你知道的,我根本不会心疼。”
连名带姓的呼唤让少女畏缩了下,她眨眨眼,听着他淡然的话语――
并不是装的。
他的演技一向没耐心也不太好。
如果不是真的内心没有一丝波澜,他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呢?
他的声音里,无悲,无喜,不嗔,不怒。
叫人一颗心如坠深渊,跌落崖底,摔个四分五裂。
“两年了,你累了,心头血以命换命终不是长远之计,而师父,我却是一定要救的。”白毅淡淡道,“不如还是面对现实,你将藏宝图复刻与我……我发誓,白毅此生以血洗赤血教,铲除一切邪教余孽为己任,直至消亡。”
顾念清陷入沉默,她偏了偏头,看着少年那俊美又完美的侧颜,笑了,她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人身来就没有心。
哪怕她如今油尽灯枯之相,他来了,也只是平静地打量她,与她商讨大计。
她相信,如果此时此刻她真的去了,他也不会因此而流下一滴眼泪的――
值得吗?
答不上来。
早已上了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歪路,越走越远,心也魔怔了。
有那么一刻,顾念清忽然清醒地认识到,这个人她永远等不到。
“你若不管我死活,何必来?”
“师父让的。”
顾念清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吐出一口鲜血。
她闭上眼,缓缓点点头。
“好。白毅。”
……
“请你说到做到,此生以血洗赤血教,铲除一切邪教余孽为己任,直至消亡。”
……
“做不到,你将生生世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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