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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来得及全部咽下的果酒成功呛了念浅安一下。

“柳树恩”抽出汗巾递到她跟前,痛定思痛化作忍俊不禁,柔声笑道:“我说,我追你。”

念浅安发自真心地奇道:“……怎么追?”

“柳树恩”捻着汗巾的手指微僵,“……不知道。”

念浅安被他的实诚逗笑了,虽然很想表示一下敬谢不敏,出口的却是,“行吧,这是你的意愿和自由。和我喜不喜欢你无关。我对此表示尊重,敬请自便。”

“柳树恩”噎得不行。

他不是没见过宫妃勾心斗角,不是没见过宫女争奇斗艳,偏没见过念浅安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说她是小儿女矫情又不像,反倒一副对事不对人的口吻,公平公正得让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没伤着她反而呕死自己。

心里憋闷,替念浅安擦嘴角酒渍的力道就带出几分气恼来,“不用你给予尊重,我也会说到做到。我不像某些没有姑娘家样子的人,昨天说喜欢,今天说不喜欢,明天不知道又是什么说法。”

念浅安哪知他患得患失,对她之前的突然告白更多的是怀疑,只抽着嘴角吸气道:“说得好听,你倒是轻点啊。擦得我嘴角很痛诶。”

“柳树恩”恼不下去了,把汗巾塞进念浅安手里,又无奈又好笑道:“我又不会伺候人。一时没控制好力道,不是故意弄痛你。你自己擦?”

念浅安暗道果然是统治阶级做太久,她还真被伺候惯了,居然没觉得“柳树恩”给她擦嘴有什么不对,默默自己动完手,递回汗巾干笑道:“谢谢。”

“柳树恩”静静看一眼染着酒渍的汗巾,缓缓摇头道:“脏了,送你。”

念浅安一脸“少年你这话的逻辑真的对吗”的深思表情,收回汗巾点头,“行,洗干净再还你。”

“柳树恩”倒没觉得她这话逻辑也不对,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念浅安端酒送客,“既然要长久共事,还是坦诚相见的好。从此’柳公子’是路人,下次再见我只认你是’六皇子’了小表舅。”

“柳树恩”再次暗暗告诫自己不能被念浅安的话锋牵着走,不再纠结谁是谁谁喜欢的是谁,只无可奈何道:“说来说去,我竟不知你的心意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翻脸无情?

姑娘家矜持而坚贞的高尚品德去了哪里?

念浅安表示高尚是什么她没有,撇嘴道:“当然十分真零分假。只是我发现得早,还没喜欢你喜欢到死去活来呗。”

“柳树恩”反驳无能,哪里受得住她老将喜欢二字挂在嘴边,偏偏说的都不是好意思,半羞半气地止不住脸红,认命地站起身道:“不是要出门逛街吗?你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他心里有事,一时怼不过念浅安不要紧,先处理好那个人要紧。

念浅安点头离座,抬脚跟了两步默默停下,暗骂自己这么殷勤送“柳树恩”做啥子哟,杵在桌旁边自我反省边哦了一声。

“柳树恩”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并不说破,眼底浮起笑意脚步不停,自出了账房。

念浅安见他走得干脆,低低轻哼一声,蹲到地上掏出汗巾正准备细看,头顶忽然压下一片阴影。

“柳树恩”悄无声息地去而复返。

念浅安吓得险些原地弹起撞上桌角,小脑袋及时被“柳树恩”护住,耳听“柳树恩”没头没脑地沉声道:“十然只是我名义上的通房,我没碰过她。我也不会碰李四姑娘。”

说着揉了揉念浅安的脑袋,弯身矮下高度,勾唇笑道:“信不信由你。一言既出,我说追你就只会追你一个。”

仰头愣愣看他的念浅安被罩进放大加重的阴影里,他扶着桌角屈就她的高度,偏头蜻蜓点水地碰了下她微张的唇瓣,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盖个章……”

他很快直起身子,语速不可自控地加快,“盖过章了。我不会出尔反尔。”

亲完人表完态,跑了。

念浅安顿觉门扇开合门帘摆动的声音如重锤砸在心尖,耳朵嗡鸣血气上涌,她松开汗巾双手捂脸,脸红心跳化作嘤嘤嘤:什么鬼啦!刚才那个亲亲好、好苏哦!

一直觉得自己苏得很克制的念浅安成功被反苏,血槽半空蹲地不起。

院中放风的远山、近水却应声而动,迎上出来的柳树恩蹲身福礼,见他脸带红晕先是一愣,随即懊恼道:“柳公子勿怪,我们六姑娘突然说想喝酒,奴婢就上了果酒,竟忘了给您上茶水。”

二人只当柳树恩酒量渣,喝多了脸红。

柳树恩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脸,任由二人误会,顺水推舟问道:“念六姑娘喝的是什么果酒?”

“魏家酒肆的招牌荔枝酒。”远山答完抬手做请,“柳公子这边走。念妈妈往前头理货去了,奴婢送您出去。”

柳树恩若有所思地虚应一声,随远山往后门去。

脂粉铺子地段好,即便是后门小巷也僻静不到哪里去,柳树恩并不多逗留,冲远山颔首谢过就转身离去。

远山合上后门,没察觉巷口等活的闲帮若有似无地看了眼柳树恩离去的方向,转着眼珠嘿嘿一声,提脚就往闹市去。

这边远山毫无所觉地往回走,那边近水先进了账房,瞧见念浅安蹲在地上埋着脑袋,顿时吓了一跳,“六姑娘?您怎么了?”

念浅安抬起头,对上近水纯粹而关切的视线莫名有点做贼心虚,抿了抿嘴唇瞎扯道:“没事儿。我学我爹呢。我发现蹲在地上很适合思考人生,气血走得快脑子也转得快。”

她半空的血槽总算补满了,却不知自己现在的模样略引人遐想。

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晕着淡淡的红,看人的眼睛又水又亮,被果酒和某货“润泽”过的唇瓣一开一合,娇嫩水润得仿佛引人触碰

近水见状先笑后愣,“六姑娘……长大了。”

一时竟觉得不敢多看,忙扶起念浅安笑叹道:“我们六姑娘真是大姑娘了。怪道念妈妈非要讲死规矩,劳动您在外头见柳公子。”

念浅安默默瞥了眼近水:甭管大姑娘小姑娘在家里还是在外头,她都撩人不成反被撩了亲!

她心情复杂地吩咐道:“你们收拾一下,我去前头等你们。”

落后一步的远山跟着动手,拎起茶吊子奇道:“这还剩大半壶呢。六姑娘和柳公子没喝多少果酒,怎么一个两个的脸都那样红?”

近水不以为然道:“天太热了呗。”

远山一想也是,顿了顿又道:“我怎么觉着柳公子和以前不一样了?总觉得气质……有点变了?”

近水回以不屑,“柳公子还能怎么变?我们也就今儿正经见过他,连句囫囵话儿都没说上,能看出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远山一想果然是,错眼见桌下摊着一方汗巾,捡起一看讶然道:“怎么绣着六皇子的徽记?”

近水探头看罢,再次回以不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八成是六姑娘住在宫里时得的呗。瞧着都脏了,回头洗了再交给六姑娘就是。”

她袖起汗巾,拉着远山出了账房。

前头铺面雅间里,念浅安将“柳树恩”给的房契地契交给念妈妈,“新生意的契纸,妈妈替我好好儿收着。”

念妈妈见上头写着驰古阁,户主即不是念浅安也不是柳树恩,虽疑惑却不好奇,仔细收起来转而皱眉道:“姑娘可试探过柳公子?竟查不到他到底出自哪个柳家,京中能数得上数儿的柳姓人家里,竟也全无叫树恩的子弟,这可真奇了怪了。”

王强要是能在京城找出第二个“柳树恩”,那才真叫奇了怪了。

念浅安无从解释,只得含糊道:“有宫里和徐世子给他背书呢,总归不会是坏人。我没多问,横竖我找他只为合伙做生意。”

她说的是宫里,而不是六皇子。

念妈妈要是能多想就不是念妈妈了,闻言释然道:“姑娘说得是。本来也只是为着谨慎起见才查柳公子。如今铺面人手有了,房契地契又在姑娘手里,倒是不用担心柳公子会对姑娘使什么坏。”

念浅安回以一个超假的笑:妈妈你太天真了。你的柳公子使坏使惨了。

她默默抿了抿被盖过章的嘴,瞧见远山近水飘进来,就起身道:“妈妈忙吧,我们逛完街就回府了。有什么事儿,妈妈让奶兄去公主府见我,或是送信给我都行。”

念妈妈晓得她指的是驰古阁的事儿,忙保证道:“老奴一定替姑娘仔细盯着。”

念浅安放心飘走,将车架留在坊市街口的车马处,带着远山近水钻进闹市。

驰古阁是一回事,她名下的生意是另一回事,所谓逛街,其实是市场考察,琢磨点新路子赚钱,一不能和念甘然重样,二不能和以前她苏出来的魏家生意一样,越逛越琢磨就越令人头秃。

念浅安一边挠头一边大买特买,“都包起来带回府,回头慢慢研究。”

远山近水吭哧吭哧抱了满怀,两脸放光道:“幸好驸马爷回来了,不然您这个月的月钱可买不全这么多东西。”

安和公主不乱给女儿余钱,念驸马却是个很爱用真金白银表达父爱的好爹。

念浅安笑得一脸财大气粗。

远山和近也笑起来,“姑娘心情好了吧?头先您总发呆叹气,奴婢们都快担心死了。”

念浅安拍了拍俩二货的脑瓜子以示安抚,“我心情是好了,不过心眼还坏着呢。”

远山和近水对视一眼,立即想到刚刚离开的柳树恩,“姑娘的心眼怎么坏了?您是不是算计柳公子的本金了?”

念浅安表示不可说不能说,“我是那种算计别人钱袋子的人吗?”

远山和近水一脸“好下人不能唬弄主子”的忠正表情,“是啊。”

念浅安:“……”

她承认没喜欢上“柳树恩”之前,一开始确实是想算计“柳树恩”的钱袋子。

不过现在“柳树恩”成了楚延卿,她想算计的不是钱,而是人。

念浅安心里冒坏水,面上一脸冷漠,“……我是不是应该奖励你们实话实说。”

远山近水顿时羞涩道:“不用太贵重。足银的耳钉镯子就行。”

念浅安脸色更冷漠,“……好的。”

反正花的是念驸马的钱。

她挑了间看起来很老字号的金银铺子,才进门就听头顶响起熟悉的招呼声,“念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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