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好陌生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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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意思？”徐六月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左乐儿旁的戴袅袅，对方一脸尴尬，似乎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到这种局面。

见徐六月面色平静，左乐儿的火就上来了，“你发短信还东西，我们放学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都没来，你是不是玩儿我们！”

“戴袅袅当时把东西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给你们怎么能称的上还呢？”徐六月从包里拿出一堆东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左乐儿一眼。

那堆东西摊在桌子上，有内页泛黄的绘本、边角已经磨损的钱包、掉色严重的手链、写满两人幻想笔记本、只有戴袅袅一人的大头贴……

“这些都是你这几年送我的东西。”徐六月将那些东西推到戴袅袅面前，抬眼看她，“全部还给你。”

“六月。”戴袅袅想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

戴袅袅看了一眼左乐儿，鼓起勇气把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我不是真的想要要回我送你的东西，只是为了气你之前不理我，我们可以和好吗？”

“戴袅袅你什么意思！”左乐儿有些气急败坏。

戴袅袅不理会生气的左乐儿，盯着徐六月问：“乐儿人也挺好的，以后我们三个人当好朋友不好吗？”

左乐儿在一旁推了戴袅袅一下，戴袅袅瞪了她一眼。

“是当‘好朋友’，还是当你们的跟班？”徐六月见状面无表情站起身来，直视着戴袅袅。

“你正月生日，还没过年，你就开始算我能拿到手的压岁钱，有一年你非要我送给你施华洛世奇的手链当生日礼物。”

“我偷偷拿着压岁钱你买了手链，被我妈知道后，气的一星期都没和我说话，你过意不去，逛街的时候在地摊上送了我一条五块钱的手链。”

“你送了我一本绘本，总觉得自己亏了天天吆喝让我还你人情，点名就要限量版的。”

“你看中两个钱包，你买了一个另一个让我掏钱，因为是你看中的，所以你说算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可是钱明明是我掏的啊。”

“你在外面和别人玩儿，玩到最后了才打电话喊我去，结果却要我来买单，理由是你带我进入了你的朋友圈要我好好表现一下。”

“我以为你是全心全意对待我，所以我也掏出真心来回报你！可是你遇到左乐儿我才发现，她能送你国外带回来的护肤品，限量版的手办，所以她就成了你最好的朋友！原来只要能满足你，就是你最好的朋友！”

徐六月一口气将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她盯着戴袅袅，认真道：“你觉得现在，我还可能会和你和好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自己太蠢了，所以我不怪你。”

“现在既然大家都摊开来说了，我们就当做两清了吧。”

戴袅袅有些尴尬，她有点难以置信面前的人就是以前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徐六月，“六月，你以前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所以你才愿意和以前那么蠢的我做朋友啊。”徐六月的话毫不留情。

“现在这样的我，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徐六月笑了。

徐六月莫名觉得解脱了，她知道，这些放在以前从不敢说出口的话一旦说出来，那才算是跟以前的自己彻底告别了。

“这些东西你拿走吧。至于我送你的东西，我不会再要回来。”徐六月收拾好书包，背上准备离开，“我们互不相欠。”

说完徐六月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戴袅袅站在原地，一脸嫌恶的表情。

“徐六月！难道你真的以为你那么无辜吗？”

“这些事你不想做你当时就可以说不啊！你自己喜欢逞强，不会去拒绝别人，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身后的声音让徐六月停下了脚步，戴袅袅见她停下，继续道：“你总是说‘随便’‘都可以’‘无所谓’，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既然你无所谓，只要大家开心，那你是不是多付出了点，又在这里计较什么呢？！”

徐六月扭头，盯着戴袅袅的双眼，指着自己说：“所以，我说了我没有怪你啊。”

又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戴袅袅快要抓狂了，“徐六月你到底想怎样！”

“这话应该问你们。”

宁瑾瑜的声音？！

“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少年的语气里充满了严厉的指责。

徐六月转过头，不知宁瑾瑜什么时候进了门，就站在自己面前。

她望着突然出现的少年，有些讶异，为何他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

见徐六月盯着自己，宁瑾瑜和她快速对视了一眼，接着他越过徐六月，面色冷漠对戴袅袅说：“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再咄咄逼人了。”

“不要把你的任性狂妄强推在无辜的人身上，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这一切都不是徐六月的错对吧。”

宁瑾瑜并没有厉声呵斥对方，但语气里却蒙着一层冰冷的寒意，“好聚好散，揪着不放的样子最难看了。”

“徐六月，我知道你为什么变了。”戴袅袅深深地看了徐六月一眼，“以前你形单影只所以那么依赖我，叫你干什么你都很愿意。”

说着，戴袅袅又瞄了宁瑾瑜一眼，嘴角带着轻蔑的笑，“现在交到了优秀的新朋友，就可以翻脸不认人了。”

听到戴袅袅不符合事实的胡言乱语，徐六月着急了，她还没来得及争辩，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就被宁瑾瑜打断：“再纠缠下去，你就要见识到什么叫翻脸不是人了。”

徐六月震惊地望着宁瑾瑜，被他的话吓到，而对方只是冲她微微一笑。

戴袅袅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的东西扔到后门的垃圾桶里，拉着左乐儿要走。

左乐儿甩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我自己走！”

戴袅袅楞了一下，看了徐六月和宁瑾瑜一眼，冷哼一声，跟在左乐儿的身后出了门。

两人一走，刚才还吵闹的教室瞬间变得安静了起来。

“谢，谢谢你啊。”徐六月不知为何，只要是一面对宁瑾瑜就各种不好意思。

看着面前局促不安的徐六月，宁瑾瑜好笑，“刚刚你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怎么现在结巴了。”

被宁瑾瑜夸了“伶牙俐齿”的徐六月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回答宁瑾瑜的问题，只是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鞋沉默。

宁瑾瑜盯着她的头顶，见她不说话，自己也跟着一言不发。

这下，屋内更加安静了，只有门外操场上传来的喧闹声。

徐六月低着脑袋认真想了想，鼓起勇气从书包里拿出两张优惠券递到宁瑾瑜眼前。

徐六月心里想要说的话在嘴里绕了几个大圈，最终还是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请你吃烤肉！”

宁瑾瑜心里暗笑徐六月孩子气的行为，语气却平静道：“走啊。”

没有料到宁瑾瑜居然会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徐六月站在原地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走啊。”宁瑾瑜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他边说边往外走去。

徐六月见状忙欢喜雀跃地跟了上去，出了班门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两人还在学校内，徐六月下意识停住脚步，故意与宁瑾瑜保持距离。

她现在才开始害怕，害怕碰到别人。

同校的人肯定不认识她，但是全校的人都知道宁瑾瑜啊！

徐六月抬头看着前面少年的背影感叹，自从开学第一天这家伙掌握了学校广播室的麦克风后，他已经成了广大声控妹子的男神了！

两个人一路都没有交流，徐六月刻意与宁瑾瑜保持距离，宁瑾瑜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没说些什么。

到了烧烤店，徐六月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她望了望“老爹烧烤”的招牌，又望了望客喧如沸的店里，她才回过神来，自己要和宁瑾瑜一起吃烧烤了！

老爹烧烤在A市很有名气，幼年时的夏天徐六月的爸爸就会经常带他们一家来这里吃烧烤，可以说几乎所有A市人都在这里吃过烧烤。徐六月害怕遇见熟人，低着脑袋跟在宁瑾瑜的身后进了店里的等待区。

两个人等了有十分钟才有座位，落座之后，服务员递来了菜单，宁瑾瑜直接推给徐六月，“我不挑食，你点你想吃的。”

“哦。”徐六月拿过菜单，面对着菜单上密密麻麻的字开始发愁。

宁瑾瑜看她为难的模样，想起她选择困难症晚期，好心地加了一句：“你随意点，不要点太多，两个人够吃就行。”

徐六月点完菜，菜单递给服务员后就开始埋头看着茶杯发呆。她望了望门外亲自烧烤的老板，视线又移到屋内结账的老板娘身上，感叹夫妻合伙，生意就是好！

她到现在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跟才认识三天的宁瑾瑜一起来吃烧烤了！

对面的宁瑾瑜盯着她沉默，两个人互相在猜对方的心思。

没一会儿，凉菜就端了上来。

徐六月有些头大，总不能一直不说话吧？又不是鸿门宴，气氛这么紧张干嘛！

她在脑海里使劲儿搜罗着两人能聊得来的话题，她越紧张脑袋就越是一片空白，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徐六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就随意发挥吧。

她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咽下后，抬起脸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今晚的凉菜，今晚的凉菜……”

糟了！她居然想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凉菜了！

徐六月一紧张就结巴，一结巴就更加紧张了，这个状况下，她的脑袋还容易卡壳儿。

宁瑾瑜看到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就想笑，但他还是强忍住了想笑的冲动，瞧着眼前面色为难的徐六月沉默不语。

宁瑾瑜已经初步了解徐六月了，她越是紧张，说出口的话就越可爱。所以宁瑾瑜并不打算帮她一把，他想要看看徐六月会怎样形容凉菜。

徐六月死盯着凉菜，脑袋里不停地调动小学、初中、高中语文课的记忆。

她边苦恼形容词边抽空看了一眼对面的宁瑾瑜，糟糕，现在的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今晚的凉菜格外凉啊！”

徐六月一说完就后悔了，脑海里立马出现了一张白底黑字的讣告：徐六月，年十七，猝于某烧烤摊，死因嘴笨嘴笨嘴太笨。

她悔恨啊！这简直是在适得其反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恨不得立马被抓去非洲做苦力来忏悔，只为换取宁瑾瑜一秒钟的耳聋失聪！

徐六月觉得自己无法再面对宁瑾瑜了，她悄悄用余光瞄了宁瑾瑜一眼，只见对方面色如常地拿起了筷子伸向那盘凉菜。

宁瑾瑜夹了一口菜，淡定吃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赞同徐六月刚刚的话，“嗯，你的评价很中肯。”

听到宁瑾瑜的话，徐六月哀嚎着捂住了脸，瞥见宁瑾瑜面带笑容，徐六月紧张的情绪也莫名地一挥而散。

之后，两个人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气氛明显缓和了许多。

徐六月不说话是因为不想再出糗，而宁瑾瑜则是性格如此，从小就惜字如金。

服务员端上来了几盘素菜，徐六月一看到土豆片就两眼放光，欢喜得不得了，两手各拿着一串烤土豆片。

宁瑾瑜拿起一串金针菇，见对面的徐六月吃土豆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跟着食欲大开。

徐六月一边吃嘴里一边还不停叨叨着赞美土豆：“土豆啊土豆，土豆绝对是素菜中的王者啊！”

宁瑾瑜闻言扬了扬手中的金针菇，脸上装作不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金针菇才是全场最佳！”

徐六月不服气了，侮辱什么都不能侮辱土豆片啊！

就算是宁瑾瑜也不行，宁瑾瑜在她心里的排名可是排在烤土豆片后面的！

“土豆就是整个烧烤的灵魂！”

“金针菇才是烧烤的精华所在！”

“来烧烤摊吃土豆片，我吃一百串都不带腻的！”

“只吃金针菇，我能吃到明年！”

两个人互不认输，争辩的气势有增无减，旁桌的客人都好笑地看他二人斗嘴。

“废话少说，拿我的青龙偃月刀来。”徐六月挥舞着手中的烧烤签，装模作样，“看来今日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宁瑾瑜拿起烧烤签与徐六月的签子在桌上对打，“刀剑无眼，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说不过才打，你这是变相认输了吗？”宁瑾瑜三招两式就挑掉了徐六月的烧烤签，他手中所拿的签子直指徐六月眉心，在距离一厘米处停下。

“是尔等先在此胡言乱语，我看不惯才动手的。”

徐六月又拿起一串烤土豆，大张其词道：“如果一个烧烤摊没有土豆的话，那它绝对无法在夜市上生存。”

见宁瑾瑜沉默了，徐六月得意洋洋地啃着土豆，认为自己赢得了这场战役。

半晌，宁瑾瑜才悠悠开口：“可金针菇更令人难忘，且保存时间长。”

“哈？”徐六月停下来，疑惑。

宁瑾瑜看了徐六月一眼，决心将心中酝酿了半天的话说出口，他淡淡道：“比如，seeyou……”

“打住！”徐六月及时制止了宁瑾瑜接下来的话。

“为了我们这顿饭能够安全进行下去，答应我，别提这茬了。”

“那这算不算是我赢了？”宁瑾瑜气定神闲。

“你这算是使诈、奸计、阴谋！”徐六月指控。

说话间，服务员又端上来一盘蒜蓉茄子。

两人同时拿起筷子伸向了蒜蓉茄子，当四根筷子夹到一起时，徐六月与宁瑾瑜抬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只消两秒，他们就读懂了对方心中所想。

徐六月竖起大拇指给蒜蓉茄子点赞，“紫色象征着王者，蒜蓉茄子才是烧烤摊皇位第一继承者啊！”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宁瑾瑜认真道，“就让蒜蓉茄子体验到登上王位的不易吧！”

话还没说完，两个人的筷子就开始将盘中的茄子五马分尸。

吃饱喝足之后，徐六月才想起作业还没写。

她一看表都已经十点了，便慌张着想要赶快回家写作业。

“不如你在这儿写，有什么不会的我教你。”宁瑾瑜一句话就轻易地让徐六月安定下来。

又能把作业写完，又能和宁瑾瑜待在一起，徐六月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这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没等徐六月回答，宁瑾瑜就先她一步行动，拿出卫生纸来擦桌子，给徐六月腾出一片干净的地方写作业。

徐六月掏出书包里的作业，埋头用功起来，就算心早就飘到了宁瑾瑜身上，面上也要假装着在认真写作业。

时光过得太慢，徐六月感觉每道题她都做了好久。

时光又过得太快，徐六月写着写着就剩下最后一道题了。

宁瑾瑜教完徐六月最后一道题，起身去了厕所，临走时还嘱咐徐六月：“我去卫生间，等我回来你最好已经写完了。”

徐六月不敢怠慢，坐在那里聚精会神地写作业。

等宁瑾瑜回来，徐六月不仅写完作业就连书包都收拾好了，见到宁瑾瑜回来，她灿然一笑，“你拿你的东西，我去结账。”

“嗯。”宁瑾瑜应了她一声。

等徐六月走到柜台那里，才被老板娘告知宁瑾瑜已经结过账了。

宁瑾瑜走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六月扭头看着他，惊诧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把账结了？”

“去厕所的时候，顺便结了一下帐。”宁瑾瑜面对徐六月的讶异不以为然，平静道：“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哦。”徐六月乖巧地没有拒绝，默默地跟在宁瑾瑜身边。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是，我的优惠券你还没用啊！”

宁瑾瑜低头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等下次我们再来吃烧烤了用。”

“哦。”徐六月的声音闷闷的，其实心里已经兴奋地蹦跶了十几个来回了。

他说下次用，就说明他不讨厌和我见面！

当晚，宁瑾瑜送徐六月回了家。

徐六月在楼下跟宁瑾瑜告别，回到家关上门后，觉得全世界都弥漫着粉红色的气息。

她站在窗前，视线追寻着宁瑾瑜离开的身影，只想给此情此景配上难忘今宵的背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