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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寂得仿佛坟墓一样,良久,萧帧挥挥手,几个宫女如蒙大赦,飞快地退出了内殿,李公公也躬身退了出去,体贴地将殿门关了起来。
言非默清咳了几声,刚想说话,言乐之飞快地扑了过来,焦急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着急地想去摸他的胸口,被言非默一把抓住,狼狈地说:“娘娘,我没事,我只是喉咙有点痒。”
言乐之哽咽着说:“你这孩子,就算有事了也只会闷在心里,我才不信呢。她们和我说,那悬崖都快高到天上去了,要是掉了下去一定会摔成肉泥。你纵然是轻功卓绝,也架不住这样摔啊,什么地方受了伤?让我看看。”
“哪个嘴碎的在这里胡言乱语?统统拖下去杖毙!”萧帧忽然怒喝一声,把他们俩吓了一大跳。
言乐之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迅速地看向萧帧,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言非默头痛起来,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将言乐之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拉着下来,低声说:“陛下息怒。”
言乐之忽然惊醒过来,冷笑了一声,傲然扬起脸说:“萧帧,你当皇帝了不起吗?你是不是也要把我拖下去杖毙?”
“言乐之,你是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萧帧勃然大怒,一脚踹在中间的桌子上,咔嚓一声,桌子脚断了,几个包裹掉在地上,其中一个包裹散开了,里面的东西洒落了一地:一个竹叶编的竹蜻蜓、一个做工粗糙的木质盒子、一个卷轴
萧帧的怒意瞬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他慢慢地蹲了下来,把东西一样样地捡了起来,仔细地端详着,低声说:“小乐,这些东西你都还留着?”
言乐之疾步冲了过去,忿忿地将它们一一抢了回来:“不要你管。”
萧帧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纵容地看着她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在锦布上,又小心翼翼地包扎了起来。“你都要离开我了,还带着这些东西干什么,不如扔了砸了。”
言乐之顿时伤心了起来:“萧帧你真是太狠心了,当初姑姑说得对,最是狠心帝王家,她劝了我多少回,可我就是被你迷了心窍不肯听”
言非默朝萧帧挤了挤眼,萧帧顿时痛呼了一声,捂住了心口,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言非默上前几步扶住了萧帧,惊呼道:“陛下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被大殿下气着了!”
言乐之立刻顾不得她的宝贝了,紧张地抓住了萧帧的手,揉着他的胸口,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阿帧,阿帧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萧帧紧皱着眉头,喘了几口气,难过地说:“你都要走了,还管我干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孤苦伶仃地度日就是了,这些东西都留给我,我想你了就拿出来看看。”
言乐之呜咽出声:“阿帧,我我也会想你的,可这里太可怕了,我死了倒是没关系,可是非默和小可他们还这么小”
萧帧沉默了片刻,凝视着言乐之:“那你就忍心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言乐之有点绝望地问:“那怎么办?不如这样,我先回家,你在宫中慢慢培养你的萧鸿,什么时侯萧鸿可以坐你的位置了,然后你再来找我,我们再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言非默顿时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知道这一天需要多久,就凭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说不定等到你发白齿摇都等不到。
“不行,我不许!你答应过我,要福祸与共,同生共死,你是不是也准备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萧帧冷冷地说,忽然心灰意冷起来,推开了言乐之的手,“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我死了你也不要回来看我。”
言乐之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又看看言非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言非默叹了一口气,温言说:“娘娘,陛下,你们这样让微臣觉得自己好像在这里是多余的,还是微臣走吧。”
说着,他将扶着萧帧的手收了回来,顿时,萧帧整个人都靠在言乐之的身上,言乐之的身子摇了摇,差点没摔倒。他对着言乐之微微一笑:“娘娘,你既然舍不得陛下,就不要强迫自己走了。小可是个聪明的孩子,经过这一次,一定会多长个心眼保护自己,至于我,”他嘿嘿一笑,“这世上能取我性命的人,只怕还真没几个。”
从宫里出来,一时之间言非默不知道该去哪里。言乐之性子跳脱却十分单纯,她活了这三十多年,唯一爱过的就只有萧帧一个,中间就算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经历了离别孤苦,她的那份爱也没有褪色一丝一毫,反而愈来愈浓烈。让她离开萧帧,无疑就是缺少了水的花,最后的结果就是渐渐枯萎。
毫无疑问,今天萧帧只是略施苦肉计,言乐之便早已不是萧帧的对手。一想到这里,言非默不免心里发笑:原来,就算是大衍英明的陛下,也会为了哄喜欢的女人开心而甘愿做个小丑。
忽然,一个声音急匆匆地响了起来:“非默,你没事吧?我刚刚回京,就听到陛下命你进宫,我一着急,就赶了过来。”
言非默一看,是萧子裴,怔了一下,说:“多谢子裴牵挂,我没什么事情,就是罚俸一个月。”
萧子裴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明天我就让人帮你送上二个月的俸禄来。”
言非默不想和他牵扯太多,淡淡地说:“不如你送到城外城隍庙里,那是的人会更需要。”
萧子裴碰了个软钉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岔开话题问:“非默你去哪里?”
“我去景阳殿看看小殿下。”
“我陪你一起去。”
“不敢劳烦子裴了,我自己去就是了。”
“哪里的话,我也很担心小殿下。”
说着,萧子裴便陪在言非默的身边,往景阳殿走去。长乐殿离景阳殿不远,原本萧可尚未成年应该和言乐之住在一起,可萧帧却特意为他颁了一道旨意,身为皇子当发奋图强,特赐长乐殿旁景阳殿,即能承欢膝下又可勤奋用功不致耽误功课。
景阳殿内静悄悄的,几个太监一见他们两个人进来,急急地过来禀告:“小殿下这两日十分疲乏,刚才看书的时侯忍不住睡着了。”
“那谁在身边伺候?晚膳用了吗?”言非默担心地问。
“方公子在里面伺候,看书前用了些点心。”小太监小心地回答。
“那叫御膳房准备点粥,等殿下醒了送上。”
“方公子已经吩咐过了。”
言非默点点头,叮嘱说:“等小殿下醒了告诉他一声,明日我得空再过来看他。”
萧子裴在一旁忽然笑着说:“非默,你怎么这么关心小殿下,婆婆妈妈的,象个女人。”
言非默瞥了他一眼,举步往外走去。
“喂,生气了?别啊,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嘛。”萧子裴陪着笑,跟着他往外走。
“怎么不说话,武阳今天碰到我了,说是要摆酒为你压惊。”
“话说那个楚国的太子殿下真是倒霉,围猎没猎成,差点惹得一身腥,这下一定呆在四方馆里不愿意出来了。”
“皇后娘娘有没有抱着你恸哭一场啊?我到家后我娘的眼泪差点没把我淹死,吓得我赶紧往外逃。”
眼看着就到了宫门外,可萧子裴依然一个人自说自话得来劲,一点儿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言非默脸一沉,决定快刀斩乱麻。“子裴,今后我们还是少来往吧。”
萧子裴愣了一下,心里莫名抽痛了一下,半晌,他闷声问:“为什么?”
言非默微微一笑:“京城里上次都传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俩断袖了,你就不怕吗?再这样下去,你我的名声都毁了。”
“我不怕,”萧子裴屏住呼吸问,“你怕吗?”
“我怕,怕极了。”言非默一本正经地说,“我区区一个中郎将,声名狼藉是无所谓,可你是庆王府的小王爷,大衍朝的骠骑大将军,一脉单传,若是被我引上了歧路,我简直是罪无可恕,误国误民。”
萧子裴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破绽来。“你光说我了,你自己呢?”
“我?”言非默不由得愣了一下,他都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这萧子裴还在那里想什么!“我自然不可能断袖,难道子裴你真的是断袖吗?”
萧子裴心里烦闷,下意识地反驳说:“怎么可能!”
言非默满意地点点头:“我想也是。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你我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一派胡言!“萧子裴忽然喝了一声,差点把言非默吓了一跳,“我看谁活的不耐烦了,敢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说着,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紧了紧,言非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他搂住了自己,一起往前走去。
“我们情深意重、胶漆相投、同生共死,就算是抵足而眠、同榻而卧又有谁敢多说半句?我就喜欢和你在一起,怎样?”萧子裴傲然说道。
言非默终于回过神来,手臂一抬,正要使力击他的胸口,只见萧子裴哎呦一声,把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肩膀上,痛呼起来:“非默手下留情,我的后背,痛!”
言非默这手一软,顿时便没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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