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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我来晚了?”楚延卿低头看念浅安,目光梭巡着她略显凌乱的发型,“你是不是又遭劫了?”

当年三怀山遭劫,他现身救她时,她也喊他盖世英雄。

一个又字,满是隐忍的肃杀怒火。

他不小心真相了。

念浅安却不想说出真相,心道孔震说得对,有些本能可以掩饰却无法自控,一边暗悔嘴太快,一边笑容更甜,仰头对上楚延卿探寻的目光,故作抱怨道:“小别重逢,能不能盼我点好儿?脚踩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改骑白马,依旧是盖世英雄。你要是来早点,就不用惊动陈内监了。”

她果断改口风,改得毫无掩饰痕迹。

可惜楚延卿不信,揽着念浅安的大手先按按她的肩胛再握握她的手腕,目光瞥向公主府的马车,“那车门是怎么坏的?”

念浅安一脸“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正义表情,“我家林妹妹太富态,路上颠簸撞坏的。”

惨遭踹烂的车门:“……”

刚下车正捂眼偷看的念桃然也:“……”

她本来因二人当街搂抱而羞红的脸更红了,气恼的小眼神透过指缝瞪向念浅安:顶缸可以,好处拿来!

念浅安表示收到,背着爪子比了个数字。

瞬间被金钱收买的念桃然指缝漏得更大了,眨巴双眼立即接道:“六姐姐说得对,都怪我太富态没坐稳。”

可惜楚延卿依旧不信,目光掠过胖墩墩的念桃然,重新落在念浅安脸上,挑眉哦了一声,“真的?”

“真的。”念浅安睁眼说瞎话,笑眼眨呀眨,“我想起有事儿忘了和念妈妈交待,半道拐回市坊,还没到脂粉铺子,倒先捡了只迷路的林妹妹。我带她来找五姐姐,婆子护卫去找被她走丢的下人了。护卫头儿是怎么和陈内监说的?陈内监是怎么和你说的?我没想到会惊动这么多人。”

边扯淡边背着爪子又比了个数字。

再次被金钱收买的念桃然不捂眼了,努力绷住险些咧到耳朵根的嘴角,非常干脆地承认自己不认路,并且非常机灵地接话道:“都是我不好,幸亏遇上六姐姐了。”

她大着胆子拉了拉楚延卿的袖口,仰起小胖脸面露三分无辜七分羞愧,“六姐夫,事情因我而起,害您白担心六姐姐了,对不起。”

念浅安默默给念桃然点赞:她家林妹妹不仅鬼精还戏精,加戏加得棒棒哒!

果然就见楚延卿先愣后笑,本来略嫌弃念桃然拉他袖口的眉眼倏忽舒展,语气柔和得不可思议,“没关系。”

他回信直如工作汇报,念浅安的信却满是日常琐事,早知所谓林妹妹就是八妹妹,原本只觉念桃然比念浅安更好吃更好财,此刻却觉得念桃然即懂事嘴又甜。

第一次被叫姐夫的楚延卿表示信了,对念桃然的态度比语气更柔和,“不怪八姨妹,八姨妹不必自责。”

念桃然受宠若惊,一脸“皇子姐夫好平易近人哦”的震惊表情。

念浅安使劲憋笑,忙一头埋进楚延卿怀里无声偷笑:小男票简直比林妹妹还好收买!都不用真金白银,一声六姐夫搞定!

一边陈宝正大喘气,旁听完毕险些骂街。

他随护卫头儿出宫,发现念六姑娘半路消失直接吓掉半条命,当即吊着剩下半条命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找人。

要不是顾忌念六姑娘的名声,他早唬得上达天听,请旨将京城挖地三尺了。

闹半天居然是这么个乌龙!

陈宝很想问天问大地:念六姑娘敢不敢再不着调一点儿!

他不能生念浅安的气,但能生护卫头儿的气,眼风如刀地剐向护卫头儿。

可惜白眼翻给瞎子看,护卫头儿哪管陈宝如何,只扯着远山避到一旁,边后怕地抹汗,边压低声音问,“六姑娘真没出什么事儿?我想着按原路找人把握大些,路上却连半个跟车的婆子护卫都没遇上……”

“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远山打断道,话说一半留一半,“那些婆子护卫叫人打晕藏了起来,你赶紧把人都找回来。至于八姑娘走丢的下人,我和近水这就去找。姑娘怎么说的,我们就怎么和他们说。”

近水挤进二人之间,盯着护卫头儿道:“你可得敲打好那些婆子护卫,但凡漏出一点口风,大家伙都是个死字。姑娘肯编话保大家伙免受责罚,你还想当差还想活命,就灵醒点把事儿办好,别辜负姑娘的好意!”

这是真出过事儿了。

万幸小主子安然无恙。

护卫头儿越发后怕之余不无侥幸,闭紧嘴乖觉地不再多问,听远山报出孔震告知念浅安的几处地脚后,忙不动声色地离去找人。

远山近水四手一背走路坦荡,走远后立即飞跑,紧着去找念桃然失散的下人。

干瞪白眼的陈宝正巧捕捉到这一幕,心中暗暗挑眉,张口说的却不是所见所疑,“正是殿下这话儿,怪不着念八姑娘,更怪不着念六姑娘。怪只怪奴才大惊小怪,没见着念六姑娘就慌了神,凭白闹腾了一场。”

暗搓搓表完忠心和功劳,又明晃晃地对楚延卿表示关切和心疼,“殿下先行进城,行装队伍可还在后头?委屈殿下先寻个地方歇歇脚,奴才代殿下往城外接应去?”

楚延卿偏头颔首,“你先安置好人和行装,不用急着回来。”

他今天回京,随行保定的内务府、礼部、工部官员们也跟着上路,这会儿还在后头苦哈哈地吃尘土。

陈宝心知林松必定随行左右、暗中护卫楚延卿,遂毫不犹豫地应嗻,留下一半侍卫,领着另一半侍卫飘向城外。

被意外冲昏头脑的念浅安后知后觉,这才抬起埋头偷笑的脸,奇道:“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回来了?”

“三天后大婚,我怎么可能当天才回来?”楚延卿心道笨兔子还是那么笨,大手按在念浅安腰间轻轻捏了捏,失笑道:“父皇自然知道我会提前回来,故意不告诉你罢了。我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的。”

结果他先受了惊吓。

他带着大队人马回京,沿路驿站早将消息一层层递进京里,城门守卫远远瞧见车马,就传了话讨好陈宝,陈宝见着他时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一听念浅安不见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惊喜。

一骑当先打马进城时,正赶上远山和护卫头儿安然汇合。

念浅安忙露出一脸“好惊喜好意外哦”的甜笑。

果然历练使人成长吗?

小男票居然会制造惊喜了!

心里正感叹,手肘又被楚延卿捏了一下。

智商下线智障上线的念浅安反应慢了八拍,“你在干嘛?”

干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对她动手动脚啊喂!

楚延卿捏完手肘,又去摸念浅安的后勺脑,动作不停语气略嫌弃,“八姨妹能把车门撞坏,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自己都没察觉?让我检查一下关节、要害,乖乖的别乱动。”

噫!

这什么霸道小男票好口嫌体正直哦!

念浅安边腹诽边听话地不乱动了,然后反应又慢了十六拍,“我真的没事儿。不用检查了,可以松手了。”

楚延卿低眼瞟她,“难道不是你先扑过来抱我的?”

差点因这一瞟而脸红的念浅安:“……好像是。”

虽然是她主动,但光天化日热闹街头,一抱抱半天不放,好令人害羞哦!

念浅安左看一眼围观百姓,右看一眼装瞎的宫中侍卫,超厚的脸皮头一次发自内心地红了,“大、大家都在看呢……”

“随他们看。”楚延卿依旧不松手,检查完毕大手一捞,将念浅安搂得更紧了些,弯身附耳低声笑道:“真是难得,原来笨兔子也会害羞。我抱自家未婚妻,天经地义。正好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有多急着娶你,又有多急着回来见你。”

这算当众偷偷说小情话吗?

念浅安真情实感地害羞了,闷在楚延卿胸口小声哼哼,“你何止天经地义,简直没羞没臊。”

楚延卿胸腔震动,笑声满是促狭,“我没羞没躁,那也是跟你学的。”

怼人怼得这么甜可还行?

念浅安表示可行,扎在楚延卿怀里越哼哼越小声,“学海无涯,望君继续努力早日出师。”

楚延卿看着她的小脑袋顶朗声大笑。

不是当事人,却比当事人更害羞的念桃然却笑不出来,红着脸捂着眼非礼勿视,转动小胖脸左看右看,视线触及不远处的绸缎铺,直如瞧见救星,“五姐姐!”

杵在绸缎铺二楼窗旁的念桂然诶了一声,僵硬地挥了挥手。

她闻声探头,早已成为围观百姓中的一员,愣是没找到机会出声。

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楼现身,一时替念浅安羞臊,一时不无羡慕憧憬,此刻被妹妹喊破,一张脸亦是想看不敢看的羞红,羞臊到极致反而放开了,很快捂嘴笑着回应,“六妹妹!八妹妹!”

喊完自家姐妹,又隔窗冲楚延卿遥遥行礼,“六殿下不嫌弃的话,还请入内暂作歇脚。”

她不僵硬了也不羞臊了,恨不能亲手将念浅安和楚延卿拖进来:快别在大街上搂搂抱抱了,好……丢人!

念浅安毫无丢人现眼的自觉,抬头看着楚延卿咬着唇笑,“你五姨妹请你喝接风茶,去不去?”

“去。”楚延卿眉梢一挑,任由念浅安松开揽在他腰间的爪子,忽然展臂抱起念浅安,将人揽在手间胸前,偏头弯起眉眼,“我抱你去。”

他托抱着念浅安迈出长腿,不用反应超快的宫中侍卫开道,炸开锅的围观百姓已经自动让开道儿来,有那胆子大的追着二人走,临到绸缎铺门口,还在吹着起哄的口哨。

羞无可羞的念浅安无奈了,歪在楚延卿肩头瞪眼,“差不多够了啊。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楚延卿不理她,直上二楼雅间才松手放人。

紧随其后的绸缎行老板娘早喜得见牙不见眼,扫座看茶的动作兴奋得直抖,声线倒稳得住,“六殿下贵脚临贱地,实在是、实在是——”

念浅安见她结巴,默默接梗道:“蓬!荜!生!辉!”

就算她来句反季节的新年快乐,老板娘照样能欢喜得连声道是,奉承完贵人不忘捧客人,“念五姑娘、念八姑娘快快请坐。”

念桂然无心多坐,喝过一口茶就牵着妹妹闪人,停在楼梯口皱眉道:“跟着你的婆子丫鬟呢?究竟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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