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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非默回到言府,听云和晓风正在房里等他,看到他进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言非默神色肃穆,淡淡地问:“乌衣组的已经待命了没有?”
听云答道:“乌衣组一十三骑已经星夜赶到京城,在联络点待命。组长在左厢房等候多时。”
“青衣组呢?”
晓风答道:“青衣组一十五骑已经潜入皇城,按照公子的吩咐,照名单混入羽林军中待命。”
言非默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怔怔地抚摸了很久,然后拿起一块手绢,将这块东西包了起来,仔细地打了一个结,递给了听云:“把这个交给黑衣组长,让他听号令依计行事。”
听云接了过来,脸上微露喜色,问道:“公子,那萧子裴答应了?”
言非默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从他那里偷的。”
听云怔了一下,担忧地看着言非默,嗫嚅道:“公子,那以后,萧子裴会恨你的”
言非默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笑了:“他恨吧,我拿命赔给他。”
听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公子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们”
言非默展颜一笑:“傻瓜,和你们开玩笑呢,好了,快把事情办好,我要好好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明天仔细瞧瞧咱们大殿下的脸,到底是青的还是紫的。”
第二天一早,天气阴冷,北风渐起,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言非默随着众位大臣走进大殿,站在角落里,萧帧的脸色有点阴沉,一派精神不济的模样,眼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萧鸿的身上,略显疲惫地说:“爱卿们,如无甚要事,今日就散了吧。”
户部李尚书上前一步,躬身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今年秋初,户部奉旨派户部卢侍郎前往江户赈灾,近几日户部收到匿名举报赈灾款银未能全额发放至灾区,被截留了大半,呈请陛下圣裁。”
户部卢侍郎是萧鸿的妻兄,若是小事,李尚书早就遣人告诉萧鸿一声便压下了,这次想来也是因为事情太大,隐瞒不下来,举报之人将书信、账簿随附,证据确凿,这才不得不上禀萧帧。
萧帧轻笑了一声,问:“卢侍郎端得是敛财的好手啊,这样的银子你也敢贪,不怕祖坟被人家刨了吗!鸿儿,你说呢?”
萧鸿上前一步,高声说:“若是卢侍郎真的敢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自然要严惩,怕只怕是否别有隐情,受人冤枉,父王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忠臣,放过一个奸臣。”
后面的卢侍郎扑通伏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萧鸿,面如死灰,语声颤抖:“陛下明察,臣冤枉。”
萧帧默然看着他,良久,轻叹了一声说:“好,李尚书,朕命你详查此事,主谋是谁,贪墨多少,一一从实报来,如有虚瞒,和贪墨者同罪。”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显是怒到了极点。
朝堂上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方太师和冯太尉几个老臣上前安慰了几句,兵部尚书上前,惴惴地禀告:“陛下,漠北驻军来报,边境有数股盗匪扰民,来去无踪,军纪鲜明,疑是西凉兵化成盗匪,驻军忧虑西凉兵卷土重来。”
萧帧沉默片刻,问:“众位爱卿有何见解?”
方太师捋须说:“西凉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萧子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陛下,照理说二年前西凉人大败,微臣在漠北又呆了一年,他们应该没有实力再来边关大动干戈。”
萧鸿说:“父王,儿臣也是这样认为,莫不是驻军为了军功,谎报军情?”
萧子裴摇头说:“大殿下,驻守漠北的是我以前的部下,我很了解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莫不是西凉有什么变故发生?”
萧鸿笑着说:“子裴,人都是会变的,你已经一年未见你的部下,还是仔细些好。”
萧子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多谢殿下提醒。陛下,微臣可以派亲卫心腹前去打探一下,是与不是,等他们回来再做定夺。”
萧帧点点头:“好,就照子裴的意思。”
朝堂上一下子又没了声息。萧帧正准备挥手退朝,只见萧鸿上前一步,恭谨地叫了一声:“父王,儿臣昨日得知一事,忧心忡忡,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今日当着父王和众位大臣的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萧帧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觉得该说就说,不该说就别说了。”
萧鸿愣了一下,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却依然恭谨地说:“父王,此时有关中郎将言非默,儿臣于他略有芥蒂,恐有狭私报复之嫌,但此时关系重大,不说又恐导致大患,儿臣不敢隐瞒。”
众大臣微微哗然,萧子裴在一旁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只见言非默从后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淡淡地说:“大殿下但说无妨。”
萧鸿抬起头来,嘿嘿一笑,说:“言大人,当初你报于吏部的家世是出身西都言家,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对不对?”
言非默沉默不语,飞快地扫了一眼萧子裴,心里一沉,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昨日我听人和我透露了一个秘密,你言非默根本不是皇后娘娘的内侄!你谎报身世,秽乱宫廷,犯了欺君大罪!”萧鸿手指言非默,厉声说道。
堂上众人一阵骚动,萧子裴呆呆地看着萧鸿,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子裴,我不是皇后娘娘的内侄。”
“这个秘密,全京城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吏部丁尚书上前一步,惊疑不定地问道:“大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时吏部也派人往西都府复核,言大人确实是西都言家的人,只是父亲早亡。”
“丁尚书,此人来历诡异,在西都府上下打点,早就买通了所有人,我也多次被他骗过,怪不得你。”萧鸿朗声说道,“父王,既然儿臣今天在朝堂上这样说了,必然是有确凿的证据,言家的一个老奴在我那里,她自小服侍言家,在言家三十多年,近年来才被放回老家颐养天年,言家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冯太尉清咳了几声,道:“大殿下,此事实在重大,你可要慎重啊。言大人自由出入宫门,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姜是老的辣,冯太尉这未竟之言,直接钉入了言非默和言乐之的七寸。
“言大人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儿臣不敢妄自揣度,请父王明察。”萧鸿转身对萧帧说。
萧子裴内心狂跳,心知再不能让萧鸿这些人再说下去,不假思索地上前说:“陛下,此事疑点甚多,言大人想必不是这样贪慕荣华之人,不如押后慢慢审查。”
风武阳也上前说:“陛下,此中必有隐情,依微臣看”
萧鸿傲慢地打断了风武阳的话:“风尚书,言家的老奴就在宫外,不如传进来当面对质一番。”
萧帧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脑袋突突直跳,对言非默的身份,他早就心存怀疑:言乐之对言非默的态度亲昵,对他的个性喜好都十分熟悉,一个内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情。他深爱言乐之,不愿怀疑她说的每句话,加之言非默的确能力过人,因此重用了他。和言非默相处久了,言非默淡泊隽雅的性子和他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渐渐地,也就喜欢起他来,以前的那些念头深埋在心底,也只会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冒出来一下。
现如今,萧鸿和冯太尉的这一番话,那些怀疑顿时全数冒了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盯着言非默,一字一句地问:“非默,你怎么说?”
萧子裴朝他连使了几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意思让他否认到底,只要下了这个朝堂,事情必然会有转机。
言非默脸色发白,定定地看着萧子裴,又朝平时相交的几个好友一一看了过去,最后把目光定在萧帧的身上,他长叹一声,伸手摘下自己的官帽,捧在手中:“陛下,不必对质了。微臣辜负了陛下的厚爱,罪该万死。臣出身寒门,为了荣华富贵,强自和皇后娘娘攀上了关系,错皆在我,罪不可赦,请陛下治罪。”
萧子裴又惊又怒,指着言非默说:“非默,你你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
言非默冷冷地看着他:“萧将军,我想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皇孙贵胄,自然不能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
“你”萧子裴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你在怀疑”
“我还当萧将军这阵子和我折节下交是为的什么,言非默受教了。”言非默轻笑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萧子裴只觉得浑身上下再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一口血闷在胸口,差点没晕了过去。他咬了咬牙,正准备和萧帧求情,只听见萧帧冷漠的声音响起:“革除言非默中郎将之职,压入天牢,着方太师会同吏部彻查此事。”说着萧帧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萧子裴大喊了一声:“陛下且慢!”萧帧充耳不闻,眼看着转眼隐入屏风就要消失踪影,萧子裴想去追,被一旁的风武阳拉住了,低声急促地说:“子裴,陛下现在怒气正浓,你去了反而弄巧成拙,先出去合计合计想想怎么救非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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