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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司马懿心里只怕是真的蔑视着袁绍治军的。若不然,他不会叫冀州兵到先锋营去,为何?!因为虎威军哪怕余下的都是小各营,然而,行军因为与冀州兵不同,也会被看出来的,所以他需要冀州兵打头阵。
他这个人,不光掏空了府库,带走了黄册与鱼鳞册,还破解了,拼凑出了,或者说是判断出了袁军的军情,所以兵贵神速的要去打最重要的一战了。不用怀疑,必是粮草。
而府库内皆是袁军军服,包括兵器,旗帜战鼓之类的东西……他没带走金银,而是这些东西。因为,他知道只要破了袁绍,邺城依旧还是他的。
他甚至暗中招降了不少冀州兵。破了邺城的这个人,在暗地里,又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呢?!
招降,哪怕只是招来一些散兵,也是有很多冀州兵愿意跟着他和吕布的。
这个人……走一步,看百步。怪不得,如此的淡定从容。
入夜了,火升起,全军上下已然换上了袁军军服,并且改换了袁军旗帜,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多了一些袖章,这种东西,估计是为了区别与袁军,与吕氏兵马联络用的。
马腾怔怔的看着篝火。心中的慌乱淡去,余下的只有庆幸。幸而不与此人为敌。若是与此人为敌,只怕会被算计的骨头都不剩啊。
他心中一松,随即回帐中休息,奔跑了一天半夜,真的撑不住了。
呼呼睡到天还未明,便已醒了。走出帐外时,司马懿已在火边吃东西饮水。有百姓打扮的斥侯正在向他禀报军情,道:“……小队俱已将至,各准备埋伏好,只等军师近至一声令下。”
马腾听见,不由愕然。突然想起来与袁熙的那一战,莫非暗渡陈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遣了兵马先去埋伏了?!
卧糟,这还是人吗?!
司马懿已是看见他了,对他一笑。马腾心中一跳,也不好掉头走,硬着头皮向前。
司马懿对百姓打扮的斥侯道:“藏好埋伏好,见机行事。若我如期至,可听我令,若我如期不至。照旧行动。”
斥侯应了一声,很快退开消失了。
马腾上前见礼,司马懿请他坐下了,此时天微明,却还未亮。
“此去凶险,还要劳马将军尽力一击了。”司马懿道:“有西凉雄兵助,必有大益!”
“自是如此!”马腾正色道:“奉先既便不在,腾也会尽力而为!”
司马懿点首。
马腾迟疑的道:“……我有一事不明。望军师解惑!”
司马懿道:“请明言,无需疑也。”
“倘能成,袁军必大乱,而此时奉先不在,冀州又能归于谁?!未必能归徐州,军师,这……”马腾迟疑道。
“吾已去信给各城池招降。凭着司马氏的门第和徐州兵的实力,冀州各城池降者必过半,无需担忧!”司马懿道。
“程昱如今在兖,若闻乱,必来堵截我们,这……”马腾看着他,不放过一点细微的表情。
但司马懿没有细微的表情,不答,只是笑了一下。
马腾脑了里啪的一响,是了,是了……派出来的兵马难道只是去行任务吗?!未必没有伏杀程昱之意啊。也许,假如……他早料到了这一点,知道程昱必来,那么早早设下伏兵,陷阱,不可能吗?!
他们都已有袁军的军备,这是最好的伪装啊……
马腾连汗都下来了。卧糟,这是人吗?!这特么的要与他敌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他要的不是邺城,是整个……不,至少是大半个冀州。谁来抢,都抢不了啊!届时袁军必无人救,只要把程昱打退,招降高览淳于琼就稳坐冀州了……
马腾的脑子里嗡嗡响,眼睛都直了直。
未见此人之前,他知世间有智多近妖之人,但未曾亲眼见过,因此也只哧之以鼻,只以为世人大惊小怪,吹擂过甚。
见过此人之后,马腾……缩了缩脖子,觉得以后还是老实点。打,打不过,算,也算不过!
只要吕布父女不败,他是没想头了。但吕布父女若真败了。这冀州也是司马氏的。
袁氏若败而分裂,谁不想咬上一口肥肉?!
司马懿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谁能知道?!
马腾都不敢看这个司马懿,估计此子,也是看天意的吧。他心里真的没有怨吗?!吕娴对司马氏所为之事,他也是知晓的。他不信司马氏无怨。
天下无人可容吕布,所以吕布自立为主。而司马懿也无人可容,他就没有也想自立为主的想法吗?!问题是借着吕布的势,机会来了,只要吕布父女一死,冀州又败,他立即就能趁机而起,借着这点兵马,又将他马腾和河内绑在船上,未尝没有趁机自立之心……
人心啊……
马腾一时也无有点无解,头痛。他只是不知道,司马懿到底是盼着吕布父女出事呢,还是不盼着他出事呢。
而他心也是复杂的。因为他也不知道,万一这真发生了,他到底是跟着司马懿,还是……
所以,聪明的人其实活的很累,比如他,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而张杨,却是半点也不愁一般,因为他根本想不到那么深,只是一心的跟着司马懿,想着为吕布立功呢。蠢材也未必是无福。人把别人不想的那么坏,有时候运气来了,未尝是坏事。这种看不透,不就是运气福气本身吗?!
张杨原本是只担心被袁军埋伏,现在却松了一口气。
天明,全军饱食一顿以后便继续进发,只是列阵变了,徐州兵马在中,在里,而外围,前后俱都是冀州兵,并且刻意的不再保有军纪的走,而是松散松懈的走。以免暴露。
行了二日,果然遇见袁兵,对方派了斥侯前来相问,司马懿只叫人答:本是冀州邺城兵,如今高将军与淳于将军已经击退司马懿,收回邺城,打走了徐州兵,他们奉命前去黎阳前线与主公复命的,军情紧急,因此不可阻拦。
又出示了最高级别的令箭。
袁军见是袁军旗帜与军服,又是冀州口音,果然不疑,并且让开路,让他们路过。并不敢冒犯。
无论是什么兵马,兵与兵之间也是有高低之别的。能跟在前线的,都是上等兵,都是跟着袁绍的心腹,冀州其它城池的府兵与散兵,岂能与之相提并论!?因此都没人敢惹。一路公然的往前线奔。路遇不少袁兵,尽都不疑,一径的往黎阳去了。
马腾是面无表情,而张杨则是一路叹为观止。虽一直说袁绍要败,但怎么说呢,袁绍终究势大,他也狐疑,也没那么自信一定能胜。
可是见这一路皆无一人相疑,是真的信了司马懿所言,治军不整,全军上下的将士,多数多是明哲保身,奉行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行事准则来效命,而钻营之辈,只在袁绍身边打转,自然也不会遇见……
这样的兵马,此时尚且如此,倘袁绍一旦事败,他们便是第一个有二心,马上就弃之而去的。届时必是叛逃者无数……
真的是一盘散沙啊……
张杨此时方信,得之冀州,的确可行也!
之前虽也是敌对袁氏集团的一员,却不会天真的以为会这么快,而现在,却不再觉得天方夜谭……
兖州边境上,程昱已至兖州腹心之处,听斥侯说吕布早已率兵离去,也没再追,只是与后方的刘岱,王忠二万兵马汇合以后,便吩咐道:“近期兖州各境与冀州,必会生变。汝二人当细心遣兵守各境,不可大意。若有不妥,立即来报!”
刘岱,王忠应下,道:“大人,不知邺城可有所得?!”
程昱道:“哪里料到事会至此!?”
便将变化与二人说了一遍,二将也是无语至极。他们先前接到信说吕布会进兖州,从这过,叫他们不要阻拦。如今放过了。却哪里知道司马懿还在邺城呢。
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分明。
“虽不知司马懿到底有何谋算,然而,此去邺城也并非一无所得……”程昱道:“至少吕布与司马懿分开行军,便与我军有大善!”
二人深以为然,道:“的确,可分开隔之,破之。后患也无那般的大!”
二人领命退下后,又有斥侯来禀言司马懿让出邺城之事,高览与淳于琼已进了邺城之事。
程昱听后,面色有些许的古怪,又听事情经过,便道:“这般计谋,不愧是司马仲达之名。”
一时甚为曹操遗憾,当初若得来此人,只怕胜算更多吧!
左右谋士听了也都道:“此人,谋算人心,当真是深不可测。大人与之对上,更需小心!”
“眼下当派出斥侯刺探司马懿去向……”程昱道。
众人道:“他不与吕布汇合?!”
“在邺城内不惜翻脸,也要分开,如今怎么会放弃,去与吕布汇合呢?!”程昱眼皮直跳。
他一直有斥侯营盯着邺城的动静,如今关心至极,静候二日后,又有斥侯来禀,说是失了司马懿的动向,不知所往……
程昱的眼皮子就跳的更厉害了。
什么叫失了动向,不知所往?!
难道还能飞了不成?!凭空消失了不成?!
程昱一想,便开始揉眉心,便分明了。道:“……昱的确不如此人,于细节末微处,多不如之也!”
要想消失,只有成为背景,成为袁军他们,才能消失。司马懿又得了邺城府库,哪还有想不明白的。
“问题是司马懿是去干什么?!只怕太守所忧之事,多会成真!”左右谋士道。
“可我等却苦于没有消息!”程昱忧愁的道:“不料在冀州,也如蒙蔽了耳目一般。”
“不怪太守,不肯进邺城探消息,也是顾忌兖州后无防。如今不跟进司马懿,也是为了充州防御,吕布来此,太守又能何法!?可惜分身乏术!”左右劝道:“两权相害取其轻吧。倒也不算进邺无功。”
“可惜,怕是失了先机啊……”程昱无奈的道:“若有第一手的消息,何至于在此苦守而不能动。如今在此,竟是像傻子一般。吾不如司马懿多也!”心里难免丧气。
“太守要顾全大局,不能妄自菲薄!”谋士等人都相劝。
只是程昱却很自责,觉得无法向曹操交代!
一时无可奈何。
入夜!
程昱正愁眉不展的时候,有兵士来报道:“大人,在营外捉到一人,恐为奸细!我军欲杀之,他却说有重要的军情要告于将军,命我等来报。审问一番后,他却死都不肯说是否奸细,有什么军情。只说要见太守。唯恐他耍诈,来请太守令,可要见之。”
程昱听了皱眉,道:“若是寻常奸细,怎会要见我?!可问他姓甚名谁?!”
兵士道:“说是姓许,却不知名谁,他不肯言尽。只说军情十万火急,须见大人,方肯道出。并且说,我军若胜,若有此情报,四州之土尽皆归曹!”
姓许!?
程昱心咚咚直跳,道:“必是许攸,这厮必逃出虎威军也!快,速提来我见!”
兵士应命去,程昱忙又止道:“请来!不,昱亲自去迎而解绑。这厮小气记仇,若知汝等审问于他,必记恨于心,若不叫他疏发,他必不说了!”
说罢竟是亲至亲迎。
诸将与众谋士听闻,也是色变,急匆匆的跟在程昱之后。许攸是个小人心性,他若真带着情报来,若不叫他消气和满意,只怕他不肯道出情报。
这样的人,若不捧着哄着,能怎么办?!
这小人,当时就靠着卖消息,才叫吕布轻易得了邺城。若无他,徐州兵只怕要费多少功夫才能攻破邺城。
当初若非吕布哄着捧着,这小人能活到现在,还卖弄到现在吗?!
尽管他来,也怕是依法炮制,可程昱心里很清楚,让许攸满意,就立即能得到他想要的。
所以,这个小人,至关重要!
是唯一的口子!
左右边行边劝道:“……他怎能轻易出虎威军,恐怕来,也可能有诈,太守还要多留个心眼!此小人一心三用,一身三卖,他口中只怕无有一句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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