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瑶光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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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后，李瑶华问他，“瑶光师兄，如果你可以复活叶青青，你会不去做吗？”

他微愕了一下，跟着摇了摇头，“我不能。…，”他说不能，是因为他早已知道逆天而行的后果，因为他为了叶青青逆过一次天，代价沉重得他这一生都不能忘。

为了保住叶青青的幸福，他施法给千睦改命延寿，但结果千睦是多活了数年，代价却是千家百余口人包括叶青青都因千睦被改变的命运轨道而一并被牵连。

他改变了千睦的命运，让他从一个尚且富足的平凡短命鬼变成权利富贵在握的朝廷大员，可最终命轨崩盘，千家全家因牵连一桩朝廷大案而被满门抄斩——这是他逆天而行的后果。

知晓对叶青青的特别心意后他每年会去看那对夫妻，第五年他才找到办法替千睦改了命，而后千睦身体果然渐好，三年后一朝金榜题名，之后几乎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朝廷二品大员。叶青青也确实如他所愿地过得幸福，千睦始终对她珍爱有加，即便早先叶青青一直未能为他家传递香火，他也未曾动过娶妾的心思，直到千家大难前三年，叶青青才生下一对龙凤双胞胎，还让他帮忙取名，他取了千树和千花。

千家大难，是他正在千家做作客时发生的，他当然立刻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替千睦改的命出了问题，于是他尝试再一次更改千睦的命盘，他希望他能活下来，即便失去如今的富贵，他相信千睦和叶青青也依然能幸福地活下去，但他失败了，他无法再更改一次他的命运，他想救叶青青也不能。而且到那时他才发觉，叶青青的命运也更改了，千家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他终于意识到了，这是他逆天而行带来的天谴。

千睦在入狱第二日便暴毙而亡，他赶到想留下他的魂魄再做计量时候遇到了前来索魂的黑白无常。

白无常见了他便开口嘲笑道，“瑶光道长你也真是好大胆子，竟敢擅自改变凡人的命运，可你认为逆天而行会有好结果吗？”

“千家的事真的是我逆天而行导致的？”

“当然。如果你不行逆天之举，千睦是会早死，但叶青青可百岁无忧，儿孙满堂，而因你之行，叶青青甚至千家许多人都会死于这次大难，千家也会至此断绝血脉！”

“是我逆天而行，如果有天谴也该冲着我来，而不是他们！”他做的这件事，无论叶青青还是千睦都并不知道。

“你自己死和他们死，哪个让你更痛苦？”

他怔住了。

“人只有打在最痛的位置才记得住教训！你逆天为你所爱之人，而你所爱之人却会为你逆天而付出代价，这就是天意的警戒！”

他如被雷击般良久无法动弹。

白无常又道，“瑶光道长，我劝你还是尽早去见叶青青最后一面吧，她也活不过今夜！”

“瑶光道长，请你救救青青！”千睦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被黑白无常强行带走了。

他不是完全没可能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下千睦，但他不敢，他怕他再一个妄动，可能叶青青立刻会死！

黑白无常带走千睦了过了一阵他回过身，他立刻去叶青青的牢里找她，见到一身狼狈的叶青青，他心头登时一阵痛。

“对不起——”他不自禁喃道。

“瑶光道长？”叶青青抬头看他，脸上有些脏，但那双眼还很明亮，他恍然觉得她还是当年他们相遇时的模样。

“抱歉，青青，是我害了你们！”

“什么？”叶青青有些迷惘。

“千睦已经被带走了！”他觉得自己该告诉她。

叶青青呆住了，好半晌才垂头落泪，低声说到，“早些年，我一直预备着他会比我先走，如今……可以一起上路了！”

“青青，你不能死！千睦走前让我救你。”

叶青青对他摇头，“不了！瑶光道长，我只求你一件事，你帮我救我们的孩子！”

“我会救他们，也会救你。”瑶光抓住她的手腕，要带她离开。

叶青青用力拉开了，而后抬头对他笑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我夫婿能活这么多年，一定是瑶光道长帮了忙！”

“我……”

“瑶光道长，这些年你每次来都教我一些道法相关的东西，所以有些事虽然我不能确定，但我能隐约猜到！你方才说的话我有明白了。”

“青青，这些事无论你明不明白，都和你无关！事情是我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瑶光道长，我知道你对我的心。”

他看着她怔住了，他一直以为他对她的心思是无人会察觉的，尤其是她。

“瑶光道长，我也很敬慕你，但我爱我的夫婿。我相信你对我夫婿做的事都是为了我好，你为我做的已经够了！”

“青青——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带你离开，还有千树千花，我会让你们都活下去！”他再度拉起她的手，他坚信如果这次他能抓住她，他其余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要，他这身修为这条命都可以舍弃！

叶青青再度挣脱了他的手，用力摇头，“瑶光，你知道我最敬慕你什么吗？”

她第一次没叫他道长，他不由得看着她，“什么？”

“因为你是修仙之人，你是我的梦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可我并不在乎什么修仙，我在乎你。”

“谢谢你！瑶光。”她又对他笑了，灿烂如彩虹般美丽。

“青青，你跟我走，我会照顾你和千树、千花！”他再度诚恳地说到。

“其实我这一生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我没能去修仙，小时候为了父母只能放弃，后来遇到夫君，但到今日我并不后悔，只是真的很遗憾！”叶青青笑着流下眼泪。

“你跟我走，我可以教你，你现在开始修仙也不晚！”

“我想修成仙，这样能活更久，能看更多更好的风景。”

“我说了，我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梦想，只要你跟我走！”他急切地再一次拉起了她的手，“青青，跟我走！”

叶青青望着他，没有挣脱他的手，但也没回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到，“如果早点遇到你，也许我就不会嫁给夫君了，而是会跟你去修仙，但没有如果！能遇见夫君遇见你，我觉得也很好！”

“青青——”

“瑶光道长，我爱夫君，他死了，我就活不下去了！”

“我也爱你！”他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已来不及收回。

“我知道了。”叶青青站起身，望着他笑了笑，缓缓挣脱了他的手。“瑶光道长，你还记得我们初遇吗？”

“记得。”他怎么可能忘记？

“你教了我一个法术！”她像是要比给他看，双手结印……

他看着她，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他惊愕地瞪大眼，“青青，你干什么？”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已经晚了。

她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了他面上。

叶青青这些年一直在学法术，所以她的法力早比当年强了，而刚刚她做的所有动作都是对的，只是最后，她将法力释放到自己身上。

“但我死了，你还可以活下去，你要好好修仙，日后成为让人敬仰的高人。”

“青青——”他抱住了她，心仿佛碎成了片。

“不要救我，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我希望你永远是个让我敬慕的修道之人。你是我的梦想，所以请不要让他破灭。”

她望着他，虚弱地笑了，双眸还明亮如往昔。

他想过强留她的命，他险些就动手，虽然他已经看到黑白无常站在一旁了，但他不知道自己如此做会再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痛苦，所以他没办法下手。

眼泪从面颊滑落，他父母死后他从未再为一个人哭，她是唯一一个，“青青——”

“最后，我只求你救我的孩子，但如果那与修道不容，你就不要做了！”

“青青——”

叶青青死在他怀里，他看着黑白无常带走了她的魂魄，而后他带走了千树和千花，其余千家人全部死去。

在接到虚怀真人的讯息之前，他带着两个孩子以师徒名义在凡尘中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三年，或许因为家人突然全部死去，两个孩子十分早慧，尤其是千花，也因为那三年他的低落表现，所以千花对他总是嫌弃。

千花和千树两姐弟，千花更像叶青青，她对修仙十分有兴趣，而千树就只是随波逐流般，但因为有千花的监督，也算用功。

接到虚怀真人传来的讯息之时，他很意外，但更让他的意外的便是其中的讯息。在人世间浮沉这些年，他已经很少称自己为玉华山弟子，但得知玉华山有事之时，他还是立刻反应自己该回去一趟。

他带着千树和千花急赶往玉华山，但他终究晚了一步，虚怀真人竟真的仙逝了。

他离开玉华山之前，便已看出瑶华师妹对虚怀真人的感情有些偏于师徒之情，但也是在他回山后才知道虚怀真人对她而言是如此重要，他能理解她当时的疯狂，因为他也失去过所爱，但他总以为她会有一日如他一样放下……

回到玉华山之后，他考虑到千树和千花如今初入门也更适合在玉华山修炼而留下了，也渐渐找回了身为玉华山大弟子和众多人的师兄的责任，他更尽心地辅佐着瑶华师妹这位掌门。

他一直在引导瑶华师妹放下对虚怀真人过分偏执的感情，但他的努力没抵过虚怀真人一魂一魄的出现，瑶华师妹不惜逆天也要挽回虚怀真人，他很担心她有一天会落得比他当初更痛苦的境地，所以他不惜让她恨也想阻止她，但最终他没能成功。

从镜心殿的结界挣脱出来之后，他对这个师妹又气又担心，气她身为掌门的不负责任，气她不懂别人对她的关心偏执地将虚怀真人当成她全部的世界，但又担心她此去会惹下祸事，最重要是怕最终落得她自己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