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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登道:“女公子却与刘表完全不同,黄祖这种作法,女公子必不能容,收了荆州定要整治,安抚民众,还利于民的。黄祖一来不可能降,二是就算迫于形势降了又如何?!女公子治下严明肃然,黄祖必不肯服,将来必是刺儿头。在他心中,女公子就是不如刘表仁厚。女公子若处置刘表旧人,这个名声,难听的只能让女公子背了。到时是忍他还是杀他?!忍他,便是削减自己的威信,也对不起这边的百姓,若是杀他,他是该杀,可是荆州这个地方特殊,难免让旧人齿寒,刘琦心冷。那时才是牵一发动全身……”

高二娘一听就明白了。是啊。何止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一个不服之人,要花时间去整治,而花精力去容忍,一宽再宽,到时又如何服众?!也就是说,到时候是忍不得,杀不得了。只会两难。

而袁耀和刘琦,却是例外,是因为,他们二人都是仁厚之人。所以,徐州对仁厚这人的策略是完全不同的。是真正的宽容。

可黄祖俨然不是!

从她得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人,年纪又大,又素有威仪于外,只怕到时候,为这一个人,而真正的纵成后患了。

“最重要的是,黄祖是刘表心腹,刘琦入主,若有此人在……二人倚成势……”陈登道:“此人非除不可!”

高二娘道:“自是如此。大人此计若也成,功在千秋也!”

“只是我二人的名声就不大中听了,”陈登笑道:“黄祖太特殊。其实他如果只是如前所说,不大可用,将来只是卸了他的任命就可以。卸去兵权,加以恩宠,还能赢得一个恩恤老将的名声,这江夏自然有人接手。可是这个人,与刘琦之间……我怕久之会生变。刘琦入主荆州,不能有任何倚重之人。否则,必生大心!”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高二娘心服不已,躬身道:“大人殚精竭虑,计谋算尽,一心为主,吾必尽死力,以助大人成事!至于名声,我又非求仁名之人,名声也无妨中不中听。”

陈登却笑着看着她,道:“你可明白,将来,你我就算有此功,也是进入不了核心之层的。功过,则损的道理就是这个!”

“我本就是为将臣,将来,主公与女公子业大成,我为一疆之守,替主公看着四夷。”高二娘豁达的笑道:“求之不得!”

陈登哈哈大笑,对她更为欣赏,道:“有此心胸之女子,难得一见,有此之觉悟和豁达之女子,更难得一见,又有如此见识和勇气,不惧死者,天下唯二矣!”

第一自然是吕娴。

“吾辈者,只是领先之人,后来者,将郁多矣,何敢当天下第二之名?!”高二娘笑道:“然也算是开天辟地之所为矣。”

“敢为天下先,便是先人。将来追随者众,也不负你这追求。”陈登笑道。

二人引为知己,虽是一文一武,此刻所谋却不谋而合,一时哈哈大笑。

刘表若死,黄祖便是他最重要的党羽,这个人,就不能留。留则后患无穷!

而此时陈就带着舰队守在江岸上,看到江东船舶迅发而至,一凛,怒道:“划船排开阵势,准备弓箭手,绝不能让他们上岸!”

“是!”各船见旗领命,迅速将舰队一字排开,见江东船舶靠近,便满天的箭雨射过去!

这一次的江东之船舶却极为勇猛,不怕死一般,竟也不还箭,只是将船舰直直的开过来,见到江夏的船就撞!

破撞船?!

这虽是战争,然而,这手段,何止是贼盗之行,这根本就是自杀式,不惧死式的行为?!

陈就见此都惊了,道:“江东船过江之欲极为强盛,不欲与我船队纠缠,而只欲迅速通过,为此不惧以损毁船舰为代价!?”

“将军,若继续交手,只恐我们舰队非江东之对手,”他的舰队有小船划了过来,与陈就汇报道:“将军,还要继续阻截吗!?”

陈就脸色难看,他有点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江东这个行为,就好比是两个人打架,原本以为是一次高手过招,分个高下。可是当有一个不欲分胜负,而是付出自己被撞伤的代价,也要撞伤对方的狠劲,这单挑的规矩就完全的被破坏掉了。而节奏也完全的被他带着走了!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也不能避开,又不能正面交战,只能不断的纠缠,被纠缠,然后弄的元气大伤。

“报,有两艘船被撞沉……”斥侯道:“江东船舶绵延而来,至少有三支舰队,人数暂时不知!”

陈就又气又急,道:“多放箭……”

又有小船上来报信,道:“将军,放箭无用,对方一心只想要撞沉我军的船,并未分出兵士还击,他们舰队上,兵士少有中箭者,皆在船舱之内……”

陈就来回踱步,一面遥遥观战,一面道:“分人,夺船!”

这是要赤膊硬上啊?!

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黄祖的命令是击退江东兵,可是眼看这击退是不可能了。因为江东船根本没有退的意思,击退不了。

众人领命,传令下去,江东船靠近,撞的时候,他们就会分小船去夺对方的船,船越靠近,这弓箭就越不好用了,相反人一上船,江东兵都涌出来,黄祖兵死命相夺,遭到对方死命反击,近身肉膊,可相当于陆上之战了。这几乎就是无比惨烈的战争。

陈就哪受得了这个。原来领命,也只是黄祖为了陈登,与广陵共退江东兵罢了。但是这一次江东兵如此之勇,拼命起来像不要命一样,这真的出乎了陈就的意料。

因为舰队就显得万分的狼狈不堪!

死伤无数,人是被江东兵给拖死的,而船也渐渐的毁去不少的时候,陈就就有些守不住了,不禁绷紧了额上青筋大喊,“击鼓撤退!速速!撤船!”

两兵相遇,不畏死者胜,如今江东之兵锐气实在不可挡,陈就架不住了,再这样硬拼下去,舰队必然凶多吉少,全军覆没,可能连舰船也得损失。还万没有到玉石俱焚这个程度。

鼓一击起,火速撤退,而在江东船上江夏兵者,跳水逃生者不计其数,有些不幸被江东兵赶上,砍死扔进江里,真是惨绝人寰,说江水被染红了,实不过份形容!

陈就听着汇报,脸色青青白白的,极度难看!

他们舰队这一撤退避其锋芒,江东船队竟也不赶来厮杀,急速的过了此江境,往上游去了,浩浩荡荡,无数船只!

陈就此时心乱如麻,既觉得奇怪,又觉得损船折兵,无法向黄祖交代,最终还是决定自行向黄祖请罪,也许还可以避其死。

他便收拾了马上上岸进城,见到黄祖,先结结实实的请罪,言遭遇大败,请黄祖责罚。

黄祖听了这话,脸色不大好看,怒道:“津渡失守了?!”

陈就忙道:“这倒不曾。江东船并未上我江夏岸口,因此并未追我舰队不放,只是我舰队一撤,便收拾整船往上游去了。必是要击广陵!”

黄祖听了不言语,左右文臣武将也都露出稀罕的脸色。

陈就怕黄祖怪罪,又道:“江东之船根本未有要与我船队交战之意,只是用船来撞,因此我舰队损失船只不少,死伤无数,后来更知其锋锐,不得不暂退而避其锋芒,原本以为他必赶上,我军正好在岸上迎战,厮杀,却不料他们并未上岸……将军恕罪,此,非战之罪也,非末将不愿敌,而是不能敌也……”

黄祖听了,眉头蹙的更深,站起了身,来回徘徊不绝,这心里就猜疑的不得了。

他见左右皆窃窃私语,便先让陈就起来,道:“既是如此,恕你无罪!”

陈就松了一口气,退到一边。没有以怯敌而怒他就好。

黄祖心里就跟火烧一样的猜测,道:“汝等可有高见?!”

黄祖的主薄向黄祖道:“孙策素来对我江夏恨之若骨,恨不得夺之而后快,此次却古怪,不战而只冲破舰队而走,直奔上游。莫非是有什么事,是比孙坚之仇还更重要,比拿下江夏更紧要?!”

黄祖心中一动,道:“陈就,汝可见孙策本人?!”

“未曾露面,连这三舰队的主将都未曾出面交战,”陈就忙道。

“斥侯何在,若遇江东兵,捉二三人回来讯问虚实……”黄祖道。

斥侯营的人已经听命去了。

黄祖本就是性急之人,此时心里火烧的厉害,哪里又能坐得下来?!

他这心里是隐隐的有了猜测,可就是说不出来。

他旁边的文臣武将也多数如此,但是没有凭证,谁敢这样主动诱导说话。

万一有诱导主将嫌疑,黄祖这个人,又暴怒上来,要杀人,那是谁都拦不住。

军中自有军法,然而在这乱世,有时候主将就是军法!不像治世,城中人,多数都是被行政管着的。军法也只是在军中行使。现在汉末可不同。军法代替了城中的行政法,多数都是以军法治城。效率是上来了,组织民力也特别方便。然而对普通老百姓来说,这一种,都是特别严苛,特别冷酷冷血的。

百姓就罢了,一般只要有饭吃,再苦再累也能忍受着。

但有些城中的将领因为权势大了,在一个地方,如同一手遮天一般,就如黄祖,刘表一般对他治下的事,是从不插手,睁只眼闭只眼的。而汉室,更是如此,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地方上的事了。所以黄祖怒火上来,想要斩杀那么一两个不顺眼的人,那杀了也白杀,没人敢拦,也没人能拦。

汉室失去了震慑与威信,一切只能地方上的军阀风格行事。

至少黄祖是这样的,看着好像是刘表的人,其实他所留守治下的地方,自主权都是极大的。

天下崩坏,旧秩序约束不了社会秩序,而新秩序还未新建立的时候,这人就随性的多。当然随性也是相对于强者而言。弱者在乱世的生存痛苦多了,当然也没人在乎他们。

饥死,饿死,流民途中而被贼盗杀死,等等,这些都不知其数。而还能服役,不管是兵役还是苦役,只要有口饭吃,都算是好的。

因此,就算这样的军阀有些残暴,不恤民,那也是个好奔处。因为这个世道,多数都是这样。

黄祖就是这其中之一,其实他的做法与很多人都无异,也没什么可指摘,拿这些来说事,其实并不客观。难道别的守将就不这样吗?!都是拿百姓当工具在用的,用去服兵,种地,苦役,若是马累死了还会心疼,可是人就未必了。除了不至于说死了杀了吃肉,但若说恤下,是真没几处。

所以现在的徐州才是很多人想要去的天堂。

而刘备在一众军阀之中,为何独得人心,就在于此。他的收取民心的手法其实就是小恩小惠的策略,若要施大恩大德,他也没这个能耐,为什么他到哪儿都有好名声呢,就在于,他与世上很多军阀的做法都相对和缓,再加上礼贤下士,从不妄杀,才显得他格外的受人敬重,难得。

而黄祖最大的问题,他失了很多将吏之心。将吏心中有怨而不敢怼,只存于心不发。这反而是种特别危险的信号。

黄祖与别的动不动就杀人的人也不太一样,他之暴虐更大的在于与将吏争利。

所以一旦有什么大问题,将臣等人,反而心中有大的猜想,却不敢担这个责任,以免到时担不起而被黄祖迁怒。他们是宁愿守成这种心态。所以这个时候,没人说话。

黄祖道:“我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测。汝等以为如何?!莫非无人敢猜?!”

主薄道:“将军,此事重大,非不敢猜,而是恐猜不中,反而受江东之害也,因此不敢申明。将军也勿早下定论,还是要依情报为主……”

仿佛说了,也仿佛没说!

黄祖却反省了一下,道:“不错。是不该早下定论,然而,若是猜的真,江东必瞒消息,岂会公知于众?!而普通士卒恐也不会得知真假。如若失去先机,我岂不是白白的错过了大好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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