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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柳树恩对上念浅安逼近的脸,摇头笑了笑,“念六姑娘既然喊我柳公子,问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你的小表舅不是我,我怎么敢应?”

“装得还挺像回事儿。”念浅安假惺惺地“赞赏”道,举起爪子在柳树恩眼前摇啊摇,“不肯承认没关系,我们来好好儿摆事实讲道理。最初在万寿宫,太后引荐你时曾说过,你父母不疼家族无靠,还曾说过,宫里宫外知晓你根底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

现在再回头看,太后其实没说过半句假话。你确实不得皇上偏宠,自幼不得皇后疼爱教养,而周氏一族在江南祖籍牛归牛,在京城朝中却没什么举重若轻的子弟,更别提同父异母的皇子皇女们,你也确实算得上家族无靠。

太后的算术也没问题。当时在场的除却我、我娘和刘嬷嬷,可不就只有太后、陈姑姑二人知晓你的根底?算上你身边亲信,也许宫外能再加一个徐世子,果然凑不满一个巴掌。先认定你是暗卫的是我娘。太后和你都没承认也没否认过。

细想想,我拿你暗卫身份说事儿时,你似乎从没正面回应过这重身份。你对宫中布局路径熟门熟路,不是因为职责所需。你之前带我换衣裙的地方,也不是侍卫值房。后罩房多是下人起居的地方,你带我去时并非运气好,没撞上闲杂人等,而是你身边的真暗卫察觉后,悄摸摸先清过场吧?”

说着爪子往柳树恩肩头一摁,拍了拍又道:“容貌可以改变,声音也可以改变。体型却很难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又没练就缩骨功之类的神奇功法,有本事现场变高变矮忽胖忽瘦给我看看?你办得到算我全白说。何况你并没有伪装到头发丝儿,你这手吧骗不了我。”

虽然人皮面具什么的听起来很惊悚,改变声音什么的听起来很不健康,但她没见过没用过,不代表不存在不可信,毕竟高手在人间是真理。

她心怀敬畏并且感谢自己是个手控。

即便做不到过目不忘那么厉害,但暗恋兼单恋的人手长什么样儿,自认不会搞错。

“果然是魔鬼在细节中。”念浅安收回爪子摸下巴,又晃了晃另一只爪子,“尺寸和纹路都对得上,这要是能认错算我瞎。别忘了,我既然看得出你的武功路数非同一般,自然也辨别得出你的脚步轻重。

太后说下在你酒菜里的药伤人神志,皇上除了让太医给你好生调养外,还给你放了几天假不用去六部观政,你还没休息好就乔装出宫,刚才进来时的脚步又慢又重忒不稳,我想听不出异样都不行。”

边说边不雅地掏了掏耳朵,就近盯着柳树恩的刀疤脸看了好几眼,随即露出“我好蠢”的郁卒表情,“我早该发现你这刀疤有问题。哪有疤痕丑成这样,周围的皮肤却完好无损、完美分界的?现在再看你这脸,除了微笑大笑外,不说话的时候近看真的好假。”

柳树恩抬手摸了摸刀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一进门就被念浅安拉着比身高比手掌大小,并非无的放矢的莫名举动。

他虽不甚了解魔鬼在细节中的出处,却觉得念浅安很像亮着尖牙,准备和他清算的小小魔鬼。

这样的念浅安,又是他所不知道、所没见过的一面。

他微微一笑,摊开手掌默默看了片刻,抬眼对上念浅安的视线,反问道:“人有相似物有相类,念六姑娘仅凭身形和脚步两点,不足以断言我是否乔装。且不说你所谓的事实,都是你的臆测,只说我的脸,你如果觉得假,大可以上手试一试?”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惜古人没有人的指纹和掌纹不可能雷同的常识。

念浅安一脸“少年你别垂死挣扎了”的无语表情,瞥着嘴角哼哼道:“我才不费这个劲儿。你一不在意被孔大人的手下撞见过,二不好奇、担心我奶兄私下查过你的事儿,显然早有准备不怕被人揭穿。你这刀疤脸要是上手就能试出来,那就不是我蠢而是你蠢。别以为撕不下你的假面具,就能糊弄过去。”

柳树恩闻言哭笑不得地又摸了摸脸,似乎觉得念浅安的论调很有趣,越发失笑道:“说到底全是念六姑娘一己臆测。”

念浅安不急反笑,而且笑得很诡异,“你想求锤得锤?我成全你。”

柳树恩莫名觉得后脖颈一阵发寒,“……求锤得锤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重点。”念浅安嘿嘿嘿地摆手,视线下移落在柳树恩的胸腹处,“重点是那天你酒醉昏阙、衣衫不整的样子,我可瞧得一清二楚。”

柳树恩顿觉脖颈更寒心口却忍不住激跳,好险没被念浅安带进沟里,没中她的言语陷阱,“念六姑娘说笑了,衣衫不整的是六皇子。就算不是六皇子,念六姑娘也该知道非礼勿视。”

“是你主动衣衫不整,又不是我主动要看的。”念浅安表示少年你戏太多了,果断祭出实锤,“我看的一清二楚,小表舅左胸口有颗黑痣,右侧肋骨最下方有一道旧伤。你要是还不肯承认你就是小表舅,小表舅就是’柳树恩’,那就亮出胸腹,以证清白呗。”

她每说一句,柳树恩就觉得被她目光梭巡的部位莫名发烧,脸上也微有红意,似羞窘似无奈道:“念六姑娘,六皇子身上有黑痣旧伤,不代表我也有。何况当着姑娘家的面宽衣解带,我做不出来。”

“你做不出来,我帮你做过了。”念浅安一脸略带回味的神情,默默弹了弹舌道:“我们被困于三怀山深涧那晚的事儿你还记得吧?夜里冷成那个鬼样,你当没有我帮忙,你里头的衣裳能干得那么快?是我看你昏睡不醒怕你着凉,帮你脱了中衣晾干,又重新帮你穿上的。”

她表示绝无私心纯粹出于好意,非常正义地不羞不燥道:“你什么样的果体我都看过了。还能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没什么?讲真,我记忆力还不错。要不要我表演一下隔衣点黑痣点旧伤?”

要不是因为她一时色心啊呸,一时关心瞻仰过柳树恩的半果模样,又意外瞅见楚延卿胸腹半露的巨型实锤,她就算有所怀疑,也无法笃定这两货根本就是一个人。

念浅安话至此时,好容易消下去的邪火又有冒头趋势,一边竖起手指做好隔衣戳人的准备,一边勾起嘴角笑得很有威胁性,“柳公子,你再不承认,我就动手了。”

早就呈现被雷劈状的柳树恩愕然张了张口,看着笑容堪称邪恶的念浅安脸色瞬间涨红,下意识抓住念浅安的手指,反应慢了好几拍惊道:“……果果果果果体是什么意思?你你你你你脱了我的中衣,那中中中中中裤呢?!”

念浅安的脸也红了,纯粹气的,“你的中裤必须是自然风干,我可没脱过。我再不要脸,也只有色心没色胆。”

嗯?

这话貌似哪里不太对?

越描越黑的念浅安顿时闭嘴自唾,无声呸呸,用力抽了抽手指,一脸正色地强行挽尊道:“这也不是重点。果体是啥你自己体会。小表舅,你可算不装了!”

受到巨大惊吓的“柳树恩”说话都结巴了,哪里还顾得上做戏装象,假面具只差没直接碎一地,念浅安一动他也跟着动,牢牢捉住念浅安试图抽脱的手指,干脆张开手整个包进掌心,又惊又羞之下重点一错再错,“色色色色色心?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喜、喜欢上我了?”

所以不是错觉,也不是他多心。

水下令他惊慌失措的渡气果然不是单纯的渡气。

那天突如其来的告白也不是故意捉弄他,而是念浅安的真心,他就是她喜欢的那位公子。

“柳树恩”的表情瞬间精彩万分。

念浅安的表情却很冷漠,发觉挣脱不开拼不过力气后,果断祭出女人特有的绝活,暗搓搓揪着“柳树恩”的掌心肉捏啊捏,傲娇道:“确实是那个时候对你动心的。不过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喜欢的是’柳公子’,不是’六皇子’。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再次受到惊吓的“柳树恩”嘴角一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柳公子是我,六皇子也是我,有什么差别?”

他脱口辩白,脑子持续宕机中。

念浅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被“柳树恩”的呆样逗笑了。

什么纯情小刀疤,根本是精分六皇子。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分裂了,没想到人外有人,输了输了。

念浅安表示甘拜下风,笑微微地摇头道:“你觉得没差别,我觉得有差别。如今倒也省事儿,你也不必为难了,我也不要你的回应。权当我没说过喜欢’柳公子’的蠢话,就此揭过。”

说着见“柳树恩”仿佛石化,又见强行乱捏的爪子再次被钳制,就假作要去咬“柳树恩”的手,磨着牙道:“小表舅放心,情意不在买卖在。我们该合作还合作,该怎么来往还怎么来往。”

“放心?放什么心?”“柳树恩”愣愣重复着反问,皱眉盯着念浅安,“什么叫你觉得有差别?有什么差别?念浅安,你把话说清楚。”

念浅安险些笑场:这画风真的对吗?为什么有种男方逼问负心女方的既视感?她是不是应该羞愤地扭来扭去,也回应一句不说不说就不说?

不合时宜的念头闪过,念浅安被恶寒到了。

她抿着嘴忍笑,不防“柳树恩”见她不语心头莫名一慌,突然发力攥着她的手往身前一带,逼近她再次说道:“念浅安,你把话说清……”

楚字消失在唇间。

“柳树恩”忘了二人只隔着一张不大的圆桌,而念浅安为了绷住气势,一直撑着桌面和他说话,二人本就离得极近,一时力道没拿捏好,面对面的二人霎时撞到一处。

撞疼了鼻子,也撞得彼此唇瓣再次亲密接触。

话音消失,时间放慢,略显陈旧的小小账房安静得能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念浅安愣愣眨眼。

睫毛碰到“柳树恩”的眼睫,错落着擦过分开,痒得她忍不住又眨了眨眼。

脑中再次不合时宜地滚过玛丽苏电视剧的经典梗:男女逢假摔逢拉扯必接吻。

要不要这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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