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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忧心道:“若此物,果真产量极高,人心一定,吕氏是彻底的站稳了徐州了。这东边一境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刘备想在广陵扎下根,都难。
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威望,粮食的产量,吕布会像神一样被崇拜,那些斗升小民,也足以推崇备至。
如今连徐州豪族也委委屈屈的认了命。更何况是百姓。天下大乱,百姓懂什么?!谁给地,给粮种,能汗滴换来饱腹,他们足以贡献足够多的忠诚和拥护。
而且徐州所做之事,在教育方面,一直在扶持寒士。就连普通的小民,都是可以考个职业考试,然后凭本事去做小吏,或是什么。
匠人更有突出贡献奖励。这对百姓来说,是大大的刺激。如今的徐州,已如谷底,万民如水流般流入。他日,这将成为一个巨大的趋势。
而别处,逃户越来越多,人口不足,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缺口。
吕布父女在做什么,在逼大家族们交出兼并的土地,以来安置更多的流民。
这说明,吕氏知道自己的根基不在大家族,而在于,这些真正的根本。
而总有一天,他需要更大的土地,去实现理想,去争霸天下,去安置更多的平民。徐州的官吏考试制度,甚至连奴都可以破格提拔,只要你要足够多的本事,你便可以升上去,成为吕氏的基石。
乱世是最坏的时代,同时也是可以重新建立新的秩序的时代。
一切的细节重组,然后慢慢的越来越壮大。
便是连关羽一个武将,也在愈加感觉到徐州的强壮,并且一直在不断的壮大。
关羽都能想明白的事,刘备岂能想不明白?!但问题是,便是有好粮种,这些粮种是从哪里来的!
“三皇五帝,向来极重农事,若吕布有此粮种,今年过了,明年,一旦收了上来,传至天下,谁可与战?!”刘备喃喃着,突然没什么胃口了。
谁能比得上这样的威信?三姓家奴又如何?!神农尝百草,三皇五帝都是重视农桑,亲自做这个的。
中原的历史就是农业的历史,税的文明就是从此而来,国家的根本就是由农业税而来。
而吕布善战,天下虽微低他,然,善信他者,也无数,崇拜者也无数。倘若再有农耕的加持。徐州,会发展到什么样子,谁能知道?!
吕布以前只是一条强虫罢了,终究不能飞,倘若明年,他做成了这个事,就是飞而化龙,真正的龙。尽管粮种一事,与他半点干系也没有,问吕布,只怕都一问三不知。
上马能征善战,下马种地耕读。
刘备的心突的沉重起来。
“转机在寿春,”刘备道:“若是抓不住这个机会,吕氏一起,此地皆将被他所服,便是广陵,只恐也非久留之地了。”
关羽心里其实也清楚。
刘备道:“近日常日思天下大势,若是在寿春之事上,能图谋到吕布,也许天下尚还有别的转机,倘若不能,吕氏之崛起则势不可挡。吕氏一旦崛起,广陵便迟早被他纳入麾下,决非久留之地。吕氏一起,则吞淮南,到荆州,隔江与孙策对峙,而图北方,袁绍势强,曹吕二人若合作图袁绍,必有雄雌之争,曹操,吕布,袁绍,必出一霸主,北方平。然后是孙策,吕氏,而备……在何处立基业?!”
关羽听了,也是默然无语。
“倘若天助也,则寿春一事,吕被破,若是吕真是天要兴之,备便不能与吕氏再久耗下去了,只恐会一事无成……”刘备道,“还需另寻出路。可惜还没有卧龙的消息,倘若请了贤人来指引,也许会有别的思路……”
关羽道:“兄长之意,羽听明白了,现下是迟人事去图吕,若不成,寻他路去也……”
“不错。”刘备叹气道:“以后只看天意了……”
成大事者,迟人事,听天命而已,要执着,也不能死磕。这其中的度,尤如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倘若在那个受辱的当下,他没受得住,他就不会成为后来的韩信,而之后,或者是这件事在他心里永远过不去了,一直与这些辱他的人死磕,他也不会是后来的韩信。韩信之所以是韩信,他永远记着无论势强还是势弱时,他的心里积蓄着多大的志向。为了这个志向,他愿意付出多少,去走到目的地……
刘备是要图吕,然而,图吕远非是他的心结,更不可能是他最后所求的成果和结果。
对这一点来说,刘备脑子里清楚的不得了。
对每一个要成大事的人来说,分清长久之志和眼下之图,做出抉择,是一种极其可贵的选择。
而刘备痛苦在于,他还未找到真正要发展的长久之路。
与当年韩信在项羽营中不得重用的心态,何其的相似。
“兄长不必忧心,”关羽道:“如今只是尽人事。他日若真不可,避吕氏锋芒,另寻出路既可。”
刘备一想起如今已不年轻了,不禁悲从中来,只是苦苦压抑着,一路往寿春去了。
这边的局势,像个炸药炉。
然而,谁又能保证,一定不会炸掉呢。
然而,吕娴是算稳得住的一个人,她半点不急,与吕布还去行猎和打马游猎,嬉戏游玩,甚至每天营里都是笑闹之声,要不说是掰腕子,要不就是弄了擂台,每天都有人上去打闹。似乎此来只是来扎个营玩儿似的。
那孙策一直叫斥侯紧盯着吕营的动静呢,一听斥侯回禀,孙策都气乐了,道:“这对父女可真有意思,竟然还在游玩,小我耶?!”
孙策眯起了眼眸。
鲁肃道:“吕氏父女打算久耗,看样子是半点不急了。主公,吕布如今,性情大改,远不如以往冲动,想要让他乱急而出错,恐难矣。”
孙策道:“寿春城内,必有可图,想办法寻找内里的可用之人。”
鲁肃点点头,道:“张绣还未回信,不知有何打算……”
“张绣是在刘表与策之间摇摆不定,然而策却知道他必要与刘表反目。”孙策道:“这个老狐狸,奸猾的很,只是不肯先表态的意思了……”
鲁肃道:“吕氏父女却是不安好心,只恐要结刘表。”
孙策心里其实也有数,虽然是没有探明到真正的使者和动静,然而孙策对眼下的局势心里是有数的。
“传信与公瑾,叫他盯紧江夏,若策这里有动静,立攻江夏,而策便是一不可图寿春,二不可图荆州老巢,也可立即调头去袭庐江!”孙策早有进中退三策而言。但凡为诸侯,事可进便进,若是不可进,便取中,若中也不可,便取退。
万没有盯着寿春死磕的道理。
因此,孙策心里是真的有数了。
鲁肃应了,一面传信与周瑜,一面静等着张绣的回应,或是寿春内部有可图谋的内人。
眼下之事,只能看事行事,准备周全,而不变而应变也。
而郭嘉也终于回到了许都,曹操亲自来许都外三十里迎接他。
郭嘉眼红红的,策马先行,离开使者队来见曹操,曹操见之郭嘉,简直痛哭流涕,抱着郭嘉的手道:“奉孝,奉孝,操若失奉孝,当奈何?!”
“主公……”郭嘉要跪拜,曹操坚持不肯,将他扶起来,紧紧的拉着手,抚掌道:“便败一仗,便失十城,也不能失奉孝也。”
郭嘉大为感动,流涕道:“嘉何德何能,为俘虏之躯,为败军之士,却容主公如何看重,嘉便是死,也无以报!”
主臣二人一时痛哭不已。旁观者,皆都感泣不已。
这个说,是有罪无功之人,那个便说,离了奉孝,若有所失,如失一臂也,如失一心也。一时二人哭的旁者皆劝。
其实,但凡为士,或为将者,谁不愿意想要得到英明之主,所谓的英明不止是有功就赏,赏罚分明,而是,一旦为俘虏,一旦犯过错,也能有回来的一日。
而曹操为了郭嘉费了多少心,众人都看在眼里,深为感动的同时,也是深深的佩服曹操有容人之量。都为寻到了一个真正的英主而动容。
当下便回城,郭嘉一回,许都人心大定。
比起袁术阵营核心的人员的散乱和离心,曹营可谓是上下一心,如同铁桶。
此举,何其高明。
于曹操而言,虽是收拢人心之策,但同时亦有真心之言。说到底,曹操是不离开郭嘉的。因为他身边,能拎出来与吕营,或是袁营相抵抗的谋士,只剩下郭嘉,程昱,还有荀攸三人了。
其它人,要么有汉心,便是有才,也不肯为他献策,终其不得心,也难以收服其心。到底不能勉强。因天子在许都,许都有多少才俊,数不可胜数。但说实话,曹操能信得过的,真正能依靠的,可以用大才的,一个巴掌都是数得过来的。
原本有一个荀彧,然而终究是废了。其才虽是王佐之才,然而他的心,到底是不能为曹操所用。
曹操可想而知有多依赖郭嘉。
千盼万盼着郭嘉终于回来了,他焉能不喜,便是用膳也与他一道,甚至洗漱,都拉着一起。
好容易用过餐饭,用过茶汤,又洗漱了风尘,这才促膝而谈。曹操先说了许都和袁绍营的事情,事无俱细的说了,然后又问郭嘉吕营中事。
郭嘉低声道:“徐州出现了新的粮种,有好几种,然后收成后,一直被收在府库,不知是何物,只听闻产量极高。只可惜嘉无能窥见真容。早前高顺在时,便重兵把守府库,如今更是如此,这个种子,好像稀少,并不多,因此还没有人吃,连吕布父女也没吃它们,一直保存在府库之中。陈元龙来寻过嘉,只说了图吕之事,然而问他粮种一事,他却只字不提!不知何故!”
曹操道:“天已上冻,等明春,自能窥见是何物,届时一旦流入民间,自能设法买回来,运回来。那时,吕布父女便是要控制也控制不住了。”
“只恐吕氏父女未必要控制不给外流……”郭嘉道。
“也是,”曹操深以为然,道:“那吕娴小儿,正有此胸襟。”
“吕布已定吕娴为嗣,”郭嘉道。
曹操吃了一惊,道:“果真?!公开的!”
“并未公开,然嘉虽被幽闭于小院,然徐州动静,却能观测一二,猜到的。”郭嘉又细细说了徐州豪族一事,又将陈珪父子的形状说了,然后又说了很多关于徐州的事情。
“科举,考试,选拔人才不论出身与男女之别,”曹操沉吟道:“真想不到,短短个把月的功夫,那吕娴小儿竟办成了这么多的事。”
“她绝非普通人,看她悠闲从容,实则这些策谋早深谙于心。”郭嘉道:“是有心有大志之人。”
曹操苦笑道:“操正欲设法图谋此小儿,不曾料到吕布竟真定她为嗣。”
“此事虽是暗中进行,然徐州真正的权力核心都有数了。”郭嘉道:“这是板上钉钉之事,恐难改变。此时,这父女二人,去图寿春也。只恐年前,寿春将定。”
现在离年不过两个多月的功夫了。
这徐州竟如此大的效率。
“粮种之事,还需多寻人探知,若种出,无论如何也要弄来,推广之!”曹操道:“吕氏父女弄此如此神秘,只恐是真的好东西。”
郭嘉点点头。
“另外,科举一事,也可学习。”曹操道:“否则天下寒士尽趋之徐州。寒士虽能者少有大见识者,然而胜在数量之众,其中若出一二个大才……”
“许都要兴科举,难!”郭嘉道。
曹操也沉默了,是啊,许都的大豪族,可比徐州本地的多,而深,而广大。想要越过这些人,去兴科举用寒士,这些人便能内斗死他。
“然而再难,也得做。”曹操道,“先放开一个小口子。慢行之。”
郭嘉点点道:“也好,待时机成熟再重用之。”
“此小儿,胸有丘壑。”曹操叹道。可惜啊,可惜姓吕。偏偏是吕布的女儿。
郭嘉道:“陈氏父子只恐不可用。陈元龙虽有投吾主之心,然而,对农事,他很执迷,一直不肯道出粮种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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