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一菌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37章 爬树不啦,朱门贵女守则,鸿一菌,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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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随服侍念驸马多年,深知六姑娘这位小祖宗是什么脾气,短暂愕然过后熟门熟路地抬手,比了个自戳双眼的手势,表示他瞎着呢,小祖宗想干什么请自便。
念浅安见状先是诧异,然后乐了:真不愧是亲爹,教出来的下人忒上道儿。
她确实没打算乱闯,就算念驸马不会赶她,文人清客不敢赶她,但她一小姑娘在场,那些人肯定不会再毫无顾忌地说这说那,多半听不着她想听的。
所以她打算偷听壁脚。
念浅安打眼一看,就见琉璃阁墙外有一棵高壮大树略显眼,目测承重很在线,果断捞起裙摆别到腰间,看着念秋然的眼神略熊,“我要上树偷听,小透明要是害怕,就去花厅等我?”
念秋然虽吓白了脸,但自有一股义气,都到这里了哪里肯自己躲开,抖着手红了脸也别起裙摆,用力点头,“我陪六妹妹一起。”
念浅安没忍住,狠狠啵了念秋然一口:她家小透明可爱死了!
亲得念秋然脸红得能滴血,晕头晕脑地张开手脚,现跟念浅安学爬树。
她的大丫鬟却是吓软了腿,刚想冒死劝阻,就被远山、近水一手挽一边拦下了。
俩二货气场全开,竟是副炫耀口吻,“你瞎担心什么呀?没看驸马爷的人都没管吗?姑娘和渔阳郡公小时候就没少来外院做耍,也没少一块儿爬树。你当这棵树为什么位置这样好?那是后头新栽的,驸马爷专门为姑娘精挑细选,防着姑娘爬错树磕着碰着呢!”
大丫鬟闻言哭笑不得,念浅安闻言又乐了:怪不得爬起来这么顺手顺脚,树干上还有人为凿出的小坑做阶梯。
她默默感谢念驸马感谢原身,耳边传来俩二货已经有些远的声音,“姑娘左右找找,上头时时备着茶点呢!”
念浅安一听更乐了,合抱粗的树干上还真钉着一座双门木匣,打开来不仅有保着温的茶吊子,还有两碟点心,非常与时俱进地装着念甘然苏出来的新式西点。
念秋然接过点心默默咬一口:“……真好吃。”
念浅安捧着香茶默默呡一口:“……真舒服。”
不对,她不是来享受的!
念浅安一时跑偏,自然没能发现墙内琉璃瓦下,念驸马侧脸微动,面上似无所觉,嘴角却翘起玩味的笑意。
下首围坐的文人清客正一人一句议论道:“飞鱼卫一倒,真正大快人心!可叹圣心难测,六皇子本该即得首功又得重赏,最后竟没落着半点好儿!”
人声随风送入耳,念浅安忙拉着念浅安排排蹲好,探出四只大眼睛偷看。
琉璃阁不负其名,门窗皆以玻璃镶嵌,内外一览无遗,相当适合被偷窥,且皇上曾赞念驸马有魏晋之风,过节酒席摆成曲水流觞,围了一堆文人清客,必须整成高大上的清谈啊!
读书人果然很爱议论朝事。
何况楚延卿和飞鱼卫都是刚出炉的新鲜事儿。
念浅安支起耳朵瞪大眼睛,就见念驸马略风骚地抬抬手,压下议论声,点了位半百清客的名,朗声问,“六皇子新得的考语,您老怎么看?”
那老者捋着胡须沉吟道:“皇上这是不高兴了。飞鱼卫罪证确凿、汪贼十恶不赦,其实不需要六皇子如何穷追猛打。飞鱼卫能横行多年,那是皇上以前肯纵着他们,如今皇上既然已经表明态度,起了动飞鱼卫的心思,汪贼一党本就注定逃不脱根连株拔的下场。
老夫虽身在事外,但也猜得出其中另有蹊跷。六皇子明面上怎么做不重要,要紧的是暗地里是否动过手脚。那些受害百姓早不落草晚不落草,偏掐着点儿集结成叛军,倒叫汪家镇十足真的罪行也黯淡了几分。
那可是江南重地,是皇后娘家、六皇子母族所在。周氏眼下虽无子弟在京为官,到底是盘踞江南几朝的煊赫大族。若真是六皇子和周氏暗中联手……今天能扳倒飞鱼卫,明天呢?会不会冲着其他皇子去?
老夫尚且如是想,何况是心怀天下的皇上。急功近利、沽名钓誉这两道考语不说也罢,剩下的收揽民心、心狠手辣……皇上这是对六皇子的行事极其不满。换成寻常人家,也没有做儿子的逼着做老子的低头,不得不打杀经年老仆的道理不是?”
他身边的文人见他边说边摇头,不由觑着念驸马的神色描补一句,“倒是六皇子宠辱不惊,回刑部当差不见半点异样,对刑部尚书亦是恭敬有加。”
念驸马没作声。
不宠辱不惊还能咋地,难道还能先忤个逆再造个反?
楚延卿又没蠢到嫌命长。
念浅安偷听至此,眼睛瞪得更大了。
所以皇上骂得那么严重,是因为不小心被触发了为君为父的傲娇属性,看不得楚延卿太能干,步步紧逼地弄死飞鱼卫?
敢情是她面对皇权的奴性思想没修炼到位,根本没往他们这么做,是在逼迫皇上不得不做选择、决定这方向上想。
圣心难测。
……个屁!
念浅安果断跳过陈太后,在心里问候了一下皇上他爹。
她沉默着抿了抿唇,琉璃阁内亦是一时沉默。
阁外树下,却突然响起两道刻意压低的惊呼,“六妹妹!四姐姐!你、你们在做什么?”
却是念桂然和念桃然奉母命往绮芳馆走动,得知念浅安和念秋然来了外院,一时好奇找过来,没想到瞧见这一幕。
念秋然脸色微变,她对长姐是敬佩,对二姐是敬畏,对念浅安是喜爱,对五妹、八妹这对四房姐妹花却是宁肯躲着走的敬而远之。
念浅安亦是脸色微变,此刻却无心和念桂然姐妹纠缠,眼下偷听才是重点,遂表情很凶地嘘了一声,面露威胁地无声做口型:爬树不啦?一起呗!不然就圆润地滚。
念桂然见状,不禁用力咬了咬嘴唇。
姚氏那晚苦心孤诣的话语犹在耳畔,藏也藏不住的酸涩神态犹在眼前。
念桂然想起母亲,又想到自己。
这些天她翻来覆去都在琢磨姚氏的话,只觉姚氏打得她不疼,却说得她心疼。
此刻仰望着念浅安全无忧愁的眉眼,略一犹豫就咬咬牙扯上惊呆的妹妹,学足念浅安的模样,忍着羞耻胡乱别起裙摆,动作僵硬地扶上树干。
巴结奉承就巴结奉承!
她不信自己连个念浅安都哄不住!
至少,回去能给母亲个交代。
念桂然化悲愤为力量,带着念桃然居然真蹭蹭蹭爬上了树,并且十分识趣地没有再开口,只护着妹妹默默蹲到念浅安身边,也跟着往墙内探眼睛。
别说念秋然大感意外,就连念浅安也呃了一声:这什么神展开?
算了,念家两府大小主子,基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一样的烟火。
深有体会的念浅安心超大,重新竖起耳朵,加入莫名壮大的偷听壁脚小队伍。
琉璃阁内已经响起新话题。
大概是缺啥爱啥,一帮落魄穷书生心里羡慕嫉妒恨,面上义愤填膺,大肆数落汪保为恶首的飞鱼卫被查抄出多少横财,其中私吞多少朝廷钱粮、又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指责声那是相当痛心疾首。
有个面嫩的书生小声讥笑道:“飞鱼卫作恶多端,姓孔的原是左指挥佥事,能干净多少?分明就是魏相和汪贼的手下走狗,最后倒落个查实无罪的好下场……”
一样是白身,他连个秀才都没挣上呢,孔震倒好,没了飞鱼卫,照样有魏家做庇护,哪里缺富贵荣华?
念驸马仿佛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暗自决定吃饱了送几两银子好打发此人出府了,心里嫌弃此人嘴脸难看,面上依旧一派温润笑容,“孔震能全身而退,你觉得皇上是何考量?”
面嫩书生不防能被念驸马注意到,惊喜得脸都激动红了,偏搜刮肚肠答不出干货,吭哧半晌一脸大义凛然道:“小民不敢妄自揣测圣心。”
不敢个鬼。
当在座众人高谈阔论半天都嫌脖子太硬不成?
大历朝并不限制言论,只要不涉及谋逆造反之类的,市井里的酒楼、茶馆谈起朝政比当官的还热闹敢说。
否则朱门大户怎么会视门客清谈为雅事,屡屡传入士林多有精绝妙论?
念驸马在心里翻了个很优雅的白眼,暗道打发此人的几两银子也可以省了,简直浪费钱。
最终还是刚才那位老者接了话,“依老夫猜测,皇上一举一动皆有深意。不管是看在魏相的干系上,还是孔震此人确实有什么过人之处,皇上既然定了他是清白的,又留着人不做任何处置,必定是另有用处。或是……朝中人事将有变动,皇上心里已经有所安排。”
这话全说在了点子上,议论纷纷的声音消了下去,一多半的人都在暗自思忖。
念驸马笑看众人或附和或沉思,从始至终只开口问了两个问题,不曾发表过任何意见。
不愧是常常主持清谈的男主人,引导得一手好话题。
任由他人出尽风头,念驸马自顾矜持而闷骚。
戳在树上的念浅安看得莞尔,再次在心里默默感谢念驸马、感谢原身:果然是亲生的,简直心有灵犀,她想听的,念驸马都帮她问出来了。
念浅安心满意足地缩回脑袋,冲偷听壁脚小队伍努了努嘴:小的们,不对,姐妹们,可以撤了。
成功意会的姐妹们表情各自精彩。
念浅安则一脸轻快地挪啊挪,抱稳树干直接往下滑。
她满分落地,念秋然白着脸不敢学她,只得踩着树干另一面的小坑一步步往下蹭。
念桂然看一眼四脚扒树慢慢蹭的念秋然,又看一眼仰着头替念秋然打气的念浅安,狠下心决定直接滑下去。
不跟念浅安学,难道跟念秋然那个没用的东西学吗?
念桂然拼着一口气,强忍着肝颤闭眼往下滑,脚着地才发现其实没有想象的那样可怕,心里竟莫名生出一股喜悦和豪气,转身抬头正想招呼妹妹,就见头顶迅速压下一片黑影——念桃然紧随其后,然而手短脚短下滑失败,摔了。
念桂然吓得叫都叫不出来。
一旁念浅安忙飞扑过去,张手去接念桃然,边接边抽空内心泪流。
身体快过大脑什么的好烦人!
求好人有好报,别让她救人未遂,摔成真手残啊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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