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朝如青丝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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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铭，他这两年挺不容易的……”晓宁咬着薄薄的嘴唇。

“无论是什么样的伤痕，迟早会有痊愈的一天。”尹君儿认真地为自己的话点点头，“也许过程是极其痛苦无助的，但是一旦熬过去，就会发现海阔天空。有些时候不是退让和逃避才可以成就豁然开朗的。”

“又来了。”晓宁受不了地看着她，“尹君儿，我是平凡人，不是‘哲人’……我只想要朋友的祝福。”

“祝福你。”尹君儿拍拍她的肩，“我以新生代作家尹君儿之名告诉你……一定要幸福！”

“君儿，你有辰曦，有叶烨……为什么不要爱情？”晓宁想了想还是问出来，“爱情和拼搏，其实并不矛盾呀。”

“他们都是出色的男孩，”尹君儿黯然，“跟你说实话吧……辰曦我不能要，叶烨我要不起。”

“……”晓宁听不懂她的话。

“至于拼搏，”尹君儿咬着牙说，“我只是想证明……我还可以提升到更高的程度！”

“有些人志大才疏，有的人有知识没胆识。这两种人都不能算成功。”晓宁悠然地说，“君儿，得待时而动，不要太勉强自己。”

时机……吗？

尹君儿不禁回想起些事情。

“那是阮阿姨送来的。”

“妈，芸姐姐回国了吗？”尹君儿惊叫道。

“应该回来了吧。茹芸这孩子算起来今年也该毕业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失落，原来是情敌回来了。”晓宁对着手镜向脸上抹护肤霜。

“什么啊，才不是……”

“为什么不是？你喜欢辰曦，他喜欢那个什么‘芸姐姐’，典型的三角恋情呐！”

“什么‘三角恋’啊，人家两个是两情相悦……”尹君儿心里很酸，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你是第三者喽？”

“晓宁！”

“开玩笑了，别生气，”晓宁很懂得“见好就收”，尹大小姐是不能惹的，放着她身边一个辰曦不说，就单凭一个叶烨就不是个简单人物，“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尹某人无力地瘫坐在椅子里。

“如云？美女如云吗？”若浓对这个“芸姐姐”很好奇。

“不是，是‘茹芸’，加上草字头的。”

“茹……芸？很不一般的名字。”

“是啊，因为芸姐姐是羊年出生，阮阿姨让她年年‘有草可吃，丰衣足食’，所以取了加‘草头’的名字。”

“真是宠溺啊！”晓宁大叫不公。

回忆，似乎永远是喜忧参半的。尹君儿伸出手向空中一挥，试图划破天空密布的乌云。

“宁欣，你帮我查查看，尹君儿现在在哪家文化公司写文实习？”站在窗户前面，独自一人啜着一杯咖啡，叶烨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静态美。

“我知道了。”宁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老板，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据我所知，她现在正在夏老板的文化公司工作。”

“夏业？”叶烨有些吃惊，“那她一定很快就会离开那里。”

“你为什么要说得那么肯定呢？”宁欣最受不了叶烨一副很了解尹君儿的样子，“说实话，夏老板的公司运作非常好，一点也不输给我们……”

“这不是运作和待遇的问题，”叶烨浅浅一笑，“这关系到写作者的骨气。尹君儿……她虽然有点儿懒、有点儿馋、有点儿胆小、又有点儿无赖……但是在原则问题上，她不是一个有没骨气的写手。”

宁欣不说话，她无法准确描述出现下的心境：叶烨，你真的这样在乎那个语不惊人、貌不出众的女孩子吗……

“如果你只是想把我叫来‘闲聊’、谈谈玩玩，那请与我保持距离。”尹君儿不卑不亢地直视夏业，“我不会玩弄感情，也不喜欢玩弄感情的人。”说完，她迈步准备离开。

“尹君儿同学，”夏老板开口说话，“抱歉，大概我的话让你产生误会了，我想我有必要想你解释清楚。”

尹君儿没想过夏业也会用这样谦和的口气跟她心平气和地说话，不由停下，看着他的眼神，有困惑也夹杂着些许歉意。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可以续约。”夏老板信心十足地。

“续约？”

“是的。”

“为什么呢？我的文字‘很幼稚，不成熟’……这不是您说过的。”尹君儿在赌气。

“呵呵，”夏老板轻笑着叹口气，“我收回曾说过的冒犯你的话。”

尹君儿不依不饶，“请您坦白告诉我理由。”

“理由很简单，”夏老板敛起一部分笑容，“我的公司需要新鲜出炉的文章，而你，恰好写了这么一种文章。”

所以，我们又要开始“互相利用”了吗？

尹君儿在心中特别加重了“利用”这字眼，可是很可惜，我不想为了钱出卖辛苦写作的文字。

“对不起，夏先生，”尹君儿犹豫地酝酿着言辞，“我的梦想是完成为被出版商和读者承认的写手，而这，与金钱利益没有关系。很遗憾，我认为您并不是真诚赏识我的文字。我们的合作若是存在分歧合作会很艰难……”

“尹君儿。你太任性了。”夏业的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你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我们不可能不把销售量摆在首要位置，如果你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坚定，为什么会把出版商和读者的态度放在首位？你的文字是大家茶余饭后的消遣，一定要把自己想像的那么崇高吗！这种文字的娱乐……”

“不好意思！”尹君儿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是通红，“虽然我的文字不是高雅的文学，也绝对不是‘娱乐’。我没有把写作当做消遣。”

“学生腔，”夏业头疼地摇摇头，“你这个样子，我真的不能再用你，”他在思考怎样组织语言来表达意思，“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我是你的老板，不一定要是你的知音，我又不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读懂你的思想’。当然……也并不是讨厌你……只是我们的关系很简单，你将稿子交给我，我付稿酬给你，你明白吧。”

“我拒绝续约。”

而后，这单尹君儿抱有极大诚意和期待的单子，黄了。

逃离似的飞奔到很远的地方，尹君儿终于禁不住嚎啕大哭：

是啊，主编为什么一定要读懂她的思想？他们的关系甚至连正式的上司和下属都算不上！

她哭不是感到多委屈，而是第一次感到……

为什么自己的想法单纯到让专业人士嘲笑的地步……是待在叶烨的工作室太久了的缘故吧……

夏老板的话点醒了她“我又不是喜欢你，为什么一定要‘读懂你的思想’……”如此说来，叶烨若只想是她的上司，何苦一定要成为她的知音呢……

因为受宠太久，所以对别人也抱有过高的期望，期望他们会像叶烨一样爱护自己，读懂自己的思想……

尹君儿头一次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她竭力阻止自己往下想。

“无论什么时代世界都会复杂，”陪她站在“这个世界很复杂，”尹君儿颓然地坐在台阶上，“有些黑暗让我毛骨悚然，有些竞争让我觉得害怕。”

一边的辰曦开了一瓶罐装啤酒，“有担当的人无论在多复杂的情况下都会勇往直前，胆小懦弱的人即使给其一片坦途也担心自己会摔跤。”

“那我一定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尹君儿抱着膝盖。

“尹君儿，”辰曦看了她一眼，“你相信吗，女孩子最吸引人的品质是善良。”

“恐怕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吧，”尹君儿笑了笑，“本人认为女强人才是女孩子证明自己能力的有力证据。”

“也许你是对的，”辰曦又喝了一口酒，“可你害怕竞争。”

尹君儿咬住下嘴唇。

“真是害怕竞争吗？”辰曦浅浅笑着，“你的文字中透出的那种大气总让我觉得你十分渴望竞争和狂风暴雨的洗礼。”

“那是文字……又不是真的。”尹君儿小声嘀咕。

“‘文字能够诠释一个人的精神’……你不是常这么说吗？”辰曦走近尹君儿，在她面前站定，“在陷入茫然之前先请你思考一个问题：你对于竞争，究竟是叶公好龙似的喜欢，还是并不害怕它，而是畏惧失败以及不相信自己具有可以成功的能力。”

“辰曦，你……相信我们这个时代有对感情的执着吗？”看惯了偶像剧，看惯了实录里的背叛与伤害，尹君儿突然觉得自己的感情日趋麻木起来。

辰曦似乎走神了般的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又不分场合到处乱说话。”忽然想起芸姐姐，尹君儿觉得和辰曦多相处一秒都是罪过。

“我当然信。”辰曦又喝了一口啤酒，“虽然相处不来的恋人可以分手，虽然结婚的夫妻不和可以离婚，虽然金钱和物质享受很重要……可是，我仍然相信现在还是有一成不变的感情。”

“还以为……还一直以为你是理性的化身，没想到也相信这么虚无缥缈的浪漫。”尹君儿很想好好嘲笑辰曦一番，可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辰曦在台阶上坐下来，“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有真挚的温情存在。你比我更相信全心全意、不计较得失的感情，不是吗？”

“不是。”尹君儿眼眶湿湿的，“我不信。”

“你信。”完全肯定的语气。

“我说了我不信！”尹君儿大声反驳，可眼角的泪却跟着掉下来，“辰曦……人是自私的，一成长就什么都变了，年少时糊涂幼稚的想法，慢慢就全不记得了……可是，我会记得你，一辈子永远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