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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岚兄倒也不必介怀在心,以后总有机会的。”宁郃半是劝慰半是认真的对贺岚颀道。
“若叔靖不弃,唤我云悠便可。”贺岚颀报上表字,有意真正与宁郃结交一场。
宁郃自无不可,两人相视一笑,再干了一杯酒后,贺岚颀问道:“叔靖方才话中之音,莫非是北地又将再起战事?”
“差不多吧,多则一年半载,少则几个月,北律必会出兵,再度南攻。”宁郃点头随意道。
“何以见得?”贺岚颀对此满是不解,不禁蹙眉道:“北律新皇继位不过两年,且尚年幼,朝中必然不稳,怎会在此时贸然出兵。”
“你刚才说的那个北律大司马,北律小皇帝的丈人爹,在小皇帝春捺钵的时候篡位了,不对,是被小女婿禅位的,已经是皇帝喽。”宁郃苦笑道。
大溱北境这几年的战事,都是这个北律新任老丈人皇帝爷俩挑起来的。
大律国内的皇族三支三姓,都有权利登顶至尊,这位前大司马出自三姓之一的蚩彦骨姓,世居西京,受大律西境各部支持。
后又受大律老皇帝信任,授大司马之位,统管军政,视其为托孤之人。
这人上位以后,频频开战,不仅消耗了大量与其不对付的东境各部兵马,还因为鲜有败绩,迅速获得更多人簇拥追捧。
现在可以说将东西各部绝大部分势力,都拉拢掌控在手,实力强劲。
但其得位的方式,也被中部各势力所鄙夷不屑,其不想与自己人先来一仗,武力平定所有不服之声,最好的方法,便是继续向外转移。
而且他也已经付诸于行动,与大律中部各势力推选出的先皇庶弟,律长平王定下赌约,各领三军,分攻大溱北江、北元两府,率先破境者胜。
别问宁郃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消息就是他带着一营狼骑斥候,九死一生从大律境内接回来的。
就为了这一个消息,烈字营五百狼骑,活着回返大溱的,不足二十人。
可惜他没忍住,抽了个冷嘲热讽的白痴,被撵了出来。
“那些高居琼楼的事儿,咱管不着,叔靖快别打岔,让云悠接着说,还有狼山一战呢,快讲讲。”成郴压根听不进去这些未及之事,何况都说到皇帝了,哪怕是别国的,也觉是在天上飘着的事儿,寻了空隙,便催促贺岚颀接着之前的说。
贺岚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看其他人也是兴趣寥寥,决定稍后有机会再跟宁郃单独畅谈,转而再度化身说书人,道:
“雁北关一战隔年秋,北律大司马蚩彦骨六如,以其次子蚩彦骨末英为帅,领五万精骑南下。
只不过此战攻守异位,咱们大溱才是主攻的一方。
以镇北军副帅龙虎大将军为主将,狼骑将军为副将,领狼骑军战兵一万,直插北律苇鹀部东南,四下出击,使敌分兵,再诱敌军至狼山一带,来了个以牙还牙,将敌两万余骑,斩落在狼山脚下,后兵出百里,掠律朝城池十一座,大胜而还。”
“不对吧,不是五万精骑么,就算先前散开了,过后知道上当了,还不会再聚起来么,咋不还得再有两万多骑,就干看着狼骑军掠城啊?”成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嫌弃且质疑的瞥了贺岚颀一眼,转而看向宁郃。
“号称五万而已,实际上也就两万精骑,其余都可视为辅兵游骑,而非精锐战兵。被斩的也都是游骑,蚩彦骨末英确实很厉害,自身领五百亲卫,就敢带着三万游骑跟我们狼骑军斗,成功把苇鹀等几部游骑卖在了狼山下,自己成功脱身。”宁郃又自顾干了一杯酒,轻叹道出实情。
“那十一座城,也是故意让出的?”
这次发问的是贺岚颀,他因为当年的遗憾,很关注北境的战事,还特意留了人打探,没想到出入却是不小。
宁郃摇头道:“那倒不是,狼骑军终归还是狼骑军,将军亲领五千骑与蚩彦骨末英对阵在外,我们九字营分攻苇鹀各地,破城十一座,算是雪耻减恨,给五年前战死的兄弟和枉死的百姓报了仇,这才回军罢战的。”
“哈哈哈!这才对嘛!这才是咱大溱狼骑!”成郴一听这话,当先叫嚷起来,直接倒了一大碗酒,递给宁郃,然后自己也拿上一碗。
其余人也是一样,包括贺岚颀,此下也是豪气的拿起大碗酒,碗碰一处,尽皆痛饮而下。
之前贺岚颀所述,他们佩服感叹有之,但心生憋闷也同样不少。
毕竟狼骑军和他们西南地域的安南军下平陌军一样,那都是有独立名号大棋的百战精锐。
整个大溱八方边军,下有二十二军,有单独旗号的不过三支,若真就是个被人耍的团团转的憨批,即便战力不俗,也难让人钦佩。
“对了,叔靖既是狼骑一员,怎会在此地?”一碗酒饮罢,贺岚颀拍着脑袋,如梦方醒般,纳闷道。
已经听宁郃说过喊住他们原因的成郴,抢先道:“让人撵出来了,去咱们那当县尉去。”
接着又挽起袖子,道:“方才光顾着合计你当过边军的事儿了,倒是忘问你咋让人撵出来的了。说说?”
贺岚颀则是道:“去颖安当县尉?”
“打了个家里有些权势的白痴,就被撵出来了,亏了将军出面保下,得以被调往颖安。刚才喊住你们,就是看你们的刀,听牧先生说你们是雍南刀客,想先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心里好有个底。”宁郃一番解释,俩人问题一块回答了,顺便对大家一并说明本意。
成郴闻言直接拍胸脯道:“嗐,你就去就完了,有咱们兄弟在,保准啥事儿都顺顺当当的!”
贺岚颀和其他几人也是笑着点头。
大溱所设县尉虽是县衙属官,但只掌兵事,其下有三支百人乡兵队。
每年一队服役,负责守卫城池,看管城池门禁,以及寻街维护日常治安,境内剿匪清宼之事。
另外两队正常务农,来年轮调。
另外还有一火募兵十人,算是亲兵,也可视做乡兵中的精锐。
乡兵与府军类似,但三十二府府军是军户,耕的是屯田,农闲时就得操练。
而乡兵种的还是自己的田,不服役时仍旧要缴税。
坏处么,就是其他两队得帮服役的那队人把家里的地一块儿种了。
好处是他们的税都会轻减很多,能多留些存粮,而且不用再服别的徭役。
整体还算个好活计,额外还有些油水。
至于操练与否,看县尉的心情,普遍战斗力低下,权且算是府军军户和边军募兵的一个优先兵源补充的存在。
最起码大溱基本的战阵演练,他们是必须会的。
而县尉除了受一县县令节制,真正的主官,其实是郡尉,而后再晋升便可为府军将校,但并无统属关系,只是都归兵部统管,并不在文官体制内,算是纯粹的武官。
大溱军政分治,历来泾渭分明,各级皆是如此。
而颖安其实也算富县、上县,且各地县尉一职,多是由当地望族中人担任,按理是轮不到宁郃调任过来的。
其最大原因,就是眼前这帮人。
贺岚家、成家,两支刀客家族,其实就是当地首望,余下各家族也多以其马首是瞻,遑论还有两支刀客大小四十多个帮派,遍布雍南各地。
他们自己不愿意干这枯燥,又基本不可能晋升的小官,别人当了又奈何不得他们,甚至县令很多时候都得求他们办事才行。
久而久之,这颖安县尉之职多有空缺,成了讨嫌的活儿。
可以说,只要这几个家伙不捣乱,再跟底下人打个招呼,宁郃赴任后天天睡大觉就行,完没有什么要操心的事儿了。
宁郃虽知道泠北刀客,也简单从牧柏那里了解了一些事,不仅是刀客的事,也包括各县衙内的道道。
但他真没想到拦了个正主儿出来。
当下听几人有一嘴没一嘴的把颖安的情况说清楚,咧嘴笑个欢实。
“来来来,我敬大伙儿,一碗不够,我得来三碗。”
一边笑说着,一边给自己倒酒,吨吨吨就开灌。
“一起喝,一起喝。”成郴也咋呼着端起酒碗,“咱这就叫特娘的缘分!咱成三胖看你就顺眼嘞!”
“你今儿说的倒是人话。来,叔靖,以后咱们兄弟可要多多往来才是。”贺岚颀玩闹着蹬了成郴一脚,也是再跟宁郃酒碗碰到一处,又豪饮了一通。
宁郃先前自己就没少喝,这下又连饮一通,舌头都有些大了,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应道:“等我到颖安安顿下来,你们可都得来,到时我请你们,跟你们说,我烤肉可是一绝,得闲我再酿几大坛酒,家传的手艺,又香又烈,好喝着呢。”
众人皆应下,说好届时再带宁郃好好转转颖安各地,见见其他兄弟、朋友,一起畅饮一番。
而后同样有些喝多的成郴趴在窗边透风,突然惊讶道:“呦!好俊的小娘子!”
顿时呼啦一下,窗口出现一堆大脑袋,一块儿向外寻摸去。
却只见一白衣倩影,冷眸瞥了他们一眼,便翩然远去。
好几个人压根没看清人家长啥样,只能遗憾摇头,回来接着喝酒了。
而抢占先机,搂到一眼的宁郃,却是不由蹙起眉头,告罪了一声,约好颖安再见后,摇晃着快步离开,追了上去。
“这么生猛么?直接就追人去了?”成郴眨巴下一双豹眼,愣愣道。
“许是本就相熟之人吧。”
贺岚颀注意到宁郃蹙眉的那一刹神色变化,便接言说道。
成郴呵呵一笑,“那还好,还说这叔靖,居然比我还勇,看来还是差点儿!”
“你快翻滚吧!”
众人听他这恬不知耻的话,顿时白眼齐飞,拳脚相迎,闹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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